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這晚,沙浪辰入夜後才回王府,進屋后,看見擱在桌上那碟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他拈了一塊來嚐,接著便忍不住一口接著一口,連續吃了數塊后,他吩咐屋裡的一名婢女,「這是什麼糖?明天讓廚房再多做一些,送去給王妃吃。」

即使身為大廚的羅明茂都不曉得他嗜吃甜食,只有幾個心腹才知。

婢女稟道:「是。不過王爺,奴婢聽廚房的人說,這是王妃下午親手所做,叫做牛軋糖,羅師傅覺得滋味不錯,因此特地送來給王爺品嚐,若王爺覺得好吃,過年前便再多做一些。」

「這是王妃做的?」他不免有些意外。

「是。」

他若有所思的拿起一塊牛軋糖,想起先前麻婆豆腐和螞蟻上樹那幾道菜,還有甜的豆腐羹都是出自她的主意,現下她又做出這種他不曾嚐過的甜點,還有她之前所跳的舞,也是他見所未見,這讓他更加懷疑她的身分,她真是巫月鶯嗎?

接下來的三日,每日沙浪辰皆會撥空前來欣賞趙如曦跳舞。

若是換了別的姬妾,只怕會覺受寵若驚,可對她而言只覺得困擾。

雖然他每次過來都會親自為她伴奏,配合他的琴音,能讓她跳得更加投入,可當她察覺到他投向她的眼神帶著某種探究之時,便有些心驚起來。

她能感覺到他似乎在懷疑她什麼,卻不太確定是什麼地方讓他起疑。

一曲舞畢,趙如曦擦去臉上的薄汗,見他似乎還無意要離開,她安靜的在一旁坐下,接過蓁兒遞來的熱茶默默啜飲。

「王妃是從何時開始學舞的?」沙浪辰忽問。

她下意識的要回答是從七歲開始,但開口之際忽然想起,這副身子的前主人巫月鶯不曾學過舞,連忙吞回要說的話,轉而答道:「……以前不曾學過,這些舞都是我在夢裡所見,自己隨意亂跳的。」她繼續用那套說詞來應付他。

沙浪辰冷黑的眸子睇著她,淡淡出聲,「是嗎?你的舞跳得可比那些自幼習舞的舞娘都還好,就連府中最擅舞的冰夫人都及不上你。」

趙如曦心裡一驚,垂下眼回道:「王爺謬讚了,我哪裡比得上冰夫人,這些全是我一時興起隨便跳跳罷了。」

他的眼神仍未從她身上移開,看似漫不經心的再問,「廚房的羅師傅說你常與他討論各種菜肴的做法,你又是如何知曉那麼多新奇的菜色?」

她穩住有些緊張的情緒,鎮定的回道:「那些也都是我夢見的,加上平時喜歡下廚,所以就琢磨出那些做法來。」

沙浪辰霍然起身走到她面前,伸出長指抬起她的下頷。

她嚇了一跳,睜大眼瞪著他。

見她羽睫輕顫,臉上閃現不知所措的表情,他刻意俯下身緩緩再靠向她,觀察她的神情。

趙如曦僵著身子,看他那姿勢,她懷疑他是要吻她,隨著他越靠越近,她的心跳失序的鼓動起來,一時不知該怎麼辦,她下意識的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

手心觸碰到他柔軟的唇瓣時,她才察覺到自己做了什麼,小臉倏地漲紅,趕緊縮回手藏在背後,結結巴巴的警告道:「你、你不要再靠過來!」

她這副生澀羞怯的模樣大大取悅了沙浪辰,他伸手將她發上的一枝玉釵重新插好,然後慢條斯理地開口道:「本王只是見王妃髮釵歪了,想為王妃簪好,王妃以為本王想做什麼?」

「我、我……沒、沒什麼。」趙如曦兩手緊握擱在膝上,抬起下頷,有些氣惱的瞪他,他分明是故意做出那種曖昧的舉動引她誤會,可惡!

