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如果你只是好奇,就不要踏進來。沒有人在意你的好奇,阿芳更不會在乎。只要感覺事情不對勁,她會在第一時間閃人,在你還沒想明白前,她就逃走了──
他似懂非懂,感覺像是霧裡看花。連舒婭逃過一次,當他帶她去景園時,她立刻編造了自己被包養的事,等他回到家時,她已經搬走了,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完全不留戀,甚至到了絕情的地步。
若是彼此沒有感情,如此迅速還說得通,他也討厭歹戲拖棚,但前一天他們還好好的,她只因為他的懷疑便揮劍斬斷他們的關係,更別提她方才還說彼此複合是個錯誤,他已經覺得自己夠無情了,她比他更狠。
這女人是黑手黨出身的吧……
「馮昱暢,你發什麼呆?」
一雙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回過神來,發覺她不知何時站在他面前,燈光在她身上形成光影,顯得有些不真實。
「我叫你好幾聲了。」她面露關心。「不會是撞到頭吧?」
「沒有,只是在發獃。」他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膝上坐下。「叫我幹麼?」
「飯煮好了,我叫你來吃。」她碰了下他嘴邊的傷口。「要不要抹點葯?」
「不用,這種傷不痛不癢。」他不甚在意。
她故意戳了下他的傷口,他不禁倒抽口氣,她笑道:「不是說沒什麼?逞強。」
他沒好氣地道:「妳硬戳當然會痛。」他打了下她的屁股反擊。
「活該。」她親了下他的嘴角。「吃過飯後,我幫你搽一搽藥、揉一揉。」
雖然不是很痛,但按摩也是享受,他當然不會傻得拒絕。
「走吧。」她拉他,笑容甜美。
他也揚起笑,起身跟她走進餐廳。為了在用餐時有好心情,馮昱暢挑選了安全話題聊天,電影、旅遊、美食……兩人說說笑笑的,氣氛倒也愉快。
吃飽后,連舒婭一邊收碗一邊說:「你洗碗,我要回去了。」
「要回去了?」他不解。「為什麼?」
她好笑地反問:「幹麼,我不能回去啊?美波一個在家會怕。」
他將碗筷放進洗碗槽。「妳不是要幫我按摩?」
「對喔。」她拍了下額頭,竟然忘了。「可是剛吃飽飯不能按摩,還得等一個小時,嗯……」
看她為難的表情與話語,她似乎很想回去,他納悶道:「多坐一會兒不行?什麼事這麼急?」他將碗筷泡水后,拉著她往客廳走。
「也沒什麼大事。」她只是不想在這裡打電話給方羲和,免得被他聽到談話內容。
她打開儲物櫃,拿出口腔受傷可以塗抹的軟膏跟肌樂。「你要不要噴?」她晃了下手上的肌樂跟中藥貼布。
「貼布就好。」他脫下上衣,讓她在腹部和背上各貼一塊。
「還真的瘀青了。」她戳戳他胸口上的一小塊瘀痕。
他笑道:「要不要親一下,不是說親了就不會痛?」
她好笑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瓊瑤?」
「剛剛。」他眨眨眼,語帶誘惑。
知道他在逗她,她故意低頭在他傷口上咬一下。
「喔!」他拍了下她的屁股。「妳就是不想讓我好過。」
連舒婭得意地揚起臉。「沒錯。」他若真的傷重,她當然不敢鬧他。
見她眸子熠熠閃著光,眉眼凈是得意之色,讓他又好氣又好笑,可她這俏麗的模樣又令他心癢難耐,忍不住低頭吻她。「妳這是小人得志──」
