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緊抿著唇沒有答腔。
看她眉目間罕見的流露出一抹憂心,他抬起她的臉,「嵐吟,你在擔心什麼嗎?」見她還是遲遲不開口,他笑著誇也,「我們已是夫妻,還有什麼事不能對我說?」
猶豫一會兒,她緩緩戶口,「宣祺哥哥,你看這麵糰扇這麼精緻,不可能是宮女所有。」
「所以呢?」他誘哄著她繼續說下去,雖然她要說的,他已經想到了。
低著看著那麵糰扇,裴嵐吟說出推測,「這字跡既然與紙條上的相同,那麼也不會是不住在宮裡的公主們所寫,剩下的就只有那些嬪妃了。」早在看見那些紙條時,她便想到這個可能,直到看見這麵糰扇,才終於確定。
而此時她對他的心情,已與當初有了很大的不同,那裡她雖嫁進宮,但她一直沒把自個兒當他妻子,幫他燒毀字條,只是不想連自己也被拖下水。可現在,她真心認為自己是他的妻子了,她喜歡這個太子,發自內心的喜歡,她已是單純希望他平安,不希望他惹禍上身,所以不想他再追查下去。
見她眉心輕擰,路祈憐寵的揉揉她的發,安撫她的不安,「你是在擔心這件事被人發現,會為我惹來禍端嗎?」
見他仍一派悠哉,不見絲毫緊張,裴嵐吟以為忘了以前所有事的他,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神情凝重的開口,「不管寫這些紙條給宣祺哥哥的是父皇的哪位嬪妃,私通皇上嬪妃,這是滔天大罪,會被處死的!」
「哇,這麼嚴重呀。」路祈眉毛這才微微皺了下,不過他臉上的表情仍是不甚在意。因為私通的人不是他,而是那位真正的太子,他心裡並沒有任何負擔。
她一臉擔心的勸道:「所以宣祺哥哥,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我們把這麵糰扇跟這張紙條一起燒掉吧,不能留下任何把柄被人發現。」
「好,聽你的,都燒了吧。」他點頭,沒有反對,他很清楚「前太子」乾的好事,都會算到他頭上,不能掉以輕心。
她找來上次燒紙條的陶缽,將那麵糰扇與他手上僅剩的紙條一起扔進去,點火燒了。
路祈憐惜的揉開她微蹙的眉心,明白除了擔憂他的安危,她也擔心他會再與那個女人糾纏不清,因此鄭重向她承諾。
「嵐吟,以前那個我,已經在上次失足落水時死了,從今以後,除了你,我心裡不會再有任何人。」
「嗯。」她輕輕頷首,慧黠的眼凝視著他,接著偎入他懷裡。
在這一刻,她選擇相信他的承諾,因為她相信會將自己所有財寶交給她的人,絕不會像她爹那般薄倖。
相依偎的兩人沒有發現書房的窗紙被戳破了個小洞,有人從窗外將一切都納入眼底。
這段日子,裴嵐吟遵從皇后的吩咐,每隔一段時間便帶著路祈設計的首飾圖樣到玉宛閣,交由工匠們製作。
那些樣式別緻新穎的首飾非常受到宮裡嬪妃的喜愛,連出嫁的公主們都常常回來討。
由於首飾的產量有限,沒討到的,便要了設計圖樣,到宮外請人照做,甚至有些工匠偷偷複製了圖樣,製作些相仿的販售,一時之間,路祈設計的首飾在名門千金間蔚為風潮。
因此每當裴嵐吟拿著路祈抽空畫的設計圖來到玉宛閣,總會受到熱切的歡迎。
掌管玉宛閣的是一位年近四十的女官,名叫鍾荷,她一見裴嵐吟進來,立刻笑吟吟的迎上前去。
「大夥都盼著太子妃送來圖樣呢。」
裴嵐吟聞言,回以一笑,將帶來的絹紙遞過去。
那日沒有當皇后的面說胸針不是她設計的,事後也沒有機會澄清,因此,路祈要她將錯就錯,然後,每隔一段時間,就畫幾個圖樣讓她帶來交差了事。
在路祈的爭取下,玉宛閣每批按圖樣作的首飾一完成,都會讓她挑一件留著,所以她很樂意送圖樣來,更期待看見這些能工巧匠,將路祈的設計變成一件件精美的飾物。
接過她遞來的圖樣,鍾荷迫不及待的展開仔細看了一啟蒙,滿意的點頭后,收起圖紙,熱絡的說:「對了,太子妃,上次那批首飾做出來了,您挑一件帶回去吧。」
