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這時見徐立滄停了下來,收妥劍,向盈立即回了神,拿了乾布擦拭他身上的汗水,免得他著涼了,邊擦邊臉紅,明明見過他打著赤膊練劍好幾次了,她還是會感到害羞。
愈擦愈往上,她抬起頭來,對上徐立滄直勾勾盯著她的黑眸。
向盈知道他這眼神是想吻她,但她沒有心情,別過臉躲了開來,回頭端了甜湯給他,「我做了冰鎮綠豆湯,快趁冰塊還沒融化前喝下吧。」
徐立滄將她的異樣收入眼底,接過綠豆湯喝。
「味道如何?」她抬頭問他。
「很好喝。」他回道。
問完,她安靜了下來,接著悄悄抬起頭偷看他,一次、兩次,三次,像是想問他什麼事,但最後都沒開口。
「有話就直說吧。」徐立滄直接開口道。平時的她不會躲開他的吻,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吞吞吐吐的,他看得出她有心事,她在閃避他。
向盈咬了咬唇。好吧,問清楚她也痛快點。
她慎重朝他問道:「立滄,我問你,你有想過要娶我為妻嗎?」
聞言,他一雙黑眸里閃著得意的光芒,「盈盈,你那麼想嫁我?」
她的臉都紅了,但仍坦率迎向他道:「是,我想嫁你,可是春兒說,我們不能通婚,以我的身分只能作妾,你以後會娶別的女人為妻。可我不想讓你娶別的女人,我想當你唯一的女人,當你的正妻。」
就算愛著這個男人,她也不會被愛沖昏頭,讓他擁有她又娶別的女人,就算她是個戴罪的官婢,她也不想認了這個命。
原來,她是在煩惱這個。
他眼含深意的望著她,唇邊噙了一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盈盈,我確實是沒辦法娶你為正妻,除非除去你身上的罪名,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就算你只是一般奴婢,我也無法娶你,我們的身分不匹配,皇上是不會允許的。」
聽到他親口說出兩人無法在一起,向盈感到呼吸困難,頓時覺得天旋地轉起來。
他說他沒辦法娶她……真的沒辦法。這男人為她放下仇恨,也包容她,讓她盡情做想做的事,卻無法讓她成為他的妻……
「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是我唯一的女人,今生我不會再娶別的女人。」徐立滄鏗鏘有力的一句話,讓向盈的腦門發脹發熱著,一臉吃驚的看著他。
看她傻了,他笑道:「不相信?走,我證明給你看!」
徐立滄拉著她的手就踏出練功房,向盈不明白他所謂的「證明」是什麼意思,只能跟著他走。途中,兩人碰上徐仁父子。
「你們感情真好呀,還手牽著手。」徐恩典看著他們十指相扣,朝向盈曖昧的眨眨眼。
向盈感到頭更熱了。大家都知道她和立滄的事,仁叔和徐恩典肯定也知道。
徐仁敲了兒子一記,「女孩子家臉皮薄,你別戲弄人家了。」
徐立滄見到他們父子倆,立即相求道:「叔叔,你們來得正好,請你們一起來吧。」
接下來,向盈又被拉著走,還看到徐仁父子也跟著來,更加困惑了,這到底是要帶她上哪呀?
徐立滄帶著向盈到徐家祠堂,當然他爹娘的牌位也在這。
當向盈踏入時,臉上極為不安,「為什麼你要帶我來看你爹娘?」就算他能放下仇恨接受她,他爹娘也不會樂於見到她吧。
徐立滄望著她笑道:「盈盈,其實我早就仔細考慮過你的事了,既然我只能納你為妾,那麼我就不娶妻。我已經對我爹娘提過這件事,他們也同意了,還給了我連續十個聖茭。」只是他不知道她是否能夠接受當他的妾,便遲遲沒對她提。
「什麼,你爹娘同意了?」向盈驚愕的對著他爹娘的牌位看。他爹娘聽到他為了她不娶正妻,應該會從墳墓里跳出來罵他不孝吧,居然會同意?
