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洛月國,羅統興沖沖步入大殿。
「稟王,關於天女的下落,臣下已得到可靠的消息。」
「快說!」一聽到事與鳳月靡有關,原本正在批閱奏摺的洛昊天自龍椅上唰地起身。
「當日在秣草村失去天女的消息后,臣下在附近探勘許久,結果發現秣草村後山有條舊商道直達原中漠,因此臣下可以肯定天女定是被他國有心人士給劫走了!」
「很好,那可查出是何國如此大膽?」洛昊天目光冰寒地問。
斂下眼睫,羅統輕答:「應當是天馳國。」
聞言,洛昊天先是一愣,接著卻皺起了眉頭。「就本王所知,天馳國乃化外小國,地貧物稀,連三餐都不足以溫飽的國家怎可能有這等能耐,你可確定?」
「原本臣下也不確定,不過經臣下派人多方打聽的結果,一個多月前確實有一批人馬疾速朝天馳而去,該人馬是六名壯士與一名女子,據提供消息的商隊說,該女子膚白纖細且額薰的圖紋與鳳凰印相似,身上穿著的衣裳也是前所未見的華布,這些特徵與天女極為相似。」
「就算如此,你又何以肯定那就是我朝天女?」
「因為天鳳公主。」
「天鳳公主?」
「據臣下派人打探,就在那批人馬朝天馳而去后沒多久,天馳國宮中莫名的就多了一個叫做天鳳公主的女人,而且聽說天鳳公主才到天馳國,天馳國就好事連連,因此臣下懷疑天鳳公主便是我朝天女。」
聽完羅統的報告,洛昊天雖還是質疑天馳國的能耐,卻也不得不懷疑鳳月靡此刻可能就身在天馳國。
想起失去鳳月靡的不便以及自己所受到的屈辱,洛昊天五指收攏,竟將手中的小毫硬生生折斷。
「該死的天馳國,本王定要你們付出代價!」一頓,立刻看向羅統,「羅將軍聽令,立刻調派十萬大軍,奉本王之命攻打天馳國!」
「臣下斗膽,此事萬萬不可!」
「你竟敢為天馳國說話?」洛昊天氣炸了。
「臣下不是為天馳國說話,而是為了我朝啊!雖已得知天女的下落,不過此事牽扯到我朝的安全與顏面,臣下認為實在不宜太過張揚,何況派軍十萬乃屬打草驚蛇之舉,萬一天馳王聞訊將天女藏了起來,或是動手腳讓我朝找不著天女,我朝出兵攻打天馳反倒落人把柄。」
羅統說得頭頭是道,洛昊天這才沉下氣來。
「羅將軍所言有理,那你說該如何是好?」
「兩個月後,我朝不是正打算與關淵國交戰嗎?王可以結交戰盟為由,悄悄出使天馳國,既是出使交涉,天馳王自然不能拒絕我朝使者入宮,只要我朝使者踏入天馳皇宮,那麼天女還能不手到擒來嗎?」
「這的確是個不錯的方法。」洛昊天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又問:「可又要如何找出天女?」
羅統依言恭謹解釋:「臣下自認為對易容尚有點功夫,因此臣下打算帶幾名高手偽裝成使者,一入宮后,便直接開口要天馳王交出天女,若天馳王不從,臣下打算直接搜查,若天女事先易了容,那麼臣下必定看得出來,另外,隊伍也要有與天女親密的人來做全盤的判斷,如此才可萬無一失。」
「好!真是太好了!真不愧是本王看中的人才。」聽著羅統毫無破綻的計劃,洛昊天這才轉怒為笑。
「王過獎了。」
「一切就照你所說的去辦,至於認天女一事,本王打算派鳳氏族長出面,你現在就領本王之命,到鳳氏一族將族長帶回,待一切準備就緒,即刻朝天馳國出發!」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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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夜,又是滂沱大雨,天馳百姓自然又是一陣歡呼,但封恕卻是孤獨的站在石階上,仰望那自蒼穹不斷灑下的銀白雨絲。
整整十日,她果然不再出現在他面前,然而他卻陷入了回憶里。這場雨,令他想起在秣草村喚她起床的事。
那時天地也是一片蒼茫,她小小的身子裹在皮裘里顯得好嬌小,酣甜熟睡的小臉既安詳又可愛,若不是她發出那可疑的呻吟惹惱了他,他也不會狠心的將她拋出皮裘之外。
不過就是那個時候吧,就是那個時候他就已經對她動了心……
