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寶珠剛睡不久被吵醒,他揉揉眼,只見應停走到床邊,踢了踢他的腳。
「去找幾個人來解悶。」
寶珠為難道:「大爺,您要找什麼樣的人啊?」
應停皺眉,想了想,「去外面找些年輕姑娘,帶她們到張馨萸門前走動走動,盡情嬉鬧,鬧到半夜再離開,就這樣,爺會全程參與!」
「這樣能解您的悶嗎?」寶珠感到很不可思議,「再說了,爺您不介意這裡的姑娘相貌……那個,您在路上也見過幾個,長成那樣,您真的不介意嗎?」
這裡畢竟是貧苦鄉下,養不出美女,醜女倒是很好找。
應停想起路上見到的女人,大多面黃肌瘦,分不出年紀--怎麼看都是一把年紀了,若是把這樣的「姑娘」召集過來,只怕是他給人家「解悶」了。
沒良心的父皇,打發他到這種貧窮困苦之地,還要求每年稅收得提高,放在哪個朝代,都是擺明了要他叛變打回京城算賬嘛!
只是這些,他還可以忍受,讓他不能忍的是,配給他一個前仇、舊恨一籮筐,八字怎麼算都不合的妻,這不是存心要他的命嗎?
應停忿忿不平的命令,「這件事你先記下,明天再執行!」
「哦……」在這種地方要找人半夜去嬉鬧,應該是很困難,寶珠只覺得好憂愁。
應停接著吩咐,「還有,明日去叫人查查,府中有多少人勾結了張馨萸,竟讓她知道我眼睛沒瞎的事!」
「啊!這事不用查了,是奴才告訴王妃的。」寶珠一臉純潔的招認。「王妃問起大爺的眼睛,她很擔心呢!奴才跟她說了真相,她才放下心,王妃對大爺還真是有情有義!」
「你沒腦子嗎?這話可以隨便去對外人說嗎?」應停在受傷就決定,無論醫治的結果如何,都要對外宣布他治不好--用嚴重的傷勢當作偽裝,可以減少他本身的威脅,麻痹對手。
而這一瞞就瞞到被皇上老爹打發出京,那時已不方便說出真相了,所以除了幾個心腹和唯一的內侍寶珠知道,外人都以為他是真的瞎了一目。
「王妃又不是外人,大爺,王妃都已經嫁進門了,您該盡釋前嫌,想著好好跟她過日子,而不是太計較過去的恩怨……」
「來人,把這傢伙丟給張馨萸!」應停懶得再跟這個單純的小奴才講道理了,他就是太好心,身邊都留著一些不中用的廢物,各個都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以後跟你王妃去吧!大爺不要你了。」
「這樣啊……如今大爺沒錢,聽說王妃的嫁妝豐厚,跟著她倒是有好日子過,多謝大爺體恤。」寶珠感激的望著應停。
「你這奴才……滾!」
「大爺,這是奴才的房間。」
應停沉默的離開,無言回到自己房間。
坐在桌邊,他又沉默了一段時間--他自認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也沒仗著自己身價高貴就欺壓百姓什麼的,他擔當得起「好人」這樣的稱呼,外人也是這麼認為。
可是,一個好人,命怎麼會這麼不好呢?
幽怨的捶了捶桌子,也沒用多少力氣,桌子便「啪啦」一聲散了。
應停深深嘆氣,俯身撿起掉落一地的圖紙與信件,拿到燈火邊看了看,都是附近地勢與民情的報告。
這裡靠山有山賊、靠海有海盜……給他這樣危機四伏的領地,不用再問了,應停可以很確定,他家父皇是真的很恨他。
怒火沸騰,目光一凝,他當下決定明天就去替天行道--剿滅附近的山賊,順便收繳些財物。
有了目標后,心情稍微穩定的男人躺回床上休息,一閉上眼,張馨萸那氣定神閑的樣子又不期然的闖入他的腦中,惹得他又是一陣心煩意亂……
於是另一個決定更加的堅定了--休妻!休妻!在賺錢之餘,他不忘休妻,這兩件民生大事,同樣的重要!
