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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成筠果然沒來上課,好在那天她們也只是上午有兩節不是很重要的非專業課。

下了課,夏舒涵和肖語一起回宿舍,半路遇上了謝儒言。

「師姐!」他笑盈盈地朝她招手,似乎並沒有因為五一不愉快的旅行或者成筠的住院而影響到什麼。

她點點頭,卻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去看成筠了嗎?」

相較於她的小心謹慎,謝儒言倒顯得大方多了,他微笑著,「去過了,她前天動了手術。」

「這麼嚴重?不是受涼嗎?」

「受涼?」謝儒言挑挑眉,嘴裡喃喃自語,「師兄真懂得安慰你啊!」

「什麼?」他嘴裡嘰哩咕嚕說什麼?

「沒什麼,」他又是那副人畜無害的笑容,「不是受涼,是急性闌尾炎,開了刀做了個小手術就沒事了。」

「噢,」她放下心來,表情也輕鬆了一些,「我今晚和寧冼玉去看她。」

「寧冼玉?」謝儒言露出了招牌式寧冼玉的似笑非笑,「這麼生疏的叫法,師兄聽了一定鬱悶死了。」看夏舒涵又露出迷惑的表情,他連忙收好自己喜歡自言自語的習慣,及時挽救帥哥形象,「沒什麼,師姐,你去替我問個好就可以了。」

問個好?「你昨天不是去過了?」

「是啊,」答得太快的下場是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他聳聳肩,笑著揮手,「就這樣吧,師姐,我要出去吃飯了。」

「再見。」她懷抱著書,看他若無其事地走過,高瘦的背影上,沒有任何不快情緒投射在上面,果真是一點事都沒有嗎?

正想著呢,他卻突然回頭,笑笑說道:「師姐,希望你不是三心兩意的人。」

什麼意思?她疑惑,而他卻雙手插在褲袋裡,瀟洒地走了。

肖語沒等她已經一個人先走回宿舍了,夏舒涵思索著謝儒言的話,懷抱著書,獨自走向宿舍。

「夏舒涵!」

一個她記憶里從沒出現過的溫柔男聲在後面叫著,她下意識地回頭,卻沒見一個認識的人。奇怪了,她掏掏耳朵,出現幻聽了?就要邁入宿舍門的時候,手臂被人拉住,「夏舒涵?」

還是那個很溫柔的聲音。

側眸,對上一雙烏黑的雙瞳。那樣的黑,是溫柔里變幻著的妖魅,如同烏雲遮蓋了的夜幕,連星子的光芒,都沒辦法在其中閃爍自如。

是那個,在樹下發獃的美少年。她吃了一驚,「有……有事嗎?」近看時,更加的美麗。連她這種一貫鎮定的人,聲音都結巴起來。一個男生,好看到這個地步,的確沒什麼天理吧?她在心裡嘀咕。

他溫柔而誠懇地望著她——是俯望,因為他高她太多,按照他彎身的程度,她估計他有一八六以上;他望著她,目光裡帶點疑惑,慢慢地說:「就是你嗎?」

「什麼?」真奇怪,怎麼感覺她今天一直在說什麼這兩個字?唔,走神了。她很快收回思緒看他。哎,真是一張好看得沒天理的臉!他竟然這麼目不轉睛地看她,由不得她想起漫畫里的蒼白美少年啊,通常都和某三個字聯繫在一起的:神經質!他該不是……

第49節:寧夏的天空(49)

他自口袋裡拿出了一個淺藍色信封,遞給她,一語不發。

「要我幫你轉交的?」她只能這麼猜。難道還自戀地以為給她的啊!不自覺地摸摸臉,自己也不是他會看上的那種吧?呵呵,不遺憾……因為想起了那雙看到她穿裙子是驚艷的眼,手下的皮膚有些燙了。該死的,明明不是暗戀啊!

