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誰都不想打破這美好的氛圍，因此兩人的肚子明明都脹得很，還是將一整鍋的稀飯吃完了。而美好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這一聊就聊到半夜兩點多，直到孟立風起床上廁所，兩人才驚覺時間飛逝。

最可怕的是他們一點睡意都沒有，甚至還想繼續聊，這種感覺就好像熱戀的男女捨不得離開對方一樣。

「太晚了，你快去睡吧。」孟靖川擔心她明天還要早起送孩子們去學校，催促。

「你呢？」丁宛宛看兒子進廁所，才朝孟靖川點點頭。

「我也要休息了。」他在說謊，今天的進度延遲了，如果想要追上進度，今晚他不能睡了。

「好，那晚安了。」看到兒子從廁所出來，她朝孟靖川回眸一笑，然後走到兒子身邊帶他進房。

「晚安，我親愛的宛宛。」孟靖川對那扇已經關上的門，輕輕說。

孟立風回到床上躺好之後，丁宛宛才回自己借住的房間，拿衣服準備去洗澡睡覺，一見母親離開房間，孟立風馬上睜開眼睛，臉上有滿足的笑臉。

那笑臉少了精明的算計，只有符合年紀的童稚，小小年紀就深感責任重大的孟立風，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敢這麼輕鬆的笑。

他剛剛都看到了，父母之間的互動是那麼美好又自然，相信再過不久弟弟的願望就能實現，而他的責任也能如願輕鬆許多了！

陽光很刺眼，刺得眼皮都睜不開，但是為了兩個寶貝蛋，丁宛宛再累也要起床，不然他們上學可是會遲到的。雖然小風一直都反對她送他們去學校，又不是不知道路，可是這是她身為母親的責任，跟孩子們的早晨約會，所以說什麼她都要早起。

好不容易戰勝睡魔，丁宛宛睜開微微浮腫的眼睛，可一看床邊的時鐘顯示九點二十五分，突然一愣，隨後大聲尖叫。

客廳里的男人們馬上停下手邊的工作，孟靖川更是馬上衝到門前敲門，敲沒兩聲，門就打開了，衝出一個穿保守棉質睡衣，臉上滿是驚嚇，一頭亂髮的女人，她衝到隔壁房間找兩個寶貝蛋。

「小風，小陽！上課要遲……人咧？」丁宛宛看空無一人的房間。

「我送他們去學校了。」孟靖川邊說邊回頭狠瞪助理三人，不准他們繼續盯他的女人看。

三個助理馬上低下頭繼續做自己的事，彷佛他們不存在似的。

「怎麼不叫我呢，我每天都會送他們去的耶。」丁宛宛撇嘴，一臉的委屈，好像心愛的玩具被搶走般。

「小風說他知道路……」後面那句話，他實在不敢說出口，就怕她聽了會難過，但他現在可以理解小風那句「老媽只是愛當跟屁蟲！」的意思了。「但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跟他們一起去學校。」

看她嘟嘴不依的神情，他忽然了解她喜歡送孩子上學，不僅僅是責任感，應該更喜歡母子三人手牽手的那段小小時光吧。

「不好意思喔，還要麻煩你……」丁宛宛搔搔頭，但當她眼角瞥到屋子裡還有其他三個男人時，才意識到自己竟穿睡衣，一頭亂髮，眼角搞不好還有眼屎，非常邋遢的出現在外人面前。

又是一陣驚叫，快速衝進浴室梳洗。

孟靖川搖頭失笑，轉身走近助理們。「阿澤，你不需要幫我找推理方面的數據了，這段時間試自己寫寫看。」

「是，老師。」

「世雄，幫我找一下峇里島還有什麼別人沒寫過的景點和浪漫的橋段。」

「後面的場景會拉到峇里島嗎？嗯，應該不錯，那裡可是約會聖地或度蜜月的天堂！」

「小年，等等我會去睡一下，十一點半要叫我起床，還有準備好宛宛的便當。」

「老師，你一整晚沒睡，只睡一、兩個鐘頭，你今天要怎麼撐下去？」

「又不是沒熬過夜，少啰唆，記得叫我起床。」他只想把握機會討好宛宛，昨夜是個美好的開始，他想持續下去。

「知道了啦。」

但說歸說，做歸做，最後小年還是沒有叫醒他，反而自己跑去送便當。

「真的不需要這麼麻煩。」丁宛宛一看到孟靖川居然叫助理送便當給她，覺得很不好意思。「以後他叫你做這種事，別答應他，我又不是小孩子。」

「老師沒有叫我送，是我自己要送的，因為老師太累了，我擔心他會搞壞身體，所以我沒有叫醒他，讓他多睡一點，可是我知道老師很心疼師母，擔心你忙到沒有時間買中餐吃，所以我幫他送便當來給師母。」

