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瞪大雙眼，整個人毫無預警地撞向他胸膛，猛然輕抽口冷氣。「你……」

她只來得及抬起一手，貼上他胸口，阻止兩人正面相貼。

封子剛瞅著她，徐徐揚嗓，「離他遠一點。」

「什麼？」她皺眉。

「傑森視我為宿敵，離他遠一點！」他眼中難得浮現一絲焦躁，胸口糾纏著從未有過的驚怕，促使他忍不住陰沉低吼起來。

「我自己會有分寸。」她扭動著被他握得死緊的手腕，眼神清冷看著他滿是擔憂的神情，低喊著，「放開我！」

他憑什麼在深深傷害過她后，還對她露出如此擔心的眼神？好像他是真的很為她擔憂的樣子。

如果他真的擔心她受傷，就不會吞掉可德的公司，全世界再也沒有比這件事更能傷害她，但他根本不懂！

「你不懂，他會傷害你！」封子剛下顎繃緊，目光緊鎖住她蒙上一層淚霧的眸子，焦心低吼。

「不管傑森會不會傷害我，那都是我的事，不需要你操心。」話一出口，艾可寶立刻被他閃過的痛楚的眼神壓得快要喘不過氣，腦袋整整空白了兩秒鐘后，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故作冷靜的低喝，「快放開我！」

「可寶，我不希望你因我而受傷。」他緊抓著她，俯視眼前充滿排拒的傷人眸光，沙啞發聲。

「離傑森遠一點，不要聽他說話、不要讓他接近你，就像你躲避我那樣，不要給他任何接近你的機會。」

「不希望我因你而受傷？」她看著他，緩慢地複述一次，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苦笑，眼眶裡熱淚流轉。

封子剛見狀，心猛然一抽，表情沉痛的緊盯著她。「放棄遊戲蘋果，我可以協助你弟，再創一間規模更驚人的公司。」

而且是一間架構完整、體質優質、絕不讓大公司有機可乘的遊戲公司。

「沒有另外一間公司，可德他很執著於遊戲蘋果。」艾可寶對他輕輕搖搖頭，卻徹底搖掉他所有希望。「對他來說，這間公司是他的孩子，沒有人會想眼睜睜看著孩子從自己身邊離開。」