「你果然很容易走神。」連嘆息,都溫柔得可以滴出水來。他將信封夾到她懷裡的書頁上,「給你的。我會等你的答案。」然後扭頭走掉。

什……什麼答案?她吃驚地看著他頭也不回地走遠,什麼答案啊?莫名其妙的。瞥向夾在書頁里的淺藍色信封,咦,自己先笑一下,不是情書吧?還這麼正兒八經的。

她走上樓,回到宿舍,才將書放下,就被肖語拖去吃飯。等回來時,這才想起還有封信——也不知是不是給她的,還沒看,這才從書里找出來,將信封先拿起來研究。

「情書啊?」準備爬上床午睡的肖語笑嘻嘻地問她。

她笑了笑,「可能噢!」嘖,看起來還真挺像情書的,摸起來是薄薄的一頁的樣子。動手拆開,抽出張粉紅色的信紙。

粉紅色的信紙?呃……好俗,只能這麼說。再一看內容——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他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作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PS:做我女朋友吧!今晚八點,我等你的回復。

沒稱謂沒結尾。這什麼啊!明明就是抄的席慕容的詩啊!她啼笑皆非,打賭那個男孩子沒追過女孩子,也或者只是和她開開玩笑。

可是……為什麼要和她開這種玩笑?可惜,也沒辦法說服自己這是真的,畢竟太沒誠意了。

說了兩句話不到,然後莫名其妙地丟出一封寫給誰都不知道的信,然後再等她答覆?答覆什麼?

呃,同學,我想你的信是不是送錯人了?這應該是最好的答覆吧?何況,今晚八點?她應該還和寧冼玉在醫院吧?

心思轉到成筠那裡,她便將信放回信封,就算送錯人,也是要還給人家。

「舒涵,」肖語將頭埋在被子里忽然說道,「你還記得上次成筠姑姑病了的時候嗎?」

「記得,怎麼了?」

「於婷說其實看到她了的,但她不在醫院,她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只是於婷沒看到那個男人長什麼樣子。」

「是嗎?」果然啊,其實她心裡也一直是這樣猜的吧?所以成筠在旅行時對謝儒言的態度就有了合理解釋。也難怪剛才謝儒言會說出那樣的話,想必,他是被成筠傷了吧?

只是,成筠什麼也不肯說。夏舒涵嘆口氣,「哎,也許於婷看錯了呢。」她躺上床,學肖語拿被子蓋住頭,「睡覺吧。」

第50節:寧夏的天空(50)

傍晚臨出門前,肖語對她說,「舒涵,你真是個挺沒趣的人,讀了三年大學,沒談過戀愛就算了,連課都沒逃過。」

那一本正經的口氣,叫她忍俊不禁。也許,她真的是那種很無趣的人吧?做事按部就班,也算誠懇老實。可是,她也有時候有私心的,例如大家約好明天去看成筠的,現在,她就沒有告訴肖語自己要和寧冼玉一起去看成筠了。

