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不去追嗎?」江聖謙提醒道。
拿著她丟來的牛皮紙袋,他的指尖發冷,怔愕著不知該怎麼辦,直到大哥丟來一句,他才大夢初醒般扔開牛皮紙袋,拔腿追上去。
不,他不要她走,他死都不離婚,不計任何代價他都要留住她!
陸心瞳在門口處招了計程車,他拉住了她,不准她上車。
「心瞳,那天我在庭院里說的話你都聽到了?」
他會追來,讓陸心瞳著實好吃驚,但她並沒有回答他,壓抑地咬著下唇。
江聖修凝視了她好一會兒,重重嘆了口氣。「這就是你想跟我離婚的真正原因嗎?」
陸心瞳哀怨地睇著他。「我只是想要你的愛錯了嗎?為什麼你可以愛她,不能愛我?」
她的悲傷重擊著江聖修的心,他真想大吼愛情有什麼了不起,比得上他把她捧在手心裡護著重要嗎?但他不想再說那些讓她傷心的話了,現在的他得竭盡所能的安撫她、留下她!
「心瞳,你誤會了,我不愛譚羽薇,我跟她已經是過去式了,不可能再跟她複合的!現在對我來說你才是最重要的,我需要你,拜託你回到我身邊吧!分居后,我從來沒想過要跟你離婚,我一直都在等你回來!」他連自尊都捨棄地懇求著她,恐慌到腦海里好幾度都一片空白,只聽到自己巨大的心跳聲。
他怕,他真怕她一走就不回來了……
陸心瞳一點都不相信他的話,要不他為什麼不正面回答她的問題,不說愛不愛她,只說需要她?他的心分明還愛著前女友,所以才沒辦法愛她吧!
「你是需要我?還是需要一個妻子?」他不離婚,果然還是因為責任感作祟!她凄涼道:「如果你只是需要一個妻子,你大可找別的女人,不一定非要我不可啊!」
江聖修狠狠愣住,像是被她用力打了一巴掌,痛得他頭暈腦脹。
恍惚間,他被她甩開了,他心慌地想捉緊她,但她已上了車,車子很快地開走,拉開了他倆的距離,他想追也追不上了。
江聖修一整夜都睡不著,他心痛得無法入眠,一直翻來覆去地直到天亮。心思紊亂的他,根本無法專心上班,他請了特休,沒去上班。
「如果你只是需要一個妻子,你大可找別的女人,不一定非要我不可啊!」
為什麼她能殘忍地說出這樣的話?說他大可找別的女人當他的妻子,她知不知道,她是特別的,如果不是她,他根本不想跟任何人一起生活,婚姻就沒有一點意義……
他的需要,可不是任何一個女人都可以給他的啊!
江聖修下了床,沒有她枕著他的臂膀睡,雙人床顯得太大了;沒有她存在的卧房裡,空氣都寂涼到讓他快待不下去;沒有她靦的笑容,他的心悶悶不樂著,連何謂快樂都想不起來了……但在還沒跟她結婚之前,他不是都這麼過的嗎?為什麼現在有她跟沒有她的日子會相差那麼大?沒有她,他簡直生不如死。
為什麼她非得要那種不切實際的愛情?為什麼他努力了仍無法挽回她,他從沒有那麼低聲下氣地求過一個女人……
江聖修到浴室沖個冷水澡,想讓自己清醒一點,別再頹廢下去了。洗好后,他踏出浴室,看到桌子上擱著的牛皮紙袋,內心抽痛著。
他快步走了過去,恨不得把裡頭的離婚協議書拿出來撕毀,沒想到取出來的還有一張信紙。
這是她留給他的?他深深吸了口氣,才能冷靜地閱讀--阿修:很遺憾,我們會走到這種地步,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沒對我那麼好,沒讓我走出我的小世界,問我要不要去工作,我大概會安於現狀,對你的感情就不會放得那麼深,我們也許能相敬如賓當一輩子的夫妻吧。
就因為你對我太好了,你教會了我許多東西,教會我不喜歡就大聲說不,勇於表達自己的想法,要為自己而活,所以我變得貪心了,想要更多的東西,想從你身上得到愛。
雖然我們走到了這種地步,但,我不會後悔的,不後悔我愛上你的後果是犧牲了我的婚姻。
我反而要謝謝你,讓我找到自信與勇氣,就算以後的我沒有你能依賴,我還是能一個人好好的活著,過得很好;就算當不了夫妻,我也會帶著感激你的心情,記得你對我的好,直到我老了,我都不會忘記你的。
