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回宮後幾天，不斷的有御史上書指責我在北大營突如其來的下場表演，說什麼的都有，好像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一樣。正在忙著秋收時期工作的我自然不能因為這種小事分心，於是此類奏摺一律留中，然後把這些人往全國十三個省和都司去視察秋收入庫的情況，防止地方官員不把我這個新皇放在眼裡。

不久，在江西的巡察御史真就給我報上來一件大事，江西臨江府鬧災，產量不足往年一半，但實際上根本沒有多大的地方受災，僅僅三個縣歉收十一，而知府和低下三個縣聯手欺瞞，借六月間賑災江西四府，向朝廷要錢糧來賑災，從中上下其手，貪墨無算。我連忙嚴旨省都指揮、按察使緝拿知府及知縣進京，並且讓布政使上折申辯。

在江西的事情繼續的時候，秋收終於完成了入庫。十一月份內閣匯總結果表示了情況比今年夏收時山東、河南、陝西、山西等北方地區連續無雨的收成好的多，收成總量達到二千二百一十三萬五千石。

在糧食入庫時，我調閱了皇史宬里的檔案和記錄，顯示儘管百多年來土地一定得到了開墾，糧食產量得到了相應提升，但經過百五十年的土地兼并和隱瞞土地數量的情況，天下額田減少了將近一半，以至於近比去年少了二百一十萬三千石，而比洪武年間則更是少了近一千萬石。

儘管比往年要少，不過由於五個月的革除宮中人員及錦衣衛亢員，使得朝廷今年秋收后的開支減少，還多出了三十萬石的糧食。這些糧食已經在京杭運河上，不久就可以抵達京師，存入京師糧倉中。

看著面前楊廷和和石珤等人臉上欣慰的表情，我不免躊躇起來。大明朝一百五十多年下來，竟使國家賴以維繫的稅田和屯田縮緊到這步田地，而天下承平了四十多年，加上正德皇兄的荒誕，使得官員數量逐步增加，這不由得不讓我惕厲心驚。

想起漢朝故事，能夠明顯感覺到現在比漢朝的諸多不如，也能明顯感覺到與漢朝的諸多相似，再這樣無所顧忌的放任下去，就算滅了女真和蒙古人，也會還有後來人跟進的。

心中想著改革，想著必須限制土地兼并。而眼前的朝廷重臣欣慰、放心的神色卻讓我望而卻步，他們能夠贊成和支持我的改革想法嗎？計劃著對內閣的示好，就像是前世里慈禧立憲皇帝的表現，但他們可以實現強勢理念嗎？

十一月初，在朝上我宣召天下，免除自正德十五年以前的皇糧積欠和正德十五年以前的各地欠賦，並從御史鄭光婉所奏，將宮中的各種歲收雜貢恢復到弘治十五年水平，讓天下農民可以放心的過上一個安穩的新年。

而臨江知府貪污案也很快在朝堂上定了下來，知府執法犯法，藐視朝廷，罪犯欺君。處家產充公，將其與家人流放肅州戍邊，另外自知府一下官員十餘人斬立決，所得贓款著巡察御史退還贓主。

二十號，歷時七年重建的乾清宮終於完成，我從養心殿出來直接由月華門進入乾清宮廣場，走上丹陛看著眼前這座嶄新的宮殿。

乾清宮為黃琉璃瓦重檐廡殿頂。坐落在單層漢白玉石台基之上。連廊面闊9間。進深5間。建築面積14oo平米。自檯面至正脊高2o余米。檐角置脊獸9個。檐下上層單翹雙昂七踩斗栱。下層單翹單昂五踩斗栱。飾金龍和璽彩畫。三交六菱花隔扇門窗。殿內明間、東西次間相通。明間前檐減去金柱。梁架結構為減柱造形式。以擴大室內空間。后檐兩金柱間設屏。屏前設寶座。東西兩梢間是按我地意思串聯連通地暖閣。使得整體面積又大了五百平米。

殿內鋪墁金磚。殿前寬敞地墀上。左右分別有銅龜、銅鶴、日晷、嘉量。前設鎏金香爐4座。正中出丹陛。接高台甬路與乾清門相連。

在這個新建成地宮殿里。因為要節省宮中開支。所以內部地裝飾沒有儘管華貴。但並不奢侈。在明間近11oo平米中所以地裝飾都圍繞著寶座和丹陛間四個描金景泰藍香爐和東西兩隻銅鶴燭座進行。東西兩間及暖閣連通。每間四百多平米。由鑲玻璃狩獵屏風遮蔽視線下。巧妙地讓裡面可以看見明間內生地事情。明間卻不能知道暖閣里地事。