私心?說不清楚。

走時,順手將那封信放入口袋,也許回來的時候正好可以還給那個人。

走到書店的時候,寧冼玉正在電腦桌后不知在敲打什麼,看她進來,很快站起來,朝裡面叫道:「小明,我和舒涵出去了。書店就麻煩你了。」

「沒問題,老大,你去吧!」龔志明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這樣回答。

寧冼玉背起了背包,走到她面前,「走吧。」

並肩走出來,她問道:「小明今天不去上課嗎?」

「好像不用吧?聽說那家今晚有飯局,」他停在路邊,招手,「打車過去吧!」

「不用吧?」

她來不及反對,就被他推進車裡,然後他跟著坐進來,「沒關係,不是很遠,起步價而已。兩個人坐公車也差不多。」

這樣嗎?她疑惑地看他。等價錢跳到二十塊卻還沒到醫院的時候,她不由得轉頭過去,「這個起步價,是不是太高了一點啊?」

他只好笑著看她,「從學校過來,沒有能直接到的公車,轉車太費事了。何況,你不想早點看到成筠嗎?」

她想,所以只好說:「噢,謝謝。」

車開到醫院大門口,他一邊打開車門一邊說道:「何必道謝,我可是打算和你平攤車費的。」說完,長腿一邁,就出去了。夏舒涵微微蹙起了眉頭,有些不快地跟著下車。

「怎麼了?」他付了車錢才發現她有些不對。

而夏舒涵則將一半的車錢往他手裡一送,「給你。」

「生氣了?」他反倒笑起來,仗著身高優勢揉了揉她的頭髮,「開玩笑的而已。」

她很嚴肅地看著他,「我知道,但是我不希望你認為我和你道謝是不想付車錢。」

「好吧,」他也正經了神色,「我並沒有這樣認為。如果那樣的玩笑讓你有任何不快,我道歉。」他一邊說一邊晃晃她塞給他的錢,然後收進錢包。

他這樣豁達,倒叫她覺得自己小氣了。她怔怔地瞅著他,心裡有些後悔,其實也知道他沒那個意思的,但說不上為什麼,就是有些不高興,是無理取鬧吧?她咬著下唇。

「好了,」他挑挑眉,沖她笑了笑,「別生氣了,去看成筠吧。」

她說不出任何話,只是懊悔地看他越過她,朝醫院走去。那是她熟悉的背影,如今看著,目光里卻多了些複雜的情緒在裡面,「對不起。」她無聲地說,然後邁步跟上他。

瞥到醫院旁邊的小賣部,這才想起自己是來探病的,這樣空手而去似乎不太好,她連忙追上寧冼玉。

「寧冼玉,」她叫著他的名字,下意識地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卻因為他走路時手臂的擺動,不小心抓住了他的手,「我們買些水果再進去吧!啊……」

第51節:寧夏的天空(51)

手上傳來一陣溫暖的感覺,她卻很快反應過來,只覺火辣的情緒從手一下直衝腦門,嚇得連忙甩開。

天!居然牽到了他的手,多尷尬啊!

他回頭,眼眸里有光芒一閃而過,「你要是沒表現得好像碰了燙手山芋的模樣,可能我心裡會舒服點。」

啊?她抬頭看他,剛毅的面孔上是一抹說不清楚意思的笑容,「我……我只是想給成筠買點東西。」

「走吧。」他朝小賣部走去,越過她時,低低地說了聲,「傻瓜。」

她仍舊凝視他的背影,頎長挺拔。可為什麼,她一直總在重複這個樣子的狀況呢——總在他身後,望著他背影,彷彿總是很遙遠的樣子,就是剛才意外地夠著了一下,也叫她自己很快地放開了。

她追上去,跟上他的步伐,就這樣,也心安了許多。

「舒涵!你們來了!」成筠半卧在病床上,看他們進來,驚喜地要坐起來,「嗤!」不小心牽動了傷口,她面目小小地扭曲了一下。

她母親連忙扶住她,「別亂動。」

夏舒涵也過來幫手,「你小心點,才動了手術啊。」

「哎呀,我看到你們高興啊!」成筠笑笑倒不介意,拍了拍床邊,「來,坐這裡。」

夏舒涵笑著將水果放到床頭,「好像很久沒見一樣,也不過才分開幾天而已。」

成筠眨眨眼,「沒聽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然後越過她,看著寧冼玉,「帥哥,你不夠體貼,居然叫我們舒涵拎東西。」寧冼玉在旁邊一張無人住的病床上坐了下來,「你的精神看來還不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看了舒涵一眼,見她沒什麼特別反應,不由得鬆了口氣。

「你們先坐著聊一下,我出去轉轉。」成筠的媽媽體貼地將成筠的床調節到最佳位置,然後拍了拍夏舒涵的肩膀,走了出去。

「怎麼樣?」夏舒涵連忙問道,「沒事了吧?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要等幾天吧,畢竟在我肚皮上開了道口子啊。舒涵,我現在比你少一個器官了。」成筠半躺在床上,語氣誇張。

夏舒涵笑出來,「反正那個器官也沒用。昨天聽到你住院了,簡直嚇了我一大跳,寧冼玉還說是你那天在山上著涼了呢。」

「別人是這麼告訴我的。」寧冼玉淡淡地說,「如果不是你告訴我成筠是闌尾炎,我真的以為她是感冒發燒。」

「你怎麼知道我得的是闌尾炎?」成筠奇怪了,她沒告訴過同學啊。

「謝儒言不是昨天來看過你?」夏舒涵解釋道,然後看成筠臉色一下子變得很奇怪,這才懊悔地閉上嘴。這兩個人的關係,現在真的很尷尬吧?

