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庄姑娘搬回家鄉沒幾天,殿下就要我們來了,還要我們定期寫信稟報您的狀況,若有麻煩事也要幫忙解決。」
「這、這到底是什麼回事?給我說清楚!」
她生起氣來實在太有威嚴了,不得已,他們只好一五一十托出。
聽完,莊子儀雙手一松,傘和提籃從她手中落下。
原來她能那麼順利的買回祖厝,遇到麻煩事情也都能很快解決,都是鳳玦暗中命人偷偷幫她的。她活在他的羽翼下,受到他周密的保護。
為什麼?不是不要她,對她沒有一點情意嗎?為什麼還要對她如此用心?
突然,她回想起柯正的話,他說鳳玦是喜歡她的,只是櫻貴妃的死在他心中埋下很深的心結,所以他本能的不想愛上任何女人。這些有可能是真的嗎?
莊子儀思考著,整個人呆站在原地。
「小姐、小姐?」怎麼聽到二皇子為她做的這些事就傻了?小姐真是對二皇子用情至深啊。
崔嬤嬤搖了搖頭,彎身撿拾掉在地上的傘和提籃。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莊子儀身上,沒發現有個人在遠處鬼鬼祟祟的偷看……
莊子儀好不容易睜開眼,眼前卻一片模糊,還伴著暈眩感,頭更是疼痛不已,讓她不甚舒服的又閉上了眼,好一會兒后重新睜開,終於看清楚四周的景象。
她臉色一變,發現這並不是她家,這是什麼地方?
所有在昏厥前的記憶也在這時候回籠,她回想起了前因後果。
今天,她仍像平常一樣去顧攤子,在知道鳳玦派了人守在她周遭后,她總會將他們叫出來喝涼茶,也會請他們吃點心,要他們不必偷偷摸摸躲著她。
也因為有他們在,張公子不敢再找她麻煩,但她沒想到會有人在半夜潛入房子偷襲她!
當時她醒來,看到有一批陌生的黑衣人出現在她房裡,嚇得她立刻放聲尖叫,雖然鳳玦的侍衛很快趕來,但對方人數不少,武功也不弱,侍衛們死傷嚴重,奶娘想保護她卻被推倒,撞傷頭昏了過去,她也遭人一掌擊暈,等她有意識時,已經被捉來這個地方了。
到底是誰要捉她?張公子嗎?慌亂的莊子儀正想著該怎麼逃走,然而她才爬下床,就有人進來房間,她一瞧見對方的臉孔,立刻嚇得花容失色。
眼前這個人雖然滿臉胡碴,臉也瘦了,看起來落魄又狼狽,但她還是第一眼就認出他是誰。
「子儀姑娘,我們又見面了。」鳳琩看她認出了自己,得意的朝她揚起有些猙獰的笑。
莊子儀試圖冷靜下來,她遠離了床,與他保持距離的對峙著,「你要做什麼?為什麼要捉我?」
「為什麼要捉你?這還用說嗎,你是鳳玦最在乎的女人,他把我害得這麼慘,失去了太子之位、失去了榮華富貴,甚至失去了尊嚴,我當然要用你來報復他。」
鳳琩恨恨地道。
莊子儀不以為然地道:「太可笑了,我怎麼會是二皇子最在乎的女人,我已經跟他和離了,你無法拿我來威脅他。」
「那他為何還派人在你身邊護你周全?他搞的那些小動作以為我不知道嗎?」
鳳琩眼底迸出精光。
他調查過了,鳳玦沒有其他在乎的人事物,唯獨對她這個下堂妻有幾分情分在,所以只要捉住這個女人,他就一定能扳倒鳳玦。
莊子儀登時心頭大亂,在知道鳳玦對她的保護后,她心裡確實有過鳳玦在乎她的猜臆,但因為被鳳玦狠狠拒絕過,她膽小的不敢相信鳳玦對她會有真心,然而在這一刻,鳳琩的話卻讓她加深了期待。
不,這個人休想拿她的命來威脅鳳玦做任何事!
