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市郊的河濱地區一向以夕陽美景著稱,但這片綺麗的晚霞卻鑽不進一棟老舊公寓的五樓。

位在突出河岸的半山腰,這棟公寓擁有絕佳的景觀;可是,主人不願意開窗,再美的風景也沒有意義。

在百葉窗的掩映下,只有幾道稀微的光線透進公寓五樓這個異常晦暗的房間;微弱的光亮描繪出屋裡誇張的凌亂,與趴伏在窗前桌上的剪影。

昏暗的空間,堆積無序的雜物,一個靜止不動、不知是生是死的生物。詭異的氣氛,讓無限美好的初冬黃昏滲進幾分陰涼。

過了許久,窗前那個蜷伏身影動了一下,在堆滿紙張的桌面中撈出一個接近報銷的鬧鐘。

「唉,完了,又過一天了。」微弱的動作之後,是更虛弱的聲音,虛弱到無法將心中的遺憾與震驚清楚地表達出來。

白湘凝側臉趴在桌上,勉強撐開浮腫的眼皮,露出布滿血絲的眼睛,與底下濃重的黑眼圈形成恐怖的絕配。

她愣愣地盯著那個被她砸過多次,依舊盡職地為她報時的鬧鐘,無神的眼裡,再也寫不進更多的無奈。

「啊……唉呀!啊啊啊!唉!唉呀……」現在除了鬼叫,她不知道該如何抒發心裡的苦。

就在她收起尾音,再一次閉上眼睛逃避現實時,房門沒預警地被人狠狠拍打著。

聽到這麼粗魯的敲門,白湘凝動也不動,嘴唇意思意思地掀了一下。「門沒鎖。」

來人極有默契地在同個時間開門,對於房內的狀況一點都不意外,高大的身軀有經驗地在障礙物中穿梭,不用多久,人已經越過驚人的雜物堆,站在桌前一把捉起垂死的白湘凝。

「白湘凝小姐,我依照慣例,在妳閉關一個星期後卻沒準時出關的現在,來檢視妳的生命跡象。」高大的男人不客氣地將她推靠在椅子里,擺正身軀后,從頭到腳巡視一遍。

「黑眼圈深了三成,臉頰凹了兩分,以頭髮雜亂與身體異味程度判斷,約莫五天沒清洗自己,整個人呈現極度衰弱與意志消沉的狀態。只要人沒死,我就可以交差了。」男人聲音尖細的碎碎念著,一旦任務完成,又利落地轉身向門口邁去。

「譚、叡。」

在他即將踏出房門之際,一個陰沉的聲音喊得他渾身雞皮疙瘩。

他沒好氣地轉過身,瞪住那個又攤在桌上的爛皮囊。

「麻煩叫我泰瑞。」他客氣得很勉強地說。

「討厭自己名字的不只有你,請你用小白稱呼我。」白湘凝也很勉強地從桌子上爬起來。

「妳叫住我就是為了這種小事?」泰瑞原本就偏高的音調,又飆上了幾度。

白湘凝低垂的頭顱輕輕晃著。「我叫住你,是要你檢視一下自己的良心。」

話一落下,她突然抬眼盯住泰瑞鈕扣般的小眼睛,一瞬間所有力氣都涌了上來。

「不要以為自己長得像熊,就連心肝都可以獸化。正常人看到一個虛弱的女子倒下,自然都會有惻隱之心,自然都會想關心一下;對陌生人都如此了,更不用說是熟識的人了。那麼,數分鐘之前你對我的態度適當嗎?」沮喪多天的情緒終於有了發泄的對象,白湘凝氣勢萬千地站了起來。

泰瑞見了,不由得嘆了口氣。「如果真的是陌生人,不用妳提醒,我恐怕比妳更有同情心。但若對象是妳,無論我採取何種反應,一定都是正常人的正確判斷。」他說得非常理直氣壯。

「我知道你不當我是朋友,但大家相處這麼久,好歹也算是同事,這種罔顧人情義理的話,你怎麼說得出口呢?」白湘凝痛心得搖搖欲墜。

看得泰瑞是嘆息連連。

「小白,我得下樓做生意,我們就別廢話了。」一向輕聲細語的泰瑞難得地放低語調,雙手環抱在胸前,用一種「儒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盯住白湘凝。

