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找到新工作啦?」
電話里,傳來鄭開馨興奮的嗓音。
喜悅微笑。「嗯,今天早上去面試,公司要我下禮拜一開始上班。」
「太好了!」鄭開馨為她高興。「是哪間公司?什麼樣的工作?」
「是一家還滿大的上市公司,也是做IC晶片的,他們副總需要一個有經驗的助理,透過獵人頭公司找到我。工作內容其實跟我以前在其理身邊做的差不多,只是公司規模更大而已,還有,薪水當然也給得更好嘍。」
「哇——這麼說你薪水比以前拿的還多嘍?」
「嗯。」
「那得好好慶祝才對,你請客?」
「沒問題!」喜悅一口答應,能夠順利通過面試,她也很開心,情緒激動。「你什麼時候有空?」
「選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晚上?」
「今天?嗯,我待會兒要先去一個地方,可能會晚一點。」
「晚點我OK啊,你要去哪裡?」
喜悅沒回答,隨口編了幾句,跟好友敲定晚餐約會的時間,便結束通話。
她將手機放回包包,順手勾起一串鑰匙,愣愣地看著。
這鑰匙,是她在崔媽媽送的蘋果禮盒裡發現的。當時她覺得莫名其妙,便打電話問這位前婆婆。
「媽,你是不是丟了一串鑰匙?」
「是啊,我是丟了鑰匙,在你那邊嗎?」
「嗯,在蘋果禮盒裡。」她實在想不通,怎會有人將鑰匙忘在禮盒裡?「要我把鑰匙寄回去給你嗎?」
「不用了,那不是家裡的鑰匙,是剛信那邊的。」
「是剛信的?」
「對呀,是他公寓的鑰匙。」崔媽媽笑。「你瞧我這老糊塗,怎麼會把他的鑰匙忘在水果盒裡呢?我看你找個時間還給他吧!不要用寄的,容易弄丟,太危險,約個地方當面給吧。」
原來如此。
喜悅心下恍然,不禁啞然失笑。前婆婆哪裡是老糊塗呢?根本是有意製造她跟前夫見面的機會。
她輕輕嘆息。「媽,你這樣子,我很為難。」
「為難什麼呢?」崔媽媽裝傻。「你們是離婚夫妻,又不是仇人,見個面還個鑰匙會很困難嗎?」
「可是……剛信應該不想見我。」
「怎麼會不想?我看他超想的,你別看他嘴很硬,其實那天晚上你來幫他慶生,他很高興呢。」
他真的高興嗎?她默然不語。
「唉,喜悅,你聽我說。」崔媽媽使出柔性勸說的招數。「以前是我們剛信年輕不懂事,脾氣沖了點,你就原諒他吧!這些年來,我跟他爸都看得出來他過得不開心。男人都三十多歲了,老是單身怎麼行呢?連家裡都不會打掃,那天你也看到他的狗窩了,簡直一團亂!」
所以是希望他們兩個複合嗎?怎麼可能?
「你也別想太多,喜悅。」崔媽媽彷彿猜透她思緒。「媽只是希望你們有空見面聊聊,當不成夫妻,做朋友也很好啊,對吧?有空的時候也跟剛信一起回來看看我們,要知道我整天跟那老頭大眼瞪小眼,也是挺無聊的呢!」
「媽……」
「好了,就這樣啦,鑰匙就麻煩你嘍。」
前婆婆完全不給她分說的機會,匆匆斷線。
這串鑰匙,就這麼在她包包里放了好幾天,想還,卻沒勇氣跟前夫再見面。
自從重逢后,兩人每回見面都是驚天動地,她情緒翻騰激烈,動不動就哭,連自己都覺得怕。
這男人,太容易令她失控了,連其理劈腿,她都能冷靜處理,而他簡單幾句嘲諷,便能催出她的眼淚。
太可怕了!