對著窗外的月光,應停冷笑,「不把你趕回京去,爺改跟你姓!」
張馨萸望著門外幽暗的夜色,腦海里仍然映著男人挾帶怒氣的背影,她無奈的笑了,這一次,她確實是在做蠢事。
明知道吃力不討好,還非要嫁給一個怨恨自己的男人,整天被他嫌棄,不論怎麼示好都被他當成是居心不良,這種日子過得還真是辛苦。
當初她怎會喜歡上應停呢?
她問著自己,而答案如同潮水般淹沒了她--從小到大,關於應停的記憶實在太豐富了,那些充滿他一顰一笑的回憶中都有她愛上他的痕迹,數不勝數。
「小姐,怎麼樣了?」陪嫁的嬤嬤披上衣裳,從隔壁趕來。
深夜裡,張馨萸與應停的口舌之爭,住在旁邊的人多多少少都聽見了。
「沒事的,你不用擔心。」張馨萸起身,在嬤嬤的協助下,合力將門板放回原位。
身為大家閨秀,從小就有一群奴僕服侍她,但嫁給應停以後,一些瑣事,她也開始學著自己動手。
她的轉變令一手照顧她長大的嬤嬤心疼極了。「小姐這次是真的選錯人了,王爺他……」
「別說了,我都明白。」張馨萸不想聽,那些愛護她的人所說的勸告,她已聽膩了,不是不懂得他們的好心,但她更懂得自己的決心是不會動搖的。
嬤嬤知道張馨萸從小就是個有主見的姑娘,和一般人家的女子不同,不會隨便讓自己吃虧,於是也不再發牢騷。「那您早點休息,不知道明日王爺又會想出什麼法子來為難您……」帶著憂鬱離去。
張馨萸臉上浮現淡淡的苦澀,躺回硬邦邦的床上,一整夜她都沒睡好。
隔天一早,應停的貼身侍應--寶珠就來敲門了。
不出所料,寶珠一開口就傳達了應停「為難」她的法子。
「王妃,大爺說,今後就讓奴才來伺候您,還有,今天您得將『三從四德』四個字寫上一百遍,晚上他回來後會檢查。」
一百遍……張馨萸微笑點頭。「他去哪了?」
「大爺去巡視民情了。」寶珠乖巧的回道。「王妃有什麼吩咐,若沒事,奴才要去忙碌了。」
「你忙什麼?」王爺不是讓這個小奴才來監視她嗎?
「大爺交代奴才去找些年輕姑娘……那個,晚上解悶用的。」寶珠話語有所保留,不安的打量著張馨萸。
張馨萸挑了挑眉,叫來嬤嬤低聲吩咐了幾句,又對寶珠道:「讓嬤嬤跟你一起去吧!」
嬤嬤順著張馨萸的指示,塞了一些銀子給寶珠當作賞賜。
寶珠眉開眼笑,除了點頭,沒有別的動作。「多謝王妃!」
張馨萸打發他離開,隨即召喚家中女眷,集中在一起。「在路上教過你們一些字,你們可還記得?」
「記得。」女眷們齊聲回答,心裡都在想這個王妃真是好心腸,不僅為人和藹可親,沒事還會教她們寫寫名字,認識幾個字。
「今天王爺不在,府里沒什麼事,大家繼續練字,就寫寫『三從四德』吧!每人寫五遍,很容易的,大家試試。」
張馨萸帶著鼓勵的笑容,引導身份卑下的女眷們學習她們平時很難接觸到的知識。花了一個時辰,她就成功的收集一百張「三從四德」,順帶得到女眷們歡喜的感謝聲。
晚上應停回來時,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張馨萸交上一百張任務,結果收到了一疊字跡變化無窮的紙。
「你的字跡還真是善變。」應停瞧著端坐在面前的女人,她氣定神閑,明媚的眸子不躲不閃的正視他,眼中藏著誘人的風情。
有時候,他會覺得她的表情曖昧,像是有意無意的在勾引他,但她的態度又不柔順,相反的還有種冷艷高貴,不可親近的姿態,一個想勾引他的女人,怎會表現得如此驕傲又不可愛呢?
