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嫂的事情，唐明萱以為只要她不說就不會有人知情，但元丞和不久便獲得消息前來問她，逼不得已，她只好說出來。

「沒想到你母親跟大哥竟然這麼狠心……以旭知不知道？」

「我沒跟他說。」

「為何不告訴他？」

「大哥，我不希望我們的感情牽扯到錢，答應我，別告訴以旭。」

元丞和嘆了口氣，「好吧，但你也得答應我收下這張支票。」他推了一張空白支票到唐明萱面前。

唐明萱搖搖頭，拒絕道：「大哥，不可以，我不可以收你的錢，上次跟你借錢開幼稚園，我都還沒還清，怎麼可以再跟你拿錢？」

「明萱，那間幼稚園算是我的投資，不算你跟我借錢，等幼稚園賺錢了，你再把錢還給我就好。我知道你一直很尊敬你大嫂，現在她發生這種事情，又帶了個小孩在身邊，開銷肯定很大，這錢你先拿去用。」元丞和一席話說得唐明萱找不到更適當的理由回絕，只好收下。

「大哥，那就當作我跟你借的，我會儘快還你，真的謝謝你。」

「謝什麼？你都快變成我弟妹了，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大哥，你們家人都對我很好，能認識你們真是我的福氣。」為什麼反倒是她的親人卻對她不聞不問，讓她好生感嘆。

「應該的，你這麼可愛，我當然要疼你。」對於弟弟能找到這麼好的女孩，他是誠心地祝福。

「那大哥，你跟凌大哥的事情……」

「還在抗戰當中，不過我父母已經肯跟我說話了。」

「他們人都很好，我相信他們一定會接受你的決定，要堅持下去喔！」

「謝謝你。你也趕快嫁給以旭，要不然每天晚上看他來找你，也挺辛苦的。」

「他又沒跟我求婚。」她尷尬地說。難不成還要她跟元以旭求婚啊？

「我可以幫你提醒他的。」

「不用啦！這種事情本來就應該他自己要想到，如果要別人提醒就表示他還沒想過，反正我們都還年輕，也不必急。」

「那好，這個禮拜六是我媽生日，一起過來慶祝，你的身份也該曝光了，早點讓他們適應你的新身份也好。」

「以旭跟我說過，那天我會過去的。」

她失去的親情、家庭溫暖在元家找到，能夠認識他們家的人，也許是上天對她的另一種補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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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回看見唐明萱跟小孩子相處的畫面，就不由得讓他想到他們將來成家的情景，每想一回，元以旭就非常渴望將她早點娶回家。

雖然他不擔心唐明萱會愛上別人，只是他聽見不少消息，說很多家長都想幫唐明萱介紹對象，他怕夜長夢多，決定要在母親生日當天跟唐明萱求婚。

於是，在大哥的建議下，他來到東區的珠寶精品店挑選婚戒，而精品店的老闆正好是凌千諒。

「你大哥已經跟我說你今天會過來，我幫你挑了幾款樣式簡單大方的戒指，保證會是明萱喜歡的款式。」站在櫃檯后的凌千諒，少了那天的漫不經心，多了幾分專業。

元以旭聽了有些反感，「你很了解明萱？」

凌千諒笑了笑，「應該比你多了解一些些，畢竟我是做這一行的，當然要很了解女性，明萱喜歡的是精巧簡單的款式，當然了，也要你喜歡才行，我沒權力幫你決定。」

「大哥介紹我來就表示你還有點本事，我相信你的眼光。」

「這裡一共五款，讓我幫你介紹——」

在凌千諒詳細的介紹下，元以旭最後選了一款。

在等待結帳的同時，他淡淡開口問：「你對我大哥是真心的嗎？」

「當然是。」

「希望如此，你若敢傷害我大哥，我不會放過你！」

「用不著你出面，我第一個就不會放過我自己……戒指包好了，一共十八萬三千元，親友價。」凌千諒含笑地說，對於元以旭接受自己這件事，他當然要用這個價錢回報。「不過，我也得回禮，明萱是我乾妹妹，要是你再惹她傷心，我也不會放過你！」

「不會有那麼一天的！」說完，他轉身離開，舉高袋子晃了晃。

好不容易才讓唐明萱願意回到他身邊，他疼她、愛她都來不及，又怎會捨得讓她傷心？

曾經有過失去的痛苫，讓他更為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感情，他是絕對不會再重蹈覆轍。

