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向天馴不動聲色,冷冷的視線飄向憤怒卻又心虛的陳續慶,嘴角泛起冷笑,他敢拿這些東西來,卻不敢把自己幾十年前干下的骯髒事告訴女兒?
基本上他根本無需多費力氣,只要偶爾弄出一些假象,陳老頭便會製造出許多事端。
明天就是父親的忌日,陳老頭偏偏今天找來,莫非是父親冥冥之中的安排?父親是不是也對當年的事,感到憤怒和不甘?
此刻,向天馴雙眼中只有積壓多年的仇恨,父親當年懸空搖晃的那雙腿又出現在他眼前,與陳續慶令人作嘔的臉重疊在一起。
「女兒,不用跟他多廢話,他根本只是耍著你玩,既然他要跟你離婚娶別人,你就跟他離婚!」陳續慶氣得滿臉通紅,視線到處轉來轉去,偏偏就是不敢多看向天馴一眼。
他這才發現,向天馴跟當年的向富國長得很像,只是向天馴又多了一股可怕的霸氣,眼神也更為犀利,今人不寒而粟。
他當年不過耍弄了點手段,向富國就真的相信他了,這能怪誰?要怪就怪他自己蠢!
現在他兒子倒好了,居然找上偲彤?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這小子休想傷害她一根寒毛。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偲彤看著向天馴,眼前突然一片模糊,她用力眨眨雙眼,沒發覺眼淚一滴滴滑下臉頰。「你說過你愛我,你還保證過你跟趙秘書之間根本沒什麼,難道你都是在騙我的?」
向天馴冷瞪著陳續慶的目光里,突然闖入她落淚的樣子,惹將他的心隱隱抽痛,本想開口說點什麼安慰她,卻被陳續慶搶白——
「女兒啊,別哭,他就是要你傷心難過,別上他的當!」陳續慶氣得渾身發抖,站起身,把女兒從沙發上拉起來,推到自己身後。
瞬間,向天馴眸光里的溫暖散去,只剩下冷冰冰的憎恨,全身緊繃。
「告訴我,你是不是從來沒有愛過我?」偲彤隔著父親望著他,不斷洶湧上來的眼淚,饃糊了眼中的他。
「只要你說是,我馬上、馬上跟你離婚,讓你可以跟趙秘書快快樂樂在一起。」
錄音檔還有照片,逼她不得不相信父親的話,可現在她心裡還留有一絲希望,只要他否認,她就相信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他不是那種卑劣到會說謊的男人。
「女兒!」陳續慶轉頭,沖著她大吼,從手抓著女兒肩膀,用力搖晃,企圖把她搖醒。「你這是何苦?」
「說啊!」偲彤抬起手,用力抹去臉頰上的淚,眨眨眼,擠掉多餘的眼淚,她要把他看清楚。「你告訴我,我要聽你親口說。」
向天馴雙眼盯著正在粗魯搖晃她的陳續慶,心裡除了恨,塞不進其他東西。
爸,你正在看著這一幕嗎?眼前這個氣得滿臉通紅,情緒激動的男人,就是當年惡意併購公司,害你上吊自殺的兇手。
「陳偲彤,我從來沒有愛過你,你只是我手中的一顆棋子,你父親比我更清楚為什麼。」向天馴眼中只有兇手,神情空洞,一字一字冷靜而無情地回道。
「你說……你從來沒有愛過我?她雙眼失焦,搖搖頭,又搖搖頭。「不可能……不可能……」
看著女兒撕心裂肺的痛苦表情,陳續慶滿是心疼,憤怒的瞪向人高馬大的向天馴。「你這個卑鄙小人,要報復沖著我來!」
「卑鄙?你當年幹了什麼骯髒事,到現在還不敢告訴你女兒嗎?」向天馴諷刺冷笑,眸中一片冰涼荒蕪。
「你、你——」陳續慶伸手指著他,氣到說不出話來。
「你毀了我的家,我現在這麼做,只是回敬你而已。」向天馴冷眼瞪著越來越憤怒的陳續慶。
為了錢,這個男人讓他們一家三口陷入人生最大的痛苦裡,至今仍難以釋懷。
「你說什麼?」陳續慶氣憤低吼。
「看著自己最愛的親人失去所愛的滋味,喜歡嗎?我媽當時看看我爸上吊自殺,不斷尖叫、哭喊,最後昏倒,如果你在現場看到,還會做出一樣的事情嗎?」向天馴眼神極冷。
聽著他們說著自己聽不懂的話,偲彤很是疑惑,但巨大的痛苦衝擊著她,讓她無法思索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你這個混帳,居然敢傷害我女兒?我真是瞎了眼,沒看出你真正的目的!」陳續慶胸口漲痛,臉部肌肉扭曲,怒聲咆哮,「從今以後,你給我離她越遠越好!」
「告訴你,我不希罕。」向天馴睨視著他,嘴角一板,露出殘忍又不屑的冷笑。
「你、你——啊!」陳續慶雙手捂著胸口,表情痛苦,張口想要喘氣,沒想到身體一僵,肥胖身體傾斜,頓時昏倒在地。
「爸?爸——」偲彤看著拮在身前的父親倒地不起,赫然瞠大雙眼,連忙蹲下身,先從他外套口袋裡倒出葯,喂進他嘴裡,隨後快速起身拔打119,這才回到父親身邊,一聲聲焦急的喊著,「爸、爸……」
向天馴冷漠的看著這一幕,一會兒之後才默默回到書房,拿起桌上的照片,眼神空洞的注視著照片里的父爸,這算不算現世報?看見當年惡意併購你公司的人如此痛苦,你在九泉之下,是否能夠安息了?