「他來看過我嗎?」成筠不自在地笑笑,「可能我睡著了吧。」

「成筠……」

「啊,帥哥,」成筠朝寧冼玉叫道,「你可不可以幫我買樣東西?」

寧冼玉挑起眉,淡淡地笑,「別那麼虛偽了,成筠,你想和舒涵單獨說話我可以成全你。」他掃了夏舒涵一眼,然後站起身,「我在外面走廊等你。」

第52節:寧夏的天空(52)

「謝了,帥哥!」成筠望了望他的背影,帶笑地看著夏舒涵,「真是個體貼的好人不是嗎?舒涵,你可別錯過啊。」

「啊?關我什麼事!」她左瞄右看,迴避著成筠帶點洞悉的目光,「你有事和我說嗎?」

成筠沒再追問,只垂下眸,靜默了一會兒,「舒涵,我寫了封信,放在宿舍枕頭下面,你回去請幫我交給謝儒言。」

「為什麼?」夏舒涵還是忍不住問了。

成筠笑了,「你知道,如果你問我一定會告訴你的,儘管,這是件很荒謬,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有沒有發生的事。舒涵,你信一見鍾情嗎?」

一見鍾情?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那個中秋的夜晚,帶點遺憾的月色,「我信不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成筠,你要明白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

忽然不那麼想聽成筠刻意隱瞞著的故事了。想起成筠那天在金頂上憂傷的目光和表情,應該不是什麼好結局吧?

「舒涵,我不曾後悔過,如果你以為那幾天的表現是因為在後悔或難過的話。」成筠微微笑著,靠在床頭,「事實是,我覺得自己二十年的生命從來沒這麼清醒過。我愛上了一個人,一個……在夢裡存在很久的人。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明明是下午陽光明媚的天氣,我卻以為自己走入了夢中,從來沒那麼失控過,我直接就走到他面前,和他打招呼。」

「真的?」夏舒涵吃驚了,這的確不像成筠會做的事。

成筠點頭,「是啊,等我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很丟臉,可是……後來的發展居然出乎我意料。在他的眼裡,我也看到了同樣的光芒,你能想象嗎?舒涵,那種迷夢的好像自己已經不在人間的感覺。然後……」她咬緊唇,似乎猶豫要不要再說下去,「我們什麼都沒說,兩個人傻傻地一前一後地就走出了學校。那個時候,我甚至不知道我們會去哪裡,不過,我也沒想到,我們居然去了一個打死我平常我也不會去的地方。」

「……」夏舒涵不知接什麼話好,也實在想象不到什麼地方兩個人可以去。

「我們去了旅館。直到他拿出身份證登記房間,我們都只是打了個招呼而已。舒涵,別把眼睛瞪那麼大,我自己也沒想到。」成筠嘆息。

「那後來……」夏舒涵訥訥地接話,卻不敢往下問。

「後來?」成筠瞥她一眼,「你想呢?難道,你以為我消失三天去了旅館是旅遊嗎?我和你不一樣了,舒涵。所以,我負擔不起謝儒言的感情。不巧的是,在那之前我們恰好吵了一架,他也許一直以為我在氣他才會這樣的。又怎會知道,就算是短短几天的時間,我和他已經不在同一個世界了呢?」

「成筠……」夏舒涵望著她,「我想,他已經知道了。」

「是嗎?那也好。」成筠仍舊是笑著。

「後來呢?」夏舒涵又問道。

成筠抿唇,「他不見了。三天後的那個早上,我一覺醒來他就不見了。不過……我知道他還會再出現的,只是,不是為我。」

第53節:寧夏的天空(53)

「為什麼?」

「因為,我知道他那天其實在等人。但肯定不是等我,我只是他等待過程中的一個意外而已。」

「那……」

「別為我擔心了,舒涵,」成筠輕鬆地笑了起來,「我不後悔,人生有這麼一遭就夠了,我不敢求天長地久。唔,也許這次的闌尾炎就是個報應吧?哈哈!嗤……」

一大笑就牽動了傷口。夏舒涵連忙穩住她,「別說了,你才開了刀。」

成筠壓住她的手,沖她眨眼,「那你呢?舒涵,去了峨眉山一趟,你和寧冼玉還沒結果嗎?」

「什麼?」她和寧冼玉……「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啊。」

「舒涵,」成筠放開她,「幸福稍縱即逝,別那麼矜持,如果你覺得他值得的話。寧冼玉是個很好的男孩子,而且……」

「什麼?」夏舒涵傻獃獃地接下話尾。

成筠卻笑得很可惡,「想知道?自己去問他啊!明明郎有情妹有意,幹嗎死都不願意捅破那層窗戶紙?我和謝儒言製造的機會還不夠嗎?」

「你……製造機會?什麼意思?」這次總算抓住了重點。

「笨舒涵,」成筠笑起來,「我那時和謝儒言是那樣子的狀況了,如果不是為了給你製造機會,你以為我還要去爬那爬了七八次的峨眉山嗎?」

「可是……他明明是說給你和謝儒言製造機會的?」

「是嗎?」成筠搖頭,「看來我們倆都被同樣的借口騙了?算了,不研究這個,舒涵,你該好好想想了,把握機會啊!」

把握機會?