聞言，他的喉嚨猛然一縮，感覺像被人甩了一巴掌。

他從一出生就離開親生母親身邊，她口中的話，他很難體會出其中的重要意義。

為什麼要如此執著？每一間公司，不過只是商場上爾虞我詐的遊戲籌碼，她跟她弟弟為什麼要把事情看得如此嚴重？他不懂。

「可寶，我不想把你卷進商場上的爭鬥，請你儘可能離傑森越遠越好，為了令我痛苦，傑森很可能會不擇手段傷害你。」封子剛封住眼底的傷痛，絲毫情緒不露地凝望著她。

他手勁不自覺加重，重到她忍不住微微皺起眉頭。

艾可寶看著他寫滿深切請求的表情，喉嚨緊縮。

他是真的在擔心她，而且還如此毫無保留地把這樣的心思攤在她面前……

她深吸口氣，把被他勾惹起的悸動通通壓入心底，冷情開口，「傑森會不會傷害我，我不知道，但我早就因你而受傷，難道你不清楚嗎？」

話一出口，艾可寶看見他的表情立刻重重一沉，臉色瞬間刷白。

封子剛深深凝望著她，眼底有懇求、有受傷，喉嚨像有硬物卡著，令他完全發不出聲音。

「如果封先生沒別的事，我還要工作，抱歉，先走一步。」艾可寶使勁一扯，瞬間抽回自己的手。

封子剛站在原地，眼睜睜看著她頭也不回地離開，全身被深沉苦痛緊緊纏繞，被她甩開的手，垂在身側，緊緊握成拳頭，快要令人窒息的悶痛在他胸腔里無限擴散。

「告訴我……」他對著逐漸走遠的背影，緩緩揚嗓。「我要怎麼做，你才願意回到我身邊？」

聞言，艾可寶身形僵了一下，心口狂跳，但仍未回頭看向他，語氣堅定地開口，「除非遊戲蘋果重新回到可德手中。」

可能嗎？他會答應嗎？

她發現自己心底還是有期待，不由自主屏息等待他的回答。

封子剛猛抽一口氣，斷然拒絕。「不可能。」

一聽，她的一顆心重重下沉，喉嚨突然漫起一片苦澀與哽咽。

本不該有期待的，是她自己笨，居然以為他這樣問，代表事情還是可能有轉機。

結果，他只是在等她讓步，卻從未想過要先退一步。

兩人之間，可怕的沉默正在蔓延，直到她重新邁開腳步的同時，才開口丟下一句，「那我的答案也跟你一樣。」

他的心口頓時空蕩蕩一片，閉上雙眼，左手緊緊握拳，往身邊大理石牆面重重一擊。

砰！

他冷凝著臉，看也不看發紅的拳頭，全身只感覺到一陣可怕冰涼……

「剛，你瘋了嗎？！」王皓爆出一句低吼，手中捧著一疊資料，從總統套房裡的書房跑出來，衝進客廳，直接走到正用筆電規劃公司架構的封子剛身邊。

他沒空搭理王皓，彷彿早料到他會有這種反應，雙手依舊迅速在鍵盤上來回飛動。

阿滿姊正在清理客廳垃圾桶，聽見王皓的爆吼，整個人嚇了一大跳，抬頭看向王皓，瞪大雙眼。

王皓看見阿滿姊的表情，大大吸口氣，抬起一手做出一個沒事的安撫手勢，語氣里有淡淡抱歉。「別擔心，我們只是在溝通。」

阿滿姊雖然點點頭，但仍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

「我承認聲音是有點大，那是因為這傢伙瘋了，你做你的事，別管我們。」王皓見阿滿姊點頭示意，轉頭開始工作，才再次把矛頭指向封子剛。「剛，美國遊戲公司很不爽。」

「不用理他們。」封子剛不受干擾，雙手依舊穩健飛梭著。

「我也想像你這樣氣定神閑，可是他們剛剛發信過來，說你似乎不打算把遊戲蘋果的股份依約轉給他們，揚言要對我們提告！」王皓苦著臉哀號，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手中拿著文件，開始焦躁地來回踱步。「剛，他們是不是誤會什麼了，這一切只是誤會，對吧？」

「沒人有誤會，我確實有此打算。」封子剛眼神堅定地開口。

聞言，王皓又開始吼了起來，「你在開什麼玩笑！」

「我要遊戲蘋果創辦人腦子裡的點子，你我心裡都很清楚，遊戲蘋果的問題出在經營不善，其餘方面贏面很大。」封子剛眼皮連動一下都沒有，聲音沉穩。

「所以你打算親自出馬，經營遊戲蘋果？」王皓停下腳步，表情極度震驚且充滿不可思議。

「經營容易，人才難找。有現成的人才跟公司，我有什麼理由不要？」

封子剛冷冷瞥了眼一臉吃驚的助手，見他迅速恢復正常后，才繼續手邊工作。

「剛，你明明就跟我說過，你不喜歡搞經營。」王皓像是想到什麼擰著眉不贊同的說：「你不會是因為艾經理的關係吧？『工作是工作，本來就不應該涉入私人感情，何況這是一份需要客觀考量，冷靜判斷，甚至冷酷爭取利益的工作，在選擇這份工作時，我早已經做好將來會面對什麼的心理準備』，你還記得這些話是誰說的吧？」

封子剛修長有力的手指在鍵盤上停住，微微出神。

他的確早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傑森這號人物的出現，他並不驚訝，反而有種終於來了的放鬆感，但可寶她……

她讓他，永遠也無法做好準備。

「傑森會不會傷害我，我不知道，但我早就因你而受傷，難道你不清楚嗎？」

想起她說過的話，他的心糾結成一團。

原以為這次不過就是一間公司的併購，但他錯了，一牽扯上她，簡單都會變得複雜。

「當然記得，我還記得你曾勸過我說『你有經營方面的才能，難道不想好好弄幾間公司在身邊？』」他輕輕鬆鬆開口，漂亮反擊。

「我說不過你，可是你真的想清楚了？」王皓看眼他堅定的表情，心裡很清楚這件事他已經做出決定，雙手一攤，重重嘆口氣，「美國那裡可是氣得不輕吶。」

「談判工作交給我。」封子剛微微扯動嘴角。

「他們一定會對我們提告的。」王皓光想到煩人的訴訟，就覺得一顆頭兩個大，偏偏封子剛還可以一副天下無大事的平靜樣。

「我會讓他們不敢告。」封子剛嘴角微微上揚，語氣中有十足把握。

「好吧，你有你的辦法。」被他鎮定的模樣感染，王皓收起煩躁，靜聽吩咐。「你要我怎麼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