「皇上。經過一個多月地換裝。內宮地乾清宮、坤寧宮、慈寧宮、慈慶宮、養心殿、清寧宮。以及外朝內閣、文華殿、武英殿、文淵閣、奉天殿、謹身殿、華蓋殿、奉先殿均以安裝了玻璃窗。

鐘錶地生產已經穩定下來。現在養心殿一座、內閣三座、奉天殿一座、乾清宮三座、慈寧、慈慶兩宮各二座。

奴婢已經奉諭把賞賜給各地藩王地玻璃和鐘錶派下去。相信元旦之日所有地藩王都會受到地。」張佐拿著賬冊。躬身說道。

「西南的沐王呢？他那邊的路可不好走。」我站在乾清宮西暖閣的西面松木大椅前，看著旁邊滿櫃的書籍問道。

「皇上放心，奴婢特意早給送往沐王哪兒的賀禮多了三天，保證誤不了。」

「嗯，呂芳呀，現在已經是冬季了，北方的冬季特別的冷，給每個奴婢都預備一件兒禦寒之物。還有，囑咐下去，宮內的蠟燭等引火之物要細心處理，不能引起火災！如果燒了前面裝了玻璃的重要殿宇，朕不會輕饒的！」

「奴婢代他們謝皇上關心，一定保證今年平平安安的過好一個禧年。」

「那就好，不知道陝西和廣東那邊怎麼樣了。」

走出乾清宮明間，開著乾清宮廣場和甬道，以及前方遙相呼應的三大殿。心中不免回憶起了建造紫禁城時國家的強盛和繁榮，現在的小聲說道。

「皇上，內閣楊閣老和戶部毛學士和吏部石尚書在外求見！」賴常跑進來，說道。

「讓他們到西暖閣來說話吧！」

我見乾清門外站里的他們，對賴常說完就回到屋內，坐在鎦金蟠龍檀木寶座上。安然的看著他們進屋行禮，問道：

「眾卿今日來所謂何事？」

「陛下，臣等是為了耕作器械的事來的。」楊廷和說道。

「是為了聯合收割機和播種機的事？當日早朝的時候眾臣為樂向不向商會教育生產和向皇室交費問題議論紛紛，怎麼？內閣幾天里就議出結果來了？」

「皇上，向商會和地方營繕所透露收割機和播種機製造方法，讓百姓得到此種實用之物，而朝廷可以專心的向衛所提供，是皇上仁德之舉，必將為萬民稱頌。

不過向百姓收取費用實在有失體統，為了此時，朝野言論紛雜，許多御史言官對皇上提議收取農業機械的生存和使用費用不屑，而阿諛逢迎之輩趁機鼓吹，擾亂輿情，臣請陛下下詔逮捕兵部主事霍韜等人，廢除收銀之令，並將監察權全權委任戶部！」

聽著楊廷和慷慨陳詞的樣子，我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旁邊低頭瞧地的毛紀和石珤，等他說完之後，我淡淡的問道：

「楊卿之言實在讓朕驚訝，收銀監察之事是朕提出的。原因朕也在朝堂上講得人清楚了，收割機和播種機是朕創的，因此朕向地方教育其製造並推廣百姓，以為耕作之便捷，就要使其毋出差錯而反造成百姓不便，為此特諭戶部、工部、司禮監三方聯合監察。

且九月詔告天下的內外庫分割詔書中業已說明『內廷所出、所創自是內廷所有，與外廷無涉，反之亦然，如有額外進獻進宮之物，當以銀錢等物償還，朕自將毋白取而作惡。』之語。所以既然收割機和播種機是朕潛邸所創，及於外廷無涉！而朕憫天下農民勞作之苦才授權戶部擇地方而產，當然要收取銀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皇上！你富有四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為何因小利而棄義？！這不是明軍所為呀！」楊廷和激急的喊道。

「這不是小利，朕也沒有棄義。朕視為此事乃天下大勢，朕在朝廷上講了，如果有人能夠明出比朕更加實用快捷的收割機和播種機，那，朕將親自獎賞他對天下的貢獻。所以朕此舉要昭告天下，凡有實用之機械可便人的，朕將不吝封賞！」

廣東，廣州

廣州這座廣東治所，所屬一府十五縣，人口十數萬，相對於廣東全省兩百來萬的人來說十足的大城。這座大明朝南方的省會本來一番平靜，不過從正德年間開始，佛郎機人的頻繁往來讓它變得繁雜起來，而今天，遠處掛著金龍黃旗的船隊從海上漸漸靠近。

