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他頓了頓,摩挲下巴,像在推理什麼重要事件似的,想了好一會兒才接著說:「詠晴,你說我跟我爸長得像嗎?誰家老爸會這麼狠心,在這種下大雨的天氣把獨生子掃地出門?我是不是外面撿回來的?還是我爸根本就把我當成一頭種豬——」
「哈——」
「喂,我是很慎重地在問你耶!」他故作氣惱地戳了戳身旁那個笑得渾身亂顫的小姐。
「對、對不起,可是董事長實在是——」
詠晴光是想像毅風在不知情之下,被父親載來她家「放生」,一個人拖著一個超大行李箱呆站在大雨中的模樣,怎麼也忍不住笑。
「很離譜對吧?」他雙手一攤,搖搖頭。「我爸那個人外表看起來正經八百,可是興緻一來就專做一些讓人傻眼的事。他想要你當媳婦想瘋了,八成也是那兩個老奶奶施壓,讓他乾脆把我當種豬,還宅配到府!」
「你想當種豬是你的事,我可不是母豬。」詠晴止住笑,馬上撇清。「怎麼辦?要不要我開車送你回——」
「轟!」
窗外一聲巨雷冷不防地突然落下,嚇得詠晴不自覺撲進毅風的懷裡。
毅風有些意外,他認識的詠晴向來天不怕、地不怕,敢憑第一印象就決定跟三個大男孩同居,就不是一般女生做得到的事。第一次出國,她也選擇自助旅行,一個人背著輕便行李在東歐混了好幾個月,膽識是大過許多男人。
可是,現在躲在他懷裡的她,一點也不像那個三兩下就能把壯漢打趴在地的野蠻女,楚楚可憐的,跟一般女人好像也沒兩樣……
奇怪,以前和她摟摟抱抱地鬧著玩,是因為把她當成可愛的「小弟弟」,現在,他卻忽然覺得抱著她的感覺很——女人。
她剛洗過的頭髮,隱隱傳來淡淡的依蘭花香,讓他忍不住更貼近她,貪婪地想再多聞一下那迷人的香氣。空氣中的曖昧因子正緩緩聚集,氣氛越來越好,詠晴卻突然將他一把推開。
「對——對不起!」一想到自己剛剛主動「投懷送抱」,詠晴的心跳已經快比外頭的雷聲還響了。
「膽小鬼,原來你怕打雷啊?」他揚唇,不以為意。
「我……我只是一時沒準備才嚇一跳而已。」
她心虛地偷瞄一眼他裸露的結實胸肌。剛剛她就緊緊貼在那上頭耶……
啊!她快昏了!
「真的是那樣嗎?」他半信半疑地瞅著她紅透的臉蛋。「我現在才想到,以前住在一起的時候,有一次半夜你硬把我挖起來陪你打電動打到天亮,還有一次我和侃言他們在房裡打牌,你明明已經回房睡覺,卻裹著棉被跑來說要看我們打牌,結果不到半小時就呼呼大睡……」
回憶起往事,毅風恍然大悟,那些她反常的時候,好像都是雷雨天。
「喔,原來你也像小孩子一樣怕打雷。」他已經百分之百確定。「我好像太遲鈍了點,到現在才發現。」
你沒發現的還多得很呢!
詠晴暗自嘀咕。反正天底下怕打雷的人多得是,也不差她一個,被看出來就看出來嘛!
她愛面子地故作不在乎。「是啦,反正我就是像小孩子一樣怕打雷,那又——」
「真可愛。」他笑著揉揉她的臉頰,真心地認為。
「我——我本來就很可愛。」她心慌意亂地避開不看他溫柔的笑容。「我開車送你回去。」
「等等。」
她才起身,就被他拉住。
「不好吧,我還想多活幾年,要是車開到一半忽然被雷嚇到,你又撲到我身上,那我們兩個就真的一起結伴去陰間做好兄弟了。」
「才不會。」其實她也不太有把握……
「難說喔。」他咧嘴一笑。「其實我爸的主意也不算太壞,我們乾脆照他的意思同居吧!」
詠晴瞪著他。該不會他根本不在她家裡,而是在她的「春夢」里,所以才會說出這麼離譜的話吧?