「快!快傳御醫。」
突然間,兩名宮女匆匆打封恕面前經過,封恕本沒注意太多,然而兩人的面孔卻喚醒他的記憶,沒多想,他一躍向前,一把將人抓住。
「你們不是元朴宮的宮女嗎?慌慌張張的,發生了何事?」
「稟封大人,是公主淋了些雨,正感到身子不適呢,所以小的正要到御醫院找御醫替公主看病。」雖然無預警的被人抓住,喜兒卻顯得不怎麼驚訝,反而偷偷鬆了口氣,不過分心中的封恕卻沒發現。
「不適?可有大礙?」一聽到鳳月靡不舒服,封恕立刻焦急的皺起眉頭。
「似乎是染了風寒,有點發燒,所以小的待會兒還要到御膳房熬煮姜……」喜兒照本宣科的念著鳳月靡交代的台詞,然而話還沒說完,眼前的封恕卻已不見人影,見狀,原本神色匆忙的喜兒和另一名宮女立刻改了表情,手牽手的笑出聲音。
「太好了,封恕大人果然上鉤了。」
「是啊,接下來就看公主怎麼馴服封大人了。」
「只是我們光找封大人就花了一個時辰,公主會不會早已等得不耐煩了?」
「呃……」喜兒也忽然覺得不妙了起來。
這一頭,就在喜兒兩人終於找到封恕並將戲成功演完的同時,另一頭的鳳月靡卻早已等得快失去意識了……
「不能睡,不能睡!」揉了揉眼又甩一甩頭,她將纏在身上的瞌睡蟲全甩到天邊去,然後強迫自己哈哈大笑,藉此提振精神。
她這一招就叫做願者上鉤。
正所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若真的對她有情,這麼多日沒見到她一定會思念纏身,若這時又聽到她身子不舒服……嘿嘿,不上鉤都難啊!
只是她等啊等,等啊等,人怎麼還不來啊?
「喜兒該不會沒找到人吧?」終於,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掀開被子躡手躡腳的步下了床,然後再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往遠方模糊的宮門望去,卻還是盼不到任何一道人影。一盞茶后,她終於沒了耐性。
若是喜兒真的找到人,封恕早來了,也不會拖到這個時候,看樣子若不是喜兒還沒找到人,就是那個臭雞蛋真的決心要跟她老死不相往來。
莫非真是她自作多情?他對她當真一點感覺也沒有?
鳳月靡失望又氣餒的一屁股坐在門檻上,雙手撐頰望著漫天大雨,頭一回沒了自信。
其實她根本無須如此忐忑不安,只消她利用神能一窺未來,就不必再如此的患得患失,可偏偏她又怕所預知的未來不如預期,若是如此,她還寧願什麼都不曉得,因為什麼都不曉得,至少還可以作作美夢……
嘆了口氣,她沮喪的垂下頭,視線正巧落到幾片水窪上,看著水窪,她喃喃自語:「不行,我一定要有自信,我相信他一定會來的!」
對,沒錯,一定是喜兒還沒找到人,她又何必這麼早就氣餒?既然人都沒找到,她又何必沮喪枯坐?乾脆先來玩水換換心情好了!
勾起一抹頑皮的笑容,她立刻自氣餒的情緒中掙脫,沒有猶豫,她一把扯掉腳上的繡花鞋,然後撩起裙擺就往水窪里跳,瞬間,一片片銀白色的水花自她四周噴濺起來,綻出一朵漂亮的銀白花朵。
大雨不斷的打在她身上,她卻不在乎,反而開心有雨水作伴。
她像是個天真無邪的孩童般,自一個水窪跳進另一個水窪,不斷利用身體的重量讓水窪綻放成花;這頭水窪開花了,她又踩進另一頭的水窪,讓它艷麗綻放,一心一意只想將眼前所有的水窪通通都變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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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會不會歡迎他?
正以流星追月之姿往元朴宮飛躍的封恕頭一次沒了自信。
既然她都已下定決心放棄他,他又怎能出現在她面前?
只是他真的無法控制自己不去擔心她,她的身子不比天璇公主強健多少,光是兩餐不吃就會暈倒,這下染上了風寒不知會有多痛苦,他一定要確定她安然無恙才行。
只要她沒事,他便不會再去打擾她,不會再擾亂她的心房。只是見到他,她會是何種反應呢?是驚訝、憤怒,還是高興?
