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近日兩國的戰情因為牛尾山事件而益發緊張,意識到伏兵消息走漏的西蠻人似乎是豁出去了,接連發起好幾輪的猛烈進攻。其強度,令向來閑散的慕無極也忍不住額頭冒汗。
「這幫蠻族,自己有家不歸,還連累別人也回不了家。」他咬牙切齒的罵道。如今看來這仗是一觸即發,不打也得打了。
只是,打仗這事需要完善的兵法理論和豐富的實戰經驗,而這些,他剛好一樣都不俱備除非必勝,否則他真的沒辦法眼睜睜拿將士們的性命開玩笑。手下的將領個個都是好手,卻一個個居功自傲,誰也不服誰,不相互配合,這仗可怎麼打?
朱芝芝見此情景,心中也頗焦急。
如今別說她能不能回家,蘭州要是被攻陷,慕無極回京恐怕會被他那個皇帝老哥弄死,她那無緣的祖師婆可就沒機會登場了……朱芝芝一怔。她好像很久沒有提起祖師婆了,為什麼這麼一想,心裡有點不舒服呢……
「芝芝,你下去。這裡危險,別跟著我了。」
西蠻的進攻越來越強悍,主帥自然要在城門上指揮……好吧,就算由別的將軍指揮,他站在這裡鼓舞士氣也是好的,無論多麼無能,他畢竟還是北國軍正統的元帥。
她知道自己跟上去也是添亂,這個時候更不能讓慕無極分心,於是點點頭,想說「那你自己小心」,誰料一開口……
「我不走!我要跟著你上去!」
這誰啊,這麼不懂事!要以大局為重懂不懂?
可惜,這個腦袋清楚卻完全控制不了自己言行的,就是她朱大小姐本人。她瞪大眼睛,心裡拚命勸著自己,腦袋瓜卻是一個勁地猛搖。
「芝芝……」慕無極心頭一熱。
「你聽我說!我知道自己不應該這樣。那……那你要答應我,這一仗你一定要毫髮無傷!」
他一怔,隨後又是感動又是氣憤地敲她腦門一記。
「別說傻話了,半個月之內這城池還破不了,你這個瘋丫頭別咒我!」
有了他的保證,朱芝芝總算放下心,在兩個士兵的保護下離開戰場。
臨走前,她回過頭,看了看緊閉的城門,隨著西蠻軍每一次撞擊而顫動著。她突然聯想到慕無極的背影……厭惡紛爭的你,還能承受多久,還要承受多重?
想到這裡,她竟有些自責。枉她在二十一世紀曆經重重考驗,以為沒什麼可以難倒自己,結果到了這古代戰場上卻只能給人添麻煩,難道她這一門手藝在戰場上當真無……誰說無用的?
一抹靈光自她腦海中飛閃而過。
「停下,停下!」
士兵連忙勒馬停車,回頭恭敬地問:「朱姑娘有何吩咐?」
「我不回王爺住處,去牛尾山。」
這一仗,打得可謂相當辛苦。
西蠻軍似乎已經孤注一擲,傾盡全力進攻。偏偏慕無極前些天為了整頓總體局勢,將兵力儘可能分散到包括牛尾山的各處。若非臨時抽調了西邊的兵力來,當真危險。
可是,西蠻軍此舉意欲為何?
只怕是為了聲東擊西,引他集結軍隊,他們好乘虛而入,配合牛尾山的奇襲部隊,直逼蘭州境內,再於此處前後夾擊,剿滅北國大軍主力。
如此,豈不中了這幫蠻族的詭計?
想來想去,慕無極始終覺得不妥。
「王爺,當務之急,我軍應該集中力量,開城與西蠻軍決一死戰,不可再拖下去了!」
「周將軍,休要自亂陣腳,這也可能是西蠻軍在聲東擊西,誘使我軍西面兵力轉移,他們好乘虛而入。」
「張副將此言差矣,由近幾日的攻勢來看,西蠻軍決戰意圖已經非常明顯。牛尾山之事固然不可不防範,可牛尾山荊棘叢生,辟一條小徑還可,大軍壓境是不可能的,西蠻軍又怎能從那裡通過。」
「可是朱姑娘說過她確定山對面有敵方營帳……」
「婦道人家懂什麼行軍打仗,若非親眼所見,又如何確定對方有多少人馬?也許只是幾個探路的小兵,如今早已撤走了。」
「周將軍……」
「夠了!」慕無極被他們吵得頭暈腦脹的,「此事先擱下,待本王思慮過後再議。對了,朱姑娘人呢?」
「回王爺,方才西營傳來消息,朱姑娘去了牛尾山?」
他猛地站起來,指關節攆得泛白,冷聲道:「你、再、說、一、遍!」
「朱姑娘……去了牛尾山。」
這個朱芝芝,嫌局勢還不夠亂嗎?在牛尾山吃了一次虧,她還敢去!