「白大師,我知道妳這次的閉關又失敗了。不管這次是找不到靈感,或是生不出作品,都不干我的事,也請不要遷怒在我身上。如果真要聽朋友式的安慰,我會建議妳先去洗個澡,把那身怪味道洗乾淨,再下樓好好吃頓飯,讓真正關心妳的好朋友放心。」說到最後,小熊般的圓眼珠無法嚴肅太久,還是讓軟化的視線泄露了關懷。

白湘凝被他這樣一望,整個人又軟了下去,沉重的腦袋再度埋進桌上的紙堆中。

「唉……你說的我懂。可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了。我當然知道我應該要去洗澡、吃飯,可是我現在就是煩到沒心情也沒力氣去動啊。」

看她又爛在垃圾堆里,泰瑞火氣提了上來,幾個大步衝過去把她拎到浴室里。

「我不管妳這個腐女腦袋爛到什麼程度,也不管妳為什麼生不出那些十八禁的漫畫作品,我只知道樓下的小茉正等著妳一起吃飯。如果妳現在不能馬上洗乾淨下樓吃飯,就會有兩個無辜的人陪妳一起餓肚子。妳應該知道,不只是飢餓的熊可怕,飢餓的人也是會失去理智的。」泰瑞咧出一口白牙,手裡的蓮蓬頭不留情地直往白湘凝頭上淋。

他話里的威脅加上冷水的攻擊,即使她想繼續擺爛也不得不清醒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快把水關掉,我快冷死了。」

見她有反省的意思,泰瑞才掛上蓮蓬頭。

「既然知道了,還不快點動作。」他猶是不放心地催著。

「喔。」白湘凝愣愣從浴缸中站起,濕透的Tshirt一掀。

「喂喂喂!妳在做什麼啊」泰瑞的手比聲音快,熊掌一揮,拍掉她差點春光外露的危機。

白湘凝納悶地擰眉看他。「你不是要我洗澡嗎?」

「我是要妳洗澡沒錯,但沒叫妳洗給我看啊!妳知道妳剛剛的行為,對我來說是一種攻擊嗎?」泰瑞嚴正申明。

白湘凝換了個方向,偏頭覷他。

「據我所知,我是女的,而你是男的。雖然你是個只愛其它男性的同性戀,但在這裡需要擔心被攻擊的人,應該是我吧?」她搞不懂這位同志是從哪冒出來的過度反應。

泰瑞忍不住白了她一眼。「妳只考慮自己的安全,從不想想其它人的感受。我是一個如此纖細的感性人種,眼裡只容得下線條有力、美麗的男性胴體。現在妳硬要將妳乏善可陳的平板身材塞到我的意識里,是想害我長針眼、作惡夢嗎?這難道不是一種攻擊嗎?」

他話一完,動作敏捷地跳出浴室,關上門,剛好擋住白湘凝的冷水攻擊。

「你這個只長肌肉不長良心,臉蛋抱歉,嘴巴更賤的GAY,註定一輩子找不到對象了!」自尊遭受攻擊又無法實際報復的她,坐在浴缸里大聲詛咒。

不受她的刺激,在外頭的泰瑞笑得越得意。

「不勞妳擔心,我目前有個固定的約會對象。」

「什麼」白湘凝聞言,立刻抱著浴巾衝到門邊,拉開門向他再確定一遍。

「你剛剛說,你這個心胸狹小、缺少口德、長相特別、身材魁梧、肌肉發達的受君,已經有對象了?」

「感謝妳對我如此精闢的了解。」泰瑞森森地笑著,熊掌一張,不客氣地將她的頭推進浴室里。「真正缺少口德的應該是白大師妳吧?不然不會一直都是孤獨無依的一個人。」

「我有家人。」從浴室傳來悶悶的抗議。

「是呀,不過都遠在太平洋的另一端。」泰瑞涼涼回擊。

「我有小茉。」

「雖然她人是在樓下,不過最近也被訂走了。」他提醒她現實。

經他一說,白湘凝想起近來冒出來的那個男人,煩郁的心情更悶了。

過了許久,才又聽到她虛弱的聲音。

「我還有我的創作。」

「也是啦。不過常常生不出來。就算生出來了,還不都是男同性戀的故事。畫得再帥,身材再好,全是假的。就算是假的,也沒有一個會留在妳身邊,誰教妳老是畫同性戀,註定無緣當女人了。」泰瑞欺負上癮了,越往她的痛處挖。

