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該答應他嗎？

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靜下心來仔細深想後，她明白況博宸這麽做的理由應該是為了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才會做下的決定。

哼，他還真的把她當作在學走路的小孩子，忘了她已經是個可以自我作主，甚至可以嫁人的女人。

不過，況博宸也應該知道，讓她跟在他身邊，他的日子絕對是雞飛狗跳，不得安寧，為什麽他要向孫振昌提議呢？他應該不是那種吃飽撐著沒事做的男人。

想不出答案，惹得她心思紛亂，孫以真甩了甩頭，正想閉上眼睛，讓自己冷靜一下，叩叩叩！敲門聲響明白的告知他來了。

她懶得動，連抬頭都免了，等著況博宸自個兒走進來。

「可以談談嗎？」他手裡拿著牛皮紙袋。

「如果你不是有事要談，你應該不會有空閑時間踏進我房裡。」對一個成功的人而言，不浪費時間是基本原則，她曾經聽他說過，在他加班加到半夜回來的時候。

「可以坐嗎？」

有禮的詢問讓孫以真抬起頭來，瞪了他一眼，「有事要跟我談，我能不讓你坐嗎？」

況博宸以著不冷不熱口吻道：「主人沒說請坐，做客人的怎能不請自坐，這是基本禮貌，不是嗎？」

孫以真眉一挑，這個機器人是在暗喻她不懂禮貌嗎？他不氣氣她就不甘願嗎？

「請坐，況先生。」她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口。

「謝謝。」他很有紳士風度的回答，然後坐下。

「有事快說，今天我不想聽廢話。」她直截了當說出此刻感覺。

「我想，我不該直接要你去人事部報到，你應該不想讓別人知道你是董事長的女兒。」

「然後呢？」多年相處經驗，她不認為況博宸會好心的放她一馬，要她不去孫氏上班。雖然他口頭上喊她「小姐」，但她知道那只是客氣話，一旦他決定的事，誰也改變不了，也一定會徹底執行。

「下星期一公司對外招考員工。」況博宸將手上的牛皮紙袋放到她面前，「這是試題。」

孫以真深吸一口氣，壓下胸口那股被他燃起的怒火，「明著暗著你就是要我進孫氏。」

無視她隱忍的怒火，他回望著她，「或許你現在會生氣，不過我相信以後你會明白，這對你的人生有很大的益處。」

孫以真哼了聲，對他的說法嗤之以鼻。

不理會她不馴的態度，況博宸繼續說出他的計畫，「到時候我會安排你當我的助理。」

「況博宸，你聽清楚了，要的話，我自個兒會考進去，不需要用作弊的手段。」她這人做事一向磊落，不恥走後門。

「我無意看輕你的能力，但問題是，你能嗎？」況博宸看了她一眼，帶著懷疑。

「為什麽不能？你不要以為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況博宸能力卓越，其他人都是笨蛋。」

「你的意思是，你不要試題？你不要作弊？你要證明自己不是笨蛋？」他一臉訝異。

「有何不可？」哼，士可殺不可辱，她絕不讓他看輕她的能力。

「好，那我拭目以待。」他故意撂下戰帖。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況先生。」

看著她咬牙切齒的模樣，況博宸心想，這一計激將法，百試百靈，就不信她不上當。

心裡雖很滿意她的決定，但表面上他沒有表現出來，以著一貫冷靜口吻道：「醜話先說在前頭，如果你真的不想讓同事知道你是董事長的女兒，你真的想學到東西，就請你貫徹始終，到時候別因為一點挫折，就說出你的身分，否則你聽到的只有巴結、好聽的話，永遠無法成長。」

「你儘管放心，我比你更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和他的關係。」一個被他趕出去的妻子所生的女兒，這種身分有啥好炫耀的。

「那就好。」他起身離開。

「況博宸。」

他停下腳步，微微側過身，「什麽事？」

她瞥了眼桌上的牛皮紙袋，「把這東西拿走。」

況博宸轉身拿起牛皮紙袋，以著正經認真的語氣道：「對了，還有一事忘了跟你說。」

「什麽事？」

「雖然你不想讓他人知道你的身分，但還是希望你能夠保持該有的教養，我不想聽到這個沒教養的女孩子是誰教出來的話。」

孫以真瞪大眼，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況、博、宸！」他為什麽一定要氣她？

無視她的怒火，況博宸微微一笑，「打擾了。」話落，他轉身離開，至於她的怒火，就由她自個兒去解決。

孫以真在接到孫氏的錄取信件後，差點跳起來大聲歡呼。

哼！她就是要讓況博宸知道，她孫以真不用走後門，憑著自己的實力，一樣可以考進孫氏。

嘴角止不住得意的笑，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況博宸回來，準備看他錯愕的表情。

這段時間，她一下子觀看影片，一下子看著壁上的時鐘，等了半個多小時，終於等到上了十二個小時的班，精神仍抖擻的況博宸。

哼，不愧是冷冰冰、硬邦邦的機器人，怎麽操都不會累。

況博宸緩步走向似乎正等著他的孫以真，心裡不認為她等他是想見他，耀武揚威還差不多。「還沒睡？」

孫以真瞪了他一眼，一副「你這是在問廢話嗎？」的表情。

他往她身旁一坐，不把她的冷眼當一回事。

「我考進孫氏了。」懶得跟他打哈哈，孫以真直言道，等著看他臉上浮現錯愕表情，可是等了好一會兒，都等不到她想看的，他臉上依舊是一貫淡然的表情，活似剛才聽到的事是無關緊要，令她不禁有挫敗之感。