「來人,備馬……」
「王爺留步!」話音未落,周將軍單膝跪地阻在他前方。
「周將軍,你這是幹什麼?」慕無極的聲音冷得讓人毛骨悚然。
自來到蘭州,九王爺便是一副閑散樣,跟誰說話都和善客氣,如今這模樣不禁令眾人吃了一驚,足見他動了真怒。
「王爺可是要帶兵去牛尾山?」
「本王做什麼不需要向你彙報。」今天,誰也別想攔著他。
「王爺可知道朱姑娘去牛尾山做什麼?」周將軍目無所懼,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
「知道,但本王說了,本王做什麼不需要向你彙報。」
「末將認為,王爺卻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周將軍目光炯炯,正氣凜然。
「王爺,自古行軍打仗便沒有帶女子同行的先例,可是王爺不但讓來歷不明的女子留在軍中,還允許她參與議事,這已是嚴重違反了軍紀。此時,大敵當前,王爺不身先士卒,鼓舞士氣,反而放下要務去找尋一名姦細!」
慕無極怒喝道:「大膽!你說誰是姦細?」
哪有那麼笨的姦細,自己跑到敵營去送死。
「不然王爺如何解釋那女子來蘭州之後,西蠻軍突然大肆進攻;王爺如何解釋我軍剛剛分散兵力,西蠻軍便集中兵力攻我東門!」
「周將軍此言偏頗了,這與朱姑娘有什麼關係?」
「王爺,軍中有女子,絕非好事啊!」
「住口!」慕無極目光森冷,幾乎沒有溫度。「你可知她是何人?」
「末將不知。」
「她是本王的王妃!」
此言一出,眾將嘩然。
早猜到這姑娘身份不一般,怪不得王爺百般呵護了。
慕無極此時也顧不得許多,只想先救人,索性將話託大。如此一來,一旦她平安歸來,諒其他人也不敢對她怎麼樣。
「來人,備馬。」
「王爺!」周將軍卻是文風不動,依舊擋在他之前。「末將斗膽,只望王爺聽末將一言,以大局為重,如今軍中不可一日無主帥。末將願代王爺前往牛尾山……接應九王妃。」
他目光一顫,「周將軍你……」
「望王爺以大局為重。」
猶豫間,眾將士竟齊聲請命。
慕無極咬緊牙關,指關節喀喀作響。
他當然知道自己現在哪也不該去,可是,一想到那丫頭隻身獨闖敵營,他就恨不得奔去把她抓回來,然後狠狠地罵她一頓!
上次一個西蠻兵嚇得她魂不附體,今天她到底是向誰借的膽子敢跑到牛尾山對面去!
但是,周將軍所說不無道理。將士們的命還在他這個主帥手裡,蘭州千萬百姓的性命都握在北國大軍的手裡,要他如何能夠拋開一切去找她!
深吸一口氣,他沉聲下令,「周將軍。立刻前去牛尾山。若遇見朱姑娘,不必問她的意思,直接帶回來!」
看他不罵死她!
「領命!」
待周將軍走遠,慕無極反覆琢磨著對方反常的行為。突然間大驚失色。
「張副將,快!牛尾山,你也速去!」
相較於城門前的混亂,牛尾山則寂靜得過份。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慕無極所派駐的軍隊是善埋伏的精兵,只潛伏在暗處通風報信。真正的屯兵其實在十裡外的小山坳。
夜風呼嘯在荊棘叢的縫隙間穿梭,發出令人戰慄的聲音,說不出的凄涼詭異。
周將軍一到,見到的便是這樣的場景。
周圍沒有一個人,他想,今夜自己註定要無功而返了。
他並非故意與九王爺作對,他所做之事,都是為了大局著想。在他看來,那姓朱的女子必是姦細無疑,她竊取軍情全身而退,又怎會回來?只嘆王爺生性善良,又是個多情種,被媚術迷昏了頭,還百般護著她。
九王妃?
哼!
別人不知道,有女兒在宮中當貴妃的他可是清清楚楚。聽說九王爺目前才從南朝返國,皇上正琢磨著是否要為他指婚,若他有王妃,皇上怎麼可能不知道?