沒想到經過這麼多年,她依然如此介意他對自己的看法,依然只有他,能夠精準地牽動她的喜怒哀樂。
難道自己還愛著他嗎?
這是她不敢深思的問題,好怕想出的答案,自己無法面對。
就偷偷把鑰匙還給他吧!
不見面,也無須電話通知,就趁他不在時,將鑰匙放進屋內就好。
下定決心后,喜悅來到前夫的住處,在門外偷聽片刻,確定他不在家,才取出鑰匙開門。
屋內,果然如她上次聽見,還是一片凌亂。
她微微一笑,為自己倒了杯水,喘口氣,然後便開始動手收拾。
正當喜悅在前夫屋裡忙碌時,崔剛信也來到她住處樓上,按下某家電鈴,一個中年婦人前來應門。
「請問你是方喜悅小姐的房東嗎?」
「我是啊。」房東太太愣愣地應。「先生你哪位啊?」
「我是喜悅的朋友,敝姓崔。」崔剛信遞出名片。「是警衛室的管理員告訴我,你也住在這棟公寓。」
房東太太接過名片,看了看,滿面狐疑。「崔先生你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的,有些事想跟你討論。關於她住的那間套房,我發現屋子有一些問題……」
「你該不會是要來告我的吧?」房東太太猛然警覺。
「不是的,請你千萬別誤會。」崔剛信忙擺出溫和的笑容,安撫慌張的婦人。「只是我想請房東太太你幫忙,改善她那邊的居住品質,漏水的地方要找人來修,壞掉的門把也要換,買一台新冷氣,電視換成LCD螢幕的,還有,冬天快到了,也得買一台電暖器……」
「不會吧?這麼多東西?」房東太太咋舌。「那個喜悅她沒跟我抱怨說住得不舒服喔!而且我算她的房租也不算貴,你這樣要求很過分耶,先生。」
「請不用擔心,一切費用都由我來出。」崔剛信取出支票,掛保證。「只要房東太太幫我一個忙就好。」
「什麼忙?」
「別讓她知道這些事跟我有關,就說都是你的主意。」
「嗄?」房東太太整個呆住。
奇怪,家裡怎麼變了?
跟好友開馨聚餐完回到家,喜悅發現自己租的小套房忽然煥然一新,換了新電器,浴室的漏水也修繕了,門把換過,甚至牆上還掛了幅夏卡爾的複製畫。
這幅「生日」,是她極喜愛的作品,畫家的筆觸呈現出甜蜜溫暖的味道,她曾經在美術館對著這幅畫痴坐一下午。
究竟是怎麼回事?她立刻撥電話給房東太太。
「啊,是我弄的啦。」房東太太笑道。「本來是想說把你那間屋子重新裝潢過,可是這樣你就要暫時搬出去,不方便,所以就先把壞掉的地方修一修,換換新電器這樣。」
「謝謝房東太太,一定花了你不少錢吧?」喜悅既驚喜,又不禁有些疑惑。「不過你不會因此要漲我房組吧?」
「呵呵呵——怎麼會呢?別想太多啦!」房東太太否決她的猜疑。
她頓時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頗感歉疚。「房東太太,你人真的很好。」
「呵呵——哪有啦?」房東太太聽來有幾分心虛。
「那幅夏卡爾的畫,也是房東太太買的嗎?」
「什麼畫?你說誰?」
「夏卡爾。」
「夏什麼爾?」
「就是掛在牆上那幅畫。」
「喔,那個畫啊!那個啊……嗯,那個我也不曉得是誰畫的,啊反正就朋友送的,我看還不錯就掛在你房間了。」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這麼棒的一幅畫,卻由她來享受。「要不我把它拿上去給你吧?你們可以掛在客廳。」
「什麼?吼!不用了啦,你千萬別拿來給我,要不然那個男的……啊不是啦,我是說反正我們又不懂得欣賞畫,就掛你那邊好了,沒什麼大不了的。」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喜悅沒再推拒房東太太的好意,欣然接受。
當晚,她洗過澡,換了睡衣,為自己泡了杯花草茶,坐在沙發上,一面喝茶,一面賞畫。
夜色深沉,屋內很靜,而她覺得自己好幸福,找到一份好工作,又得到房東貼心照顧。
更幸福的是——
她掏出包包里一串沒還回去的鑰匙,出神地把玩著,許久,對自己莞爾一笑。
奇怪,家裡好像有點不一樣?
