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來,同學們,臀部往後移動,再移動,慢慢的將自己的頭能貼到大腿,膝蓋記得不要彎起來。」發號施令的是一個清秀的大男孩,此時的他對著一面大玻璃坐在地上,身後有著六七位的女生跟著他的口號一起動作。

坐在中間的唯一男性正露出暖暖的笑容,他有著一頭烏黑的短髮及肩,令人注意的並不只是他清秀的臉蛋,而是他的身材苗條到會令女人忌妒的地步──纖纖細腰以及結實高翹的臀部、完全平坦的小腹。

那位男子完全無障礙的、額頭就貼上自己的腿部,拉出流線型的完美曲線,而身後的女學生不管怎麼咬緊牙關,有的就好像是身子卡住一樣,下不去就是下不去。

這個就是現在非常風行的瑜珈,雖然說女性教練為多數,但是男性的老師也不少,因為算一算幾堂課幾個人報名就可以收個幾千元不等,算是好賺的一種行業。

「好的,同學們我們今天練習到這裡,辛苦了。」張瑞昌拿起毛巾來擦拭汗水,對幾個已經不支倒地的同學們說些鼓勵的話。

他大概是天生適合做老師這行業的人,露出的笑容雖然不會電死人,但是會給人一種舒服的感受,講話的方式讓人感到好相處,所以報名他課程的多半都是與他年紀相近的女學生,除了因為愛美所以想要維持良好身材,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她們覺得跟老師相處就像跟朋友一樣自在。

俗話說冷酷的大帥哥雖好,但清秀以及平易近人的大哥哥也未嘗不討喜。

「謝謝老師!」幾個學生一邊收拾著軟墊,一邊跟張瑞昌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其中有個媽媽級人物是新生,她問了大家心中最關切的問題:「老師,為啥你的身材保持的那麼好?」