徐立滄猜得出她在想什麼,摸了摸她的臉蛋,用肯定的語氣道:「盈盈,我爹娘他們肯定是看到了你的改變,才會答應的。」
真的嗎?向盈仍感覺很不可思議,但連續十個聖茭,以機率來說是很難沒錯。徐仁笑呵呵道:「盈盈,阿滄找我商量這件事時,我真的嚇了一跳,可是既然大哥大嫂同意了,我這個當叔叔的也沒什麼好說的。盈盈,請你待在阿滄身邊,多為徐家生幾個孩子吧。」
「盈盈,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徐恩典哂笑道。看到他們在一塊,最高興的人莫過於他了,只因他一時的捉弄,反害得他們兩人陷入僵局,幸好結果是好的。
「仁叔、堂少爺,謝謝你們。」向盈看到他們父子倆不說二話的接受她,感動得眼眶一熱。
這時,徐立滄走到祠堂正中,對著他爹娘的牌位跪下,聲音宏亮有力的道:「爹、娘,孩兒這就在你們面前起誓,今生只納盈盈這個妾,不會娶別的女人,如有違誓,天打雷劈,不得好……」
看到他發誓,向盈真的嚇壞了,這才明白這就是他所謂的證明。她流下成串的淚,在那個死字說出前,衝去抱住他道:「不用發誓了!我信!我信!」
她也跟著跪下,在他爹娘的牌位前起誓,「伯父伯母,我何緗綺會永遠待在徐立滄的身邊,永遠愛他,永不背棄他,請你們放心的把他交給我吧!」而她在心裡,把何緗綺這個名字換成了向盈,她想,他的爹娘會明白的。
奇怪的是,明明是待在祠堂里,但在她說完后,她卻能感覺到一陣暖風迎面襲來,吹拂在她臉上。
她綻開笑容,她知道,長輩們是真的接納她了。
「起來吧!」徐立滄站起身,朝她伸出手。
向盈將手遞給他,被他,把拉起,臉上洋溢著幸福。
當他的妻如何,妾又如何,真正重要的不就是一個男人對她最真摯的心意嗎?他為她做的已經太多、太多了,她該知足了,她願意將她的終身幸福託付給他,這輩子都跟定他了。
幾天後,徐立滄和向盈辦了婚禮,雖然只是簡單的納妾儀式,但徐立滄仍很重視,特別布置了新房,也採購新的傢具,還給了聘金重禮。雖她已沒有娘家,但這些聘金可以作為她的私房,他不想委屈了她。
夜裡,向盈在新房等候新郎,緊張得絞緊手帕。
怎麼辦,今天一定會跟他那個吧。
她身為現代人,當然知道所謂的洞房花燭夜的過程是怎麼回事,只是缺少了技術層面的練習,因為她在現代總忙於工作,或者被新交的男友狠甩、劈腿。
也許……喝點酒就不會緊張了。
她忍不住替自己倒了杯酒,大口灌下。「真好喝!」
大概是喝了酒,放鬆了,她感覺到肚子餓了,又夾了菜吃,渴了又喝酒。就這樣,向盈不知不覺喝下太多酒,當徐立滄進新房時,她已經半癱在床上了。
「哪有新娘子把自己灌醉的……就那麼緊張嗎?」徐立滄好笑又好氣,大手輕撫過她紅撲撲的臉蛋,陣子里閃著熾熱的慾望,真想將她一口吞下去。
不過她似乎是真的睡著了,算了,來日方長,今天就放過她了。
他扶著她在床上躺好,接著想為她脫下外衣,好讓她睡得舒服點。「媽,我跟你說,我嫁人了……」
徐立滄停下手上的動作,盯著她的唇。
她是在說夢話嗎?媽是誰?
