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船在海的懷抱里輕輕晃蕩。
躺在床上的容靜彌,被那種舒服而安詳的頻率,還有穿透小圓窗的迷濛金光給輕輕喚醒。
「嗯……」
伸展身軀,她慵懶地睜開眼睛。
這裡是……
一瞬間的困惑,很快因為昨晚的激情回憶而消散,白嫩的粉頰紅了,像是染上了層酒後的微醺似的,一低頭,她才赫然發現自己是全裸的,身上只有一條棉質被單遮蓋。
「靖哥……」她發現身邊沒人,小聲而害羞地探問著。
目光一瞥,看到了昨天謝炎靖幫她準備的運動服,她動作迅速的爬起來,發現竟沒有內衣。還好,上衣很寬大,不然就算昨晚……
想到那時的疼痛,她緊張地看向床上,頓時,她雙頰泛起紅光,像只煮熟的蝦子似的。喔!老天!真是丟臉斃了啊!
顧不得還沒來得及穿長褲,她手忙腳亂地爬上床想要收起床單。
謝炎靖一開艙門,看到的就是她豐潤圓翹,只穿著免洗內褲的性感小屁股,在眼前左搖右擺,不知道在幹嗎?
「咳!」他粗重地咳了一聲,提醒自己不要又衝動起來。
床上的人兒一聽到,連忙慌張地想站起來,可偏偏她站的位置,床單被自己拉起了一半,她一個沒站穩,手腳亂揮亂舞的,砰的一聲,四腳朝天地倒在床上。「呵……」低沉的笑聲只維持了一秒,很快地又斂住。
「哎!靖哥。」
一頭長發亂七八糟的容靜彌,怯生生地從混亂的床單中坐起來,水漾的眼睛無辜又害羞地看著謝炎靖。
「我叫孫覲,不是你的靖哥。」他心一動,可是臉上的神情卻維持冷然如冰。
聞言,她錯愕地看著他,久到他臉上的表情都快支撐不住,她才帶著無法壓抑的哭嗓開了口。
「為什麼?」
他沒說話,只是用毫無溫度的眼神看著她,容靜彌眨眨眼,又眨眨眼,像是努力要把那已經輕溘出的水光,再眨回眼裡。
這三個字問得好凄切,卻正中他的下懷。
重新砌起那幾乎要因她的淚水而崩塌的理智之牆后,他冷冷地開口,「我是壞人,這你早已知道,昨夜你也很舒服,不是嗎?」
他故意粗俗地說,為的是想掩飾掉那幾乎啃蝕了自己一整夜的愧疚。
「我不是說這個。」
她搖著頭,淚水有如斷線珍珠,不停落下。
「我說的是,為……嗚……為什麼你不肯……嗚……承認自己是謝炎靖?」說到這,她抬起頭,睜著水亮而悲憤的黑眸瞪著他,「我知道你是,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那夾雜著嗚咽的聲音幾乎在怒吼了,可聽來卻嬌柔得讓人心痛不舍。
他如無底深潭般,寂靜冰冷的黑瞳,冷冷地看著她的淚水灑落在床單上,轉過身,拿了一個紙袋給她。
「把早餐吃掉,吃完后我們就要出發了。」
她惶然地接過袋子,不解地問:「去哪裡?」
「送你回平安的地方去。」
「嗯!」聽到這句話,她的心底又燃起希望,帶淚的臉龐泛開笑容,「我就知道,知道你……」
「我要送你回容耿碇身邊,好藉由你來得到榮華富貴,想必你爺爺會對送你回去的人,禮遇有加吧!」
他冷冷地打斷她的痴心妄想。
無論她對未來的期望是什麼?他都不想聽,因為他現在沒有資格愛她,更沒有能力給她她想要的。
「不,我不要回到爺爺身邊,我不要回去!」
她驚慌地看著他,死命搖頭。這麼多年來,她只想逃離,只想得到自由。
「你非回去不可。」他的心雖絞痛不已,神情依然冷酷邪惡,「我想要的,可不是區區一筆錢而已,我要的是更大的權力,所以我還是那句老話,你最好給我乖乖地聽話。」
「我不要回去,嗚……你好過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雖然有點小惡劣,但是卻對我很好很好……」
「你是白痴啊?!」
她的哭泣與恐懼,終於讓他超越了界線,猛地怒吼了一聲,抓起旁邊柜子上的塑膠杯,准准地往距離她不到十公分的位置砸去。
見狀,她駭得忘記哭泣,以為他要砸她。
「聽好,大小姐。」他單腳跨上床,抓住她的衣領,惡狠狠地瞪著她,「我沒時間陪你玩,猜猜我是誰的遊戲,如果你在回去之前想上床,很好,我奉陪,我沒忘記該怎麼取悅你,如果你不想,那麼……」他眯起眼,怒火迸射得宛如炸彈爆發,「最好不要再給我提到那個什麼靖的,我是孫覲,你記住了!」
說完,他甩開她,準確無誤地讓她的頭栽入柔軟的枕頭上,然後轉身離開了艙房。
「靖、靖……不,你才不是孫覲,你是謝炎靖啦!嗚……」
她坐在床上哭個不停。
她不懂,真的不懂,為什麼他會變成這樣?昨晚在她摸到他右大腿內側,那小學騎車摔傷的傷口時,她就更確定他是謝炎靖。她真的不懂啊!他為什麼要否認?為什麼要這麼硬生生地破壞她的夢想?