經過連續十小時搶救,陳續慶仍舊生命垂危,還曾一度發出病危通知,偲彤趕忙致電給遠在美國的母親,請她儘快回國一趟。
經過兩天兩夜的醫治,陳續慶雖從鬼門關前撿回一條命,但依舊昏迷不醒,幸虧母親回來了。
偲彤辭去爾文的工作,和母親輪流照顧父親,半個多月後,陳續慶終於清醒過來,雖然身體依然虛弱,但生命跡象已趨穩定。
袁崇仁知道她的情況后,曾來醫院探訪過一次,並再次提出到他飯店工作的事,還允諾不管多久他都會等。
對於他多次的誠意相邀,偲彤終於點頭答應,不過前提是要等她父親的身體好得差不多了,她才會到飯店工作。
袁崇仁二話不說,馬上一口答應。
相比之下,向天馴的態度讓她心寒不已,這段時間他從來沒有到醫院探望過父親,而他那天無情的話,言猶在耳,可她已經心死到再也流不出淚來。
這一天,偲彤請母親在醫院照顧父親,她要回他家收拾自己的東西。
她事先傳過訊息給他,表明會回去一趟,同時也會把他要的離婚協議書籤妥。
下了計程車,她拉著大型行李箱,抬頭看著眼前漂亮的別墅,腦海中快速閃過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從剛開始的相遇,工作上再次碰面,郵轉上相戀、結婚,冷戰……她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今天應該會避開,不會在家吧?
偲彤拿著家裡鑰匙,猶豫幾秒鐘后,還是按了門鈴。
從今以後,這裡不是她的家了。
「誰?」徐媽的聲音傳來。
許人沒聽見徐媽的聲音,她怔了一會兒,才想起要回答,「我是偲彤,回來收東西。」
「少奶奶,你不是有鑰匙?」徐媽先是困惑,隨後熱情地道:「我馬上出去接你,你等等我。」
很快的,徐媽帶著滿臉笑意出現在面前,偲彤回以淺笑,心裡不禁懷疑,向天馴沒告訴徐媽她今天回來的目的嗎?
「少奶奶,行李箱我來提。」徐媽熱情上前,伸手就想拿她手中的行李箱。
「你終於回來了。」
聽見徐媽仍喊自己少奶奶,她的心頭猛然竄起一陣刺痛。
再也不是了,從那天晚上過後,她就不是他的老婆……
「徐媽,請你不要再喊我少奶奶了,今天我是來收拾自己的東西,同時想請你幫我把離姊協議書交給他。」偲彤勉強笑道。
「少奶奶,為什麼要我轉交?少爺在家。」
徐媽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只曉得少奶奶的父親突然住了院,這陣子少奶奶都在照顧父親,也不回來,而好不容易有點笑容的少爺,又把自己囚禁在厚牆之內,回到以前那冷冰冰的模樣,如今總算看到少奶奶回來了,卻說是回來收拾東西,還說什麼要離婚?
這兩個人明明相愛,為什麼要離婚啊?年輕人真的很難懂耶!
「他沒去公司?」偲彤的心開始七上八下。
她故意挑他不在家的時間回來,就是想要避開他,他怎麼不去上班?
「我覺得少爺是專程留在家裡等少奶奶的。」徐媽見她臉色不太對,開始苦口婆心勸道:「少奶奶,你真的要跟少爺離婚嗎?我看得出來,少爺很在乎你,每次你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的表情總是顯得特別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