這一輩子，他會好好愛明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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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當晚，元以旭迫不及待提早到唐明萱家裡等候。

金艷外出，來應門的是方素素。

「請問你要找誰？」沒見過元以旭的方素素問著。

「我是明萱的男朋友，她在嗎？」

方素素連忙微笑地開門讓元以旭進屋裡，「你是以旭吧！我是明萱的大嫂，你來早了，她在吹頭髮，我去叫她。」

「是的，大嫂你不用叫她，我在這裡等她就可以。」元以旭雖然很詫異方素素人怎麼會在這裡，但也沒有問出口。

「以旭，我聽明萱說你對她很好，這樣我就放心了，有你這麼可靠的男人照顧她，是上天給她的補償，不像我……算了算了，都是一些不好的事情，就別談了。」

「大嫂，你怎麼了嗎？」

「你應該也知道了吧？坦白說，在知道我父親破產後，我早就有不祥預感，只是沒想到唐明耀竟然這麼狠心，連他親生兒子也不要，跟他媽拿房子去銀行抵押，然後拿了錢就跑了……」

聽到一半，元以旭眉頭緩緩皺緊，他怎麼沒聽明萱跟他說這些事？

「不過，還好明萱有你這麼一個好心男朋友，肯無息借我錢，讓我暫時度過難關。但你放心，一等我有錢我會趕快還給你，因為我害明萱多了個重擔在身上，希望你以後可以好好疼愛她，別讓她再受苦了。」

借錢……

元以旭愈聽愈疑惑，卻也明白在方素素這裡恐怕也問不出所以然，只好等那個當事者出來再談。

「大嫂，我這樣穿會不會很難看啊？」穿著一件黑色洋裝的唐明萱步出房門，始終低著頭在整理衣服的她，沒發現元以旭已經坐在客廳里。

黑色的洋裝將唐明萱白皙的膚色襯托得更為明亮粉嫩，平常看她包得緊緊的，沒想到換上合身的衣服才發現她的身材非常勻稱。此刻她的頭髮盤起，只落下一小撮在臉頰兩旁，成熟中又不失可愛。

元以旭被她迷住，逕自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稱讚：

「你穿什麼都很美。」

「你來啦！」唐明萱猛地拾起頭，羞紅了臉。「這樣真的好看嗎？會不會太露？」每天上課她總是牛仔褲一套就出門了，上衣不是襯衫就是T恤，少有穿得這般淑女，難免有些不習慣。

「真的很美，不會太露。」他衷心地說。

得到元以旭的再次保證后，唐明萱才點了點頭。「等我一下，我拿個皮包就出發。」

不久，等到兩人上車，唐明萱隨即由皮包掏出一個信封袋。

「我記得伯母跟伯父都喜歡看歌劇，我幫他們訂了歌劇魅影的票，你覺得他們會喜歡嗎？」

「只要是你送的，他們一定會喜歡。」

此刻氣氛如此好，元以旭決定先將疑問壓下，等明天再說，畢竟待會兒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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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獲知唐明萱竟然變成小兒子的女朋友之後，元家兩老並沒有太驚訝，畢竟在經過大兒子閃電地宣布他愛的是男人後，他們覺得這世上再也沒有任何事情值得他們震驚了。

對於大兒子的愛情，他們從一開始的不接受，到後來終於稍稍有些退讓。

他們不想因為一個外人而破壞他們跟兒子的感情，再說……假使這真的是兒子的選擇，他們也只有接受。

至少還是有件好消息，明萱依然會成為他們家的媳婦，這真是可喜可賀。

用餐后，唐明萱獨自在廚房洗碗，望著手上的婚戒，不禁使她想到剛才元以旭跪下，跟她說的話——

「明萱，我愛你已經不足以形容我對你的感情有多深，我願意用我這一輩子來保護你、珍惜你，讓你的人生只有歡笑，不再有淚水。如果你也愛我，願意把你的人生交給我，就請你嫁給我！」