不掩飾的情緒，令況博宸不禁莞爾。她的個性直爽、熱情，是喜是怒，一目了然，讓人不用費心猜測。

「你希望我說什麽？恭喜還是稱讚？」他故意問。他知道她最想見的是他捉狂模樣，殊不知她每每和他爭吵時，他都在剋制自己不能捉狂，不能夠傷害她。

淡淡的一句問話，聽來卻充滿挑釁意味，再次惹惱看戲不成的孫以真，她挑高一邊柳眉，冷冷回道：「我不接受沒有真心誠意的祝福。」

「你這個無心的人，當真知道什麽叫真心誠意嗎？」他撇了撇嘴，儘是不屑。如果她真的懂，就不會一直拒絕董事長對她的關懷，不會把董事長當仇人看待，甚至還以「他」這字眼，代替爸爸的稱呼。

孫以真冷哼，「一個冷冰冰、硬邦邦的機器人跟我討論真心誠意？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笑話。」拜託，機器人根本就沒有心好嗎？

況博宸眯起眼，看著她桀驁不馴，帶著挑釁的表情，「提醒你一件事，以後在公司你要叫我總經理，也請你公私分明，別把私人的情緒帶到工作上。」

「這種事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而且我才不想跟你這冷冰冰、硬邦邦的機器人有任何瓜葛。」

知道她說得出就得到，加上他還有份重要企劃案未看，沒時間和她抬杠下去，他話題一轉，突然問：「不跟她說嗎？」

「跟誰說？」一時間她聽不出他所指何人。

況博宸長指點在她胸前，「她。」

孫以真怔了怔，微微低下頭，瞪看著離她胸前約莫三十公分的修長手指，一把捂住胸口，不掩驚訝的問：「你知道是誰？」她胸前掛著的心型鏈墜，裡頭有張母親的照片，她不管是喜、是怒、是哀、是樂，都會跟母親說。這件事她從來沒跟任何人說過，包括疼愛她的婆婆，而他是怎麽知道的？

「一天到晚對著項鏈說話，像個神經病一樣，讓人不想知道也難。」況博宸冷淡的語氣帶著一抹諷刺。在她十六歲那年，初來孫家住下那段讓別人難以忍受她火爆脾氣的適應期時，他時常見她對著鏈墜發獃，甚至是哭泣，他本以為裡頭的照片是她的情人。雖說她那時年紀還輕，但女孩子早熟，誰知道她在來孫家之前，是不是談過純純之戀？

他也曾因為這件事，莫名的暗自氣惱許久，直到有一天，偶然聽見她對鏈墜中的照片喊媽咪時，才知道自個兒是白氣了，同時也才知道，在她揚著利爪，撲殺要接近關懷她的人時，其實她和一般女孩一樣，心是纖細又脆弱的。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她睜大圓眸瞪著他，不想讓自己曾有過的無助、脆弱讓別人瞧見。

「家裡面晚睡的除了我就是你，應該沒其他人知道。」

孫以真吁了口氣，不過想到自個兒最脆弱的一面竟是被他瞧見，不免有些氣惱。「卑鄙小人，偷看別人。」而她竟然毫無所覺。

雖是彼此看不順眼，吵吵鬧鬧九年，但她臉上那抹叫惱羞成怒的情緒，赤裸裸的讓人不知道也難。

他不理會她的罵語，逕自道：「雖然是在自家公司上班，但也代表你已經可以獨立自主，相信夫人會很開心的。」

孫以真愣了愣，不敢相信這一番感性的話，是出自冷冰冰、硬邦邦的機器人之口。

況博宸不理會她呆愣的表情，起身往樓梯走去，腳步正要踩上階梯時，倏地停下，扭過頭望向還沒有回過神，卻隨著他腳步移動，眼神也跟著移動的佳人。

「恭喜進入孫氏，好好努力吧。」話落，沉穩的腳步一步一步的走上階梯。

一向惹她大動肝火，甚至會氣得跳腳的身影消失眼前，孫以真這才回過神來。他上樓前的真心話，莫名的讓她胸口一熱，雖然他們倆不對盤，但她還是可以聽得出來，他剛才的話是真心的，毫無一絲虛情假意。

一抹甜甜的微笑不知不覺的在她臉上泛開來，她突然覺得這個冷冰冰、硬邦邦的機器人，其實也沒那麽討人厭，只要他嘴巴不要太過分，不要一副跩得二八五萬似的酷模樣，他們也是可以和平相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