於是他把她誘人的風情,視為一種特殊的挑釁。
「一百張不是那麼容易寫的。」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張馨萸推了推放在桌上的餐盤,漫不經心道:「晚膳。」
她那種近乎施捨的態度,正是應停最看不順眼的。「丟出去喂狗。」
他傷人的話依舊不能令她平淡的面容出現一絲裂縫,只見她輕輕一笑,柔聲回道:「就是狗吃剩下的,正好留給您。」
應停也笑了,拉過她的衣襟,拿起筷子,夾了飯菜,強行將食物往她嘴裡塞去,動作很粗魯,使得她的嘴唇很快就發紅了。
張馨萸瞪大雙眼,眼眶漸漸泛紅,卻一動也不動的沒有反抗,連一點控訴之意也沒有,甚至讓人察覺不到她有任何的憤怒與不滿。
兩人冷眼相對,互不退讓,誰也看不出誰的心思,更不會知道如此冷硬的僵持只會令彼此的關係更糟。
應停忽然覺得無趣,鬆了手,「你還真讓人倒胃口。來人!」
他一出聲,等在門外的寶珠立即走進。「爺?」
應停盯著張馨萸清亮的眼睛,心裡有些不自在,隨即命令寶珠,「吩咐你找的年輕姑娘都帶過來,讓王妃瞧瞧。」
寶珠看了張馨萸一眼,臉色顯得很為難,不敢說這件事基本上已經毀在王妃的手裡了。
張馨萸回以一笑,用眼神示意寶珠不必擔心,凡是有她撐著。
「是。」寶珠只能奉命行事。
片刻后,應停聽到一陣超乎想像的紛亂腳步聲,轉頭看去--
寶珠帶著一群六、七歲左右,模樣天真可愛的小女孩站在門外。
「呃……年輕漂亮的小姑娘都帶來了。」寶珠小小聲的回報。
小女孩們傻愣愣的與應停對望,有的還含著手指,一臉無知樣--她們的長相卻是還算漂亮,只是年紀太小了。
應停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是誰挑的這些人?」
張馨萸取出手帕擦了擦嘴,插話道:「是妾身安排的,爺還喜歡吧?」
應停聽著她充滿嘲弄的語氣,就想跟她翻臉--他從沒遇見過一個女人像張馨萸這麼會耍手段的,他可以無比的確定,她嫁給他就是為了要折磨他!
「喜歡,喜歡極了,那兩個不錯,你就留著她們長大了給爺當妾。」
「爺有這樣的本事嗎?」張馨萸用手帕掩住嘴,少有的露出誇張的表情,驚奇道:「妾身與您成親至今一直獨守空閨,妾身倒不介意爺不能人道,但明明沒這個能力還整天想著找『年輕漂亮』的姑娘,這也太勉強了吧?」
這天底下,沒有一個男人受得了這種羞辱的,應停也不例外!
「若是面對你這種貨色,全天下的男人都會寧願終身不娶。」
「男人總會為了某方面的缺陷而找借口,妾身明白。」
「你想親身感受一下嗎?」
「您行嗎?」
應停被張馨萸滿是挑釁的言語撩撥得失去理智,再次將她抓到懷裡,手一扯,撕破了她的衣裳。
而她始終清淡的容顏終於出現了裂痕,氣憤之色浮現眼中,甚至揚起雙手捶打著他。
應停不痛不癢,低頭咬了她的嘴唇一口,帶著惡意讓她吃痛。
然而唇齒接觸的瞬間,兩人的身子都微微一震--這麼親昵的行為有著影響人心的力量,教兩人都感到很不自在。
應停先是後退,看清了她震驚不知所措的臉,又故技重施--他漠視她顫抖的身軀帶給他的不忍,啃咬她的唇瓣,不去感受那點柔軟已激發出他的憐惜,頑固的繼續傷害她,用他的方式來惹怒她。
張馨萸尖叫著--這種毫無憐愛的親昵,她不能接受!