裴嵐吟聽了歡喜不已,雙眼發亮,跟著她來到擺放飾品的房間,鍾荷取出幾個錦盒,一一打開放在桌上讓她挑選。
她一件件拿起來端詳,有用瑪瑙與銀絲鑲製成的一對耳墜,有用玳瑁做的手鐲,有用白玉雕成荷花的玉飾,還有一支翡翠珍珠纏絲金步搖以及一支珊瑚製成的髮釵。
每一件首飾都做得無比精美,令她難為抉擇,猶豫半晌后,她決定挑翡翠珍珠纏絲金步搖,因為那支步搖上的鶴,眼睛的部分是用兩顆黑珍珠鑲嵌而成,下面還墜著黃金製成的流蘇,耀眼華麗。
她最喜歡這種閃閃發亮的飾品了。
手裡拿著那支金步搖,看著桌上擺著的另外四件首飾,裴嵐吟疑惑的問:「我記得之前拿來的圖樣有六件,怎麼少了一件?還沒做出來嗎?」
「太子妃指的是那條銀項鏈吧,已經做出來了,不過被皇後娘娘看上挑走了。」鍾荷開口解釋。
聽見被挑走了,她臉上不禁流露出失望,「想必那條銀項鏈十分美麗。」她一直很期待看到那條銀絲鑲玉的穗形項鏈,沒想到已被母后拿走。
「是很,所以皇後娘娘一看到它就喜歡得緊。」
玉宛閣製作出的首飾都要先拿給皇后看,等她挑完中意的飾物,才輪得到其他嬪妃挑選。
宮中規定,皇后每個月可以挑選五件首飾,而妃子們可以挑選兩件,貴人一件,昭容與才人則要等皇上賞賜才能選,而公主們每個月可以選一件,皇子的妻子同樣是一件。
鍾荷取過一本冊子與一枝蘸滿墨汁的毛筆遞給她,「請太子妃署名領取。」
接過毛筆準備署名時,裴嵐吟瞥見旁邊一頁簽有「孟妍」兩字,她猛然一驚,抬首詢問:「鍾大人,這孟妍是誰?」
「參見父皇,不知父皇召兒臣前來,有何吩咐?」走進御書房,路祈躬身行禮。來這裡幾個月了,他對宮中繁複的禮儀,已越來越熟練。
皇上看他一眼,緩緩開口,「朕近日聽聞一些大臣說,你近來表現不錯,不僅積極處理朝政,對政務也有獨特的見解。」
「這是兒臣的本份。」路祈抬頭看著他,發覺這位皇帝老爹即使在嘉許他,眼神仍是冷冷的,沒有一絲父親對子女的慈愛。
皇上接著又說:「以前你不熱衷朝事,惹來不少大臣的非議,既然你現在有心改過,朕就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證明自己的能力,好讓那些仍對你這個太子有疑慮的大臣們心服口服。」
「什麼機會?」他隱約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再過兩個月便要舉行夏祭大典,朕把這次的大典交由你來籌辦,你可別讓聯失望。」他冷淡的語氣里透露著警告,暗示他若把事情辦砸,定將重懲。
離開御書房后,路祈心中一片茫然,誰來告訴他那個夏祭大典是什麼東西?他聽都沒聽過。
不要緊,他可以回去問他的小妻子,她對朝廷各部的編製和規章禮儀都十分熟悉,一定知道。
回到寢殿,路祈看見她坐在榻上,一臉出神的不知在想什麼,連他進來了都沒有察覺。
他走到她面前,輕啄了下她的芳唇,寵溺的笑問:「嵐吟可是在想為夫?」
她抬眸看向他,張了張口,欲言又止。
「怎麼了?」發現她的異樣,他在她旁邊坐下,關心的問。
「……沒什麼。」該告訴宣祺哥哥她的發現嗎?她內心掙扎著。
他指著她的眉,「沒事你的眉毛會扭成麻花?快告訴我,發生什麼事了。」以為他看不出她有心事嗎?也太小看他這個會老公了。
「我……」裴嵐吟垂下臉,絞著十指,遲疑了下才出聲,「我今天送你畫的圖樣到玉宛閣去。」
「嗯,然後呢,發生什麼事?」他接腔問。
停頓片刻,她的聲音才又響起,「你上次畫的那條銀絲鑲玉的穗形項鏈被母后挑走了,我沒看到。」
路祈失笑,「所以你在懊惱這件事?」他記得當時畫好圖樣后,她一直很期待想看項鏈的成品。
「嗯。」她低應了聲,選擇騙他。
她剛才想的不是這件事,而是她已經知道那麵糰扇的主人是誰了,可她不確定是否該坦白告訴他,得知對方身份后,她就隱約有股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