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聞言,他眸底閃過一抹亮光。「明天我有空。」

「呃,好,那我選好餐廳再告訴你。」是她的錯覺嗎?她怎麼覺得他好像很期待她請吃飯?

「好,我等你的電話。」

穆紫文一進雜誌社,那雙烏亮的水瞳輕眯,梭視辦公室一圈,發現她要找的人剛從洗手間出來后,她連包包都沒放,便大步朝對方走過去。

「張家珍!」

「幹麼?一大早來火氣就這麼大,你便秘呀?」看見她帶著怒氣的神情,張家珍也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昨天你介紹我去殯葬協會採訪,是不是故意想陷害我?」穆紫文冷著臉質問。

張家珍偏細的嗓音立刻叫了起來,「哎唷,天地良心哦,我會介紹你到那裡採訪,完全是出自一片好意,你可不要隨便誣衊我。」

「我誣衊你?你敢發誓你不知道姜源生有多下流好色嗎?」她就不相信張家珍會不知道姜源生是哪種人。

「這我可從來沒聽說過,我一個親戚是那個協會的會員,所以我才好心介紹你過去採訪。」張家珍撥了撥自己一頭及肩的鬈髮,斜睨著穆紫文。「該不會是你自己行為不檢點,給了人家錯誤的訊息,人家才會對你不尊重吧?」

「你說你親戚是那裡的會員,你會不知道姜源生是什麼樣的人?昨天我到警察局報案時,警察調出他有過好幾次性騷擾和猥褻的記錄!」這下看張家珍怎麼狡辯?

聽見她的話,張家珍眼神閃了下,「是哦,這件事我完全不知道,真的。」她語氣一變,關心的問:「昨天你去採訪他發生什麼事了?怎麼會鬧到警察局?」

「你還想給我裝傻!我就在奇怪,你怎麼會突然這麼好心替我介紹採訪對象,原來是從一開始就不安好心眼。」

「厚,我真是好心被雷劈,我真的不知道他是那種人。紫文,你不要誤會我,我沒有那麼壞心想害你。」

「你不承認也無所謂,上次你搶了我線人,再上上次給了我假消息,這次又做出這種事……以後我如果再相信你說的話,我就是白痴。」經過這幾次,穆紫文已經徹底明白她是什麼樣的人了,要不是她是個女的,自己早就一拳揮過去。

「紫文,你真的冤枉我了,我……」張家珍還想再解釋什麼,一陣鈴聲打斷她的話。

發現是自己的手機在響,穆紫文從包包里取出手機。「喂。」

「紫文,你不是要採訪喪禮的儀式嗎?我們等一下要到醫院去接體,你要一起過去嗎?」電話那端傳來徐捷安的聲音。

「什麼時候?」

「現在,病人剛往生。」

「是哪家醫院?」聽見他說了醫院名后,穆紫文點點頭,「好,我馬上過去。」收起電話,她扔下張家珍,逕自朝門口走去。

不久后,她趕到醫院,徐捷安已等在大門前,見到她隨即迎了過來。

「我們先到地下室的太平間。」

「好。」她跟著他搭乘電梯下到地下三樓。

跟上面醫院忙碌的情景完全不一樣,地下三樓人很少,走在長長的走道里,腳步聲顯得異常清晰。

想到等一下會看到遺體,穆紫文不由得緊張的拉住他衣袖問:「啊,徐捷安,我要不要戴個什麼護身符之類的東西?」

見她臉色有些緊繃,他微笑的安撫她,「不用,你只要心存正念,不要對遺體不敬,就沒有什麼好忌諱的。走吧,我幾個員工已經先到了,待會兒你用眼睛看就好,有什麼問題私下再問我。」

這是穆紫文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即使徐捷安這麼說,她還是有些忐忑,緊跟著他的腳步走去。

來到停放遺體的地方,她看見有名穿著黑色西裝的男子,低聲在跟三名家屬交談,另有兩人則在另一邊,向負責管理該院太平間的一家同業,辦理遺體運出的事宜。

一般來說,醫院泰半都會採用招標的方式,將太平間委由殯葬業者來管理,得標者通常會比較有優勢接獲此家醫院往生者的喪禮,因此,醫院在辦理招標時,往往會有不少同業竟標。

而目前負責管理該家醫院太平間業務的,是源泰禮儀公司。

徐捷安低聲跟她解釋道:「現在禮儀師在跟家屬討論遺體是要運回自宅,還是要直接送到殯儀館冰存。」

穆紫文點點頭表示了解,然後跟著他走進擺放遺體的房間,裡面一張床上擺了一具遺體,只看了一眼,她便毛骨悚然的退出來。

父親在她一、兩歲時就過世了,長這麼大,她還沒有這麼近距離的看過死人,因此對於死亡這種事,她有一種莫名的忌諱和恐懼。

她站在外面,不敢再進去,突然間,聽見有一陣腳步聲走過來,她回頭望過去,看見了三個男人朝這裡走,在看清最前面的那個男人時,她秀眉頓時皺起。

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在這裡遇到姜源生!