她猛搖頭,心裡充斥著矛盾,既希望鳳玦來救她,證明他的心意,又希望他不要來,她不想讓自己成為他的絆腳石,讓他的生命受到威脅。
「鳳玦不會來救我的,他對我只是補償而已,這並不代表他在乎我,你最好死了這條心,你沒辦法藉由我打擊他,往後能登上大位的只有他,像你這種對百姓毫無憐憫之心的人一點資格都沒有!」
鳳琩聽了惱羞成怒,上前賞了她一巴掌。
莊子儀疼得眼冒金星,還被強勁力道打得往後退了幾步。她捂著臉,不敢有絲毫大意的瞪著他。
她沒忘了這個人對她起過色心。
鳳琩看出她的防備,冷冷的笑出聲,「怕什麼,你以為我還喜歡你嗎?你這個賤人,竟敢和鳳玦連成一氣陷害我!什麼見到宮女的鬼魂,你現在讓我噁心到想吐,完全不屑碰你,你唯一的價值就只有幫我將鳳玦引出來而已。」
他捏住她的下巴,力道很重,絲毫不憐香惜玉,「你以為我是想回皇宮、想拿回太子的位置嗎?你錯了,我現在只想殺了那傢伙,既然我登不了大位,他也休想登上!」
莊子儀疼得懷疑下巴都快碎了,仍逞強地道:「你不會得逞的,鳳玦他不會來救我的。」不要來救她,千萬不要。
鳳琩陰惻惻地笑,「他到底會不會來,我們就來賭賭看吧。」
平常莊子儀的情況鳳玦都藉由飛鴿傳信得知,所以今天當他看到派去保護她的屬下快馬加鞭受傷返回時,他就直覺不對,再聽到接下來的稟報,更是臉色一沉。
子儀竟被擄走?!
他怒不可遏,「這是怎麼回事?人是你們看顧的,好端端的怎會被捉?」
「殿下,對方是半夜突襲的,我們根本措手不及。」侍衛們馬上下跪,不斷磕頭請罪,「屬下該死,沒保護好庄姑娘。」
鳳玦怒火衝天,但在看到不少人受了重傷,甚至派去的人都死了大半,便沒再追究,現在最重要的是,究竟是誰捉走子儀。
柯正在一旁也急得半死,「會是張公子派人捉她的嗎?」
「不,那些人武功高強,下手狠毒,完全不怕死,應該不是普通人派來的,但屬下跟著庄姑娘在洪福縣一段日子了,想不出庄姑娘有跟誰結仇。」
鳳玦也想不出來,子儀性情好,待人和善,總是能輕易的征服人心,除了得罪他,她不會得罪任何人。
可惡!到底是誰敢對她下手?。
剛巧鳳澤也在,他深思了下,開口道:「玦,該不會是你的仇人?」
此話一出,鳳玦渾身一震,想起了仍在逃亡的鳳琩,心一陣抽緊。
「怎麼可能,我已經和她和離了,鳳琩捉她有何用?」他雖然嘴上這麼說,卻有一股很不安的預感,讓他背脊一涼。
他很希望這種事不會發生,但就在不久后,情況還是到了最糟的地步。
「殿下,有人射來箭矢,上頭綁了一封信,指名要給您。」
鳳玦迅速接過柯正拿來的信,信上寫了幾行字,還附上一支小巧的髮釵。他死死的盯住髮釵,臉色慘白。
鳳澤見他神色異常,抽過信,看完不禁蹙眉,「鳳琩說庄姑娘在他手上,要你單獨赴約,要是你沒去,下次就會送來她的屍體。」
柯正聽得心驚,看到主子手上的髮釵,忍不住問:「殿下,這釵難不成是……」
「是她的沒錯。」鳳玦終於開口,全身似被一股冷冽的氣息包覆住,眼神充滿殺氣。
這釵是在花燈市集上,他親手為她射下的。她居然真的被鳳琩捉了。
「鳳琩,我一定要殺了你!」憤怒不斷攀升,他再也無法壓抑的運勁掀了桌,轟的一聲,桌子頓時碎得四分五裂。
他嘗到一股腥甜,下一刻,鮮血就從他的喉嚨湧出。
鳳玦這個樣子嚇壞了在場的人,所有人都沒見過他如此失控。
「殿下,冷靜點!你走火入魔了!」柯正攙扶住他,焦急的道。
鳳玦甩開了他的手,捉住他的領子吼道:「要我怎麼冷靜,她被捉了!要是她有……」
此話一出,他的雙眸震驚的瞠大,雙手不由自主地發起抖來,腦中只回蕩著一句話——
要是她死了,他該怎麼辦?
在這一刻,鳳玦才驚慌的發現一個事實——他愛著莊子儀。
原來他想寵愛、取悅她的心情是愛,對她排山倒海的思念是愛,他會派人到她身邊,想護她周全,想讓她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也是源自對她的愛。
他早就愛上她了,卻因為他心中的結而不肯承認,所以當鳳澤質問他是否愛上她時,他直覺否認對她有情。
或許,他隱隱約約知道她佔了他心裡一個很重要的位置,但他卻不斷逃避,什麼都不願去想,也不敢去面對自己心裡真正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