「譚叡,」被人踐踏到忍無可忍,白湘凝冷冷開口:「如果不想讓我詛咒你的新戀情,我勸你先下樓吃飯去。別忘了,我這個腐女不只擅長畫同性戀的故事,更厲害的是詛咒愛情的妖力。」

聽到她的最後通牒,泰瑞很識相地撤退。「我把乾淨的衣服放在門邊,趕快洗好下樓讓小茉安心。搞不好填飽肚子后,故事情節會像卡路里一樣,在妳體內流竄,想甩都甩不掉呢。」

白湘凝沒回答,低頭縮進浴缸里,讓溫暖的熱水隔絕現實的冷酷。

事情總是不如想象的順利。

昨晚,白湘凝徹底洗了個熱水澡,也狠狠大吃了一頓。可是,望著即將西偏的冬陽,她感覺體內的熱量漸漸消耗殆盡,那個應該源源不絕的靈感,連塊殘渣都沒見著。

「我就知道那隻熊說的話,沒一句可以信的。」趴在窗前,她憤恨地喃喃自語。

深深吁了口氣,她很清楚再這樣懶下去,事情是不會解決的。為了展現自己的決心,她拉開了窗戶,對著山河,用力呼吸。

「媽呀!什麼時候變這麼冷了?」才吸了一口,她馬上後悔地關上窗,環抱手臂,搓著被冷風吹起的雞皮疙瘩。

「就是這種天氣讓樹葉枯萎,花朵凋謝,讓我的思緒枯竭。」她一邊努力讓自己回溫,一邊不忘遷怒地叨念著。「啊……真懷念春天百花盛開、欣欣向榮的樣子。溫暖的氣候可以讓花朵綻放,蜂蝶采蜜繁殖,花園裡春意盎然……」

腐女的妄想突然頓住,所有動作停格在瞬間。過了很久,她用力甩下交迭的手臂,踱起步子。

「花園……對了,我還有那個秘密花園嘛。」她想起了什麼,外套一抄,用異於平常的矯捷身手奔下樓去,甚至忘了有電梯的存在。

滿腦興奮的情緒卻在接近一樓的樓梯間時,被其它聲音中斷。

「雅茉。」一個低磁中帶著殷切的男性呼喚。

「嗯。」一個很敷衍的女聲響應。

「雅茉。」感覺到對方的心不在焉,男聲中多了一分咬牙的忍耐。

已經日漸熟悉這種交互方式,白湘凝感興趣地靠到欄杆邊,往下望去,不意外地在一樓的儲藏間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

「嗯,有事嗎?」蘇雅茉低頭看著手中的清單,對於老同學的呼喚不是很在意。

接連兩次都喚不來她的注意,樓允泱泄氣地沉默了。

就在他不出聲時,蘇雅茉終於有空抬起眼睛。

「允泱,你幫我看一下你後面的柜子里有沒有長燈管,有的話幫我拿一根,謝謝。」她看的始終不是他。

長久以來被忽視的心情,讓樓允泱衝動地架住蘇雅茉,往牆邊一靠,嘴唇跟著貼了過來。

不一會,樓梯間又變得安靜無聲,多了濃濃的曖昧。

白湘凝在上頭一邊看著,一邊思考——樓允泱到底是個可憐還是可惡的男人呢?