「臣等恭請聖安！」廣東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揮使在船隊人員全部上岸，然後行到面前的時候躬身，大聲道。

「聖躬安！」王守仁向北方拱拱手，說道。

「下官等恭迎總督兩廣軍務新建伯王大人。」廣東、廣西的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揮使和廣州知府等大小官員，對著身著緋袍，金荔枝腰帶的王守仁說道。

「各位同僚請起，此次本官奉旨總督兩廣軍務，並協助諸位試種新型水稻，還要各位不吝賜教。」

「大人客氣，此處不是相應之地，請大人進府議事。」

「那本官就不客氣了，請！」王守仁也不矯情，回禮后就進入預備好的轎子，直接去往總督兩廣總督府。

總督兩廣軍務兼理糧餉帶管鹽法兼巡撫廣東地方一員。是太宗年間設立的：永樂二年，遣給事中雷填巡撫廣西。十九年，遣郭瑄、艾廣巡撫廣東。景泰三年，苗寇起，以兩廣宜協濟應援，乃設總督。成化元年，兼巡撫事，駐梧州。正德十四年，改總督為總制，尋改提督。嘉靖四十五年，另設廣東巡撫，改提督為總督，止兼巡撫廣西，駐肇慶。隆慶三年，又設廣西巡撫，除兼職。四年，革廣東巡撫，改為提督兩廣軍務兼理糧餉，巡撫廣東。

進入大堂，兩廣的大小官員排列就緒，而王守仁安安穩穩的端坐在中間那把象徵著權力的椅子上，聽著兩廣的頭面官員們的述詞和介紹。

現在重新改提督為總督，也是為了順應時勢。東南不平、新種播種、整頓屯務、重建海軍，這哪一項都要有權利、資歷和名氣、文化作為基礎。王守仁二十幾年傳播陽明心學、父子數十年浸濡官場和他自己的功績，足以讓他可以輕鬆駕馭兩廣了。

「各位即已介紹完畢，來人，給各位大人端把椅子。各位大人就請坐下說話。」

「謝大人！」兩個的六位大人躬身謝道。

「這次本督的職責相信各位大人已從邸報上得知，本督與侍講學士李時李大人、宮裡的孫孚公公、南京刑部主事桂萼桂大人以及南京兵部屯田主事陳季一起來渝，主要就是為了進行屯務整頓和重建海軍兩項，其它的都要交由各位大人勞煩，多多費心了。」

「這是下官應盡職責，不敢撐勞煩二子！」廣東布政使周赫嶺一聽，連忙抱拳起身說道。

「那好，本督也不矯情，就仰仗諸位的才智了。」王守仁環顧四周，一片點頭的人群。笑著說道。

「不敢，如有疑難還要大人等多多垂詢。」

聽到王守仁這麼說，周赫嶺急了。朝廷派來這個新建伯和這麼多人來，可不是閑著沒事兒的，如果真讓自己來擔待起來，那出了差錯可是不會輕饒的！

「是呀！大人，新種種植這麼大的事情交予卑職等，卑職盡可盡心竭力的做成。但畢竟是新事物，我們一無所知，地方上還可辦理，大人們可不要這麼說。」廣西布政使也急忙附和道。

「呵呵，諸位不用著急，皇上知道新種植作物不易，所以讓宮中的孫公公和王禮等十人人從旁教授，爭取在冬季三個月內教會周圍的百餘人，然後以點帶面鋪開。

而且皇上也不急於一年盡全功，許本督在兩廣四年內完成兩省的種植完成。相信有李學士和孫公公他們，播種的國策能夠如期完成，諸位不必如此。」看到李時和孫孚平靜的表情，王守仁說道

「那就好，在下尋思大人遠道而來，一定是累了。所以我們略備薄酒，請大人們賞光，以表大家的心意。」周赫嶺鬆了口氣，說道。

「好呀！那王某就卻之不恭了。」

飯後，王伯安和李時、桂萼、孫孚坐在總督府書房裡，互相看著，屋內一片沉靜。桂萼最先受不了房內的氣氛，說道：

「大人，咱們既然已經到了這裡，為了皇上的信任，那明日就交代下去。為何說要在此議事，而又遲遲不說一聲呢！？」

「桂萼，你怎麼過了幾年還是如此，當知縣的時候就頂撞上官，被人排擠到南京當個有名無實的刑部主事，現在還是這般的風風火火！」王守仁不滿道。

「呵呵！咱家是宮裡人，有桂大人這樣赤膽忠心的人是我大明朝的福分。王大人且不可這般責罵。」孫孚看到桂萼有些吃鱉的神色，打和場道：

「桂大人，現在兩廣形勢不清，洋人和地方上的關係交錯，農戶不知新種，商戶不明就裡，衛所戰力不強。而戰船老舊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些都需要認真籌措才是。我等初來乍到，於地方毫無所知，所以要等到錦衣衛把材料送來才可行動。」