這一幕令站在門外的小女孩們看得目瞪口呆,幾個不懂事的孩子甚至忍不住哭出聲來;就連寶珠傻站著,不敢上前阻止。
「反抗什麼?你不是想體驗一下爺的能力嗎?」應停解釋結實的手臂勒緊了張馨萸的腰身,將她的雙手牢牢箝制著,低頭欣賞她難得情緒豐富的臉。
「妾身感受到的只有暴力。」成親以來,張馨萸第一次與應停如此親近,可惜這麼親密的接觸只讓她覺得可悲。
這個男人是那麼厭惡她,連「親密舉止」都是用來傷害她的,他一點都不尊重她,憐惜她,她知道他對別的女子不會這麼殘酷,為什麼偏偏對她狠心?
「你就只能得到這種待遇,爺的憐愛不是給你這種東西享受的。」輕蔑的笑為他帶著眼罩的英俊容顏增添了一抹邪氣。
張馨萸聞言,像是被捅了一刀似的,臉色發白,緊咬住下唇,控制不住的怒氣令她的身子顫抖得更厲害。
應停見她幾乎就快崩潰了,這才滿意的鬆手,讓她摔倒在地。「明天寫上兩百遍『以夫為天』,字跡有差異的,一張追加一百遍,你若做不到,拿著休書滾出去,爺不送。」
羞辱了人,撂了狠話,目的完成的應停心情愉悅,正準備走出簡陋的書房,修身養息一番。
張馨萸跌坐在地,抬起頭看著他的背影,眼中光芒閃爍不定--這些日子以來遭受到的不公平待遇,經過這一刺激,終於讓她壓抑不住心中的埋怨。
再多的愛戀也禁不住他連連不絕的打擊!
她失去控制,飛快的爬起身往應停身後撲過去。
應停聽到動靜,施施然的轉過身,對於這個外表較弱的女人,他沒有任何防備,當她撲到他懷裡時,他甚至無意識的抱住她,免得她摔得太慘。
不料,當她的臉從他胸前抬起時,這個看來毫無威脅的女人竟讓他感受到一股強烈的痛楚從脖子上傳出。
應停立刻推開她,手往脖子一摸,被她咬破皮的脖子上竟泛出一點血跡。
「你……」剛要責備她野蠻的咬人行徑,卻見她又做了個極不文雅的動作--
抬起腳朝他下身踢來。
他快步一退,仍是讓她的腳尖踢中了膝蓋。
應停簡直不能相信,平時裝得冷艷高貴的張馨萸,居然也有這麼粗魯的一面,他難以置信的看著她,身後則是站在門外的小女孩們見他挨打而發出的陣陣歡呼「打他、打他!踩他、踩他!」之類的聲音時不時的響起。
張馨萸拍了拍手,順利制止了小女孩們的喧鬧,接著她調整氣息,再度端出冷艷高貴的架子,與先前衝動的模樣判若兩人。
應停盯著她依舊燃燒著怒火的眸子,忽然發現在她平時淡定從容的面具之下,隱藏著一股小覷的火爆脾氣。
「那就請爺寫兩百張『以妻為重』來交換,少一張也別想讓妾身多給一張。」
抬起火光熠熠的眸子,睨著應停,張馨萸毫不退讓。「另外家裡筆、墨、紙都用完了,請爺自己準備。」
應停聞言啞然了--紙張的價格對現在的他來說是有點沉重……
他面前的女人忽然笑了,彷彿看見了他在想什麼似的。「若需要錢,妾身可以借,但利息是要算的。」
她笑得迷人又氣人,最後問道:「爺聽清楚了嗎?」
在應停壯烈的人生中,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什麼叫慘烈的失敗!
