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楊家佳對羅蜜鷗的第一印象不錯。

「就是太帥氣了，老是被誤認為男的，還迷倒一堆女人。」

孔日鑫說完，腦中警鈴驀地大響。

「喂，她再帥也還是個女人，你不要因為被男人傷過心，就轉性愛女人，那我怎麼辦？情敵是男人我還能和他單挑，是女人我就苦了！」

「先生，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看他像是真的擔心，楊家佳好氣又好笑，要不是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真想巴一下他的頭，讓他清醒清醒。

「倒是你，幹麼到處跟別人說我是你女朋友？」就算她心裡已經願意，口頭上可沒答應過。

「我哪有？」他一口否認，討好堆笑。「我只有對外宣稱，你是我認定要娶來當老婆的女人而已。」

「你——厚臉皮！」不過聽起來很有誠意，心裡偷偷又幫他多加了一點分。

「沒辦法，遇上你，長得再帥照樣不吃香，現在只能靠厚臉皮來長期抗戰了。」

「幹麼？練厚來讓我練拳嗎？」她淺笑，很慶幸自己還能活著享受和他鬥嘴的樂趣。

「我的心臟差點被你嚇壞了，你還笑得出來？」孔日鑫嘆息著撫上她依舊略顯蒼白的臉。「很痛吧？剛剛買便當的時候，我從電視上看到新聞了，你就是執勤的時候太拚命，一對二也敢上。就算你不在乎我，至少也該想一下元旦。」

被他憂傷眸光凝望著，她的心也軟了。

「我知道危險，也會害怕，只是當時情況緊急，身為警察，要我為了自保不管別人死活，我辦不到，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請調內勤算了。」

「我就知道跟你說了也是白說，不然當初我的新車就不會被你踩凹。」

孔日鑫也知道會得到這樣的答案，偏偏他就愛她的正直善良，除了苦笑，也只能認了。

「一直沒時間問你的傷勢，到底嚴不嚴重？會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

後遺症？

這句話突然讓楊家佳起了玩心。

「唉，反正你遲早會知道，告訴你也無妨。」楊家佳故意佯裝沮喪。「手上的傷還好，只是以後拿東西可能會有點使不上力，比較嚴重的是子彈打中腿，造成粉碎性骨折，已經確定復原后也會變成一跛一跛的長短腳……」

「手無力又跛腳？」

他既詫異又心疼，還以為轉送到普通病房應該是傷勢不嚴重，想不到遠比他料想的還糟糕。

楊家佳看著他，有些忐忑地等待他的反應。

畢竟除去她還算可愛漂亮的娃娃臉，和一雙人見人誇的修長美腿，無論內外條件都沒什麼過人之處，若是孔日鑫口中說的愛不夠深——

「所以說，今後就算你想，也不能做外勤了？」

孔日鑫沒露出想落跑又不好意思落跑的彆扭神態，倒是突然詭異地面露喜色，還莫名其妙問了不相干的問題，讓她一頭霧水。

「呃……嗯。」如果她真有傷得那麼重的話。

「這麼說好像有點奇怪，不過我覺得自己好像因禍得福。」他的複雜心情全表現在忽喜忽憂的臉上。「雖然我明白要你從熱愛的外勤工作退下，一定很難過，可是你必須改做內勤，也就是說我再也不用擔心你，真的讓我安心不少。」

孔日鑫握住她的手。「家佳，想開一點，內勤工作一樣能為民服務，也沒什麼不好。至於你的傷，我會送你去加拿大，讓我爸媽看看能不能盡量再治療，就算真的沒辦法完全恢復原狀，你就盡量使喚我，雖然打架我可能沒你厲害，不過天塌下來我絕對能幫你扛著，別想太多，安心養傷，知道嗎？」

如果原先她還有一絲猶豫，也因為他這番話而完全消失了。

「你到底喜歡我哪裡？」她好感動，也很好奇。「我長得又不是國色天香，學歷不高、廚藝糟糕、還有個兒子，條件很差，怎麼還是嚇不跑你？」

「嚇跑我？哪有那麼簡單。」他彎唇。「我喜歡你哪裡？從你的頭髮到腳趾頭，全身上下看過、沒看過的我都喜歡，就連你靠在我肩上睡到流口水，我都覺得好可愛。你學歷不高，功夫可比我高，廚藝糟糕，那我下廚就好了。你是未婚媽媽，我自己也差不多，你覺得你條件差，我也認為自己差強人意，所以你說我們是不是天生一對？和我湊合湊合過一輩子，保證不會讓你後悔，我真的是誠意十足，給個機會好不好？」