「討厭啦,!你……豬頭、豬頭啦!」邊哭邊罵的她,下意識地打開了早餐袋,裡面是一罐可爾必思跟一塊菠蘿麵包。
容靜彌心神一動。他還記得她小學時最愛吃的早餐搭配,可是為什麼他不肯承認自己是謝炎靖?
甚至為了那種可笑的權力慾望,要把她送回那個她一點也不想待,只想逃離好去找他的容家……
思及此,心神猛然一緊,她怔然地看著前方那被他關上的艙門,呼吸彷彿結成了硬塊哽咽在喉間。如果他不承認自己是謝炎靖,那麼她有什麼理由……去逃離爺爺呢?
沒有了那個過去她崇拜愛慕,在昨夜溫柔體貼地擁著她入睡的謝炎靖,那麼就算回去又怎樣呢?
無所謂吧!
無所謂了,沒有夢想,就算遠離了爺爺,她也不會自由的,沒有了謝炎靖,她就沒有在乎自由的理由……
無論去哪兒,都無所謂,無所謂了!
容家近千坪的大庭園裡,除了北方的車庫跟傭人房外,整座莊園只矗立著一棟帶著些許西方奢華後現代元素的大別墅。
在大別墅西側的西式接待客廳中,此時,除了容耿碇跟他隨身的兩個保鏢外,還有另外三個人,程傑融、謝炎靖、容靜彌都神情各異地或坐或站。
「你真的救了瀰瀰?!」
「是的。」謝炎靖的聲音不卑不亢,神色自然。
坐在大沙發上的容耿碇,冷冷地看著眼前這氣宇昂軒、霸氣十足的年輕男子,好半晌,他輕輕地扯起嘴角,露出一個看似和善親切,卻沒有半點笑意的笑容點點頭。
「既然如此……」那雙深沉的眼瞳微眯著,若有所思的目光,從他身上移到了端坐在一旁單人沙發上,前幾天在婚禮前跟人逃婚,給他丟了大臉的容靜彌身上。
原以為她會哭著回來,哀求著他什麼的,可是現在看起來,她倒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冷靜。
而且,除了冷靜之外,一向給人害羞印象的她,這會兒光是坐在那,抿著小嘴的冷淡模樣,竟有股說不出的貴氣威嚴。這是第一次,容耿碇深刻地體認到,這個害羞的丫頭,的確是他的孫女沒錯。
「那麼……你怎麼說,瀰瀰?」面對孫女,他難得真心地和顏悅色。
不料,容靜彌卻沒有回話,沒有反應,只是冷冷地低垂著頭,什麼也沒說。
容耿碇看了她一會兒,眸光又移向那個自稱孫覲,神色依然自若沉穩的男人身上,再看向站在一旁,似乎有點坐立難安的程傑融。
這件事情……很詭異!
容耿碇搖搖頭,暗笑。這些晚輩在他眼中,還是太生澀了。
他對著容靜彌道:「如果說,這位先生這麼好心地戳破陳達峰的好計,故意先答應他綁架你,實際上卻把你救了回來,讓你免於那傢伙的毒手,照理說,你應該要謝謝人家的,不是嗎?何必這樣什麼都不說?啊……對了,我還聽說……你跟他是舊識?」
她驚訝地抬眼,立刻說:「我、不、認、識、孫、覲!」清晰而緩慢的回答,輕柔的冷冷聲調里,帶著一絲外人難以覺察的怨氣。
「可是這男人救了你?」
容靜彌遲疑了一會兒才道:「沒錯。」
但是他又把她帶回來,更過分的是,他在毀了過去的那個自己時,連帶的也毀了她的夢想。
她在心底哀泣啊!