王爺和王妃鬧翻了,王府里的下人們都感到很惶恐。
應停陷入前所未有的「狂熱」狀態,每天每夜都在想著要怎麼樣來對付張馨萸,讓她感到難堪又難過!
為此,他絞盡腦汁、深思熟慮、全副心力全都投入到「欺負她」的重要事務上——若他不能惹得她臉色大變、風度無全,他就會感到若有所失,心生惆悵。
可這麼一來也讓他發現,冷靜理智的張馨萸被激怒后,也是會有暴躁的一面,每次惹得她氣呼呼的對著他張牙舞爪,他都會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可惜筆墨紙都很貴,不能再罰她寫字……
「爺,吃午飯嗎?」寶珠敲敲房門。
沉思的應停收回心神,看著小奴才將可口的飯菜擺上桌。
「又是她煮的?」他不懂,兩人都鬧得那麼僵了,張馨萸卻還是盡職的「服侍」他,吃的穿的定時送來,家中內務也管得井然有序,她也未免太任勞任怨了吧?
「王妃對爺可好了,就算和爺鬥氣也不會冷落爺……」
「家裡那麼多下人,不欠她來服侍。」這幾天他清理了周邊的山賊,得到了不少物品,又增加一堆人手,他把興建城池的事全部交給幕僚們去處理,自己則用累積多年的智力來為難他的王妃。
花費在張馨萸身上的精力,挖空了他的注意力,對她的關注,比當初他和二弟明爭暗鬥時還要多得多!
「可是,下人服侍爺有俸祿可拿,王妃是無條件對爺好的。」寶珠嘆氣。
這兩個心高氣傲的王子,誰也不肯讓步,一碰面不是冷嘲熱諷,就是互相攻擊,誰也不肯屈居下風,讓他們這些做奴才的時時刻刻都在為他們擔憂。
「你這個吃裡扒外的奴才!爺喜歡什麼都賣給那個女人知道。」看著桌上的食物,全都是他愛吃的,應停實在很想揍寶珠一頓。
寶珠趕緊搖頭澄清,「沒有、沒有,很多關於爺的事,王妃早就曉得了!」
「哦?」那她這麼盡心儘力的對他,被羞辱、被欺負也不肯離去……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抬眼愈想愈覺得張馨萸不簡單,就像史書中卧薪嘗膽的古人般,最終的目的就是要打倒對手。「嘖,看來她的企圖不小。」
「奴才倒是覺得王妃只是想跟爺在一起當一對恩愛的夫妻罷了。」
寶珠的話讓應停聽得頭皮直發麻,感覺像是被雷劈中似的,他震了震,忽然放聲大笑,「她整天擺出一副冷艷高貴的姿態,哪裡像是個當妻子的模樣?」
「爺對王妃又不溫柔體貼,如果爺願意放下成見,對王妃友好一點……」
「你這見風轉舵的奴才,才到她身邊沒幾天,就整顆心都是那個女人。」若不是看在寶珠從小伺候他,應停會直接將他趕出王府。
寶珠見他冥頑不靈,無奈退下,回去稟告張馨萸,應停不肯吃她做的飯菜。
王府不大,只有一個院子和十多間房,應停帶的大批人馬只能住在「王府」外臨時搭建的房子;而院子內,距離最遠的兩間房,就是應停與張馨萸各自的寢室。
此時,張馨萸靜靜的坐在桌邊,看寶珠將冷掉的飯菜端回來,冷漠的臉上不見情緒,但寶珠能感覺到她的失落與不開心。
「王妃……您真的想和大爺在一起嗎?」寶珠忍不住問她。
張馨萸一聽,疑惑道:「為什麼這麼問?」
她知道這個侍從是應停十分信任的手下,在王府的地位也高,很多時候,透過應停的言行,甚至看得出他不當寶珠是奴才,而是家人。
「大爺不喜歡太好強的姑娘,您與他僵持不下,只會令他反感,有些時候,您不該和他硬碰硬,對他太無禮。」
「我……」張馨萸聽得哭笑不得,真正無禮的人到底是誰呢?
