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聽到這番一派胡言,我一心想要殺了這個混賬教師,以致從抗日戰爭磨練出來的殺氣慢慢的湧現出來,加上多年養成的氣質,使這個沒有上過戰場的6炳一下子就受不了,俯身在地。
「這位學生,你怎麼這般無禮?!擾亂教場,你知道這是很嚴重的,要受到處罰的,知道嗎?」那位五十多歲,一臉美髯的人說道。
「學生自幼便研讀詩書,而對大學、中庸之道,則體悟最為深刻,以致十數年所學所做皆為此悟,老師適才所講與我體悟不同,且對『明天理』解釋含糊,使我心驚而奮起,如有冒犯但請海涵。」
畢竟我是生長在一個新舊交替的年代,對傳統的程朱理學和現代科學都有體會,並且親身經歷和這個演變過程,從新儒學開始我便是它的第一批學生。
再加上到這個時代我所重新受到的熏陶,使得我的思想變得更加的接近張之洞所提倡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的境界。於是我強壓住內心的憤怒,決定在國子監開始散布『新儒學』的理念。
「哦!即是如此,你先說說看吧,如有疑難我為你解惑。」那個人畢竟是國子監的博士,總要有些風度,所以聽我如此解釋,於是說道。
「學生自懂事起既學《大學》,知大學的宗旨在於弘揚光明正大的品德,在於使人棄舊圖新,在於使人達到最完善的境界。知道應達到的境界才能夠志向堅定;志向堅定才能夠鎮靜不躁;鎮靜不躁才能夠心安理得;心安理得才能夠思慮周祥;思慮周祥才能夠有所收穫。每樣東西都有根本有枝未,每件事情都有開始有終結。明白了這本末始終的道理,就接近事物展的規律了。
古人既設此學,既教人如何做人、做事、立業,而先生所言宋代二程『致知在格物,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因物而遷,迷而不知,則天理滅唉。故聖人慾格之。』言論正合學生所學。」
那個老師聽到我說得話后,連連點頭,而院子里聽到傳言的博士、學生站了滿滿一片。聽到我說的話也是無不贊同。不過不想我話鋒一轉,說道:
「但剛剛先生所言存天理、滅人慾之解,學生不敢苟同!」
「嗯?!此乃朱熹老夫子所以,豈容你胡言?!」那名老師頓時叫囂道,旁邊圍觀之人也是一口同聲的反對。
「諸位先生!諸位同學!且聽我把話說完。如有不適之處再將不遲!」我見他們反響激烈。喊道。而聽到我地話。也漸漸靜了下來。
「好。剛才先生所言『一物之理即萬物之理』。學生即信奉異常。物本理生。殊途同歸。本是常理。二程先師提出『凡一物上有一理。須是窮致其理』。也就是說每一件事上都有一個屬於它自己地道理。我們必須認真仔細地去了解它。就像神農嘗百草。皇帝造車一樣。這是《大學》所述做事之理。他們相輔相成。從一而終。
就如剛剛老師所言。朱熹老夫子言曰:『人只有天理、人慾兩途』『此勝則彼退。彼勝則此退』。學生以為此話是說人們精力有限。不可求大而不求精。所以只有此兩途。任選其一而深研其理。老師以為然否?」
「嗯。可以這麼說。」看他地樣子好像很想反駁。但一時難以找到反駁地理由。看著旁邊博士有點頭地。說道。
「那好。學生常研究事物。甚至事物內涵甚廣。學生又是把它們稱為『物理』。柄朱老夫子所言。區分『天理』『人慾』。把人慾稱為『哲理』即聖哲之理。」
轉身看看周圍地人。有人在苦苦思索。看我望著點點頭表示理解。有人直接認同地點點頭。當然還有地是一時受不了這種理論。無動於衷。不管如何。看見幾十個人都在聽著。我則繼續說道:
「學生讀《語類》,曾讀到『若無此理,便亦無天地,無人無物,都無該載了』此語,理解它是說理是最高的,沒有它就沒有天地,加之學生幾年苦研,學生得出一個結論,天地之終理其力無窮,其勢無邊。如有人徹研此理而得之,將具有毀天滅地之能,其勢無可阻擋!而程朱諸先賢有鑒於此,提出『存天理、滅人慾』,以為永戒,使人不至滅於自身之學識,之『人慾』。」
聽到我說出『存天理、滅人慾』的新解,在屋裡和院里院外的眾人一片嘩然,吵吵聲不絕於耳。
「你怎麼證明你說的是對的?你怎麼證明『天地之終理其力無窮』這句話?」有的人喊道。
「我現在無法證明『天地之終理』,因為我所學有限,不可盡知。但我可證明『物理』」我高聲回答,然後轉身對一個看起來像是管事老者之人說道:
「請問先生能不能借學生幾塊冰和一下草來?」
「當然,庄博士,煩你去取幾塊冰來。」那人應道。
作為國府太學,被喚作博士的人自然不能親自去取,近旁的人主動去取了過來,然後我抽出隨身匕接過一塊整冰立馬切割,幾年下來手勁兒和腕力自然不會差到哪兒去,很快就完成了一塊三稜鏡,於是對準稻草說道:
「現在正值中午,太陽正足。我以此物引太陽熱能點燃這堆稻草,依此證明『物理』之力。」
隨著我說著,稻草漸漸冒起了煙,不久就燃了起來。看著院中稻草熊熊燃燒,近百號人都鴉雀無聲,靜靜的站著思索著我剛剛做的這一切,思索著自己是不是真的理會錯了朱老夫子的意思。
外面突然嘈雜起來,我轉頭望向6炳,想讓他看看出了什麼事,但左右不見他的人。這才明白他可能是怕圍觀的人會對我不利,所以到外面去叫人了。
果然,不一會兒就見他帶著離宮時帶的侍衛進來了。等他到了近前,不等他行禮我就立即制止了,現在不是顯露的時候和地方,我只是想把他局限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如果現在鬧大就不好控制了。
轉頭看著旁邊的那個老人,見他面色不善,連忙躬身說道:「望諸先生見諒,學生侍衛魯莽無知,犯下此行徑,學生這就回家嚴格管束,告辭了。」
幸好走出國子監大門時,也不見裡面的人來阻止,要不然事情就真的鬧大了。國家最高教育機構被人家帶人闖入,就算是皇親貴戚也要有個交待。
儘管6炳是亮了腰牌進來的,那皇上這樣做天下士子學界也會鬧成一團,事情就不好收拾了。這樣心照不宣正好,學術上的事慢慢地滲透進去總比轟轟烈烈的強得多,反正我也不打算瞞著京師里那些達官顯貴們。
晚上,家住京城裡的官宦子弟回到家中,把上午的事情向回答家中的父母繪聲繪色的描述了一遍,當聽到有人帶人闖入國子監時,各不相鄰的大堂里那些聽到之人不約而同的皺起了眉。
但孩子講他們也不知道是誰,面生的狠,像是剛剛進京,不過那名少年讓人有種不由自主就要俯身下去的凜然氣質。他們的眉就更近了,想到孩子描述的音容相貌,他們馬上就覺得事情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