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一通電話無關風月，它沒有情人間的密語，沒有思念，但是他們的對話，就好像親密的戰友，知根知底的老夫妻，不需要解釋，不需要鋪墊，她說的他懂，他說的她也懂，就是這麼平平淡淡的，卻又讓人覺得很踏實。

在花嫁工作的第三天，白憐薇一去到店裡就被幾個小店員給纏住了。

大概的聊了幾句，白憐薇就明白這些年輕的女孩是想給自己出難題，跟著她們來到一個獨立的玻璃櫥櫃面前，介紹說是店裡不算最貴，也不算最漂亮，但卻是最難賣出去的一件婚紗。

白憐薇望著那件婚紗，它真的很美，可是同時也是一件非常挑人的婚紗，高一分不行，矮一分不行，胖一分不行，瘦一分不行，連氣質差一點也不行。

在白憐薇還在欣賞那件婚紗的時候，店裡來客人了，進來的是一位穿著一身的珠光寶氣，名牌包，名牌衣服，一看就是有錢人。

那些小店員看到這樣的人來，就立刻過去招呼客人，但是白憐薇注意到他們介紹婚紗的時候，是哪件貴就介紹哪件，也不看人家適合不適合。

他們也把那件婚紗介紹給了那位客人，雖然她很喜歡，但是她明顯不是能駕馭它的人，所以即便上身試穿了，最後還是因為不適合而脫了下來，最後選了另外一件價格不菲的婚紗走了。

沒多一會，又進來了兩個客人，是兩個年輕的女孩，一個稍中性打扮，一個洋裝打扮，卻都漂亮得像一對瓷娃娃。

但是即便是漂亮。她們的穿著並沒有之前來的那位看起來珠光寶氣，所以從表面上看，最多屬於中端消費族群，而往往這樣的客人，那些小店員就沒了之前的熱情，甚至不願意去招呼，其實這就是這家店行銷點增長達不到莫憶天要求的根本原因。

因為不想去招呼，那些小店員就把心思轉到白憐薇身上，美其名曰請她作示範，白憐薇笑了笑，就答應了，因為她將視線鎖定在那位長發女孩身上時，就確定了那件婚紗終於等到了它的主人了。

白憐薇微笑著過去招呼，一問之下，果然是那位長發的女孩來選婚紗，所以二話不說

就把她們帶去那個獨立的玻璃櫥櫃前。

看得出這兩個女孩都喜歡這件婚紗，白憐薇這才對這件婚紗作專業的解釋。

見那個長發女孩看得很專註，另外那位則笑著建議她去試試，白憐薇也將自己臨時編的「只推薦對的，不推薦貴的」的花嫁宗旨說了出來，也極力建議她去試穿。

長發女孩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短髮女孩則直接將她推進了換衣間，果然，等她穿上那件婚紗出來以後就照亮了整間婚紗店，那婚紗就好像為她量身定做一般，完全不需要任何改動。

接著，白憐薇在對準新娘讚美了一番之後，還提出拜託她為花嫁拍照作宣傳的要求，結果惹得那個短髮的女孩大笑，大讚了白憐薇是位十分難得的好員工的同時，並爽快的將一張黑卡遞給了她。

白憐薇從容的接過信用卡，禮貌性的笑了笑，就去收銀台幫他們刷卡了。

微笑著送兩位客人出門以後，那些起初還鄙視白憐薇沒有眼力，這一刻全都傻眼的小店員又都圍上了白憐薇。

「白經理，您是怎麼看出來她們那麼有錢的?」其中一個小店員帶頭問了句。

可不是有錢嗎?即便是上一位看起來那麼有錢的客人也是分期付款的，而這兩位直接拿著黑卡出來一次性付清了!