她對應停已經極為忍讓,十分卑微了,偏偏他還得理不饒人,總是找機會想傷害她。
被逼急了,她能不反抗嗎?
張家在朝廷上可是手握重權,而應停雖然貴為皇子,娘家卻沒有勢力,又在外征戰多年,遠離權力重心,地位又沒高張家多少。
而京城裡的幾個皇子,哪個不是對她客客氣氣的,就只有應停老是對她冷言冷語,從不體恤她!
她雖愛他,卻也有尊嚴,也會因受傷而怨恨。
「奴才不曉得王妃的感覺,但知道王妃受了很多委屈,可是王妃應該早就料到嫁給大爺會受什麼罪了。」
「你是想說我咎由自取嗎?」張馨萸笑了,苦澀的滋味瀰漫全身。
這些日子裡,應停的對待真讓她有點後悔,對他的愛戀也被磨去了一半--沒有一個人能一直承受著心上人的殘酷對待還不死心,除非那個人喜歡折磨自己。
如今支持她繼續堅持的除了那點不被接受的愛,更多的是不甘心--那個男人明明可以用盡柔情去疼愛一個女人,為什麼喜歡他多年的她,卻不能得到他的愛惜呢?
她不甘心做了那麼多,還是無法打動他的心!
「王妃息怒,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奴才想說的是,王妃對大爺的了解還不夠深刻,準備的還不夠周全。」
寶珠帶著提示的言語,喚回了張馨萸的理性,她穩住心緒,正視這個平時安分守己的小奴才。「你能給我些提示嗎?」客氣的問。
「奴才理解大爺,他向來吃軟不吃硬,對付他--不、不,是跟他相處不可太高傲,需要示弱,當初荔瑩就特別會軟化大爺的心志。」
張馨萸明白了寶珠的意思,但他提起的名字卻令她的心情更差了。
「我不是她!」至今,她仍介意那個女人帶給應停的影響。
「奴才知道,奴才的意思是,那個……對大爺要以柔克剛,這不是讓王妃放下身段、委屈自己,只是換個方法……」
張馨萸眼睛一亮,正視寶珠,笑道:「你懂的事情真多。」
「嘿嘿……」寶珠難為情的笑。
「這麼說,我在適當的時候裝裝可憐、扮扮憂鬱就可以了嗎?」
先不管這個小奴才的城府有多深,他的提醒對她確實很有幫助,應停喜歡柔弱的姑娘,無奈的是,她的性情一點都不柔弱。
不過討好自己喜歡的人,在張馨萸看來是件很自然的事,為此,放下身段也不難,她不怕受委屈,她怕的是付出一切也得不到回應。
寶珠點頭,「大爺就吃這一套,不管最終他會不會接受您,最起碼您柔弱一下,他肯定不會再壓迫您,你們兩人的關係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鬧得這麼僵了。」
張馨萸點了點頭,現在的她被應停刁難得也有些心力交瘁了,如果想改變兩人的關係,其中一方必須有所改變。
應停當然不會改,那變的人就只有她!
「多謝。」送了個禮物給寶珠,張馨萸心中有了決定。
再試試吧!只有緩和與他的矛盾,讓兩人的關係有所進展,她相信自己能順利走進他的心,與他有個美好的結果。
當初他對張荔瑩的好是她夢寐以求的,但礙於身份、立場,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的心淪陷在另一個女人手裡,自己卻是悔恨不已。
現在她已成為他的妻子,無論面對什麼困難,她都想儘力去嘗試,為了與他共建一個家園,再辛苦她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