迎上她透著薄怒的眼神,沙浪辰眼裡閃過一絲笑意,他站直身子,整了整衣袖,接著輕描淡寫的道:「先前因顧慮王妃的身子,故而未與王妃圚房,如今見王妃身子已無恙,本王會找個時間儘快與王妃圓房,以免委屈了王妃。」

聞言,她驚愕的脫口而出,「不用了!」

「不用?莫非王妃對本王有什麼不滿?」他幽深的雙眸緊盯著她。

趙如曦想起自己的身分,支支吾吾的解釋,「不、不是,我是說,若是王爺抽不出時間,不用在意這種事。」拜託,他快忘了這件事吧。

「王妃如此體貼,倒教本王更過意不去,你放心,本王不會讓你等太久。」

她苦惱的張著嘴,不知該如何勸說才能讓他放棄這種可怕的念頭,天哪,他千萬別來碰她,她一點都不想跟他上床。

她推拒的意思太明顯,沙浪辰怎可能看不出,利眸瞬間掠過一抹不悅。「本王這就去挑個黃道吉日。」丟下話后,他便拂袖離去。

芙蓉興高采烈的喜道:「王妃,太好了!」

由於下王爺一直未曾與王妃圓房,以至於那些姬妾都沒將王妃看在眼裡,連她也被府里其他奴僕輕視,等王妃與王爺圓了房后,看那些人還敢不敢輕視王妃和她!趙如曦垮著肩,覺得一點都不好,根本就是糟透了。

想到要跟一個擁有數十個小妾的男人上床,她心裡就異常排斥,不禁開始設想各種逃避的藉口和理由。

無需等到趙如曦與沙浪辰圓房,在傳出連著數日王爺都上王妃那兒賞舞的消息后,翌日便陸續有數名姬妾來請安。

此刻,正有幾名姬妾相約一塊前來——

「前段時日聽說王妃身子不適,妾身雖有心想來請安,卻又怕驚擾了王妃的靜養,因此才遲遲未來向王妃請安,還望王妃娘娘莫怪才好。」說話的人是進王府已一年多的雪夫人。

她這話也並不全是託詞,當初就是王妃的婢女讓人回絕了她們,說王妃身子不適須靜養,讓她們暫時無需過去請安。

後來雖聽說她身子似是復原了,但她們見王爺一直冷落王妃,連探望都不曾,也就順理成章的繼續不來請安。

靜安王府雖大,可架不住人多口雜,府里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很快便會傳得人盡皆知,因此在得知王爺連著幾日都來了王妃這兒,她們嗅到不尋常之處,這才特地前來一探究竟。

這已是今日第四撥來請安的姬妾,趙如曦面露倦色地說道:「不怪你們,我身子確實不好。」

她剛嫁來王府時,碗琬和蓁兒不願讓人見到她病懨懨的模樣,才讓那些姬妾暫時勿來請安,若是可以,她很想叫她們以後也都不用再來,她很不喜歡這種無謂的應酬,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虛偽的客套話,她只覺得很累。

雅夫人面帶笑意開口,「王妃身子應已無恙了吧?聽說王爺這幾日每日都過來看王妃跳舞呢,還對王妃的舞藝讚不絕口。」

「就是呀,聽說王爺還親自為王妃撫琴伴奏,這可是莫大的恩寵,就連咱們府里舞跳得最好的冰夫人,都沒能讓王爺親自為她伴奏呢,是不是呀,冰夫人?」雪夫人說著,刻意瞟向坐在旁邊的冰夫人。

知對方是故意藉此來諷剌她,冰夫人不疾不徐的輕啟朱唇,「雪姐姐莫要這麼說,妾身身分低微,舞藝更不能與王妃相提並論,只是不知妾身有沒有這個榮幸能一睹王妃娘娘的舞姿,也好教妾身開開眼界。」

其他兩人也一起覷向趙如曦,等著看她怎麼回答。

趙如曦神色溫淡的回了句,「這事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說完,她看向蓁兒,想讓她送客,這三人你來我往,話里都暗藏著機鋒,讓她有些不耐。