原本已經跨出門的兩個女學生倏地轉過頭來,被問的瑜珈老師還是說了那句老生常談:「少吃多運動啰。」

「學瑜珈的好處不僅可以雕塑曲線,並且有效解除腰酸背痛,上班族尤其需要。」張瑞昌一邊將收音機擺放在角落,一邊跟著洗耳恭聽的學生們走出熄燈的韻律教室。

「運動完之後過一個小時才能進食喔。」張老師微笑的看著一名正在喊餓的學生,提醒要保持身材是滿艱辛的過程。

說真的張瑞昌認為這間韻律教室設置的場所有些不太妥當,因為這裡算是中心商業區的所在,想當然耳,賣食物的商家或是賣飲料的店面多的不勝其數。

不巧的是他們的課在禮拜四是排在上午,做完運動之後當然會感到飢餓,所以如果馬上進食的話,可以說方才的努力全都白費,不但無法減肥還會有增胖的效果。

「老師你好厲害喔,難道你不會餓嗎?」一個比較胖胖的女生揉揉自己的肚皮,被問者倒是點了點頭,不過他笑著說:「如果不能忍耐的話就沒有辦法保持身材。」

「老師你能持之以恆下去的動力是什麼?」一個剛講完手機的女大學生證明自己還是有在聽他們的對話。

張瑞昌這次並沒有給出一個確切的指示:「這個嘛,重要的是你們持之以恆的動力,以及動機,因為每個人的都不一樣。」

「耶?你們看那是不是新開的店?」一個綁著馬尾的女生指著在馬路對面的一家店面,上面掛著紅色的大布條寫著:新開幕,可以試吃。

「老師剛剛不是說運動完后不能吃東西嗎?」另外一個綁辮子的女生調侃似的潑了對方一桶冷水,看得出來她們兩個感情不錯才可以這樣損對方。

「唉唷……我只不過是跟大家確認一下嘛!」綁著馬尾的女學生嘟起嘴來。

「大家忍完一個小時就可以吃中餐了。」一直聽著她們對話的瑜珈老師看到公車剛好來了便匆匆向大家道別,小跑步追上停在不遠處的車子。

***

「表哥~你回來了!」一回到自己社區的張瑞昌,便看見在中庭玩耍的一個女孩往自己撲了過來,那小女孩綁著兩隻辮子及肩,黑白分明的眼睛和粉撲撲的小臉蛋著實讓人覺得可愛。

「婷婷,你怎麼一個人在下面玩?」張瑞昌寵溺的蹲下身子與小女孩平視,任對方的小手在自己臉上摸呀摸的。

小女孩搖了搖食指做出正經的表情指正對方:「我哪是一個人?你看有阿哲陪我啊。」語畢張瑞昌就看見一個小男孩抱著球跑了過來,一邊喊:「表哥你回來了啊~~」

「哲宇你不要跑這麼快,等一下又跌倒了。」張瑞昌穩住自己的身子,陳哲宇突然撞上來的力道也讓陳婷婷齜牙列嘴的去捏撞痛她的兇手,三個人維持著這種要打不打的姿勢真的有點辛苦。

「表嘎,泥狗一下陪偶企元件媼。」陳哲宇因為兩頰被陳婷婷拉開,講話變成含糊不清的,搞的張瑞昌出手阻止兩人的戰爭,揉揉陳哲宇的臉蛋嘆氣的重問一次他剛剛說了什麼。

「我說,表哥你等一下陪我去玩電腦。」陳哲宇盡量有耐心的重複一次,並且邊瞪向毫無悔意的陳婷婷,後者還對他做了個鬼臉。

張瑞昌苦笑,最近的小孩玩的線上遊戲他真的是玩不上手,真不曉得為什麼他的表弟表哥還是堂弟堂哥,總而言之他的親戚玩電腦都是一流的,他還常被自己的弟弟笑東笑西的,並不是說他是電腦白痴,而是因為只要他去玩遊戲三兩下就被清潔溜溜了。

人總是有自己不行的地方嘛!這是張瑞昌最常跟他弟回的一句話。

「你為什麼不去找瑞恆呢?」張瑞昌把自己的弟弟拱出來,原因是他沒記錯的話只要有玩電腦遊戲的,都會去找他的弟弟張瑞恆而不是他這個哥哥,會找他的通常是阿姨或者是姑姑那種希望保持身材的女性,所以說在某個意義上而言他還算是滿有女性緣的。

「啊?原來你是瑞昌表哥啊?」陳哲宇一臉的訝異,這讓張瑞昌忍住想要嘆氣的衝動,此時受到打擊的他只想趕快回家洗澡,但是看見小哲宇布滿對不起加祈求的小臉,他就狠不下心扔下他逕自上樓去,唉!他弟弟曾經說他如果不去當瑜珈老師的話,可以考慮做個保母。

現在他也是這麼覺得,他弟弟還特別警告他不可以撿狗回家養,原因還不是每次看到小狗那種無辜的眼神,他就有種不把他帶回家很對不起天地良心的感覺,他弟則是說那些跟他們住同一個社區的親戚小孩就夠他們一個頭兩個大,別再添麻煩。

「好嘛~表哥?好啦好啦~」陳哲宇拉著張瑞昌的手哀求著,雖然說瑞昌表哥的電腦遊戲總是輸的很快他也知道,當搭檔的時候無疑是個拖油瓶,可是如果是PK的話那麼就是個設計十分優良的沙包。

眼看就要成了的時候,半路突然殺出個程咬金,陳婷婷拉住張瑞昌的另外一隻手說道:「表哥要跟我玩球。」

「嘿!是你說等一下表哥回來讓他陪我玩電腦,我才陪你玩球的,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陳哲宇馬上捍衛自己的權益。

被指控賴皮的人吐了吐粉嫩的小舌,裝傻的說道:「我沒記得有這回事~表哥~你陪我玩吧!」說著又對陳哲宇擠眉弄眼:「再說你是說瑞恆表哥,又不是瑞昌表哥!電腦遊戲有什麼好玩的!」