就算朱芝芝不是姦細,單憑她一句話就能左右王爺判斷這點,留她在軍中就是個禍害。
若今夜那女子真敢回來,他索性直接將她了結。以免再生是非。若王爺怪罪,他大不了以死謝罪,以他一人之命若能保住蘭州國土,他也算死得有意義了。
一晃眼,一個時辰過去,周將軍等得有些不耐煩。
想他戰功赫赫,如今卻要在此苦等一個女娃?當真是好笑!
於是,回到馬上,準備就近簡單巡視一圈,再來等待。忽然,荊棘叢中傳出一陣不小的聲響。
接著,一團黑紅的東西猛地飛出。饒是他身經百戰卻也從未見過這種武器。他下意識便欲揮槍,誰料那團東西竟忽地蹦起,口中還念念有詞。
「回來了?哈!我竟然活著回來了!哈哈!我回來啦!」
那東西慢慢站起來,四下瞧了瞧,就手舞足蹈地歡呼起來。
「蘭州,我回來啦!牛尾山,我朱芝芝活著回……周將軍?」渾身漆黑中泛著詭異紅色的人影一怔,隨即跌跌撞撞地奔了過來。「周將軍,是王爺派你來接我的嗎?」
「你是……朱姑娘?」他被結結實實地嚇了一大跳。
「是我是我,我是朱芝芝,你不認識我啦?」她大聲呼喊著,完全不想想,她用一大缸墨汁將自己從頭到腳淋了透,這副德行就是自己照鏡子都認不出來。
「既然你送上門來,那就休怪老夫不客氣了!」
話音未落,銀色槍頭劃破寂靜黑夜,如流星墜空般掃向女子咽喉。
「噗!」朱芝芝猛地撲倒在地,嘔出一大口血。
周將軍一分神,槍尖急急停在她面前。
怎麼回事?他的長槍還沒有碰著她一毫。
他這才注意到,她身上除了荊棘劃破的傷口外,左手臂一處刀傷深可見骨,腹部也在不停地流血。她身上,黑色的是墨汁;暗紅的,卻是凝結在衣襟上的血跡。
朱芝芝費力地抬起頭,一雙眸子閃爍著複雜的情緒,在夜空下份外明亮。
「周將軍,你要想殺我,可要……趕快,我恐怕……堅持不到你下手了!」
議事廳內,慕無極焦急地踱著步,先是盼著朱芝芝能毫髮未損地出現在眼前;接著退一步,希望她受到驚嚇但總算回來就好;到了最後,他再也不敢奢望,只盼牛尾山那邊趕緊捎個信息回來。
「王爺,周將軍回……」
不等通報完畢,慕無極就沖了出去。
也顧不得禮數,周將軍將懷中黑糊糊的一團東西放在地面的擔架上,有軍醫早在邊上等候。
「王爺,這是……」
「朱芝芝!」慕無極幾乎是暴怒地衝到擔架邊上。
頑固如周將軍也不禁感嘆。果真情深意重,都這樣了,王爺竟然還能認出來。
「這……這誰下的毒!」
「稟王爺,這不是毒。」
「都全身漆黑了還不是毒?」
周將軍乾咳了兩聲,「王爺,照朱姑娘的說法,黑色的是墨汁,是她自己『偽裝』所塗的,至於傷……」事實上,她只來得及說完這些,就昏死到現在。
但是有人顯然對這些傷的形成原因並不感興趣,而是將所有注意力都放在傷的程度上。
「她、還、有、傷?」這幾個字慕無極是自牙縫裡擠出來的。
原本黑糊糊一片,他也看不清楚,走近細瞧才發現她傷得有多誇張。
左臂一道刀傷深可見骨,腹部血肉模糊,腰后一直在流血……該是被利器前後貫穿了……
慕無極頓覺大腦一片空白,胸口被重重一擊。方才的緊張逐漸消退,剩下的是比剛才難受萬分的……說不清道不明的苦楚與心疼。
她一個弱女子,竟敢孤身跑到敵營去探聽情報,如今能活著回來已是老天給的奇迹了。只是,她這副奄奄一息的模樣,也不知道到底……
他心疼得無以復加,恨不得刀刀劍劍都刺在自己身上。
「劉軍醫,她到底如何?」
「王爺請放心,朱姑娘雖然傷重,卻好在都未傷及要害。之所以昏迷,主要是一路帶傷奔波,失血過多。得立即清洗傷口,進行包紮。」
將朱芝芝安置在他房裡后,慕無極差人送來熱水,除了軍醫外,他將其餘人喝退,由他親自先替她擦拭身體再由軍醫接手。反正「王妃」的謠言他已散播出去,軍中也沒有他信得過的男子,只有自己硬著頭皮上陣。
墨汁一去,白凈的肌膚立刻呈現在眼前,他原本還擔心自己會心猿意馬,卻在看清楚傷口后深深地抽了一口氣,一顆心涼去半截,什麼心思都沒了。
她潛入時被西蠻軍發現了!