「媽,你的女婿可是個威武的將軍,長得帥氣,身材又好,你看了一定會喜歡……媽,我好想你,好希望你也在這裡,可以看到我嫁人的樣子……」
盯著她蠕動的唇,徐立滄噙著笑。這回他聽清楚了,她口中的媽應是她娘,原來她是夢到她娘,對她娘提起他,還讚美他。
不對……徐立滄臉色微變,她不是失去記憶,連她家人的事都忘了?為何會夢到她娘?會不會是想起了什麼?
他從未想過這件事,要是有一天她恢復所有記憶,他們之間會變得如何?向盈緊閉著眼,眼角卻滲出淚,嗚咽道:「媽,我本來很討厭來到這個鬼地方,又倒霉的成為一個叫何湘綺的女人,可是現在我好慶幸自己來到這裡,可以嫁給我所愛的人,認識那麼多待我好的人,我真的好幸福……媽,我不會再因為失去你而感到寂寞了……」
她說了什麼?
徐立滄望向躺在床上的向盈,雖她早已睡著了,發出微弱的打呼聲,但他方才確實聽到她所說的那番話,為此,他的心因興奮而狂跳著。
他曾經懷疑過他所愛上的女人不是何緗綺,但因為太過荒唐被他自己推翻了,也讓他下定決心不管她的真實身分是什麼都要定了她,現在聽來,她這副身子里竟不可思議的住著另一個女人的靈魂,怎不讓他驚喜萬分。
難怪她的個性會與以往迥異,那麼善良甜美得讓他心折,難怪她會燒菜,會有那麼多新奇大膽的點子,也難怪她能輕易擄獲他的心。
知道她不是真的仇人何緗綺,徐立滄的心反倒有滿滿快溢出的悸動。他上了床,滿足的抱著她一塊入睡。
隔天一早,向盈發現自己竟躺在一個男人身上,還將他的胸膛當成枕頭睡,她嚇了一跳起身,直到看清楚徐立滄的臉才愕然想起,昨晚她已經和這個男人成親了。
可是……衣服怎麼還在?
向盈低頭看到自己只少了外衣,徐立滄身上也還穿著單衣,陡然想起昨晚她因為緊張多喝了點酒。莫非她是喝醉了?而她的洞房花燭夜就這麼被她睡掉了?
「酒醒了?」
溫醇的嗓音響起,向盈心虛的倒抽了口氣,臉色僵硬的看向那個躺在床上、朝她投來慵懶又帶有危險眸光的男人。
「是。」她低下頭道。
「知道要反省了?」
「是。」她根本不敢看他,點了點頭。
「很好,你得好好補償我。」他聽得很滿意,大手攬過她。
她毫無防備的往前傾,失去重心的栽倒在他身上,隨即紅了臉,「慢著,現在都天亮了,我們晚上再……」
向盈說不出話了,只因徐立滄直勾勾望著她,雙手捧住她的臉蛋,粗糙的指尖在她的肌膚上摩挲著,惹得她的心都騷癢了,整個人幾乎要融化在他胸前。
「盈盈,謝謝你來到我身邊。」他低喃著。他能愛上她,真的太幸運了。
她露出迷惑的樣子,似乎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徐立滄一笑,看來她真的完全把喝醉后說的話給忘了。
「盈盈,我愛你……」他深情地道。看到她羞得滿臉通紅,他壓下她的後腦勺吻了她,並翻了個身,將她沉沉的壓在自己身下。
此刻,展開了遲來的洞房花燭夜……
兩人睡到中午才踏出房間,面對眾人曖昧的目光,向盈可真是羞死了。
新婚燕爾,兩人也甜甜蜜蜜,看在某些單身漢子眼裡,都忍不住高喊想要討娘子了,大夥兒也都篤定明年府里就會有可愛的小娃兒了。
向盈也以為這樣幸福的人妻生活會持續下去,直到她看到阿方在為丈夫收拾行囊,一問才知他要收假回軍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