「不要,表哥要陪我!」陳哲宇抵死不從,拉著張瑞昌的左手就想往左邊走。

「才怪,表哥最疼我!」陳婷婷不安示弱,拉著張瑞昌的右手就想往右邊走。

正當張瑞昌有被分割兩半的危機時,一道救命的聲音出現了:「耶?哥你回來了喔。」

「瑞恆表哥!」原本打算死守城池的陳哲宇一看到新歡馬上拋棄舊愛,衝上前去黏住他最想找的人。

「瑞恆你回來的正好,哲宇說要找你一起打遊戲。」張瑞昌站了起來,輕呼了一口氣,同時也對小孩子的變心速度再度由衷的感到佩服。

被視為救命恩人的張瑞恆點了點頭,與高高興興一蹦一跳牽著他的陳哲宇上樓去了,陳婷婷則是撇了撇嘴,她從來不明白為什麼有人可以坐在一台會發亮的螢幕前面一整天,她倒是沒有想到自己喜歡看的電視也是屬於會發光的螢幕。

「表哥你答應要陪我玩球的喔,不可以賴皮。」少了競爭對手的小女孩立即替對方下了決定,後者基於疼小孩的心理也沒去糾正他根本還沒答應的這項事實,便認命的與對方玩起你拋我接的遊戲。

張瑞昌每天的行程都是上完課之後回家,偶爾會在中庭跟親戚的小孩玩,這樣規律的生活在禮拜五發生改變。

首先是從那個綁馬尾的陳雅由發難:「老師!我忍不住了!我一定要帶你去試吃那家甜點店的東西,超~好~吃的!」

上完課的張瑞昌還來不及放下毛巾,右手被另一個綁辮子的廖茲蘭勾住,原本都會虧對方的她今天一反常態,也跟著大力邀請:「對啊,老師我們去嘛!經過我們前置小組的探勘作業,那家店的甜點保證讓老師回味無窮!」

「可是我們才剛做完運動……」張瑞昌尾音還沒落,就被其他聽聞消息的女生嘰嘰喳喳聲給淹沒,內容無外乎是「那家真的好吃?」、「不騙你!不好吃我請客!」、「走啦走啦!反正吃這一口也不會胖到哪去。」等等等以下省略……

所以張瑞昌此時很無奈的站在那家上個禮拜宣傳新開幕,這個禮拜就已經有固定客人的甜點店外頭,幾個女生都看到有張小桌子放置在門口旁,鋪著碎花的桌巾,上面擺著一個竹編的籃子,裡面裝了幾顆泡芙,在籃子後面直立一塊板子寫著:林大廚最新推出的巧克力泡芙,一盒三百圓,可以試吃。

「老師,算你走運耶,今天林大廚有推出新的甜點!」綁馬尾的陳雅由激動的拿起一顆咬了一口,接著做出全身戰慄的誇張動作,滿臉幸福的洋溢著小花。

她口中的林大廚,正是這家店的台柱,所有他推出的甜點無一不受到好評,甚至有人遠從南部上來訂購,由此可知,這家的甜點好吃程度到才開幕一個禮拜就生意興隆。

而話題人物林宥亮此時正站在不遠處,有著較短的偏棕發色,看著過往的客人看到自己的作品停下忙碌的腳步,吃下自己親手製作的甜點,接著露出春暖花開的微笑時,他不禁也露出滿足的笑容。

林宥亮最喜歡做的事情莫過於每每在自己推出一項新甜點的時候,換下廚師的服裝,站在距離試吃點不遠處觀察,每次看到客人露出幸福洋溢的表情他都會很滿足,做出讓人可以笑出來的甜點是他畢生的志願,而客人的笑容也是支撐他走下去很重要的動力。

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也沒有想過有人可以站在自己的試吃桌前擺出明顯的「嫌惡」兩個字。

那真的是嫌惡,林宥亮沒有看錯,通常他看到的表情大部分都是美味,當然也有不知道的路人會露出猶豫的表情,但是他敢拍胸脯保證只要吃下去的人表情都是一致的。

但那個人,就是站在一窩女生中間雖然沒有很高大,沒有很突出但是臉部表情讓他很不高興的疑似小白臉的男生!他竟然還沒拿起來吃就擺出一臉厭惡,好似在看著蟑螂螞蟻蜘蛛毒蛇毒蠍的那種感覺……!