「那個，我不是師母……」丁宛宛被他那一句師母叫得很尷尬。「你說，老師很累，最近寫作不順利嗎？」

「沒有，一切都有按照進度，只是老師昨天一整夜沒有睡都在趕劇本，早上一直拖到你出門才去睡覺，我擔心他體力不濟，其實他的身體不太好，所以老闆才會請我來照顧老師的三餐。」

「他身體哪邊有問題嗎？」丁宛宛擔心地蹙眉問，沒想到他昨夜居然都沒睡在趕劇本。既然要趕劇本，幹麼要跟她聊天聊那麼久啊，應該要告訴她，他很忙啊，他都不說，這樣讓她覺得很過意不去，害他一整夜沒睡。

小年其實也不太清楚，只把自己知道的狀況告訴丁宛宛，包括每一次交完劇本之後，孟靖川回到山上住卻不會好好照顧自己，每次回到工作室，人都瘦了一大圈，像難民一樣，都要小年費盡心力的食補藥補才補回來，這三年就這麼不斷重複。

「山上的家裡沒有人照顧他嗎？」難道他和江欣宜真的沒有在一起？

小年只知道他們似乎離婚了，但就算如此，怎麼會連前夫獨居都不知道？他忍不住問：「你不知道老師一個人住嗎？」

丁宛宛當然不知道，這些年來他們根本沒有聯絡。

小年搔搔頭，不好意思的說，「師母，雖然我是外人，可是我看得出來老師很在乎你和小孩，我跟在老師身邊三年，他對誰都冷冷的，只有對你和小孩很關注，我不知道你們是為了什麼原因離婚，如果是可以解決的問題，我覺得你們要放開心胸去解決，為了孩子好，家庭還是要健全，我知道我逾矩了，可是我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所以我很能體會那種想要擁有父母親的渴望。」

小年最後的語重心長，重重打擊丁宛宛的心，另一方面，她也十分驚訝孟靖川這些年的變化與輕忽自己的身體。

星期六早上九點多，小學操場傳來震耳欲聾的加油聲，一個個小小的人兒，頭綁紅色帶子，等後面的同學交付棒子給他，他慢慢助跑，待手一接到棒子，立刻快速往前沖。

「孟立風加油，孟立風加油！」

孟立風一接到棒子，丁宛宛和孟靖川的身邊突然響起好大一片加油聲，幾乎清一色都是女生，他們頓時傻住，都不知道自己兒子這麼受歡迎。

「真不愧是我兒子，年紀小小就這麼受歡迎。」孟靖川突然想起年少時期的自己，嘴角有得意的淡笑。

「我知道你過去是風靡全校的校草，但真的不需要這麼得意，過了十年也一樣是個大叔。」丁宛宛忍不住揶揄。「江山代有才人出，我兒子正嫩的呢，你看，小風他們是第一名耶。」「我從小就覺得，被女人圍住不是很開心的事。」孟靖川笑指被一堆女同學圍住的大兒子，話語間雖然輕描淡寫，但是一一句都飽含他對她的愛意。「對我來說，崇拜我的女人只要一個就足夠，其他人都沒有意義。」

丁宛宛一聽，不由自主地抬頭望他，想知道他是在說笑，藉以說明他還是很受歡迎，還是認真的只對她一個人說。

孟靖川一接收到她茫然地注視，也低頭對望，兩人視線相交，丁宛宛瞬間像回到過往，被他的眼神所吸引，像被黑洞牽引般，想逃開卻身不由己的不斷靠近……她不想移開雙眼，只想就這麼凝望他，想知道，他眼中深濃的情感是因為她嗎？這一刻，她想起小年說的話，孟靖川依然是在乎她的，對嗎？

在她緊盯他的同時，孟靖川眼中有愛戀交織的濃濃情感，渴望藉由真摯的眼神傳達給他的女人，渴望她能夠響應自己，渴望她像過去一樣深愛自己。

這一瞬間，彷佛只剩他們兩人，周圍的一切都靜止不動了，兩人的眼神交纏，一切盡在不言中……直到一聲甜膩的嗓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