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依依掛著笑,可這樣的情況讓她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老媽是自己的,大小聲比較不忌憚,但在奶奶和婆婆面前,她當然不能大聲抗議不想搬。
奶奶看著依依,溫柔的目光含著感動的水霧。「我知道年輕人忙,這幾年孫玉事業穩定了,卻越來越忙,而你的店剛開張,事情也多,雖然已經訂婚了,但也不知道等到什麼時候你們才會結婚。奶奶不是要逼你們,你們畢竟有你們的打算,但奶奶年紀大了,隨便一個著涼都要勞師動眾送到醫院去。認識你后,奶奶好高興孫玉找到這麼好的媳婦,但奶奶也在怕,會不會有一天再也睜不開眼睛,等不到小孫玉、小依依喊我一聲曾奶奶……」
奶奶的剖白讓婆婆紅了眼眶,向媽媽也好不到哪去。這是一個感傷的時刻,老人家真心說出她微小的心愿。
如果她現在說不想搬到孫家,會不會遭到天打雷劈?
始作俑者是他們,給了長輩希望,卻無法達到應有的結果,是啊,奶奶和老媽都想的沒錯,孫玉和她訂婚了,也算是夫妻吧,住在一起很正常,懷孕生寶寶也正常,當眾摟摟抱抱更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只有——
這是一個漫天大謊。
所以,向依依無法拒絕長輩。孫玉大舉獲勝,不花一兵一卒,甚至不用自己開口,向依依當天晚上就搬進孫家,就是這麼簡單。
巧巧評論。「我原來以為依依已經超厲害了,和狐狸一樣精,絕對不會任人欺負,沒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黎俐點頭。依依因經痛而直不起腰,看著那佝僂的背影,好友真想掬一把同情淚。「孫玉根本是狐狸王,不知奸詐幾萬倍,依依只有悶著挨打的分,回不去了。」
孫玉晚上有應酬,所以並未直接回家「享受」他的戰利品——這裡指的「享受」沒有色情涵義,單純只是面對依依之前的挑釁——
「你只是我挂名的未婚夫,協議是你親自擬的,不是嗎?我們沒有實質關係,你沒資格管我那麼多!」
協議是他擬的,如何辦理?當然是看他高興,老實說,他還真期待依依的表情,哪怕是大吵大鬧也一定很精彩。
幾個熟識的律師每個月固定在隱密性高的俱樂部聚會,大家聽聞他訂婚的消息,無不好好恭喜一番。訂婚那天的「狐群狗黨」都是孫玉的至交同學,有些也在今晚的聚會中。
「孫玉,何時結婚可別暗著來喔,別像訂婚一樣,大家說了才知道你訂婚的消息。」
對於朋友的是醒,孫玉但笑不語。結婚?某人還想嫁給她的真命天子呢!算了,他不要考慮這些的煩事,「她想嫁給誰?」不需要在大獲全勝的今天拿出來討論,他只想享受此時的得意,其他的再說。
梅仲紹看出他的好心情,泄漏出近乎詭計得逞的得意。他們從國中就同班,大山做壞事時就是這模樣。「這次是誰倒大霉了?希望是和我們那件棘手的案子有關。」
孫玉看著手中的威士忌。男人聚會免不了美酒作伴,現在有代理開車很方便,也就沒有酒駕的問題。「下星期高院二審,勝算很大。」
「所以你臉上的得意和這件事無關嘍?」
「當然。」
果然還是唯一的答案。「那苦主肯定是依依了。」
這陣子較熟稔了,好友稱呼「依依」,孫玉自然可以接受。唉,男人的佔有慾有時真來得莫名其妙。
「還好啦,只是讓她搬回家。」孫玉噙著笑,指腹撫摸威士忌杯圓滑的杯緣。
梅仲紹不敢置信。「依依答應嗎?」
孫玉眨眨眼。「我有幫手。」
他突然很同情依依。「這果然是你的風格,強勢、任性又欠扁。如果真要這樣做,你乾脆和依依真的結婚算了。」既然是好友,評論也不用太客氣。
「她只想訂婚,還以為自己有機會遇到真命天子。」
孫玉的語氣可輕蔑了。
「依依是在虎嘴上拔毛嗎?她可能不知道你心眼小。」基本上,要不是大山對依依有意思,就算家人再關切,也不可能在那份合作協議。他對依依肯定有一定程度的在乎,不過呢,一向自我的他連自己的心都還確定,就決定把人家綁在身邊?看來依依的重要遠超乎他想像。
「她也許覺得我很好欺負吧。」孫玉大笑,猖狂得很。是,他就是心眼小,但她蓄意挑釁才是主因。
梅仲紹笑了。「大山,說真的,你是不甘心依依老愛挑釁你,所以才出手,還是真的喜歡上依依了?」
孫玉很認真地思考一會兒。「她的確幾次傷了我男性的自尊心,但我也只是『還擊』而已。」
「那喜歡呢?總有喜歡人家吧?不然就這樣把人綁回家和綁匪有什麼不同?」
喜歡?孫玉迴避這個問題。「綁匪?哈,還好吧。」就說在這享受勝利感的時刻,不適合多想那些敏感的問題。
他喜歡依依是無庸置疑,但他很清楚老梅問的不是這種喜歡,老梅是問更深入的感情——例如「愛」。
孫玉舉起酒杯敬今晚所有參與聚會的朋友。「各位同學好友先進學弟們,在這美好的夜晚,沒風沒雨,月亮又圓又大,咱位干一杯吧!」
結束聚會回到家是晚上十一點,他已有三分醉意。
腦子想的卻是依依睡了嗎?會不會拿枕頭K他?拿枕頭事小,如果拿掃把問題才大。
他滿臉子想的都是依依,沒想到先遇上的是特地在六樓等門的母親。
「媽,還沒睡?」
孫母很不開心。「你高中畢業后我就沒再等過門了,要不是太生氣睡不著,我現在早就睡了。」
「怎麼了?」
他的視線頻頻望向主卧室,期待的表情讓母親看在眼裡,她無奈地嘆氣。「別看了,依依不在你房間。她說一早要起床忙餐廳的事,知道你最近很忙,不想吵到你——一聽就知道這是她不開心的借口。換作是我,我也會不開心。要人搬回家的是你,不理人的也是你,孫玉,唉,奶奶有多喜歡依依你是知道的,讓依依受這樣的委敢,你明天就該糟了。」
孫玉沒自省不打緊,還嘻皮笑臉。「原來我能當律師真是遺傳,媽替依依打抱不平,嗯,架勢有,陳述清楚,也可以當律師了。」
孫母讓兒子逗得哭笑不得。「不管你了。依依在客房,你好好招呼人家,好好解釋清楚,別把她氣跑了,我和奶奶可饒不過你。」
孫母表明立場之後,隨即下樓睡覺。小倆口要真的吵架,全家人一定站在媳婦那邊,絕對沒有人同情任性的孫玉。
孫玉看著客房的門。他一身酒氣的確不適合破門逮人,於是先返回主卧室,沐浴過後(瞧,他多麼有禮貌)再破門逮人——說破門也太誇大,兩人的狀況彼此都清楚,而且這是他家,向依依根本沒費心鎖門。
暈黃的夜燈下,她側躺著,把自己包得像木乃伊,但睜得大大的眼睛不鳥他也不看他,擺明還沒睡,卻不和他說話。
「這麼晚怎麼還沒睡?」
「……」
這是開場白、客套話,依依不理人也在他預料之中。
好吧,不理就不理,反正他是行動派的。孫玉二話不多說,走上前,彎身將她連同棉被整個打橫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