聽到那個小店員的問題，白憐薇笑了笑，「如果你們的關注點在這裡的話，我可以回答你們，有錢的人不一定都是要穿得珠光寶氣的，一個人身上的修養、氣質，都可以看得出他是否出生在環境優越的家庭，而剛剛那兩位客人，不管是從走路的儀態，還是視人視物時眼睛里流露出的從容、平和，都足以證明她們的生活環境並不差。」

白憐薇的這番話一出，其他小店員才恍然大悟，無一不對她佩服有加。

可是白憐薇在這個時候卻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你們沒聽到我剛剛說的重點在哪裡嗎?我對那兩位客人說我們只推薦對的，不推薦貴的，我之所以把那件婚紗推薦給她，是因為我看的出只有她能撐得起那件婚紗，而不是在已經確定了她們是有錢人之後，把最貴的卻是不適合她的推薦出來。」

也是在這個時候，那些小店員才聽出白憐薇這是在訓人，所以沒一個人敢吭聲。

白憐薇接著說道：「就如那兩位客人自身，雖然她們身上的衣服可能不算昂貴，但是我想如果把那些衣服放在你們身上，一定體現不出穿在她們身上時的那種美來，所以你們如果還不改改自己的銷售理念和態度，我想我會直接去告訴總裁你們並不適合做這一行。」就在白憐薇的話音剛落，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就聽到身後傳來鼓掌的聲音。

白憐薇狐疑的轉身，當她看清鼓掌人的臉時，她的臉都紅了。

「你……你怎麼來了?」白憐薇望著莫憶天那張帶笑的臉，有些結巴的說道。

天!他什麼時候來的?不會把她說的話都聽到了吧?真的……好丟臉!

莫憶天笑著走進白憐薇的時候，眼睛都在放光，「我不來又怎麼能知道，原來我的小秘書是這麼有本事的?」

其實莫憶天是因為剛剛外出洽談完一個合作專案，準備返回公司的途中，臨時改變主意過來看看白憐薇的，而且來得不早不晚，剛剛好把她說的話全部聽到了耳朵里，所以他很慶幸自己的這個決定，不然他不會看到這樣的白憐薇。

很迷人。

因為聽到聲音，王經理就從經理室走出來，本想問問發生什麼事了，誰知道一出來就看到莫憶天光臨大駕，嚇得她立刻跑到莫憶天身邊來。

「總裁您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不通知一聲，好讓我們準備準備啊?」

隨著王經理的提醒，其他人才意識到眼前這個大帥哥竟然就是總裁本尊，

於是所有人都迅速的一排站好，恭敬的喊道，「總裁好。」

莫憶天在王經理的身影出現的那刻起就收起笑臉，在聽到自己的員工在向自己問好，他也一直沒說話。

正是因為莫憶天沒說話，所以王經理很是緊張，「請問總裁有什麼指示嗎?」

而莫憶天等的就是這句話，「花嫁的問題，我已經全權交給白經理處理了，她說的話就是我的意思，但是我只說一點，剛剛白經理說的話你們都聽到了吧?」

「是，都聽到了。」在場的人都齊聲回答道。

莫憶天繼續說道，「很好，所以別的我不管，本季內如果我再多收到一份投訴信，那麼我會立刻關閉花嫁，同時花嫁目前的所有在職員工，天憶將永不錄用。」

「是，請總裁放心，我們會齊心協力的幫助白經理一起經營好花嫁的。」聽到這話，王經理的腰都彎到了九十度，根本不敢直視莫憶天的眼睛。

而其他的員工更是大氣都不敢喘。

「我來就是說這些的，說完了就走了。」莫憶天滿意的點點頭，說完話就轉身走了。

「總裁慢走，總裁再見。」這一次所有人都九十度彎腰恭送莫憶天離開。

只是莫憶天在經過白憐薇身邊時，在她耳邊輕聲的說了句：「我在車上等你。」

而整個過程中，唯一好像置身事外一樣筆直站著的白憐薇，在感受到耳朵邊傳來的熱氣時，渾身一麻，趁著其他人還彎著腰的時候，飛快的瞪了莫憶天一眼，正巧看到他在對自己眨眼睛，白憐薇的小臉又漲得通紅，竟逃開了他的視線。