「你那麼喜歡我喔？」身為女人，她的自尊真的完全被滿足了。

「嗯，喜歡到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歡你，照這種情況，你不嫁我，小蓉這輩子都甭想有新媽媽了。」

「現在是拿小孩來換取同情票嗎？」還以為他笨到永遠不會用這招。

「欸，因為你愛小蓉比愛我多，能換一些同情分數也不錯。」他自嘲。

「誰說的？」

「什麼誰說的？」

「誰說我愛小蓉比較多？」笨！還要她重複一遍。

孔日鑫腦筋一下子轉不過來，愣了片刻才會意過來，頓時驚喜無比。

「誰說我愛小蓉比較多？」

也就說，她愛我比愛小蓉多？！

「我是不是在作夢？」他難以置信地捏捏臉，真的會痛。「家佳，你承認愛我、願意接受我了是不是？」

「話是你說的，我什麼也沒說。」她臉皮沒他厚，要說出「我愛你」還需要一點心理準備。

「是，都是我說的，只要你不否認就行了！」他樂不可支，笑意藏都藏不住。「怎麼辦？我好高興，讓我親一下！」

楊家佳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經把唇貼上來，像啄木鳥一樣親了又親，不只嘴，整張臉都快被他親遍了。

「夠了吧？」她臉都紅透了，趕緊伸出沒受傷的左手覆住他的唇。「你是親親狂嗎？萬一別人進來看到多丟臉！」

「我親我未婚妻，有什麼好丟臉的？」他看見她左手上有些細小傷口，不舍地又親了親。「那兩名搶匪在哪？竟然敢傷害我老婆，應該把他們打癱才對！」

「你別亂來！」楊家佳連忙將話題轉開。「倒是你這個人真的很會得寸進尺，連一場電影都沒請我看過，就到處跟別人說我是你女朋友，現在又一下子未婚妻、一下子老婆，接下來你還想喊什麼？」

「孩子的媽。」他馬上回答，聽起來感覺真不賴。「不過有件事我很傷腦筋，元旦說我們結婚後要給他添一個弟弟，小蓉說要一個妹妹，可是我捨不得讓你再受生孩子的苦，畢竟我們都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你說怎麼辦？」

「簡單，反正你中獎率特別高，再來兩次一夜情就解決了。」

「別開玩笑了。」這玩笑讓他冷汗直冒。「這輩子除了跟你的千夜情、萬夜情，再也沒什麼一夜情，我發誓，不然我那裡就爛掉、一輩子不舉！」

她噗哧一笑。「孔日鑫，你真敢說！」

他握緊她的手承諾。「我不只要做你的丈夫，還要做你的親人，到死之前我都不會拋下你和元旦，再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孤軍奮鬥，不管那兩個孩子長大之後到底會不會結婚，我們四個人永遠是一家人。就算孩子們離開了，我也會陪在你身邊，我保證。」

前一秒還笑著的她，又因為他的情話熱淚盈眶。

「你很討厭……不要害我一下子笑、一下子哭，我是情緒不能起伏太大的病人。」頭一次在他面前淚流不止，她覺得好丟臉，可是心裡又覺得好感動、好幸福。

「是，我討厭，都是我不對。」他當然知道她不好意思。「以後我只會讓你笑，再也不會害你哭——雖然你笑起來好看，哭起來也讓我好心動，不過你現在這樣我又不能『行動』，還是不要繼續哭下去比較好，不然我怕自己會忍不住。你也知道，我已經哈你哈很久了，這樣勾引我真的很不人道。」

「誰勾引你了？明明是你自己思想邪惡。」楊家佳果然被逗得破涕為笑。「不要再鬧我，我有點累，想睡一下，你也該吃便當了。」

「我現在還不餓，等一下再吃。」他體貼地幫她蓋好被子，在棉被下握著她的左手。「快睡，還是要我貢獻一首催眠曲？」

「省省吧，依你的歌喉要改叫『催魂曲』才對。」她聽過他在洗澡時引吭高歌，大概只比殺豬好一點。

「我唱歌那麼恐怖你還愛我，真是令人感動！」

「我今天才知道你很三八。」她真的是啼笑皆非。「還有件事跟你說，手無力、長短腳都是唬你的，骨頭只有微裂，沒碎，醫生說應該都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好了，我要睡了，不準再鬧我。」

「……那咬你行不行？」可惡，竟然嚇唬他！

「那我換個男朋友行不行？」

「快睡，早睡早起身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