蓁兒會意的出聲道:「幾位夫人,王妃娘娘身子才剛恢復不久,還需調養,等王妃身子完全復原,再請幾位夫人過來一敘。」

聞言,三人相覷一眼,知她這是要下逐客令了,三人也不好多留,起身朝趙如曦福了個身告退,「那妾身不打擾王妃休息了。」

趙如曦輕輕的點點頭,今早接見第一撥姬妾時,她還會客氣的起身送客,但蓁兒提醒她,她是王妃,她們只是姬妾,依尊卑之分,她無需親自相送。

因此第二撥姬妾來請安離開時,她便擺出王妃的威儀,矜持的端坐著不動。待雪夫人她們一走,趙如嗪便交代蓁兒她們,「要是再有人來請安,就說我身子不適,讓她們回去。」然而她話才剛說完,便又有人上門了。

「心夢請安來遲,還望王妃娘娘恕罪。」

低柔的嗓音優雅得彷彿琴音,讓趙如曦忍不住回頭,想看看說話之人生得什麼模樣,這一見,她只覺眼前一亮,款款走進來的那名女子眉如遠山、眼若秋水、冰肌玉骨、艷媚絕倫,穿著一件淺紫色錦袍,外罩一件白貂斗篷,更顯嬌娜。

她一見趙如曦便粲然一笑,盈盈福身。「心夢見過王妃娘娘。」

「不用多禮。」趙如曦收回眼神,聽見她的自稱,再看她的容貌,已猜到她是何人,「你是夢夫人?」

她曾聽芙蓉說過,這位夢夫人美艷無雙。

雖然先前那位冰夫人也很美,但她的神韻之間卻少了一股渾然天成的嫵媚,不若夢夫人這般光彩奪目,只是夢夫人身量很高,竟比她還高出半個頭,依趙如曦目測,她至少有一百七十五公分。

「不敢,王妃喚妾身賤名就好。」

趙如曦朝她輕點螓首,既然客人上門,她也不好立即攆人,便招呼道:「坐吧。」

夢夫人優雅落坐,芙蓉送上熱茶,她抿了口茶,含笑說道:「原本妾身前幾日便要來拜見王妃娘娘,可不巧妾身犯了些小錯,被王爺罰閉門思過十日,直到今日才能踏出房門,這才遲「這麼多日。」

聽她這麼一提,趙如曦想起她先前曾失手打死了一名姬妾的事,芙蓉說她還不只打死過一人,可還真看不出她生得如此貌美嬌弱,個性卻這般兇殘。

聽到她把打死人的事輕描淡寫說成是小錯,趙如曦決定還是少與她打交道為妙,便委婉的表示,「我性好清靜,加上身子也不太好,以後不用特地來請安了。」

夢夫人突然握住她的手,相當關心地道:「聽說王妃出嫁前就病了,又一路千里迢迢遠嫁到靜安王府,這一番折騰下來,身子怕是難以消受,莫怪一到王府便人病一場。幸好如今見王妃似已恢復不少,妾身這才放心,想來只要好好將養上一段時日,應就能無礙了。」

「嗯。」趙如曦輕蹙起眉想縮回手,但她握得有點緊,她一時間動彈不得。

過了一會兒,夢夫人才放開她的手,朝她欠身請罪,「哎,瞧妾身一時太過關心王妃,竟冒犯了王妃,還請王妃恕罪。」

「無妨。」趙如曝不想招惹這位大美人,只想儘快送走她。

夢夫人笑吟吟道:「妾身就知道王妃是個胸襟寬大的人,王爺能娶得王妃為妻,真是網頁之幸。對了,提到王爺,聽說王妃的舞藝很出色,就連王爺近日也常來看王妃跳舞。」

見她一樣也是為此事而來,趙如曦有些無奈。「我的舞沒跳得那麼好,王爺只是一時興起,來坐坐便走了。」接著她又婉轉的道:「我有些累了,就不多留你了。」

夢夫人識趣的沒再糾纏。「那妾身告退,請王妃好好休息。」

走出大門后,她若有所思的回頭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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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不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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