怎麼把握?偷偷看了看身邊坐著的人,他明明不住學校,卻堅持送她回去,不知道等下他到家是什麼時間了。

他其實……是體貼的吧?這麼長久地相處下來,她已經很明白這一點了。仔細地回想著認識他之後發生的事,呵,從書店的第一次談話,到校門口的偶遇,校醫院的巧遇,糊裡糊塗到他的書店打工,下雨天堅持送她回去,旅遊時精心安排好一切,那個黑色夜晚的曖昧,百貨公司里驚艷的眼光,到今天,在醫院外面的走廊等了她近兩個小時也一句怨言沒有,還堅持送她回學校。

不經意間,時間如水流淌,而兩個人,竟然也發生了這麼多事了。而這段時間,她似乎將一生要臉紅的次數都用盡了。

有心動的吧?尤其,這麼綿密的相處,這麼綿密的溫柔體貼。

可是,她卻猶豫著。不是欺騙自己沒有心動,而是,總覺得有那麼點點缺陷。

他明明是很體貼的,卻從不會在書店關門時動手關門,總叫她自己動手;看她負重,也只是冷眼旁觀;下雨天,雖然是堅持送她回去,卻不會幫她撐傘;爬山時,買了東西都順手放到她手上,讓她提著;看她負擔很重的背包,提出幫忙的樣子也很勉為其難。

帶點缺憾的體貼。

她並不想那麼斤斤計較,可每個女孩子想要的,都是有個能呵護自己的人吧?而他……她能感覺他對她的好,卻總不那麼完美。

第54節:寧夏的天空(54)

問題,究竟出在哪裡?