嚴重的感覺到自尊受損。林宥亮的臉色沉了下去,他不知道以他的身高,加上精壯的體格,再露出這種不善的表情,若不是他站在比較角落的地方還會嚇跑客人,以為是黑道討債的也說不定。

所謂的男人就是面子擺第一,生命擺第二。

林宥亮忍不住走上前去,他一定要問個明白巧克力泡芙到底是哪裡讓這個男生不滿意,他自認為他做的甜點外型好看,內容物也豐富,咬起來更是美味──色香味俱全的食物為什麼在他眼中比垃圾還不值錢?重點是,他連吃都沒吃過。

也許是感應到某種氣勢洶洶的低氣壓正往這裡移動,當張瑞昌忍不住撇開自己注視著罪惡淵藪──巧克力的視線正好與迎面走過來的男性對上,這個男人……好高…

足足矮了對方一顆頭半的張瑞昌不得不往後退才能讓自己抬高的脖子輕鬆點,沒想到那個高大的男人開口了:「這位先生,請問您對本店做的巧克力泡芙有什麼需要提供改進的地方嗎?」

說著說著便露出了燦爛的笑容,林宥亮本身屬於臉部線條比較剛毅,但是誠屬帥哥一枚,不笑的時候會給人一種壓迫感,但是一笑起來可謂顛倒眾生,看,張瑞昌身邊的幾個女性眼睛都直了。

獨獨只有張瑞昌感覺有一股殺氣撲面而置,這個男人……!張瑞昌驚愕的發現對方的笑容燦爛歸燦爛,卻有一股掩不住的殺伐之氣……這是怎樣?找碴的嗎?

張瑞昌雖然表面溫和,但那隻限於對自己學生或是對於小孩子,實際上就他弟弟的說法他可是不折不扣的反骨類型,表面上雖然平靜無波,但是受到挑釁的話是絕對會反擊的那種。

而張瑞昌接下來的反應可真是驗證他弟弟所說的,他沒有拉下臉來跟對方嗆聲,同樣的露出紳士的笑容:「我只是站在這裡觀賞不吃不行嗎?」

冷冷的語氣與笑容完全不符,但也刺激了對方繼續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當然可以,只不過我看客人您一副不滿意的樣子,不知道是這甜點哪裡出了問題,可否說出來讓我改進改進?」

張瑞昌完全沒有理會身旁女學生驚呼:「是林大廚本人耶!」此時的他就像張拉滿的弓,哼!原來眼前這男人就是製造無數罪惡的罪惡坑大魔頭,張瑞昌繼續笑語吟吟:「原來您就是林大廚本人啊。幸會幸會。我對於您的食物說實在的完~~全沒有地方可以挑剔。」

但是從語氣上聽起來就是這種東西根本不值得我去挑剔,林宥亮可說是被戳中死穴,但是他盡量維持風度的說:「我不知道客人您完全沒有試吃過就說無可挑剔,這樣的話我怎麼會有改進的空間呢?」

言下之意就是你還沒試吃就說不值得嘗試也未免過於武斷,被激怒的張瑞昌本想張嘴繼續反駁,但學生們都在看自己,而且有些路人也停下來看看到底發生什麼事情,忍耐、忍耐……忍耐是種美德……忍忍忍──忍忍忍……戒急要用忍,忍忍忍忍忍……努力剋制住自己發飆的衝動,告訴自己君子不跟小人斗!

直接忽視等著他回答的林宥亮,張瑞昌轉頭對著自己的學生說道:「你們慢慢試吃,我還有急事先走了。」敷衍完畢便匆匆的離去。

看在林宥亮的眼裡自然把他當成斗敗的公雞,自認倒楣遇到那種討人厭的客人,而那幾個女生興奮的圍了上來問東問西的,讓他沒有時間再去想這段插曲。

這隻被列為「斗敗的公雞」正不爽的一直沿路罵罵罵回家,連張瑞昌都開始配服自己怎麼這麼會不帶髒字的罵人,他一直就說巧克力這種東西真是害人不淺,可以讓人在笑容中發福。

而現在又遇到巧克力的製造者加捍衛者,他今天是招誰惹誰啊?