他感性的話語讓她悸動不已，她覺得自己更加愛元以旭了。

多與他相處一分，就能多發現他一點好處，她十分慶幸當時沒有放棄他，要不然她肯定後悔莫及。

只是她沒想到她會那麼快答應，但面對他當著全家人的面跪下來跟她求婚，她實在很難拒絕。

「邊洗碗邊傻笑，很幸福喔！」

就在唐明萱失神的當下，不知何時，元丞和已經端著水杯站在她身旁盯了好一會，嘴邊還露齣戲謔的笑容。

唐明萱連忙低頭繼續洗碗，臉頰已經泛紅。

「真是的，不過虧了你—句，就害羞成這樣，真是幸福喔！既然答應嫁給以旭了，以後不管有什麼事情，記得要跟他說，夫妻問不該再分什麼彼此，應該要相互扶持，坦承。若你什麼都想一個人承擔，不願讓以旭分擔你的困難的話，就太見外了，懂嗎？」元丞和端起了兄長的身份對唐明萱說。

唐明萱很受教地點頭，「我知道了，謝謝大哥。」

「這樣才是我的好弟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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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地，唐明萱突然發覺元以旭似乎怪怪的，好像是他們吃完飯後坐在客廳聊天開始，他就不多話。

趁著他送她回家，車上只有兩個人在的時候，她連忙問：

「以旭，你怎麼了？」

此刻，元以旭流暢地把車子轉人巷子，停在她家樓下，手煞車一拉，他直視著窗外。

「為什麼你大嫂的事情你沒跟我說？」他終於問出一直卡在心中的疑問。

唐明萱心虛地轉過頭去，「大嫂跟你說的嗎？其實……我也不是不跟你說，只是這是我自己的問題，我相信我自己可以處理好，你就為了這件事不高興嗎？」

「你大嫂欠了多少？」

「七百多萬。」

「你跟誰借？」在聽見唐明萱與大哥在廚房的談話后，事情豁然開朗，即使他已清楚大概，但他仍想聽她親口說出。

「是……大哥。」

元以旭閉了閉眼睛，雙手使力緊握著方向盤，等心情稍微恢復沉靜后，才開口：

「為什麼你寧願跟大哥開口也不跟我說？」

「我……」唐明萱一時啞口無言。

「難道我不值得你信任嗎？」

「以旭，不是這樣的……」

「明明跟你最親近的人是我，有困難你第—個想到的人不是我，反倒找上大哥……明萱，你是不是還在氣我，所以還藉此懲罰我？如果是，你就老實跟我說，我明白這是我應該承受的，但不要讓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沒有問題了！」由於太過憤怒，元以旭聽不進唐明萱的解釋，自顧自的說下去。

「以旭，你不要這麼想，我們之間本來就沒問題，我不跟你說只是不希望因為錢，讓我們的感情變質，我希望我們的感情是很單純的，不要摻雜太多其它因素。而且我會跟大哥借，是因為大哥主動找上我，並不是我自己去找他。」

「如果是我先發現，你也會讓我幫嗎？」

「我想……還是不會。」

元以旭原本已經逐漸冷靜下來的心情，又再度泛出火光。「那為什麼你就願意接受大哥的幫忙？」

「大哥是大哥，對我來說意義不一樣……」

「意義不一樣是嗎？很好，我知道了。」元以旭臉色變得鐵青，最後幾個字甚至是咬著牙關吐出的。

「以旭……」

「我暫時不想跟你說話，晚了，你先上去吧。」他把臉轉過去，看也不看唐明萱。

唐明萱欲言，但在看見元以旭那冷漠的側臉后，心也涼了一半，她只好默默下車。

剛關上車門，元以旭的車子隨即駛離。

看著消失不見的車子，她的心湧上一股莫名的痛，令她難以喘息。

此時她臉上的表情與手上的戒指形成矛盾的對比，原本還快快樂樂的兩人，竟弄得這樣不歡而散。

她實在不明白事情怎麼會變得如此，真的是她做錯了嗎？

夜幕低垂，她纖細的身影在路燈的映照下，顯得特別的孤寂、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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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人清楚的狀況下，兩人的關係—下子跌入冰點。

