番外篇三

番外篇三

【番外(三):珍寶】

「阿聲,我是來與你道別的,你我今日就解除婚約了,從此你過你的獨木橋,我走我的陽關道,再不相干了。」

「……喔。」

「我只想親口告訴你,我與你解除婚約,絕不是因你……眼不能見物。」

「那是因何?」

窗外的風吹呀吹,從窗邊吹進了一朵小白花,落在房內一張圓桌。桌前,男孩對面坐著一個女孩,約莫七歲,兩人正經交談著。窗外牆邊,拉了椅子來看戲的另兩個男孩,年歲稍長,卻是不到十歲。

「是因……是因……因我移情別戀了。」女孩咬咬下唇,說道。

窗外兩個觀眾抽了口氣。

男孩正視前方,眼裡卻映不出她的模樣。「這樣啊……」

「所以,這個還給你。」女孩從懷中端出一個小方盒,輕輕打開,小心翼翼拿出一樣輕盈之物。她將小方盒置於一旁,展開手中之物,朝下方的缺口呼了口氣。

一個比她掌心略大的小紙球成形,那紙質薄如蟬翼,上頭繪著小花小蝶、星星月兒、軟鞭鐵棍……全都是她愛的東西,全都是他為她繪上之物。

她輕輕一拍,他直覺伸手,讓小球飄進手心。

他湊近眼前,發覺她將這脆弱的東西維護得極好,嘴角彎起一點弧度。

「你留著吧。」他以那一貫溫暖的聲音說道,朝前方一推,讓小球離開掌心,「此物於我無用。」

「是嗎……你還記得我喜歡這等華麗珍貴的東西呀……」女孩接過,皺了皺漂亮的眉,捧在手中,小心放掉當中之氣,又收回自己的小方盒中。然後,她起身,朝他抱拳一拜,「那就此別過吧。」

「嗯。」他朝她離去的方向望去,見到光亮中有一抹身影走得很俐落,不曾留戀回頭。

一會,他輕輕道:「再會了,清揚。」

「娘,爹方才怎麼那麼與洪伯伯說話呢!阿聲也在場啊,他聽了會有多傷心哪……」

出了穀雨閣,小清揚在迴廊邊找著相約在此等候她向阿聲道別的娘親。她抓著娘親的袖子,語氣有些責怪。好在娘親允她與阿聲單獨話別,她才有撥亂反正的機會,讓阿聲知道她打從心裡沒有因他眼疾而嫌棄於他,若此事定要怪罪一人的話,就全都怪到她身上好了。

「清揚,你喜歡煦聲?」娘親拉著她的手,一同往出庄的方向走去。

「自是喜歡。」小清揚想也不想地回答。

娘親一頓,又問:「縱使他眼不能見物,你也喜歡?」

「喜歡。」阿聲眼不能見物,耳朵卻靈得很,是順風耳哪,善於聽聲辨位,所以她說的話阿聲都能聽出真意……說真的,眼不能見物又如何?小清揚擰著眉,比起別人光看外表,她反而喜歡阿聲看進旁人內心最真的情緒。

「他眼不能見物,你若做他的妻子,便要一生服侍在側。」娘親耐下心解釋道:「你性子活潑,愛四處去玩,可能為他放棄?」

唔……小清揚搔搔腦袋,「……我在成親前玩個夠本不就成了?」

娘親搖搖頭,嘆了口氣。「你年紀尚小,不懂成親是何意思,更不懂一生相守是守多久。我跟你爹懂你的性子,更不想你吃苦,你懂嗎?」

「那便能毀約了?」小清揚回想方才爹爹在前廳與洪伯伯、洪伯母的對

話,不禁問道。

「是退婚,不是毀約。」娘親停頓了片刻,才蹲下身與她平視,道:「娘很開心聽你這麼說,表示平日教誨你有聽進去,不枉我和你爹疼你教你。可你爹情願退婚,自毀信譽,也要保你一生幸福。」

小清揚低下頭。

「你將來會明白這就是天下父母心。」娘親語重心長,卻終是有些不忍,輕輕擁了擁女兒。「眼下你只要知道,父母命,不可違,那就夠了。」

俗滅——

小煦聲懷中抱著一本書冊,快步走過山莊一角,忽地前方有些聲音,他緩緩步伐。他的目力不是太好,天雖然光亮,眼前卻是朦朧。

「煦聲。」

前方高大的身影喚著,映入小煦聲眼中的是一身藏青長衫的男人停在眼前,正低頭看著自己。

「單伯伯。」小煦聲見禮。

「煦聲,你匆匆忙忙地,上哪兒去?方才清揚來向你話別了嗎?」單永飛問著。

單伯伯聲音偏沉,小煦聲抬頭,卻始終看不清他的臉。「來過了。只是忘了此物。」小煦聲將手中的書冊遞出,正是單家的鞭譜,當年結下婚約時爹爹與單伯伯交換回來之物;方才想過了,此物當歸還單家才是。

單永飛不說話,一會,從腰間解下了一把短劍。「煦聲,我本想請求你將此短劍暫且留於單伯伯這兒,此刻你將我單家鞭譜歸還,倒顯得我私心太過了。」

「婚約已解,單伯伯留劍何用?」小煦聲不大明白。

良久,單永飛才回道:「清揚對此劍愛不釋手,今晨離家來山莊時,她給得不情願,我心有不忍。你或許已經知道,單伯伯會將七重門遷離奉陵,清揚少了你這朋友,又得離鄉千里,難免寂寞,因此我才想暫且留著此劍,當作一點慰藉也好。」

「那……這鞭譜……」小煦聲低頭看著手中書冊,其實他早將此書翻爛了,還不還,只是形式。

「若你願將此劍暫時借給單伯伯,那此鞭譜就送給你,做為補償吧。」單永飛說著,語氣中添了分內疚。「此鞭譜為我單家祖傳,已和如今我傳授弟子所用不盡相同。我本想在清揚出嫁時將此祖傳鞭譜交予女婿的,裡頭記載了到我這代便要失傳的雙龍鞭法;清揚或許不記得了,但此鞭法我與她娘曾一起舞過,清揚看得痴了,還說以後定要與夫君共舞……孩子的心思變得快,我想她不記得了……」

單伯伯說得有些自言自語地,但小煦聲聽得出當中情感。他聽說單伯母的一身武藝是由單伯伯親自教授,但一次意外傷了筋骨,自此無法再練武……雙龍鞭法此後只能單人舞,著實有些孤獨。

小煦聲握緊手中書冊,回想鞭譜中的最後一式,同練鞭法的二人一攻一守,一主一輔,稍有差池將會累及身邊人,若非心靈相通的兩人,若非將對方置於比自己更重要的位置,想是無法練成的。

心靈相通,確是夫妻合招最為合適……他雖小,卻知退婚之意即清揚不會再到莊裡探他;女大當嫁,清揚也自有許人為妻的一日。這些他都明白,也能接受。然而心靈相通……心靈相通……清揚與另一人心靈相通……小照聲想著,眉間不自覺地擰緊,道:「單伯伯,玉祀劍你帶走吧。」

單永飛愣了愣。

「這鞭譜我收下了。」小煦聲定定說著:『此後便為我洪煦聲之物,曰我處置。」

單永飛似是訝異地瞠大了眼,瞪著眼前的小矮子,片刻,他失笑點了頭。「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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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風耳討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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