「哥,你回來了啊?」坐在電腦桌前面打字的張瑞恆沒看見他哥一臉陰鬱的帶上大門,此時的他心思都放在電腦上面,「我跟你說喔,我又找到一家超~美味的甜點店,他做的甜點真的是好~好吃。」語畢還拿起最後一顆泡芙幸福的往嘴裡扔。

張瑞昌的弟弟張瑞恆最喜歡吃甜點,更讓張瑞昌痛恨的是他弟的體質屬於怎麼吃也吃不胖的類型,他自己做運動做的要死,甜點類的都不敢碰才能維持這樣的身材,他弟每天照三餐外帶宵夜都吃甜食也沒見他身材走樣過!

聽聽,那個又,那個又字是怎樣啊啊啊啊~~太過分了!每天都在尋找可以獵食甜點的場所,也沒見過他哪次有發福的跡象!

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啊!既然當初決定設計一樣的話,那麼連發胖機制也要一樣才對!

偏心偏心……張瑞昌盯著時鐘已經是晚上九點了,他弟卻還大剌剌的繼續吃著七七乳加巧克力,據他本人的說法是這樣有助於促進血液循環,腦細胞會比較活躍,idea也會比較多,但是在張瑞昌眼中這理論等同於一種人體排放的廢氣。

而且說到甜點店他就一肚子氣,但是礙於他弟弟屬於忠實的甜點擁護者,考慮再三的張瑞昌還是忍下把今天受氣的事情說出,他弟絕對不會站在他這邊的,相反的還會臭罵他怎麼可以對甜點師傅沒有禮貌點點點諸如此類,所謂胳膊向甜點彎就是如此……

非常了解他弟是什麼該死的德性,張瑞昌只能重重的嘆了口氣,一邊滴滴咕咕的念著吃吃吃、哪天吃死你,一邊打定主意張瑞昌已打定主意不要再去那家甜點店,除非他被豆腐砸到!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過了兩個月之後,張瑞昌的表妹陳婷婷生日,理所當然的陳婷婷就向最疼愛她的表哥要生日蛋糕,小女孩當然指名她最喜歡的草莓口味。

想當然爾張瑞昌不可能去那家甜點店,況且只是買個蛋糕而已,他們家附近就有一家還不錯的蛋糕店,此時的他就站在蛋糕店外面,看著櫥窗內擺著一堆會發福的奶油以及高卡洛里的食物。

「我想想……就買這個好了。」張瑞昌看準一個用草莓醬排成天鵝湖造型的蛋糕,推門而入的時候卻愣住了──站在不遠處正在跟櫃檯人員對談的不就是那個討厭鬼?

張瑞昌附近這家蛋糕店規模不小,櫃檯設計成一長排加一個小轉處,通常在最尾端轉角的地方會擺設一些試吃的樣品,此時擁有185公分很突兀的林宥亮正拿起一盤,他很仔細的端詳著,甚至在嘗了一口之後詢問櫃檯人員這是什麼材質等等深入的問題。

而他這些看似認真並且研究的精神讓張瑞昌有些訝異了,他不是不知道有些心高氣傲的大廚做蛋糕的會瞧不起同業的人員,但也不是不知道許多大廚待人謙虛,不過他活了這麼久還從來沒見過有那麼敬業的大廚會在試吃的時候還非常仔細認真的研究。

這個人還不錯嘛……張瑞昌有些欣賞對方這麼認真的態度,這就是所謂的敬業與專業……對自己工作也感到自豪的他卻馬上回神暗罵自己:「他敬不敬業干我什麼事,我干麻看的這麼出神?」

且記仇的他馬上念道:「敬業歸敬業,服務態度還是太差!」

拉回神智的張瑞昌發現要是被他看見自己在買蛋糕,一定會被熱嘲冷諷,誰叫他當天擺出的態度就是一臉很不喜歡甜點的樣子,還是趕快結帳走人,他可不是怕了,只是在人家的店裡起爭執不好,而且婷婷還在等他,對,就是這樣。

但以為自己沒被林宥亮發現的張瑞昌一推開門出去,原本一直在跟店員交談的林宥亮轉過頭來,哼哼冷笑:「以為我沒看見你嗎?」

基本上人被盯著的時候都會感覺被人凝視,林宥亮自然也不例外,不過他計較的是為什麼那個男生當天表現出討厭甜點的樣子,卻在之後的幾個禮拜常常跑來他的店裡吃蛋糕?