她疑惑地偷偷自眼眸下方打量他——眼神專註,鼻樑挺直,薄唇半抿。還是那種看起來很靠得住的感覺,可是……

「你怎麼了?」他突然回過頭來,像是察覺她的偷看。

「啊?」她對上他的眼,又慌忙移開眼光,「沒什麼。」

他笑了笑,又轉頭回去看窗外。

很快就回到了學校,他仍舊堅持要送她回宿舍。

「你回家會很晚吧?」她問道。

「沒關係,你一個人走我不放心。」他雙手插在褲袋裡,很閑適地和她並肩走。

「謝謝!」他這樣說,她不好拒絕。將手從口袋裡拿出來,不小心帶出了東西。

「你東西掉了。」他俯身幫她撿起來,遞給她。

那封信!她趕快接過來,唔,被他看見了!自己莫名其妙地慌張,然後居然蠢兮兮地開口解釋:「一封信而已,沒什麼的。我正要拿去還。」

「情書?」他挑眉,又是那種似笑非笑的樣子。

「嗯,不是……」她將信揣到口袋裡。

「這麼緊張做什麼?」他有些好笑地說,「每次和你開玩笑,我都覺得挺失敗的,你太容易當真了。」

她也笑了,「那是因為,我根本想不到你會和我開玩笑。」

「為什麼?」他驚訝了。

「因為……你看起來比較嚴肅,哈哈!」成功地看到他垮下臉的樣子,她忍不住笑開了。

「老實說,」他面色嚴肅,害她笑到一半被憋住,「聽你這麼說,我挺受打擊的。」

「呃,」她只好費力地解釋,「我只是開玩笑說說而已。」

「是嗎?」他不信。

「真的!」唔……早知道不說實話了。

他卻緩緩地露出一笑,「我就說你容易當真吧。」

「什麼?」呆住。

他輕鬆地一聳肩,「我就說和你開玩笑你容易當真吧,果然。」

原來……耍她啊!她瞪他的背影,嘴角卻悄悄爬上了一抹笑。

五月時節,夏季悄悄地走入校園,路中央的花壇里,潔白的梔子搖曳著芬芳,在這個寧夏的夜晚,靜靜地綻放。

帶著梔子香的校園夏日夜晚,月光比水還溫柔。

她趕上他,並肩朝宿舍走。

他還是沒說再見,淡淡一句「就這樣吧」,然後在她的目送下消失在梧桐大道盡頭。

「你考慮出結果了嗎?」比月色還溫柔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她耳邊。

她吃了一驚,連忙收回目光。回頭,那美少年卻和她一樣,是盯著寧冼玉走遠的方向,看他消失不見,這才回頭望著,很鬼魅地笑,「你,喜歡他是嗎?」

「嗯?」她蹙了下眉頭。

他冷笑,忽然朝她伸出手,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腰便被他霸道地環住,再一用力收攏,她被抱了個滿懷。突然間,親昵的氣息一下子填滿了口鼻。

他頭一低,眼看就要吻到她。

「你幹嗎?」她連忙一歪頭,躲開,用力地掙扎,逼不得已時狠狠地踩了他一腳,他果然痛得放開。

第55節:寧夏的天空(55)

「你發什麼神經?」她真的生氣了,臉紅通通,目光里也是滿滿的憤怒,「我又不認識你,就因為……」她從口袋掏出信,丟給他,「就因為你莫名其妙地出現,給我這樣一封信就可以亂來嗎?」

他穩住自己的身體,望著她的笑容仍舊是冷冷的,「我並不是給你一封信而已,我還有很多禮物要給你。」

「我不要,如果沒有其他事,不奉陪了。」她轉身就走,心裡祈禱自己不要再遇上這個人——他精神不正常吧?哪裡有人這樣的,若不是她躲得快,初吻差點就這麼莫名其妙地失去了。

「夏舒涵,」他突然叫出了她的名字,「那首詩,是路成筠送我的第一首詩。你要看看後面她送我的嗎?」

她成功地停下了,「原來就是你……」

是了,也只有這樣完美的面孔,才會有被人一見鍾情的本錢吧?

他笑得危險,「她果然告訴你了,你們關係看來還真的很好。」

「你到底想說什麼?」她臉色很差。這個漂亮的少年在玩什麼把戲?先是招惹了成筠,甚至和成筠……然後又遞出一封信,叫她再做他女朋友?

這男生是不是因為太漂亮,所以在女生堆里太吃得開,從沒受過挫折,才這樣有恃無恐地發出邀請?且不說成筠告訴了她那個故事,就算沒有那個故事,夏舒涵也不是一個看皮相就暈頭的人吧?

「我只是要你做我女朋友而已。其實完全不必做這麼多動作的,不過你們女生喜歡這一套不是嗎?」他笑著,眼底眉梢卻沒有笑意。

「你已經有成筠了不是嗎?何況,我並不認識你。」

「那麼,從現在開始認識也不晚。我是洛辰。」

重點不是他是誰好不好?夏舒涵無力地看著他,「對不起,我要回宿舍了。」

「你不肯做我女朋友?」他卻攔住她不肯讓她走。

「你為什麼要糾纏這個問題?你明明是成筠的男朋友不是嗎?何況,我也不喜歡你!也不可能喜歡你。」她眉頭簡直快打結了,也下意識地呈現自我保護的姿態,謹防他再來一次強行抱住她的行為。

「我和路成筠是不可能的,何況,我並不需要你喜歡我,我只是要你做我女朋友!」

這是什麼怪理論?他要她做他女朋友,卻並不是要她喜歡他?「對不起,在我觀念里,如果我不喜歡你,我是不可能做你女朋友的。」

「你會答應的。」他笑起來,無視她咬牙切齒似乎想找個榔頭敲他頭的樣子,「你會答應的,夏舒涵,就算你喜歡寧冼玉,你還是會答應我的。」

他……認識寧冼玉?「我為什麼會答應你?」

「你不想……」他微笑靠近她,邪惡如鬼魅,她退後一步,「不想路成筠沒穿衣服的樣子被全學校的人看到吧?」

什麼?!

她瞪圓眼,看他自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照片,照片中女子裸露著的背部在路燈的映照下,光滑柔美。

再往下,她閉上眼,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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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夏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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