這天,崔剛信很晚才下班。這陣子忙一個大案子,幾乎天天加班,可能體力透支了,總覺得暈暈的,腦袋有點沉。
他進屋,為自己倒了杯冷開水,邊喝邊環顧周遭,有點奇怪。
是他的錯覺嗎?怎麼屋子好像突然變乾淨了?
他是有請一位鐘點管家,每個星期來一次,整理家務,但今天應該不是她工作的時間吧?
記得上禮拜跟上上禮拜也有類似的情況,他以為是自己加班忙昏頭了。
崔剛信眨眨眼,再次確認屋內現況,沒錯,所有東西都排得整整齊齊的,丟在洗衣籃的臟衣服也洗了,晾在陽台。
是他記錯了鐘點管家來工作的時間嗎?
不過就算他記錯了,還有其他地方也不尋常,比如最近冰箱里常放著他喜歡吃的小菜,浴室里沐浴用品也都換了新品牌。他冬天皮膚容易過敏,用了新品牌的沐浴乳,情況就好多了。
還有刮鬍乳、古龍水,都是他慣用的品牌,他可不記得有交代鐘點管家幫他補充這些日常用品。
該不會是他那個最愛操煩嘮叨的老媽,趁他不在家時,自己跑過來替他整理家務了吧?
愈想愈有可能,之前媽就常燉些雞湯補品的拿過來給他喝,是後來他勸她別瞎忙,她才收斂了,沒想到最近又來了。
「老媽,我真是敗給她了!」崔剛信無奈低喃,正好室內電話鈴聲響起,他接起話筒。
「喂,兒子啊,你回家啦?」
說曹操,曹操就到。
崔剛信翻白眼,伸手揉揉疼痛的太陽穴。「老媽,我就知道是你。」
「怎麼?你已經猜到是我打電話給你嗎?」崔媽媽訝異。
「我不只猜到這通電話是你打的,連你在我住的地方搗鬼,我都一清二楚。」
「搗什麼鬼?你在說什麼啊?」
「別裝了!」崔剛信揶揄母親。「你這陣子是不是三不五時就往我這邊跑?爸都沒說話嗎?」
「他說什麼啊?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我哪有往你那邊跑?」
「那是誰來幫我整理家務的?又是誰在我冰箱里放那些小菜,還幫我換沐浴乳?」
「嗄?」崔媽媽愣住。
「媽,你就別演戲了,我知道是你。」崔剛信又懊惱又好笑。「我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你年紀也有了,不要這麼勞碌命,你兒子我有請鐘點管家,不用你來操煩,萬一不小心傷到身子骨,爸到時肯定怪我這個不肖子。」
崔媽媽沉吟半晌。「你說有人去幫你打掃家裡,還做小菜、換沐浴乳?」
「對啊。」
「喔。」
喔?什麼意思?崔剛信困惑,頭好像更暈了。「媽,難道不是你嗎?」
「這個嘛,」崔媽媽若有深意地笑。「嘿嘿,兒子,我看你有希望了。」
「什麼希望?」
「再娶老婆啊!」
什麼啊?「呿!」崔剛信冷嗤。「媽你別又來了,我不會答應去相親的,你就別白費心機了。」
「誰說要安排你去相親的?你現在不需要了。」
「不需要?」崔剛信眯眼。什麼意思?老媽生平的志業不就是把他這個兒子再度送進婚姻的墳墓嗎?