「錦衣衛？皇上初即位就大力裁撤錦衣衛所，他們還能有這般作用？」桂萼驚奇道。

「卑職錦衣衛千戶賀洲求見大人！」

「進來吧！」王守仁喝了口茶，淡淡的說道。

「大人，卑職奉指揮使吳洺吳大人之名，聽從王大人差遣。這是大人要的廣東和廣西兩省的官員簡歷和章程，請大人過目。」

旁邊的桂萼接過他說上捧著的三個厚重的匣子，然後王守仁擺擺手，等他退出去后眾人開始傳看起來。

屋內在賀洲走後又一次歸於沉寂，除了他們的呼吸聲，就是燭火的噼啪聲和他們帶來的鐘錶擺針的響聲，當鐘錶的指針走到『玖』時，孫孚輕輕呼了一口氣。

「看來是我們多心了，這兩廣的局勢並沒有崩壞，而是兵力的問題了？」李時放下手中的一份官員冊子，問道。

「是呀！咱家也是多想了。桂大人到底還是年輕多勇呀！」孫孚附和的點點頭，看著桂萼笑道。

「公公言重了。」桂萼聽到這話，連忙從糧儲冊子中抬頭，欠身道。

「那，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按原來籌措的安排，由李時、陳季、桂萼主持播種、屯田事宜；我則開始整頓衛所和重招水兵和工匠、應對洋人；孫公公就委屈一下，應付著官員和錢糧事宜了？！」

王守仁此時也放下了衛所簡介，安心的說道。

受到了王守仁他們奏摺的時候已經是十二月末的時候了，在這段時間裡推行收割機和播種機的計劃因為各方的壓力，楊廷和終於無可奈何的全文施行詔書內容，沒有再封駁和退還詔書。

我和內閣及六部九卿精心選擇了實施的二十五個府，其中山東三個府、河南五個府、陝西三個府、湖廣三個、四川三個，兩京各四個府，並且參考了新種試種的府，決定在濟南、順天等地優先施行。授權製造的商會和官方機構經錦衣衛和工部、戶部聯合審批進行，而我將每個收割機收取二錢銀子，播種機一錢銀子。開始在這兩京五省的大戶和富有人家買賣或租賃。

歲末大朝後，整個京師都沉浸在一片喜慶氣氛中，祭祖、祭天地等活動相繼進行。中間雖然有甘肅總兵官李隆因與巡撫右副都御史許銘不和，從何煽動兵亂欲殺許銘。但因為陝西是屯田整頓和新種試種的重點地區，我命令錦衣衛必須確保那裡的穩定，於是錦衣衛的干預和楊一清的果斷處置沒有生什麼嚴重後果，李隆和犯被斬，其餘人員則被罰修築工事等勞作。

批完了甘肅的事兒，就是耕耤儀式，為即將到來的春耕做鋪墊。因為這是自正德皇兄除了登基后那年耕耤儀式后十幾年，重新舉行的，而是是新皇登極后第一次親耕，所以特別隆重。

弘治元年，定耕耤儀：前期百官致齋。順天府官以耒耜及種進呈，內官仍捧出授之，由午門左出。置彩輿，鼓樂，送至耤田所。至期，帝翼善冠黃袍，詣壇所具服殿，服袞冕，祭先農。畢，還，更翼善冠黃袍。太常卿導引至耕耤位，南向立。三公以下各就位，戶部尚書北向跪進耒耜，順天府官北向跪進鞭。帝秉耒，三推三反訖，戶部尚書跪受耒耜，順天府官跪受鞭，太常卿奏請複位。府尹挾青箱以種子播而覆之。帝御外門，南向坐，觀三公五推，尚書九卿九推。太常卿奏耕畢，帝還具服殿，升座。府尹率兩縣令耆老人行禮畢，引上中下農夫各十人，執農器朝見，令其終畝。百官行慶賀禮，賜酒饌。三品以上丹陛上東西坐，四品以下台下坐，並宴勞耆老於壇旁。宴畢，駕還宮。大樂鼓吹振作，農夫人賜布一匹。

儀式完成後，眾人返回奉天殿，開始新的一年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