一開始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可是因為他每次進來后的標準動作就是對著櫥窗猛點:「我要這個、那個、還有那個、那個,那個~對~就是放在最左邊下面的也給我來一份!」

雖然說每次都打包帶走,但如此忠實的顧客他當然會有印象,不過他見到自己竟然沒有特別的反應,應該說是把他視為陌生人,就這樣擦肩而過不知道多少次。

這讓林宥亮越來越想知道對方買甜點到底目的是什麼,莫非是拿去扎小人?可是他做的甜點裡面絕對不會有毛髮這種重大瑕疵出現,那麼難道是拿去砸人?

想來想去林宥亮就是從來不曾把「帶回家吃」這個最正常的理由列入考量。

沒辦法,從來沒看見他在店裡吃過,加上那天又露出如此厭惡的表情,這不能怪林宥亮懷疑自己的甜點被當成是泄恨的工具。

雖然說他也覺得對方臉皮怎麼可以厚到這種地步?

林宥亮放下托盤,趕緊推門而出,他真的頗想知道這傢伙買了蛋糕是要做什麼?莫非拿去示威抗議?

不過這樣的話成本也太高了點……拿雞蛋的話還可以用同樣的價錢多買幾盒,此乃中國人優良傳統的民間武器,從幾千年前就代代相傳下來,其中又以臭雞蛋為極品,具有高度的黏稠性、觀賞性、挑釁力十足,以及最重要的味道。

不過身為甜點師傅的他,從不認為高貴神聖的雞蛋是可以被拿來褻瀆的,但是這樣說起來拿著人家辛苦做好的蛋糕去示威不是更褻瀆?

左右一找發現那隻「厚臉皮加斗敗的公雞」其實走沒多遠,林宥亮便拉開了點距離跟著,他滿想知道這傢伙買蛋糕到底是為什麼。

同時間也算是調查自己的甜點到底被用在那方面了。

當林宥亮在後方揣測各種可能性,走在前面的張瑞昌則是見到小表妹特地出來找自己,看,遠方的那一位穿著打扮很可愛的不就是婷婷?她綁著粉紅色的蝴蝶結,全身是粉紅以及白色交叉的連身裙,原本左顧右盼的視線在見到張瑞昌之後馬上笑了開來,急急的向張瑞昌撲了過去,口中大喊:「表哥!」

「呵呵,婷婷你特別出來等我啊?我很開心耶!」張瑞昌笑顏逐開,他抱住常常會撲往自己的小女孩,蹲下身子來跟她嬉笑。

「表哥你有買到我喜歡的口味嗎?要草莓的喔!」陳婷婷故做嚴肅的樣子要檢查,而後者敲了敲對方的小腦袋,佯裝出生氣的模樣:「哎啊!竟然不信任我?好~我自己拿回家享用。」

「哇哇!別這樣!婷婷信你就是了~」陳婷婷馬上求饒,接著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

這幾幕看似很溫馨的畫面不偏不倚的落在林宥亮的眼底,他發覺這個大男孩笑起來其實滿好看的,而且他好像很照顧小孩子,蛋糕應該就是買給這女孩吃的吧……自己不愛吃但是會買給別人吃……也許這個男生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刁蠻嘛!

慢著,我干麻一直看著他們啊?林宥亮想到自己還有別的行程,離這裡去那邊至少也要兩個小時,快要遲到了的他只好伸手去招了輛計程車,在張瑞昌覺得有人盯著他看回頭的時候進了車子。

「表哥?你在看什麼?」陳婷婷發覺張瑞昌的視線移動著,好似在尋找什麼一樣。

奇怪了,方才明明有人在盯著這邊看……還是自己太敏感了?張瑞昌回神的笑笑:「沒事。我們走吧,去那家好吃的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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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克力之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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