但當她看到那個男人的手探進她好朋友的衣服里,在那一瞬間,樓允泱只是個好色又不擇手段的男人。

「你們在做什麼?」看不過去的白湘凝故意用力下樓,故意大聲嚷嚷。

被嚇壞的卻是自己的好友。

「小……白!」一聽到聲音,蘇雅茉立刻推開面前高大的男人,笑得尷尬。

被甩開的男人臉色不佳地賞了白湘凝一眼,右手牢牢握住急著要跟他劃清界線的蘇雅茉。

白湘凝瞭然地瞥了眼那隻佔有慾強烈的手,再瞧瞧努力掙脫的女主角。

在這一刻,她同情樓允泱是個可憐的男人。

「對了,小茉,我剛剛好像在二樓聽見泰瑞在找妳,妳要不要先過去看看?」白湘凝很識時務地為自家好友解圍。

另一方面,她也有些事情想單獨跟男主角說清楚。

「真的嗎?我去看一下。」蘇雅茉一聽到可以開溜的借口,二話不說立刻撥開樓允泱的手,如獲大赦地衝上樓梯。

一再被甩下的男主角,面無表情地看著女主角飛也似的退場,接著對自己空蕩的手掌出神。

這樣的樓允泱,白湘凝又投了同情的一票給他。

可是同情歸同情,朋友的道義還是要顧。

「樓二少,我知道你用心良苦想捉牢小茉,可是在你行動前,可不可以先考慮一下時間、地點呢?多為我們這些無辜又單純的路人想想吧。有些輔導級,甚至是限制級的動作,你可以在家慢慢練習。不然,這裡是一家旅館,你是大股東,小茉是老闆,隨便開一間房間,小小的房東我或是其它人都不會有意見。就是不要在公共場所擋人去路,好嗎?」

她涼淡的聲音引來樓允泱冷漠的眼神。

「偷窺這種習慣,是個人的問題。」他說得犀利。

這種冰冷的語調刺得白湘凝的耳朵很不舒服。

「真是差別待遇啊!」她誇張地感慨。「在小茉面前是柔情款款,說不得一句重話。在我面前,就擺出精明商人的模樣,絕對不吃半點虧。小茉那種直純的個性,好像不太適合心機太重的對象。」

她的話又招惹來另一記恐怖的瞪視。

「只要我下了決心,不會有任何問題。」他堅定地說,是一種宣示,也是對自己的鼓勵。

看見他已有破釜沈舟的決心了,她這個微小的好朋友能起什麼作用呢?只能在心裡祝福女主角最好是早一點回應人家的情意,不然被這種狡猾陰險又不擇手段的男人纏上,如果不能兩情相悅,就是兩敗俱傷了。

確定了男主角的想法,白湘凝掃去最後的顧慮,誠懇地說:「我知道沒有人可以改變你的決定,但我希望那個決定對小茉是好的。如果你可以保證這一點,我會祝福你。」

她的支持沒有感動樓允泱,他仍記恨剛剛被打斷的好事。

「妳只要不礙事,對我就是最大的幫助了。」他皮笑肉不笑地說。

「彼此彼此。要不是你擋在樓梯間,我現在已經到了我的秘密花園。」白湘凝也是要笑不笑的。

「秘密花園?」樓允泱不曉得現在是扯到哪裡去了。

「對,我的秘密花園。」她偏頭看了一下窗外的暮色,發現耽擱了太多時間,急急丟下話,把樓允泱一推,奪門而出。

望著那像跑百米競賽的背影,搞不懂秘密花園是什麼意義的樓允泱再次體認,他跟這家旅館的成員間依舊有很大的隔閡,不論是他試著捉牢的店老闆,還是那個跑得很畸形的房東,他都有不同的努力空間。

沉浸在暮色里,山腳下這所頂級貴族男子高校依舊可以閃閃發光。

這所學校能無時無刻的光采逼人是有道理的。

無論是它遼闊的校地,名家設計的建築群,歷史悠久的優良傳統與傑出校友,還是它高人一等的學費或是學生們個個顯赫的家世,都能讓這所學校的金招牌亮得更刺眼。

白湘凝關注的從來不是這些俗事,能讓她懸懸念念的,只有裡頭活動的軀體。

「真不愧是肯砸大錢的學校,校舍蓋得美就算了,連制服都設計得這麼教人垂涎。」坐在學校對面公園的白湘凝忍不住低聲讚歎。

她一面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是一般的休閑民眾,一面尋找最佳觀賞位置。

已經不是第一次來的她,對於這裡的環境與學校的情況可以說是熟門熟路。但每次看,還是會忍不住泛濫的口水。

「天啊,這裡真不愧是有前途的小孩讀的學校,每個人都很優秀,姊姊我實在是太滿意了。」坐在她秘密花園裡的固定位置,隔著一排低矮的灌木叢,美景盡收眼底,白湘凝陶醉地瞇起了眼。