心,咚咚咚響著,封恕在心裡想著千百種她可能的反應,卻無法有一個確切的答案。眼見再跨過矮牆就能見到他魂牽夢縈的人兒,他卻忽然卻步了……
「又開花了!」
遠方,忽然傳來一串銀鈴笑聲,聽著那熟悉的笑聲,封恕的雙腳竟像是有自主意識般跨過眼前的矮牆,循著笑聲,他終於看見朝思暮想的可人兒。
大雨中,她笑得像是個天真無邪的小孩,不斷用著她迷人精緻的小腳踩踏著一片片水窪,將自己的美麗包裹在一片片銀白色的水花中。
天地雖暗,卻遮掩不了她如朝陽般絢爛的身影;雨絲雖蒙,卻無法掩蓋她臉上那如月光般皎潔的燦笑,雷電交織間,他感到自己的心似乎也成了她腳底下的水窪,當她以最天真無邪的姿態躍進他眼底的瞬間,他的心房也被她踩出了一片最燦爛的水花……
「啊!」
一聲驚叫揪回封恕飄遠的心思,只見眼前頑皮的女人不知又踩著了什麼東西,身子竟開始不平穩的前後擺盪,他立刻縱身一躍,將她一把摟進懷裡。
「封恕?」這安全的感覺是如此的熟悉,不用抬首,鳳月靡發現自己竟然可以直接猜出是誰救了她。
「你就不能好好的照顧自己嗎?」她這一跌,總算令他想起來她該好好躺在床上休息,而不是在外頭淋雨遊戲。
「你就不能一天不念我嗎?」聽著他的叨念,她卻仰首朝他綻出一朵絕美的微笑。他終於來了。
「你別笑!」該死,她的笑容怎麼會這麼迷人?
「為什麼?」
「就是……別笑。」別過臉,他曉得自己肯定臉紅了。
「不對你笑,難道要對你凶嗎?」看著俊臉上那可疑的紅潮,鳳月靡臉上笑容更燦,卻也不禁臉紅了。
「當然不是。」
看著眼前那張漾滿困窘的俊臉,一抹竊笑自粉唇邊飄過,眼珠子一溜,鳳月靡大膽的將身子偎入他健壯寬闊的懷裡。
「你終於來找我了,這是不是夢呢?這幾日我一直在等你,等你來告訴我,告訴我根本不須遵守諾言,我依然可以去找你,依然可以愛著你,可我等了好久好久你卻再也沒出現,我以為這輩子就要在後悔中度過了……」雖然眼前這情況與計劃有點差距,不過她自有辦法扭轉乾坤。
「你……」沒想到她竟與他有同樣的心情,黑眸瞬間抹上了濃濃的憐惜。
「不過你還是來了,我好開心,你說,我可以自作多情的認為你是為我而來的嗎?」她抬首,可憐兮兮地瞅著他。
封恕沒說話,只是愛憐的拂著那張為他銷魂憔悴的小臉。
當初他怎麼會以為推開她就能讓她幸福了呢?他不但折磨了自己,也折磨了她,他到底做了什麼?
他的沉默讓鳳月靡又開始感到不安。「你為什麼不說話?」她都說了這麼多,戲也演了這麼久,他好歹也給點反應吧?這樣不說話到底是怎樣?
看她笑話還是玩她?
一惱,她伸手就要將他推開,不料卻被他一把摟進懷裡,她心火一燃,又想推開他,不料他卻兜頭撂下一句比晴天霹靂還要晴天霹靂的話——
「我愛你。」
「嗄?」鳳月靡狠狠的愣住了。
「我愛你,對不起,害你難過了。」是的,他早該對自己誠實一點,他怎會以為自己可以忍受沒有她的日子?
光是聽到她染了風寒他就這般難受,將來他還能承受更多嗎?
這場折磨該停止了,他再也不推開她了,即使他還是無法保證給她最優渥的生活,但是他發誓,他會以性命去保護她、愛護她、疼寵她,讓她臉上的燦笑永遠都不凋零……
「呃……」這次不只愣住,身子也僵住了。
照計劃,就算她成功擄獲了他的心,這句話也該是洞房花燭夜那晚才會出現才對;而且她另外考量過他的性子,所以她早已做好心理準備,這句告白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出現,不過……不過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張著小嘴,鳳月靡呆若木雞的看著眼前的封恕,開始懷疑起眼前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完了完了,這一定是場夢,否則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害我白高興一場,討厭討厭!趕快醒來,趕快醒來!」鳳月靡開始用手拍著自己的臉頰,想將自己自夢境中拉回,然而一雙大掌卻阻止了她的動作。
「傻瓜!這怎麼會是夢?」若說是夢,適才她美麗的倩影才像是場夢。
封恕微微一笑,臉上的表情溫柔似水,瞧得鳳月靡雙眼發直,嘴裡的唾液差點流出來見世面。
「不是夢?」還是不能確定。
「當然不是。」
「你愛我?」不是幻聽?