其實不是她真的置身事外，而是從莫憶天出現的那一刻，她就傻了，更不用說之後他說的那些話，更是讓她驚訝加懷疑自己是否產生了幻覺。

等到莫憶天走出花嫁，而其他人都直起了身子后，白憐薇才清了清喉嚨說道，「總裁已經說了，我也沒什麼要補充的了，大家以後都打起精神來做事就好，到午休時間了，王經理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沒有的話，大家都散了吧。」

「沒有什麼要補充的了，可以散了，都散了吧。」王經理聽到白憐薇的話，連連搖頭，經過這一出，她哪裡還有半點輕視白憐薇的念頭?

直到所有人都散開了，白憐薇就找了個沒太多人關注的時候溜出了花嫁，出來了以後還左躲右閃的，才拐進莫憶天的車。

「快開車!」

莫憶天對白憐薇這副作賊似的模樣逗樂了，現在的她哪還有一星半點剛剛那會的意氣風發?

不過，這樣一個在他面前毫不做作的白憐薇，同樣讓他覺得……很可愛!

開車將白憐薇帶到兩條街外的一家餐廳用餐，莫憶天也沒問她要吃什麼，就直接幫她點了餐。

等服務生寫好點單離開以後，莫憶天就只是笑著看著白憐薇，也不說話。

「你剛剛說的話是真的?」白憐薇被莫憶天看得很不自在，想起剛剛他的耳語，更是讓她心怦怦的跳，但還是假裝若無其事說道。

莫憶天似聽得不太清楚，就將身體往前靠近了一些，「哪一句?」

看到白憐薇在閃躲自己的注視，他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要去捉弄她。

「就是關閉花嫁，且目前花嫁的在職人員永不錄用那句。」莫憶天往前靠，白憐薇就往後躲。

這……這個男人現在是什麼情況?

「這不是為了呼應你說的話嗎?」莫憶天好笑的看著白憐薇。

白憐薇瞪了莫憶天一眼，「要知道我現在也是花嫁的在職員工，總裁是想連我一起炒嗎?」雖然口氣是質問，其實白憐薇心裡還是有點虛，她真的怕他會不要她。

「唔……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會考慮再關閉花嫁的前一天，把你召回來的。」似真的在考慮白憐薇的問題，莫憶天認真思考了一番后，才鄭重其事的對著她點點頭。

白憐薇聽到莫憶天這麼說，看了他好一會，繼而開心的笑了。

看到白憐薇笑得像個孩子，莫憶天的眼睛也不自覺的放柔了，其實在白鱗薇不在的這幾天，莫瞎天想了很多。

想他為什麼在她哭著說喜歡自己的時候而心痛：想他為什麼每次明明知道她在撒謊，卻還是找各種理由幫她開開脫：想他為什麼要在那麼多人的面袒護她，給足她面子，想他為什麼一次又一次的給她機會，哪怕這個固執到可恨的女人都不會領他的情：想他又為什麼腦子裡總在想她……

這些問題都是在白憐薇不在的時候想的，所以他或許應該好好謝謝周芷珊，因為正是周芷珊在白憐薇離開后企圖取代她的位置，才讓他明白白憐薇在他心目中是無法取代的。

他想念她做事時的認真、想念她的小聰明、想念她偶爾的小脾氣、想念她的笑容、想念她替自己做的每一頓晚餐、想念她身上的櫻花香、想念她的吻……

所以他來花嫁找她，其實並不是臨時起意，而是因為想她了才來的，可是看到白憐薇以後，莫憶天又發現自己不想讓她遠離自己了。

「想不想回來?」

「拜託!才三天好吧?」白憐薇在心裡偷笑，可是嘴巴還是很硬。

「三天怎麼了?你信不信我敢明天就關了花嫁?」莫憶天眯了眯眼，有時候他真的很想把她這張死硬的小嘴給撕了，然後……好好品嘗!

目光移到白憐薇那粉色的雙唇，然後……他真的就情不自禁的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