「我說兒子啊。」崔媽媽笑得很詭異。「你雖近有跟喜悅見面嗎?」
提起前妻,崔剛信心跳一停。「沒有啊。」
「那她一定沒把鑰匙還給你嘍?」
「什麼鑰匙?」
「就是啊,你聽老媽說……」
崔媽媽吐露一個天大的秘密,崔剛信當場愣在原地,無比震驚。
他應該不在家吧?
喜悅將耳朵貼在門扉,側耳傾聽屋內動靜,正如她所料,一片靜寂。
現在是上班時間,她是趁著替老闆出門辦事,順路過來一趟。上回替他做的小菜不知道他吃完了沒?還有,她特地請朋友從美國帶回來幾罐維他命,也要拿來這兒放著,希望他注意到時會吃幾顆。
她掏出鑰匙,悄悄轉開門鎖,推開門,先探頭張望,確定屋內無人,才悄悄踏進。
維他命擱在吧台,旁邊就是水壺,他喝水時就會看到。
打開冰箱,她上次做的幾樣菜色都掃光光了。
她捧出空蕩蕩的保鮮盒,滿意地微笑。
冰箱里還有剩下的食材,她一一清點,取出來,正準備開始料理時,身後傳來一道極度沙啞的嗓音。
「真的是你。」
喜悅一震,血液瞬間在體內凍結,好片刻,她才鼓起勇氣回頭。
她的前夫站在吧台邊,雙手交握胸前,姿態隨興瀟洒,像尊藝術家的雕像傑作。
帥歸帥,可偏偏出現得不是時候。
她尷尬地吞口水。「你……怎麼會在家?你不是應該在公司上班嗎?」
「我請假。」他簡單地回答。
「請假?為什麼?」她急了,審視他的臉。「你生病了?」怪不得臉色看起來很蒼白,鬢邊好似還有盜汗。
「這不是重點吧?」他轉開話題。「你才怎麼會到我這兒來?」
炯炯的目光直視她,她被看得超狼狽,心跳狂亂。「我嗎?我……呃,我……」該怎麼說好呢?老天!真是糗大了!「其實我……是來還鑰匙的。」
「還鑰匙?」俊眉一挑。
「對,你媽上次把你家鑰匙忘在送我的蘋果禮盒裡了,所以我想拿過來還你。」她從口袋裡取出鑰匙要遞給他。
他不接,她很窘,只好放在吧台上。
他看著她不知所措的模樣,似笑非笑。「你還鑰匙,有必要動我的冰箱嗎?」
「因為我……肚子剛好餓了,想說做點什麼來吃。」什麼見鬼的理由啊?喜悅暗斥,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果然,他揶揄似地輕哼一聲。「你很不會說謊,方喜悅。」
她咬唇,臉頰紅透。
他深深地注視她。「這不是你第一次來我家,對吧?」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努力撐住。
「冰箱里的小菜、浴空里的沐浴用品,還有……」他隨手拿起一罐她方才放在吧台上的維他命,搖了搖。「這些也是你剛剛帶過來的吧?」
「那個是……」好糗!他幹麼眼睛那麼利啊?「我朋友送的,你如果想要給你也沒關係。」
「不是特地拿來給我的嗎?」
她無言,窘到最高點。
他輕聲一笑。「喜悅,你很關心我。」
她聞言,一陣心慌,忙搖手否認。「我沒有……不是那樣。」她吶吶地辯解,連自己也覺得毫無說服力。
崔剛信微笑,上前想接近她,身子卻忽然一晃,他連忙伸手扶住吧台邊緣。
「怎麼了?」她察覺他不對勁。
「沒事,頭有點暈。」他拍打太陽穴。
「頭暈?」她驚愕,下意識便奔向他,玉手撫上他額頭,燙得驚人。「你發燒了!」
「好像有一點。」他苦笑。
