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毅風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回房拿了衣服便進浴室,在嘩啦啦的水聲中發起呆來。
太奇怪了……
詠晴介紹了一個容貌,氣質兼備的大美人給他,可是剛剛喝咖啡的時候,他一點也沒有獵艷的慾望,雨一下、雷一打,他滿腦子只有詠晴,跟對方說話根本心不在焉,心裡只想立刻回來陪著怕打雷的她。
現在一聽詠晴要去美國,他立刻方寸大亂。要離開一、兩年,他已經開始感覺到沒有她在身邊的孤單,她要生個混血寶寶回來認他做乾爹,他已經準備好要把那個尚未出現的外國人扁成一灘爛泥了!
「這……是嫉妒嗎?」
他失神地問著鏡中的自己,在逐漸被蒸氣模糊的鏡面,隱約瞧見一張紅熱的俊顏。
突然之間,無數個困擾他許久的疑惑都解開了。
為什麼他忽然對美女沒胃口?為什麼他跟別人約會,心裡會想著哥兒們?為什麼不準好友追她?為什麼都說要替她介紹男友,卻一拖再拖,遲遲不想行動?
為什麼只是吻著她,就讓他臉紅心跳,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為什麼她一哭,他就心痛不已?為什麼他越來越喜歡跟她獨處?為什麼他說什麼都不願意讓她離開他身邊?
為什麼……為什麼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愛上詠晴了?
「慘了!」
他無助地喃喃自語。雖然終於確認了自己的感情,問題是,詠晴只當他是哥兒們,不是嗎?
如果他莽撞地展開追求,她能接受當然是最好,萬一搞得彼此尷尬,連朋友都做不成,那他不只是失戀,連最要好的朋友也會一起失去,這種雙重打擊他光是想像都膽顫心驚。
到底該如何是好呢?
唉,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啊——
【第九章】
雖然毅風反對,不過隔天一早,詠晴還是把辭呈送到了董事長辦公室,硬要闖關。
結果,董事長親自殺來毅風的辦公室,認定絕對又是兒子花心闖禍,不由分說先訓一頓再說,然後當場把辭呈撕個粉碎,好說歹說到詠晴覺得不留下來好像對不起元家祖宗八代一樣,無奈地先妥協。
可是,毅風卻綳著一張臉,都一天一夜了還不跟她說半句話。
「還在生我的氣?真的都不跟我說話了?」
坐在他的車上,兩人要去參加大學好友簡天嵐設立的網路遊戲公司開幕酒會。
由於公司是請侃言的建築事務所興建,法律顧問又是已為開業律師的宇寰,今天的酒會是讓平日各忙各的老同學難得相聚的機會,他們當然也得到場祝賀。
可是,毅風要是一直擺著那張臭臉,不像是去慶賀,倒像是去鬧場的吧?
「好痛……」
「你怎麼了?」
只見詠晴突然咬唇,抱著肚子喊痛,毅風立刻將車停在路邊,擔憂地望著她。
「胃痛嗎?哪裡不舒服?我馬上載你去看醫生——」
「不用看醫生。」她握住他的手,淘氣地吐吐舌。「知道你還關心我就不痛了。」
他皺了皺眉。被她唬了!
「真是,沒事別裝病嚇人!」他裝凶地敲了她頭頂一拳。「不聽話又騙人,跟誰學壞的?」
她揉揉頭,嘟起唇。「我二十四小時都跟你在一起,要說我學壞,那一定是跟你學的了。」
「二十四小時是嗎?」他掃了她一眼。「好,今晚開始一起睡,這樣才真的是二十四小時跟我在一起。」
毅風是打從心裡這樣期待,可以的話,他都想直接向她求婚了。
可是,一想到這樣可能會把她嚇得半夜拖著行李直飛美國,再也不理他,他又不敢太躁進了。
想追又不敢追,愛得要命卻不敢說,真是一點也不像他向來勇往直前的作風。
唉,只能說,詠晴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重要了,所以他才會患得患失,不敢貿然行事。
尋尋覓覓,卻在驀然回首時發現,原來最好的女人自始至終都在他身邊,他卻遲鈍得浪費了那麼多年的光陰才發現,真是有夠白痴!
不過,他會想辦法的,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那麼清楚確定自己的心意,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棄。
他要詠晴,她就是他想共度一生的唯一女人了!
不明白他心思的詠晴卻只是笑笑地回話:「你想哩!你趕快追到宜姝,把她娶進門,跟老婆生個孩子才是。家姝可是很多人追的,你再不積極點——」
「天嵐的公司是在幾巷?」他打斷她的話,將車開迴路上。「幫我看一下邀請函,我忘了。」
「喔,在貼巷,下一個紅綠燈左轉。」
她才說完,毅風又放起CD聽歌,還一邊跟著輕哼起來。
她有些納悶,是自己想太多、太敏感,還是毅風真的故意不讓她提起家姝的事?總覺得他好像不太想說這件事……
「天嵐這個網路金童的復出,果然是眾所矚目。你看,連電視台都派出SNG車來採訪,加上開車來參加酒會的客人,整條巷子都快被車子塞爆了。」
毅風指著距離大約還有一百公尺的公司招牌,眉頭卻皺了皺。
「不過那小子也真是的,竟然節儉到把公司建在這種四米小巷裡,讓人找得半死。怎麼都結婚了,這個老毛病還是不改?」
「你忘啦?悅琪勤儉的程度和天嵐不相上下,他們夫妻倆湊在一起只會更精打細算。我看我們就把車子停在這裡,用走的過去好了。」
「我看也只能這樣了。」
詠晴先下車。昨晚的狂風暴雨讓地上還殘留著一窪窪的積水,穿高跟鞋和禮服的她小心翼翼地拎起裙擺往前走,就怕一個不小心弄髒。
毅風看出她的舉步維艱,體貼地走到她面前,伸出雙臂,說:「反正沒幾步路,乾脆我抱你吧!」
「你瘋啦?有記者耶!」他的大膽提議讓她不禁臉紅心跳,心動但不敢付諸行動。「我們還是快走——小心!」
一個方形招牌突然墜落下來,眼看著要砸到毅風,電光石火間,詠晴用力推開他,但自己被招牌的一角砸中。
「詠晴!」
毅風看著倒在地上、失去意識的詠晴一動也不動,心痛得快神魂俱碎,立刻抱起她回車上,一路連闖了三、四個紅燈,直奔最近的醫院掛急診。
當詠晴再度恢復意識,已經是好幾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你醒啦?」一直守在病床旁的毅風一見她睜開眼,立刻緊張地握住她的手問:「你叫什麼名字?我叫什麼名字?」
詠晴望著他,虛弱地笑。「被砸到腦袋的好像是我喔,怎麼失憶的卻是你?」
毅風安心地鬆了口氣,還會開玩笑想必是沒被砸成白痴了。
「你還有心情開我玩笑?」他仍舊緊握著她的手不放,神情還有些憔悴。「你已經昏迷快十個小時了,再不清醒,就會聽見一個男人放聲大哭有多恐怖了!」
「——我可以想像。」
「天嵐?」聽見好友出聲,詠晴才注意到房內還有其他人。「開幕酒會還順利吧?」
簡天嵐聳聳肩。「聽說辦得不錯。噯,那種事你就別操心了。」
詠晴雙眉微挑,聽出話中有異。「聽說?」
「我送你到醫院的途中,他打電話來問我們怎麼還沒到,我一說你受傷的事,他和悅琪放著酒會不管就趕來了。他們夫妻倆一直待到現在,悅琪剛剛才離開去幫我們買便當。」毅風幫天嵐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