她竟然正面和那幫蠻族對上!
老天,真是萬幸!
在軍醫完成包紮的工作也離開后,慕無極不知道是第幾次感謝老天,讓她活著逃回來。
「見到我用得著這麼痛苦嗎?」
黑亮的眼睛不知何時已經睜得老大,神情頗為委屈。
慕無極有一瞬間失神。
他想過一千種方法來教訓她的膽大妄為,想過一萬種說法罵到她再也不敢衝動行事,但好不容易盼到她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顫抖的手不由自主地撫上她的臉龐,口中喃喃道:「你還活著嗎?」
他像是在問她,更像是在問自己。
朱芝芝只是傻傻地笑,笑著笑著,眼角便不禁有些濕潤了。
是,活著,她也才剛剛知道自己還活著。
在西蠻軍營的時候,她都嚇傻了,身上的傷疼到麻木,卻還是拼了命想活著回來。她想,如果知道敵營嚴密到這麼誇張的地步,大概他求她,她都沒膽來。
最最不該的,就是對自己的技術太有信心。要是死在這裡可怎麼辦?死得不明不白?這樣一想,忽然胸中湧現一股不服氣,她非要活著回去不可。
因為只有她活著回去,這驚險的一晚才有意義。
那時候那樣的害怕、那樣的恐懼,她都沒有哭。
現在她卻忍不住想哭,哭給疼她的人看。這樣的淚,才讓她覺得流得有價值,因為有人會心疼。
「以後不許再這麼胡鬧!」
「我……」下意識想反擊,但在觸及他警告的目光后,她聰明地選擇閉嘴。「對了,你快扶我起來。」突然想起某事,朱芝芝又道。她險些誤了大事!
「你現在的樣子還想起來?」
他的語氣讓她覺得自己好像說了天大的笑話!
「我這不沒事了嗎?軍醫不也說了,要害都避開了。」
慕無極很給面子的鼓掌,「是,『盜仙』大人真是好樣的,既然如此,一會本王也在自己身上開個洞,要從前面貫穿到後面,最好可以透光的那種,然後再澆上墨汁,製造出一種血肉模糊的感覺……沒關係!你別擔心,反正避、開、要、害了呀!」最後一句話,說得咬牙切齒。
「你說的是『耳洞』吧……」對上某人殺人的目光后,她識相地改口,「我錯了,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嗎?可是你總得讓我把探聽到的消息寫下來吧。」
「消息?」怪不得西蠻人把她傷成這樣,看來她果真在人家地盤上撒野了!
「你這個主帥活該被人罵,對戰事一點都不關心。也不想想,憑我的能力,如果沒有什麼收穫,怎會平白無故被傷成這樣?」
那個「墨汁偽裝法」是笨了些,但確實是這種條件下最管用的方法,這幫外行人一定自以為是在笑她笨了。
「你真的……」
「牛尾山偷襲確有其事。」
其實這件事,她也覺得自己做得有些衝動。
還好,西蠻人也使用漢語,不然她去了也是白搭。
「具體時間是本月二十三日。在此之前,他們打算誘敵將兵力集中到東門,然後出其不意進攻西門,牛尾山接應突襲,包抄城內。」
慕無極身形猛地僵住,「你再說一遍,是哪一天?」
「本月二十三,對了,說起來,來了這麼久,我還不知道這邊的日子怎麼算,二十三是哪天?」
「……明天!」
旭日東升,為即將出戰的大軍籠罩上一層像勝利一樣的鮮艷色彩。
狂風飛卷,旌旗招展,北國大軍氣勢磅礴,連日來的養精蓄銳似乎都在這一刻得到體現。
原本嘛,這才是金戈鐵馬的戰場上應有的景象。十年磨一劍,為的也不過是出鞘那一日,鋒芒萬千。
所以,當大軍整齊地列隊接受校閱時,即便厭戰如慕無極,即便看戰爭片多如朱芝芝,也不免被沙場男兒的氣魄所震懾。
所謂驚天地、泣鬼神,也不過如此吧。朱芝芝心想。
怪不得邊塞詩都寫得豪邁壯闊,怪不得將士們保家衛國能夠拋頭顱灑熱血。強大的氣勢總是能夠激蕩人心,總是能使人平空生出勇氣。軍旅生涯苦雖苦,卻是最適合血性男兒酬壯志的地方。
單是這樣看著,她已覺得豪氣頓生。
而慕無極此時,也是神情肅穆,眉宇間是平日絕對看不見的凜然鄭重。
他昂首闊步地站上高台,將手中的寶劍高舉。「北國的勇士們,今日就是與西蠻人決一死戰的時刻,你們準備好了嗎?」
「殺!殺!殺!」喊聲震天價響,連城樓彷彿也被撼動了。
「聽著,我們要畢其功於此役。國家國家,我們衛國便是保家!殺退外敵,便可以回家與妻兒團圓,我們應該怎麼做?」
「殺!殺!殺!」
「好!大家記住,此戰我們只能勝!」他目光炯然,「傳令下去,出發!」
「出發!」
氣壯山河的吶喊是血性男兒衝鋒陷陣的口令,是英雄豪傑壯志飛揚的熱忱。如果戰爭不可避免,那麼,他們將用血肉之軀築起一道銅牆鐵壁,為親人守護家園。
有了這份信念,他們便是一支不敗之師!