「你不懷念我們從前住在一起,一起玩、一起瘋的日子嗎?那時候真的過得很開心,所以——」
毅風捏捏她因錯愕而張開的唇,露出一個他最迷人的笑容。
「這次,就換你收留我嘍!」
【第六章】
凌晨三點半。
詠晴張著一雙布滿血絲、寫滿疲憊的眼睛,掛著一張臭臉,沒好氣地看著門外那個讓她等了一夜,卻醉醺醺地被一個看來才十七、八歲的辣妹攙扶回來的男人。
「厚,你不幫我扶他進去嗎?很重耶!」
忍著想喂這個濃妝艷抹、像在使喚傭人的女孩一缸卸妝油的衝動,詠晴上前幫忙,沒想到對方乘機鬆手,害她差點沒被毅風壓垮。
「啊,好渴啊——有沒有什麼能喝的?」
女孩說著便走進屋裡,闖進廚房自己開冰箱拿東西喝,詠晴忙著扶毅風進房,也懶得理她。
「真是的,幹麼喝那麼多酒?」她好不容易才扶他在床上躺下。
「呵……慶祝嘛!」毅風意識不清地回答。「唔……生日……猜拳……輸……」
「輸了就被灌酒、還亂接吻,對吧?」看著他額頭和臉頰上的唇印,她真想給他來個過肩摔。
「唔,好渴……」
毅風意識模糊地扯開領帶,詠晴正想替他倒杯水,那個年輕辣妹忽然像風一般地飄過她身旁。
「冰箱里還有啤酒耶!」
看起來只比他清醒幾分的女孩,親熱地在床邊坐下,把喝了一口的啤酒罐湊到毅風嘴邊。
「喏,我們再喝——」
「他不能喝了!小姐,你也該回家了。」詠晴快一步搶走啤酒罐,沒好氣地下逐客令。
女孩煩躁地皺眉。「歐巴桑,你很吵耶!」
「歐巴桑?!我——」
她話還沒說完,就見女孩搖搖晃晃地踢掉腳上的水鑽涼鞋,當著她的面躺在毅風身邊。
「喂!你在做什麼?!」
詠晴想把女孩拖下床,她卻一個翻身,像只無尾熊巴著毅風不放,嘴裡也不曉得在咕噥些什麼,下一秒就這麼睡去,連不久前還在喊口渴的毅風也呼呼大睡。
「搞什麼嘛……」
雖然詠晴的力氣是大得可以把女孩硬拖下床摔個四腳朝天,讓對方痛得不醒過來都不行,但她的心腸畢竟還是不夠硬,最後不過就是使勁把床上的兩人分開,在中間加了一條被,自己沒轍地坐在床前的雙人沙發上盯著,以防他們酒後亂性。
「我到底是招誰惹誰了……」
沮喪的她嘟囔一句,就這麼守著床上的兩個醉鬼到天亮。
「奇怪了,為什麼我就得受這種罪不可?」
在廚房準備早餐的她越想越不是滋味。說她幼稚也罷,她故意把家裡所有鬧鐘都找出來,設在同一時間,在毅風的房門外一字排開。
鈴——
震耳欲聾的聲響果然立刻把床上的人驚醒,但毅風的反應是掀起棉被蒙頭蓋住繼續睡,起床氣頗大的女孩氣呼呼地下床,一腳將門外的鬧鐘踢飛。
「歐巴桑,你故意的是不是?七早八早的吵死人啊?!」
看見正「愜意」地坐在客廳沙發上吃早餐的詠晴,頭痛欲裂的女孩立刻上前興師問罪。
歐巴桑?
詠晴額頭當場暴出青筋。
哼,她好心「收留」這女的一夜,竟然還好意思對她大呼小叫?老虎不發威,當她是病貓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