不過無論如何,她怎樣也不願意爺爺用當年對付學長的手段來對付他,她希望能保護他。
水亮的眸光帶著一絲期盼地看著謝炎靖,豈料,他卻連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冷聲道:「我出手救你的孫女,不是沒有代價的。」
「嗯!」容耿碇頗欣賞這年輕人的單刀直入,「你要多少錢?」
「我不要錢,我要領薪水。」
「嗯?」容耿碇揚起眉,眸子射出銳利的精光看著他。
「我希望能成為擴張你事業版圖的一分子。」謝炎靖毫不掩飾那帶著野心的微笑。
「是嗎?那你怎麼不追求我的孫女呢?有了她,你想得到一切應該更快吧!」
容耿碇頗有深意的眸光,在兩人之間來來去去。
謝炎靖笑笑,半調侃地道:「孫某不夠資格,所以令孫女不讓我追,不是這樣的嗎?容小姐。」他終於對她笑了,可是卻是這種該死的、可惡的笑容!
容靜彌瞪了他一眼,隨即撇過頭,抬起下巴,「廢話!」
鬼才會喜歡他現在這個虛偽、可惡、自私又渴望權勢的臭樣子。
「看吧!容小姐是很有原則的,事實上,我還擔心她怪我沒讓她蠢蠢地嫁給陳達峰呢!」
「你……我才不蠢……算了!」越待越難過,她討厭看到這樣的謝炎靖,他越是笑,她就越想哭。「爺爺,我要回房了。」容耿碇看著孫女那不懂遮掩作戲的表情,疑惑地皺了下眉后才開口,「好,你下去吧!晚點,我們祖孫倆一起吃飯,嗯?」
「啊!好……」
容靜彌先是一愣,但隨即想起自己已經打算乖乖待在這裡,不再去追尋什麼可笑的自由,所以,她輕輕地點頭,溫順地接受了。
隨著她步伐優雅地離開接待客廳后,容耿碇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一直沒說話的程傑融也失去了笑容,惟一沒改變的是謝炎靖。
「你怎麼了?」他這舉動叫程傑融捏了把冷汗。
「什麼怎麼了?你們這些年輕人,以為我老了嗎?要那些詭計,我還會不知道嗎?」
「爺爺,我……」見他精明的眸光一掃,程傑融頓時緊張了起來。
「我沒叫你說話。」
「是……」
「項鏈呢?那些珠寶呢?」容耿碇眉一挑,直接問。他老,可是並不糊塗。
「在程傑融身上。」謝炎靖回答得利落。
「什麼?」程傑融愕然地看著他。他之前沒把他給供出來,他還在猜他安的是什麼心,事實證明,他安的果然不是好心。可謝炎靖話鋒一轉,「因為他要保護你孫女,所以才會把項鏈先拿走,引開陳達峰的追兵,否則難保陳達峰不會派人到海上來追殺我們。」
程傑融完全沒想到他竟會幫他說話。
「喔?事情是這樣的嗎?」
面對容耿碇的質疑,程傑融有點慌,「嗯……這……」
「當我決定救出令孫女時,我第一個就是去找程先生協助,他是個好人,所以我相信他會好好地保管那些珠寶的。」
「是……是這樣的沒錯。」
程傑融只能完全按照著謝炎靖的劇本走。這該死的傢伙,難怪他還打電話跟他說,要他不要先賣掉珠寶,否則會對他不利。
原來,他早有這步暗棋。
可惡!一向習慣利用他人的程傑融,做夢都沒想到,有天會遇到剋星,反被他利用成這樣。
「是嗎?」容耿碇的目光又在兩人身上打量著,好半晌才開口,「好吧!既然這樣,最近我跟南美那裡的朋友合作了一個案子,他希望我派幾個能力夠的人去幫他,我看……」
他頓了一頓,細細地審視著依然一臉鎮靜自如,面帶微笑的謝炎靖,跟一臉緊張,卻努力裝作鏡靜的程傑融。「你們兩個一起去試試看好了。」
「嗯?」程傑融愕然地看著容耿碇,慌了,「爺爺,我沒去過南美,而且孫覲的能力也不知道如何?」
「沒關係,剛才我看過了孫覲的紀錄報告,根本是個犯罪跟語言的天才。有你來,也許我真的會又多了只左右手也不一定,不過,還是得讓我先信任你才行。」
早在他帶著容靜彌踏上這塊土地前,容耿碇已經命人去查出他的背景,他有洋洋洒洒,叫人不得不佩服的犯罪經歷,且他仗著語言天分,幾乎是跑遍了全球犯案。
謝炎靖輕笑地點頭,「過獎了,容先生,事實上,我還真有點擔心你會太信任我,因為我來這兒,只是為我長遠的利益而打算罷了!」
「哈哈!說得好,說得宣接。」容耿碇雖被他的話逗得哈哈直笑,卻也沒有忽略一旁程傑融眼底的陰毒神色。
唉!他在心底輕嘆了口氣。程傑融要是有孫覲一半的泱泱氣質就好了,這樣的話,他也不用擔心自己百年之後,龐大的容雲集團到底該何去何從了!
只可惜啊!這小於陰險有餘、氣度不足,要做領導者,還遠得很呢!