自從那晚分手后，元以旭已經整整一個禮拜沒有見唐明萱，因為他實在是太嫉妒了，就算是大哥主動找上明萱，為什麼她就寧願接受大哥的幫助，也不願接受他的好意？

還說大哥對她的意義不一樣！？

在他還沒有辦法平息自己的嫉妒前，他暫時不想看見明萱。

他滿腦子想著明萱的事情，無法專心工作，這時候秘書敲了門，領著元丞和走入。

「總經理，總裁來了。」

「以旭，我剛好經過，順便來跟你談一下事情。」察覺元以旭的表情有異，他便問：「怎麼了？」

「沒事。」

「辦公室里只有我們兩兄弟，你這表情不像是沒事，說吧！」

既然大哥執意要弄清楚，元以旭便抬起眸子直視著他，道：

「我在嫉妒。」

元丞和聽得莫名其妙，「嫉妒什麼？」

「明萱居然接受你的幫助，而不是我。」

短短兩句話，元丞和就已經明白來龍去脈，他笑了笑后隨即解釋：「這有什麼好嫉妒的？以旭，你真是愈來愈小氣了。」

「如果不愛她，我會這麼計較嗎？既然她也愛我，願意回到我身邊來，為什麼還不願接受我？在她有困難的時候，她居然沒有想到我，反倒接受你的幫助，不就表示她根本沒將我放在心上，這樣我能不嫉妒嗎？」

「你為何不換個角度想，她這麼做可能是想保護你們的愛情？以旭，你應該明白明萱是個很獨立堅強的女孩子，凡是總愛靠自己，她家的環境也讓她對錢的事情比較敏感。她覺得人一旦扯上『錢」這個字，之後所衍生出來的問題可能會很多，說不定會到反目成仇的地步，我明白你不會計較，但在你們還沒結婚前，明萱這麼做也是對的，她是因為愛你，才不想讓你們的感情因此變質，你應該為她著想才對。」

「唉，我想這次又是我錯了。每回想到你們曾經假扮過男女朋友，我的心就難以平靜，畢竟我們長得一模一樣，你又比我溫柔，要愛上你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我很怕她其實是愛著你的。」若大哥沒提起，他真的沒想到這麼多。

「以旭，如果你真的這樣想，我敢保證你們的感情會完蛋，因為你這等於是不相信明萱！」

「因為我曾經對不起她，才會有這種不確定感。」

「那就更用心去補償她吧，她愛的是你不是我。」

嘟嘟，桌上的內線電話響起，元以旭按下按鍵，秘書的聲音傳來。

「總經理，有個快遞是唐明萱小姐寄來的，說是要您本人簽收。」

「我馬上去簽。」

「看來你今天也沒心情處理公事，改天再談吧。」

「大哥，謝謝你。」

「謝什麼？你是我弟弟啊，好了，晚上見。」說完，元丞和就離開了。

接著，元以旭走出辦公室，從快遞員手中接過一個小盒子，拆開一看，才知道裡頭包著的是昨晚他才送出去的婚戒。

裡頭還附上一張小紙條——

以旭：

為了怕你後悔，婚戒我先退回給你，你好好想清楚，若你沒改變心意的話，再來找我。

看來，那晚他的確太衝動了，他一味地怪罪明萱，卻沒有設身處地為她著想，他實在是愚蠢至極的笨男人。

握了握手中的戒指，元以旭帶著自信的笑容對秘書說：「張秘書，今天下午我請假，不回公司了。」

「總經理，您要去哪裡？」

元以旭親吻了下手中的戒指，對秘書露出最燦爛的笑容，差點讓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的秘書被迷得暈頭轉向。

「我要去求婚！」

什麼！？總經理要去求婚？她沒聽錯吧！總經理真的想結婚了？

哇，這大概是公司今年最勁爆的消息了，要是一放送出去，肯定讓一堆女職員心碎片片。

不過身為總經理的專業秘書，她不會說出去，這可是身為秘書應有的職業道德，

所以她還是專心工作，總經理的事情就留給他自己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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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兒幼稚園中午休息時間，幾個女老師聚集在用餐間聊著近來的重大發現。

「你們有沒有覺得園長這個禮拜好像心神不寧耶？」

大家都頗有同感的用力點頭。

「有啊有啊，昨天我跟她借原子筆，她居然拿課本給我。」

「連小朋友都發現她的不對勁，有好幾次她還叫錯小朋友的名字，你們猜園長究竟是怎麼回事？」

「對啊，前一陣子還看見園長每天笑咪咪的，大家跟著心情都很好，可是這禮拜她真的很反常。」

「我知道了！」突然一個女老師大喊。

眾人聞言，統統轉過去看她，齊聲問：

「知道什麼？」

女老師咧嘴笑了笑，然後指著外頭，大夥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見元以旭站在外面。

「你們園長呢？」

原來是上個禮拜元以旭沒出現的關係啊！

「在遊戲區那裡。」有人提供答案。

「謝了。」

之後眾人你看我、我看你，然後紛紛放下手上的餐具，一個接一個偷偷跟了上去等著看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