這裡的學生大部分都是好人家的子弟,有錢有教養不說,品味多少也是必須具備的。

所以那些從校門口湧出的男學生們,個個是有型有款,懂得發揮自身的優點,也懂得掩飾缺點;比起一般只會盲目跟從流行的高中生,賞心悅目了好幾倍。

因此,白湘凝才會格外珍惜這片屬於腐女的秘密花園。

「這個弟弟長得好,高大的骨架配上小麥色的肌肉,又是打籃球的,嘖嘖……無袖背心加上青春的汗水,活脫脫是個閃閃發亮的攻君嘛。」她吞了吞口水,貪婪地目送一個穿著球隊背心的大男生離開。

無辜又可憐的男孩完全不曉得,他剛剛在一個想象力泛濫的腐女心中被扒光了衣服,還被亂牽了紅線。

「對對對,這種戴著眼鏡、看起來內向優秀又清秀的小受君,就適合剛剛那個籃球弟弟。」

白湘凝妄想的自言自語從沒停過,怪異的舉動引來不少路人的側目。

但隨著放學時刻的過去,走動的學生越來越少,她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到了最後只剩下嘆息。

「唉唉唉……型再多有什麼用?組合再完美又有什麼用?能用的都用過了,我就是因為想不出新的配對和劇情才來的。為什麼連在秘密花園裡都找不到我的靈感繆思呢?天啊!我是被詛咒了嗎?」望著警衛即將拉上的大門,她痛心地仰天長嘯。

如果連她唯一的精神糧食都沒辦法提供她創作的能量,她想她或許是江郎才盡了。

「難道我就此封筆了嗎?沒有漫畫,沒有小茉,沒有人陪,我的人生該怎麼走下去?」越想越悲哀,她簡直是摔進無底的陰沉黑洞里了。

她絕望地抬頭看向校門口,憑弔一下自己早夭的創作生涯,卻被一抹白色的身影提起了心臟,人跟著輕飄飄地飛出黑洞。

「感謝天,您沒有真正遺棄我。」她喃喃地踏出灌木叢,近距離確定眼前的一切不是她妄想中的幻影。

過了許久,她終於確定,她的繆思真的出現了!

那個繆思正站在校門口,穿著名家設計的制服白襯衫,挽起袖口的手臂上掛著外套,另一隻手隨意勾著書包,姿態閑散而優雅,眉宇間隱隱帶著一抹輕煩。

除了氣質出眾,外表也是一等一的極品。

少年繆思長相清俊,乾淨的臉上有不染煙塵的脫俗,高瘦的身材有股剛發育完成的青澀感;那種介於男孩與男人間的曖昧期,是白湘凝最愛的類型。

她做了好幾次深呼吸,剋制自己飛撲過去的衝動,技癢的手指已經蠢蠢欲動。

「好想畫、好想畫……我該讓他當攻還是受呢?」

在她煩惱的時候,另一個更大的白色影子跳進她的視野里,代替她往少年身上撲去。

「赫!」白湘凝驚嚇地倒抽了口氣,不一會,她又興匆匆地往前跨一大步。「對對對,如果繆思小弟是受的話,可以考慮配個忠狗型的攻君。對,這個攻君要又大又帥,性情溫和,只聽繆思弟弟的話。」

看著對街的少年彎下身子跟剛跑出來的白色大狗玩得愉快,白湘凝的想象力衝到頂點。

她來不及收錄更多繆思弟弟的風采,那名少年就隨著那隻大狗一起走進一輛停在路旁的百萬休旅車,沒幾秒,繆思弟弟的身影完全隱沒在黑色車窗內。

她只能遺憾地看著車子從她眼前呼嘯而過。

「居然連最後一面都不讓我留下。」她鬱悶地對著車煙嘟囔,心裡是半喜半怨。

「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要繆思弟弟當我的模特兒,不狠狠畫個三天三夜,我死不瞑目。」白湘凝雙手握拳,意態堅定。「如果真有那種機會的話,要我拿什麼交換都願意。」

怪怪的腐女漫畫家有怪怪的堅持,連願望也怪得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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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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