兩個月後——
俗話說得好,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被謝炎靖這樣背叛了的容靜彌,在失去夢想,感到世界粉碎后,就該警覺到還會有更慘的事情發生,而不是只顧著自哀自憐。
看著那躺在病床上,嬌小而瘦弱的身軀,還有那張像是沉浸在好夢中一般,美麗卻毫無血色的容顏,向來愛哭的容靜彌,竟然久久都掉不出一滴淚。
上蒼為什麼要挑這時刻帶走她的母親?
昏迷的母親這些年來始終沒有清醒,但每當她來探望母親,握著母親的手時,她總是能感覺到母親似乎跟過去一樣,用那輕柔溫和的聲音對著她說:「有你我就幸福……」
而如今,母親選擇離去,選擇不再這麼做了嗎?
她決定放下她這個沒用的女兒,選擇了解脫嗎?
在心好痛好痛的同時,她告訴自己,該慶幸的……慶幸母親終於丟下她,不用繼續在人間受苦了。
想是這麼想,她卻無法阻止內心那種疼痛如絞的感覺。
在謝炎靖背叛自己,也直接粉碎了她的夢想時,她本來以為這已經是世界末日了,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人失去了母親,她才更是無所依靠,才真是世界再也沒有了光明,真正的孤獨無助。
痛苦是層層疊疊的,有如濃霧般迷濛灰暗地蔓延開來,遮蔽了她的世界。
過去,她為母親的狀況而痛苦時,總是將謝炎靖當成另外一個心靈的寄託、心靈的避風港,對那時不知道在何方的他,輕訴自己的痛苦,告訴自己要打起精神,更堅強地活下去。
如今,在這樣令人夢想破碎的重逢之後,她,又好多天沒看到他了。
自從那天回來,他在客廳和爺爺談過之後,她就覺得他開始躲避著她。她不敢去跟任何人打聽謝炎靖……不,是孫覲的下落,她雖然單純,卻不是笨蛋,在這容家大宅生活了這麼多年,她從一開始的羞怯,到後來的自閉,再到現在隨時都保持著警戒,為的就是不想再害到自己在乎的人。
在乎……是的,她在乎母親,卻也在乎……
淚水,不知道是遲來的,還是終於落下,染濕了她粉嫩的臉頰。
她哭什麼啊?
哭謝炎靖再也不可能出現,還是哭母親終於不用再受苦。
該死啊!為什麼即使謝炎靖那樣對她,如此惡劣地粉碎了她的心,她卻依然在乎他。
「節哀順變,容小姐。」
照顧母親許多年的看護柳阿姨走到了她身邊,輕輕地執起她的手,簡短的四個字,流泄出她的關心。
「嗯……」容靜彌點點頭,「我只是……」
突然間,她乾嘔了兩聲。
「還好吧?」柳阿姨關心地問。
「沒事!」她搖搖頭,擦去淚水,才想輕笑著回應她的關心,倏地,又是一陣更猛烈的噁心感襲向她,讓她忍不住又乾嘔了好幾聲。
柳阿姨見狀,輕皺眉頭,「你身體不舒服?」
以前當護士時,看過了不少生離死別,卻很少見到有人流淚流到乾嘔的。
容靜彌抬起手,擦擦那並未吐出任何東西的嘴巴,「最近太累了,又不容易入睡,可能是睡眠不足引起的吧!」
自從回后,她就沒有一天睡得好,生理時鐘也全亂了。在逃婚後,後續情形雖然都是爺爺派人去處理的,但她總覺得心有愧疚,尤其在報紙上看到陳達峰因為積欠大筆債務,而逃到國外去后,她更覺得良心不安,當然,夜裡真正失眠的原因,大都是因為想著一直不見人影的謝炎靖。
「該不會是……」柳阿姨欲言又止。人家是容家的大小姐,且還沒有結婚,這種事可不能亂猜。
「嗯?會是什麼?」
看柳阿姨想言又不敢言的模樣,容靜彌不解地問。
「你……最近的大姨媽有來嗎?」
「大姨媽?我沒有……」本能地想回答自己沒這樣的親戚時,突然,她的聲音頓住,一張本來就已經略微蒼白的臉,變得更白了。「你是說……月經?」「嗯。」柳阿姨點點頭。容大小姐善良天真,可是並不笨,她相信不用她說,她也能懂她的意思。
「不!」容靜彌慌張地搖著頭,「我沒有……」
她的聲音突然止住了,想起了那像是她人生以來最美的夢境,同時,又是讓她從天堂掉到地獄里的那一天。
「容小姐……」柳阿姨看著她,「如果有可能,還是趕快去找醫生檢查一下比較好,真有需要的話,我很樂意來幫忙的。」
容靜彌感激的雙眼又泛出淚光,「謝謝你,柳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