對方也看見了她,他臉色猙獰的走過來,張嘴便大罵,「你這個臭婊子,害恁北被關在警察局拘留二天才被放出來。恁北警告你,趕快去撤銷告訴,要不然恁北會要你好看。」

穆紫文揚眉瞪向他,「你現在是在恐嚇我嗎?」

他一臉凶神惡煞的指著她鼻子罵道:「恁北是在給你警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要是不給懲北撤銷告訴,恁北……」罵到這裡,突然有人撥開了他指著她的手指。

徐捷安凜起面容,低斥道:「姜源生,這裡不是菜市場,請你放尊重一點,不要大呼小叫。」

一看到他,姜源生火氣更旺,「厚!又是你,你們這對狗男女,站在恁北的地盤上,還敢跟恁北嗆聲?」標下這家醫院太平間管理權的,正是他名下的殯葬社。

這時,一名四十幾歲的婦人上前低聲跟姜源生說了幾句話,他立刻目露凶光的瞪向徐捷安。

「原來你就是天河那個姓徐的小子,怪不得昨天我一直覺得你很面熟。」說完,他回頭交代裡面正在替天河辦理遺體運出手續的一名中年男人,「阿壽,不要給他們辦手續。」

「你想公報私仇?」徐捷安頓時沉下臉。

「沒錯,怎麼樣?這裡的太平間是我們標到的,我要是不放行,看你們要怎麼把遺體運出去。」接著他看向喪家的家屬,索性拉起生意來,「喂,我勸你們喪禮不要給天河辦,天河最黑心了,收費還很貴,你們把喪禮交給我們,我給你們打七折。」

聽見他的話,喪家的家屬面面相覷,不明白現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而正在跟他們討論的禮儀師眉頭皺了下,望向徐捷安。

徐捷安朝他投去一個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沒想到姜源生會這麼沒品的當場跟天河搶起生意,穆紫文忍不住大怒,「姜源生,你不要太過分了,你以為這裡是菜市場嗎?還當場喊價?」

「我就是要搶天河的生意怎麼樣?」姜源生挑釁的揚起下顎,走到家屬面前,「這樣啦,你們的喪禮給我做,一口價,我算你們十五萬就好。」

三名家屬彼此看了一眼,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

見他們猶豫不決,姜源生再出價,「十萬,給你們辦到好。」

見他打定主意要搶天河的客人,穆紫文再也看不下去,她正想開口,徐捷安卻輕輕按了下她的肩,安撫她的怒氣,接著才不疾不徐的開口,「姜源生,承辦喪禮應該是一件很嚴肅的事,你用這種輕率隨便的態度,不只不尊重家屬此刻的感覺,更不尊重往生者。以你們這種心態,我很懷疑你們真的能夠辦好一場莊嚴的喪禮,送往生者有尊嚴的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嗎?」

「廢話,我做這一行做了二十幾年,辦喪禮就像在吃飯一樣簡單。姓徐的,我出十萬你沒辦法跟我搶了吧?識趣的就趕快給我滾。」姜源生得意揚揚的揮手趕人。

徐捷安不受他影響,神色體諒的看向家屬,「林先生、林太太,如果你們想把喪禮交給他們承辦,我可以諒解,絕不會為難你們,你們之前所繳納的那些生前契約費用,我也會請公司全額退還給你們。」

「這……」夫妻倆跟女兒走到一旁商量了下,回來後由林先生開口,「我決定我媽媽的喪事還是交給天河承辦。」

對方的態度太草率了,而且人品似乎也很差,他不放心將母親的喪事交給對方處理,畢竟這是母親人生的最後一段路程,他希望能讓她走得有尊嚴。

「謝謝你們信任天河,我會儘快把這裡的事處理好,稍候一下。」徐捷安沉穩的朝他們頷首示意,走向天河的禮儀師交代了幾句話。

見將價格壓得這麼低了,對方居然還是不領情,姜源生不禁惱羞成怒的啐道:「媽的,這裡是我的地盤,我看你要怎麼處理!」

他找了張椅子坐下,蹺著二郎腿,示意剛才跟他一塊來的兩人擋住門口,不讓天河的人將遺體運出。

「姜源生,你要不要臉呀?居然拿往生者的遺體做要脅!你連一點最起碼的職業道德和良心都沒有嗎?」穆紫文忍無可忍的怒斥。

徐捷安輕摟她的肩;「紫文,別跟他一般見識,我們先上去。」

「可是他……」見姜源生居然囂張到想扣留住遺體,穆紫文簡直快氣炸了。

「沒關係,我們先上去,我會處理好這件事。」他很自然的牽起她的手,領她朝電梯走去。

穆紫文忿忿不平的說:「姜源生怎麼可以這麼霸道的扣住遺體?這家醫院是怎麼回事,居然縱容他這樣亂來?」

「你不用生氣,他囂張不了多久。」搭電梯來到一樓,徐捷安讓穆紫文先出去。「我上去找院長,等一下就下來,你先到車上等我。」

「我跟你一起去。如果不是因為我,也不會讓你們惹來這樣的麻煩。」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的起因是她,她覺得自己有責任陪他一起解決。

他溫煦一笑的安撫她,「傻瓜,這不是你的錯,是他的問題。別生氣了,為那種人氣壞自己不值得。你放心,我跟這裡的院長很熟,事情很快就可以解決,你先到車上等我,我二十分鐘內就下來。」

聽見他這麼說,她只好點頭,「好吧,那我先到車上等你,有什麼事再打電話給我。」

來到車子旁,穆紫文氣到不停地在旁邊來回踱步,她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姜源生,還讓天河因此被他刁難,他不僅沒品,簡直無恥,居然還拿往生者的遺體來做要脅!

她後悔死了,當初真不該聽信張家珍的話跑去採訪他,結果惹得一身腥,也拖累了徐捷安的公司。

就在她焦慮的等待時,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徐捷安果真出來了。

「怎麼樣?」看見他,她連忙上前問。

「沒問題了,等一下就能把遺體運出來,我們先過去吧。」

她不放心的又問:「欽,以後那混蛋會不會再這樣刁難你們?」因為她的關係,姜源生也把徐捷安一併記上了,若是以後他們再來這家醫院接體,很可能會再發生同樣的事。

「他沒有機會了,院長已經決定要跟他解除管理契約。」說話時,徐捷安眼中掠過一絲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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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機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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