「王爺!」
不顧眾人的阻攔,朱芝芝吃力地來到他身邊。
他趕忙扶住她,面上難掩擔憂。「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要你好好養傷嗎?」
「我有東西要交給你,拿著!」
不理會他飽含關心的責備,她自懷中掏出一樣東西塞到他手裡。
那是一把純金打造的匕首,上頭雕著西蠻人奉為神明的鷹圖騰,兩隻鷹眼更是各鑲嵌上一顆珍貴的藍寶石。西蠻人崇拜鷹神,認為自己是鷹的後代,所以鷹圖騰乃是西蠻貴族的標誌。傳聞他們每次發兵前,都要進行祭祀大典,而祭典上的聖物便是一把純金打造、嵌有藍寶石的鷹圖騰匕首。
抽了一口氣,慕無極挽著她背對眾人,低聲問:「怎麼來的?」
「順手摸的!」這實在是一種不太好改的「職業病」。朱芝芝有些無奈的想。
其實單憑這把匕首,他便猜出前因後果。怪不得西蠻軍不在意她的企圖一心置她於死地。她拿了人家祭祀的聖物,讓人家怎麼打仗?
「喂!」見他遲遲不說話,她不禁有些憂心。
昨天,她偷聽完機密,又順便抄了一份西蠻軍事部署圖,剛要走,卻掃見牆壁上掛著的匕首。直覺使然,她幾乎一眼就確認,它就是五項提示中的第二項……黃金匕。
於是她想也不想就順手摸走。上次的「牛尾山」雖然對她回家沒什麼幫助,卻幫了慕無極大忙,也許「黃金匕」也有這個作用?
誰知道那些西蠻軍竟把這東西看得比軍事機密還重要,也不知道她倉卒間觸動什麼機關,他們竟從四面八方將她包圍個水泄不通。
起先她還奢望他們念在她來歷不明會留下她小命審問一番,後來卻發現他們面目猙獰,拼了老命要殺死她。
現在想來,應該是這匕首惹的禍。
不過,西蠻人似乎非常敬畏這把匕首,她為了突圍拿著它亂揮,竟然沒有人敢攔她,也因此她才有命逃回來。
「喂,這個到底有沒有用?」為了它,她命差點沒了,到底值不值得啊?
慕無極怪異地瞅著她。拿了人家信奉的聖物,他們都等於要不戰而勝了,她還問他有沒有用!
他不禁要懷疑,難道她真是老天派來幫他的貴人?要不,怎麼平時看上去迷迷糊糊的,關鍵時刻盡幫大忙?
「你別不吭聲,到底有沒有用?」想急死她啊!
他意味深長地看著她,一字一句道:「何只是有用,簡直太、有、用、了!」
「那就好了!」朱芝芝笑逐顏開,卻不小心觸動傷口,抽了口涼氣……
「你看你,我都說了不讓你出來了。」他趕緊小心地將她攙回軍醫身旁。
「沒事,你快去吧。」
「嗯。」
「打場漂亮的勝仗!」
「嗯。」
「……我等著你回來。」
「嗯!」
「……王爺,該起程了。」
「嗯……啊?是周將軍啊!哈哈……」乾笑兩聲以逃避部屬冷冷的目光,慕無極意氣風發的上馬,再不回頭。
身後,周將軍不悅地瞅了朱芝芝一眼。
早說帶女人會礙事,就算是立了功的女子也不例外,「十八相送」在戰場上可不是什麼值得提倡的好戲碼。
朝陽里,慕無極策馬而去,初生的太陽將他的戰袍映得血紅,那是勝利即將到來的預示,那是戰爭即將結束的喜慶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