封恕含笑點頭。
「真的?」
「真的。」看她嚇成這樣,他真的嚇到她了是不是?封恕又笑。
「真的?」又問了一次。
他只是道:「明日我就會向王請求,請王將你嫁給我。」現在的他再也無法保持冷靜,只想快點擁有她。
聞言,鳳月靡又傻了,她張著小嘴,半晌吐不出話來;而看著那張似乎在引誘著他採擷的芳唇,封恕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慾望,低頭給了她一記最深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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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馳國辦喜事了!
新人正是天馳國的第一勇士和活潑可愛的天鳳公主。
為了慶祝這等喜事,宮裡宮外處處張燈結綵,另外,天馳王還特意命宮中樂師至民間演奏,將幸福美妙的音樂傳遍大街小巷,讓全國百姓都可以感受到這股喜悅之氣。
而聽著美妙的音樂,許多天馳百姓也紛紛聞樂起舞,以美妙的舞姿祝福他們天馳國的第一勇士和天鳳公主能得到幸福。
這股歡樂的氣氛直到婚禮結束都沒停歇。
聽著外頭笙樂,封恕的心情也久久無法平復,他望著正坐在床榻上等著他掀開蓋頭的鳳月靡,向來冷肅的五官此刻全被一股柔情給籠罩了。伸出手,他一把掀開了蓋頭,迫不及待的想窺探他新婚妻子的美麗。
「夫君。」沒有讓封恕失望,蓋頭離首的瞬間,鳳月靡果然朝他綻放一朵美麗嬌媚的笑花。
「你好美……」
沒料到他劈頭第一句就是這種讓人臉紅心跳的話,她羞答答的垂下了頭,頓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我愛你。」他又道。
「你……你別老是突然蹦出這種讓人害臊的話啦!」
他挑眉。「你不愛聽?若不愛聽我以後都不說了。」
「我又沒說不愛聽!」她不依地揪住他的紅袍。
「那我每天都說一遍。」
「不行,至少兩遍。」想也不想就比了個二的手勢。
「還會討價還價,不是說會害臊?」他取笑她心口不一。
「害臊歸害臊,喜歡歸喜歡嘛!」封恕那寵溺的笑容讓鳳月靡臉更紅了,看著一身的紅嫁衣,她到現在還不敢相信自己與他成了親。
天馳國的風俗與洛月國不同,不挑日子,也沒有太多的繁文縟節,反而認為在愈短的時間內完成喜事愈能幸福,因此短短十天,她就嫁給了封恕,速度之快,令她實在有點措手不及。
「在想什麼?」封恕坐到她身邊。
「在想你們天馳的男人娶妻的速度都是這麼快嗎?」
「看中就想辦法得到,這是天馳勇士自小的教育。」封恕一本正經地說明。
「說得像是在搶劫似的。」
「這麼說也沒錯,事實上,你確實是我搶來的新娘。」
「你還敢說,那時對我兇巴巴的。」想到以前的事,鳳月靡忍不住噘嘴埋怨了起來。
「以後不會了……」說著說著,他竟伸手拉開了她的衣裳。
鳳月靡先是一愣,接著小臉瞬間爆紅。「你、你做什麼?」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該不會想要一整晚都翻我舊帳吧?」冷俊的臉龐上仍舊是自律的嚴肅,可是那雙深邃的黑眸卻不再冷沉,反而像是兩把火,瞧得鳳月靡渾身都熱了起來。
「你可知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早在感情釋放的當夜他就想要了她,可是因為珍惜,他不願就那樣的褻瀆了她,所以他忍,忍到他倆名正言順的這一天。
可自他一進門后,她卻一直說個沒停,他沒法忍耐只好決定邊說邊做。
「我、我怎麼知道你……」話還沒說完,俊臉已欺近到眼前,接著她感到自己墜入一團火焰里。「你……」還想開口說些什麼,聲音卻在瞬間被一種會吃人的熱火給吞噬。
他的肌膚是燙的,呼在她臉上的氣息也是燙的,那吻著她、幾乎將她呼吸奪走的唇也是燙的。
因為燥熱,她不自覺逸出一串呻吟,而這呻吟卻似乎鼓舞了他,讓他將她摟得更緊、吻得更深,他完全不放過她身上任何一寸肌膚,每到一處,他總要印上點點紅印,令她著了火、失了魂才會轉移到另一處。
暈眩中,她感到自己的意識愈來愈迷糊,身子也愈來愈熱……
「我愛你……」
耳邊,有種像是野獸般的喘息,可她不怕,因為她知道他正為她而失控,一如她一般。
張開雙手,她摟上那賁猛的身軀,朝他綻放一朵美麗的微笑。
「我也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