阿修,這次真的要跟你說再見了,辦好離婚後,我想我們以後就不再見面了。
阿修,我祝你幸福,希望你跟你心愛的人永遠幸福。
再見了。
讀完后,他臉色大變,雙手發抖著,激動到眼前蒙上了一片白茫茫的霧氣,快看不清楚紙上的字跡。
她竟然跟他說再見……
可惡,她怎麼能瀟洒的跟他說再見!他都還沒正式簽字離婚,她憑什麼自作主張說以後不必再見面了,他不容許她說這種話,他怎麼可能再也見不到她了……
江聖修在意識到她說他們以後不再見面,等於將他們的情分就此斬斷的那一刻,這才驚慌失措地發現,為什麼只有她才能當他的妻子,不是她就沒有意義的原因,把她捧在手心上,疼她、寵她的一切行為,都是因為他愛她啊!
他不是不愛她,而是他的愛覺醒得太晚,他太安逸於美滿的婚姻,從不去想愛情的存在。
因為上一段感情太刻骨銘心,讓他誤以為轟轟烈烈才算是愛情,從不知道他們之間細水長流的感情也是愛情的一種,對她許下守護她一生一世的承諾,體貼她、憐她、寵她,也是愛她的一種方式。
他甚至更愛她,把她放在心坎最深最深的位置,當譚羽薇背叛他時,他雖心痛,卻未曾想過要挽回,但,這三個月以來,他從不曾放棄任何可以挽回她的機會,那是因為他下意識知道她是他的真愛,他這輩子唯一的真愛,所以拚了命都要緊緊捉住她。
人常會在失去后才懂得一直在身旁等候他的人才是最愛,跟她分居了三個月,因為還能見到她,認定有複合的機會,所以他還可以保持理智,現在她說以後不再見面,打算從他的生命當中消失,害怕失去她的恐懼讓他清楚看清明白對她的情感……
她就像他呼吸的新鮮空氣,他的生命泉源,他不能沒有她!
他對她的愛傾泄而出,無法壓抑,無法以各種名目藏起來了!
他,要追回她,說他愛她!
下定決心后,他隨手抓了件外套披上,拿了車鑰匙便衝出了房間。
陸心瞳現在只等著江聖修簽好字辦離婚,因為想轉移情傷心痛,她今天工作得格外賣力投入。
下班前,她接到了老闆的電話,說他發高燒在家休息,臨時找不到人幫他買退燒藥,希望她能幫忙。
但因為老闆曾向她告白的關係,她其實不太想去,偏偏公司的職員都跑去做業務了,能幫他的人只有她,總不能放著生病的他不管吧,所以她答應了。
抄下住址后,她開著她剛修好的車,暫停在公司隔壁的藥房,下車買了葯,回到車上開車前往老闆家。
而打算挽回陸心瞳的江聖修,開著車來到她公司等她下班,正好看到她從隔壁的藥房走出來,手上拎著一包葯,彎身坐進了一輛小MARCH的駕駛座里,開車駛離。
這是江聖修第一次看到她開車,雖然知道她已經開車上下班好一陣子,還是很詫異,不過更讓他關心的是,她進藥房買了葯,她生病嗎?而現在還不到下班時間,她開車要去哪?他發動車子,尾隨在她後面,不讓她消失在他的視線當中。
他發現她開車開得又快又猛,這不是溫吞的她該有的開車速度,她是有什麼急事嗎?而且她開車的方向,並不是朝她娘家的方向前進……
她究竟急著想去哪?最後,江聖修看她把車停在一棟住宅大廈外。
她來這裡做什麼?江聖修納悶著,見她迅速地停車,手上拿著藥包下車,飛快地衝進了大廈內,他也顧不得自己的車會不會被拖吊,停車追了進去。
豈料他還是慢了一步,眼睜睜地看著電梯門闔上,他只好耐心地等電梯停留在她前往的樓層,一看數字停留在八樓,才搭另一部電梯上樓。
上了八樓,已不見她的身影了,他確定她是來這層樓,但,她是來找哪一戶人家的?她帶著藥包來,到底是誰生病了,讓她特地跑來?不弄個清楚,他心裡就發毛著,整個人心神不寧。
鈴鈴--忽地他的手機響了一聲后,掛斷了。
江聖修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是陸心瞳的號碼后,萬分驚詫,分居了那麼久,她從沒打過一次電話給他,直覺她一定是在向他求救!