她笑著勾上他的脖子,熱情地回吻他。比起甜言蜜語,她更喜歡肌膚之親,不用小心翼翼地害怕泄漏什麼,因為說的越多,就不自覺地暴露更多的自己,她一直刻意避免。
他捧著她的臉,在她唇舌間輾轉吸吮,雙手不規矩地在她身上游移。她輕吟出聲,手抓了下他的胸膛,卻不小心碰上他的瘀傷,疼痛讓他一下子清醒過來。
「妳的爪子太厲害了。」他輕笑著拉開她的手。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原以為他會像以往那樣抱她進房,他卻沒有動作的意思,只是摟著她躺在沙發上,於是她順著他有力的臂膀撫摸,喜歡他的體溫把自己烘得暖暖的。
「不冷嗎?」
「還好。」雖然光著上身,但她趴在自己身上,背後又是沙發,所以並不覺得特別冷。
連舒婭托著下巴,凝視他帥氣的臉。「你是不是想跟我說什麼?」
他挑眉。「妳怎麼……」
「我沒用讀心術。殺雞焉用牛刀?我隨便猜也中。」她伸出手指在他臉上遊走。
「妳就這麼了解我?」他笑問。
她頷首。
「既然妳這麼了解我,有一件事我想不清楚,妳乾脆為我解惑。」
「你說。」她又戳了下他嘴邊的傷口,很快屁股就挨了一下,她笑著又戳他。
「嘶……」他的手掌拍上她的臀。「別鬧。」
她沒再鬧他,只是調皮地對著他猛眨眼睛。
「先來個簡單的,我喜歡喝茶還是咖啡?」
她翻白眼。「你別侮辱我的智商。我問你,一加一等於多少?」
「快回答。」他故意蹙眉,打了下她的屁股。
「茶──」她拖長音。
「現在難的來了,我的金融卡密碼多少?」他挑眉,不信她答得出來。
她自信地微笑。「哪一張?」
「妳真的知道?」他從沒告訴過她……
她驕傲地點頭,附在他耳邊講了幾個數字,他越聽越吃驚。「妳讀心讀到的?」
「嗯哼。」她點頭,隨即譴責地看他一眼。「現在知道我操行跟道德分數多高了吧,不然你的錢早被我領光了。」
「那我還真是要感謝妳。」他白了她一眼,嘲諷道。也不想想那本來就是他的錢,更別說她偷窺他的隱私已經是不道德在先。
她微笑道:「不客氣。」
「再來一題。妳覺得我喜歡妳嗎?」
她先是一怔,旋即恢復正常。「幹麼問這個?」
「現在是測驗,回答。」
她故意戳了下他嘴角的傷口才道:「喜歡。」
「我喜歡的是現在的妳還是之前的妳?」他乘勝追擊。
她眨了下眼。「你還在困擾這個?」
「錯。」他搖頭。「我已經想通了,這問題是來測試妳的。」
「呿。」她朝他皺皺鼻子。「以前的我、現在的我有什麼區別,不都是一部分的我?」
他想了下。「好吧,算妳取巧成功。」
她再次露出得意高傲的神情。
他忍著笑,嚴肅地道:「更困難的來了──妳喜歡我嗎?」
她愣住,一時竟答不出話來。
「妳那什麼表情?」他不爽地打她的屁股。「不是一直說喜歡我的臉跟身材,現在問妳,妳給我露出見到鬼的表情?」
他怨怒的表情與話語讓連舒婭回過神,緊繃的神經一下放鬆下來,忍不住笑出聲。「我是一時反應不過來,你不是叫我猜你的事嗎?怎麼突然扯到我身上?」
「我就不能變換題型?」他壓下她的頭,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她吃痛一聲,拍了下他的胸膛。「你不是換題型,是換科目,從國文變成數學。」見他還是不爽,她討好地說道:「當然喜歡你啦。」她撒嬌地在他額頭、眉眼跟鼻子上各親一下。
自己剛剛也太反應過度了,連舒婭在心中檢討了一下,她最近有點像驚弓之鳥,一點風吹草動就搞得她心神不寧,偏偏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不寧」什麼,或許是歐陽沿和黃藜倩的出現弄得她神經兮兮,不過現在沒時間深究,她得先安撫身下暴躁的男人──