「什麼有一點?是燒得很嚴重好嗎?」她低斥,一下子全忘了自己難堪的處境,只挂念他的病勢,急著攙扶他臂膀。「快點上床休息,怪不得你這個工作狂竟然會請假,原來是發燒了,嘖,怎麼不早說?」
她扶他躺上床,拿冷毛巾替他擦汗,又幫他做了個冰袋,放在發熱的額頭。
他靜靜地看她為他忙碌,想起冰箱里那些小菜,細心更換的日常用品,還有維他命——她是關心他的,他確信。
「有沒有舒服一點?」她坐在床沿,替他拉高被子,擔憂地凝望他蒼白的臉。
他心弦一扯,點點頭。
「吃過葯了嗎?」
「早上吃過了。」
「飯呢?肚子餓不餓?」
「沒胃口。」
「那怎麼行?多少得吃一點,我去弄點稀飯,你先躺著休息。」
交代過後,她來到廚房,首先打電話給公司同事,說她不回辦公室了,要請假,接著便開始洗米煮粥,控制火候,細心熬煮,最後加了顆蛋,撒上蔥花。
粥熬好了,她捧進他房裡,他一聽見聲音便睜開眼,顯然一直在等她。
「睡不著嗎?」她柔聲問。
他坐起上半身。「可能有點餓了吧。」
「那就吃點粥吧。」她想將粥碗遞給他。
他搖搖頭。
她不解地挑眉。
他指指湯匙,再指指自己的嘴。
她懂了。「是要我喂你嗎?」
他用力點頭。
怎麼像個孩子一樣?她忍不住微笑。男人生病,都會變成小孩嗎?
她坐下來,一腔溫柔滿溢。或許他要她餵食是很幼稚,但她發現自己也很想寵他。她舀了一匙粥,輕輕吹涼,慢慢喂他。
他一面吃,一面啞聲問:「你還記得嗎?」
「記得什麼?」
「以前我生病,你也是這樣喂我。」
她怔住,回憶驀地浮現腦海,清晰得教她心口微微疼痛。
怎麼可能忘呢?那時候,正值兩人新婚,愛得最熱烈最甜蜜的時候,她不僅喂他吃粥,甚至還用自己的唇哺喂他蜂蜜水。
當時他還那麼邪惡又逗人地笑著說,她的唇比蜂蜜更甜……
回想至此,喜悅雙手微顫,差點握不住碗。
「你記得嗎?」他追問。
記得又怎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她黯然垂眸,沒答腔,只是默默地繼續喂他,一口一口,直到他搖頭表示吃不下。她拿紙巾擦凈他的嘴。
「你睡吧。」她低語,盈盈起身。
崔剛信心一跳,猛然握住她手腕。
「怎麼了?」她疑惑地回眸。
「你要走了嗎?」他急迫地問,連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如此心焦,不願她就此離去,他還有很多話想對她說。
「嗯,我差不多也該走了。」
「別走!」
她一震。
「別走。」他挽留她。
他要她留下來陪他嗎?可是……
「我頭很痛。」他像小孩子般耍賴。「全身都酸痛,你不要走,萬一我高燒不退快死了怎麼辦?」
有那麼嚴重嗎?
她感到好笑,看著他懨懨的病容又覺得心疼,發燒的確不好受,她聽得出他呼吸很不順,有些鼻塞。
「你不會死的。」
他賭氣似地撇嘴。「你又知道了?」
「像你這麼機車跋扈的人,閻羅王才不敢亂收你。」她柔聲調侃。
「你!」他咬牙切齒。「到現在你還要跟我吵架嗎?方喜悅。」
她不想吵,只想好好地疼他,如果可以,她真想將他整個人擁進懷裡。
一念及此,胸臆間倏地漫開一股又酸又甜的滋味,她惆悵地嘆息。「知道了,我留下來就是了。」
這夜,她留下來相陪,看著他平靜的睡顏,思緒翻騰起伏,追憶著過去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