他做了這輩子最瘋狂的事--一間間按門鈴找人,找錯人,他就道歉,再趕往另一間按鈴,不管他的預感有沒有錯,他都要找到她……
「喂,你按什麼門鈴……」
找到了!
江聖修眸底迸發著殺氣,一看到對方是蕭慶凱,臉上還印著五指印,確定一定是這可惡的壞蛋,他立刻一拳往蕭慶凱的下巴揍去,衝進大門后找人。
「你怎麼亂打人啊!這是我的房子,給我出去……」
江聖修不管背後那個男人如何叫罵,衝進屋裡開始搜尋,果不其然,陸心瞳正瑟縮在角落,手上還抱著花瓶,護衛著自己不讓人越雷池一步。
見事迹敗露,蕭慶凱怕死地替自己喊冤道:「這……我可沒有強迫她,是她自己找上門,對我投懷送抱……」
「你這個混帳,敢碰我的妻子!」江聖修看他死不認錯,揍了蕭慶凱好幾拳,哮咆道:「她是我的妻子,不准你碰她一根寒毛!你這個骯髒的傢伙聽懂了沒!」
江聖修真恨不得殺了眼前這個男人,第一次有嗜血的衝動,無法剋制他暴怒的情緒,直到蕭慶凱被他打得倒地求饒,看見陸心瞳捂住耳朵,害怕得不得了,他才住手。
蕭慶凱哪敢再逗留在家裡,見他去安撫陸心瞳,立刻爬出家門逃命要緊了。
江聖修想追,想把他繩之以法,免得他再殘害其它婦人,卻聽到了陸心瞳虛弱地說:「帶我回家,現在帶我回家好不好……」
「心瞳……」江聖修立刻放棄追人,想說之後再報警捉人好了,免得更多人受害。看著她縮成一團,雙手抱著花瓶當武器,抱得好緊都不敢放的模樣,他就心疼得不得了。
「你沒事吧,他有沒有傷了你?」回頭一定找那混帳算帳!
陸心瞳臉色蒼白地看著她的丈夫,他來時,她以為是她的幻覺,沒想到真的是他,好像在作夢,心裡祈求著他來救她,沒想到他真的出現了。
她好怕,真的好怕,幸好他來了……
她勉強擠出笑容。「阿修,你放心,我沒有你想像中那麼軟弱,我會保護我自己的,我還打了他一巴掌,如果他想亂來,我就拿花瓶砸死他……」
「現在你不用怕了,我會保護你,乖,把花瓶給我,我帶你回家。」他溫柔地勸慰道。從以前就知道,她是個遇到危機就很有爆發力的女人,她不會任人欺負的,但他真的很心疼她竟然遇到那個喪心病狂的混蛋。
陸心瞳聽話地把花瓶遞給了他,卸下防備后,她放聲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