她故意啵啵啵、大聲地親他,每親一下,就灌他迷湯,什麼帥到令人頭暈目眩、不敢逼視。
見他嘴角微松,她開始大聲唱起黃立行的〈音浪〉,只是把歌詞略改了一下。「你帥氣太強,不晃會被撞到地上……」她坐在他腰上,故意扭來扭去,一副要昏倒的樣子。
他再也憋不住地哈哈大笑,雖然曉得她在鬧,心裡還是挺受用的。
她笑著戳他胸上的瘀青,他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邊笑邊啃她的脖子,她故意尖叫著拍他的肩膀,兩人鬧了一陣才停下。
他摟著她,心情極好,緊接著糾結一個晚上的問題,突然茅塞頓開。方羲和問他是在乎還是好奇心?像是擔心他好奇心滿足了,就會拍拍屁股走人,把爛攤子丟給他們收拾。
雖然連舒婭的欺騙曾讓他很生氣,但他也無法昧著良心說自己從不喜歡她,若是不喜歡,又怎會交往一年?而如果現在的她是真正的她,他想,他會一直喜歡下去。
想通之後,他忽然輕鬆起來。人有時候真的會莫名其妙地糾結於一些小事情,方羲和不過問他是不是在乎舒婭,他就愣住了,下意識地把「在乎」無限延伸,變成「愛」跟「一輩子照顧」。誰談戀愛敢大言不慚地保證一定會跟眼前的人廝守到老,情人間的承諾是最靠不住的,所以他討厭許下承諾。
對他來講,生活是彼此調適出來的,不是甜言蜜語堆砌的,甜言蜜語不過是情趣,當不得真。
既然他喜歡她,那自然會在乎,有什麼好糾結的?
「妳今晚住這邊吧,我們去把美波帶過來。」他開口說道,現在吃飽飽的不適合按摩,乾脆把小狗帶過來。
「啊……」
「幹麼,不願意?」他反問。「等一下按摩完都累了,還回去幹麼?」依照兩人的習性,按摩完肯定滾上床。
她睨他一眼。「我怎麼覺得你越來越霸道。」
他挑眉。「有嗎?我一路走來始終如一。」
「呿!」她笑著踢他一腳。
他撈起外衣穿上。「走吧。」
連舒婭嘆口氣,無奈地跟著他出門。她還是寧可待在自己家裡跟方羲和連絡,也不用擔心不小心被馮昱暢聽到,但看到他心情愉快、滿臉笑容,她還是決定讓步。
自己說了要幫他按摩,他那麼期待,不用想也知道按摩后他想幹麼。男人興頭上的時候,多說無益,他只會不爽,到時兩個人又吵起來,想到要為了這個吵又覺得有點好笑,不如順了他的意。
她可以等他睡著后再聯絡方羲和,或者躲到廁所也行,再不濟,明天早上聯絡都可以,只是為他改變自己的計劃,難免牙痒痒地想咬他一口,今天一直有股悶氣在胸口堵得慌,偏偏又不曉得怎麼回事。
說做就做,她跳上他的背,憤恨地在他肩上咬一口,偏偏他全身上下擠不出一絲贅肉,肌肉硬邦邦的,她咬得牙都痠了,他只哼哼兩聲。
「妳什麼時候多了咬人的嗜好?」他雙手往後拍了下她的臀。
「剛剛。」她咬他的後頸。
他笑著又拍她一下,背著她往電梯走,正巧遇上對門的鄰居出來,連舒婭很尷尬,急忙要下來。
他卻勾著她兩條腿不放,她羞惱地捶了下他的肩,小聲道:「快放我下來。」
「年輕人感情這麼好。」老奶奶拿著垃圾出來,一臉笑咪咪的。
「她就是調皮,硬要我背她。」馮昱暢面不改色地走進電梯。
連舒婭的指甲掐進他的背。「放我下來。」
「喔。」馮昱暢鬆開她的腿。「妳那是什麼爪子?這麼尖。」
老奶奶拿著垃圾走進來,滿臉笑意,連舒婭不好當著她面前發作,只是尷尬地紅了臉,瞪了眼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