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而且一切全怪羅蜜鷗那個個性比男生還男生的怪女生,大家拱他們兩人演出,她非但拍胸脯連他的分一口答應,還提議將劇中所有男女角色對調,說這樣更有趣。
有趣?
平常他穿男生制服走在路上,來問路的路人一律喊他「小妹妹」,到了風景區要進男廁,被清潔大嬸半路攔截,「提醒」他要上隔壁女廁﹔越來越多人當他是女孩已經夠嘔了!現在還要穿上女裝被錄像存證,全國放送?
呿,羅蜜鷗覺得扮男生有趣,他可不覺得扮女生好玩,其他人願意配合演出,他才不願意壯烈犧牲!
知道這件事之後,他沒在第一時間堅決反對,忍耐陪著大家排練,不是因為合群、顧全大局,而是因為乾媽和媽媽全站在贊成的一方,他的反對肯定無效。
所以,他乾脆假裝配合,等到好戲開鑼時刻臨陣脫逃,躲過今天,明天誰還需要「茱麗葉」上場?
至於明年校慶——
呵呵,那已經不關他的事了。
「啊,朱立業,你褲子破了-個大洞,菊花跑出來見人——」
「啊!」
一聲慘叫,只差一點便能越過石牆的朱立業,功敗垂成——
【第二章】
砰的一聲,朱立業摔得四腳朝天。
幸好底下是軟綿草皮,雖然疼,卻沒半點傷。
「羅、蜜、鷗!」
他翻身坐起。惡狠狠地瞪著眼前笑開的青梅竹馬,因為她的惡作劇讓他做了放手摸屁股的蠢事,等他確定褲子根本沒破,人也摔饃了。
「是,親愛的朱立業。」
不同於朱立業對彼此名字總引發他人笑意的反感,性格活潑的她可是愛死了他和自己配成對的名字。
朱立業好想哭。
明明喊的是自己的名字沒錯,怎麼聽起來那麼刺耳?
他深深懷疑,回台後幫他取中文名字的外公,肯定是將當年爹地拐跑媽咪的怨恨遷怒到他身上,要不然什麼名字不好取,偏偏要叫「朱立業」?他真是有冤無處訴。
「你到底是不是女生?連菊花你都好意思說?」名字的事不管,先訓人再說。
「不然咧?」羅蜜鷗裝糊塗,笑嘻嘻地回他。「為什麼女生不能說菊花?我還會說蘭花、喇叭花啊,你是想乘機騙我脫褲子讓你檢查嗎?厚厚厚,你好色喔!真的想看嗎?」
朱立業的臉黑了一半。
看,這是女生會說的話嗎?
這個羅蜜鷗不只長得比男生還高,還「帥」,連朋友都男生多於女生,行事作風比他這個真男生還豪邁,難怪去個夏令營回來,一連收到好幾封營隊小女生寫給她的情書,如果她長大說要「娶老婆」,他絕對不會感到絲毫意外。
「你怎麼會找到這裡?」
朱立業忍著痛起身,決定結束限制級的菊花和脫褲話題,免得她講出更多讓人傻眼的蠢話殘害他的腦細胞。
「啊!愛情慫恿我探聽到這裡……我不會操舟駕舵,可是倘使你在遙遠、遙遠的海濱,我也會冒著風浪尋訪你……」
朱立業打了個侈嗦,全身立刻爬滿雞皮疙瘩。
對戲N遍,他當然清楚羅蜜鷗不是突然鬼迷心竅大膽示愛,只是流利地念齣劇本里的對白。
只不過這丫頭太有「戲胞」,平常說話沒個正經,簡直是以氣死他為人生目的,但是一對戲立刻換個人,那副深情款款、柔情蜜語的模樣簡直就是羅密歐再世,連學校請來導戲的老師都誇她有天分,害他每次排練被她那雙大眼盯住就想逃,肉麻得要命!
「嗯心死了,這輩子我都不想再聽見這些話!」他恨死莎士比亞!「羅小鷗,我警告你千萬、千萬不要喜歡我,不然我一定會一腳把你踢到海里喂鯊魚!
他平時總喊她小鷗,想端哥哥架子訓人就喊「羅小鷗」,只有在氣急敗壞的時候才會連名帶姓喊出「羅蜜鷗」。
只是不管他喊什麼,她沒在怕的,一點威脅都沒有。
什麼要一腳把她踢海里?八歲那年去溪邊玩,她腳滑摔進溪里差點滅頂,第一個跳進水裡救人的不就是他?
去年愚人節,兩人為了小事吵了一架,她串通他媽咪騙說自己突然生病昏迷不醒,他立刻跑來她床前又哭又喊,說自己不生氣了、以後再也不罵她,只要她好起來要他做什麼都可以的人,不也是他?
雖然他說話不算話,一見她「病好」罵得可大聲,不過他關心她、對她好;她比誰都明白。
所以,她早吃定他了。
「喔,你放心。」說到鬥嘴,她可是沒輸過。「因為你身高比我矮,長得又比我還像女生,太漂亮了,還是當哥哥比較好。」
身高比我矮……
比我還像女生……
朱立業感覺腹背同時中箭,一股冷風颼颼。這就是他討厭羅蜜鷗的原因之一,她那張嘴實在老實到讓人很想往裡頭灌水泥!
「我哪裡像女生?!我是帥、不是漂亮!」小男生愛面子,第一個是擺在眼前的事實,他無法否認,第二個拿來辯辯也好。
羅蜜鷗雙肩一聳,懶得跟他辯。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朱立業有多漂亮,連她有時都會看到目不轉睛,想不透怎麼會有男生長得比她見過的女生還漂亮?要不是曾經「親眼」確認無誤,她絕對認定他是女扮男裝。
「演出時間快到了。」她找來這裡只為了這個。
「我不演。」他差點忘了,「你攔我也沒用,我現在就要離開,你敢大聲喊,這輩子別想我會再理你!」
「喔。」
羅蜜鷗應一聲,雙手背在身後,冷冷看他。
「……你不攔我?」她沒動作,他反而覺得怪怪的。
她大方搖頭。「想走就走,我不想你一輩子不理我。」
這個答案讓朱立業十分滿意。看來羅蜜鷗還挺在乎他這個朋友。
「啊,忘了告訴你,乾媽在哭喔!」
手腳利落的他已經攀上牆、雙腳騰空,但一聽見她後頭補的這句話,又忍不住跳回地面。
畢竟羅蜜鷗只有兩個乾媽。一個遠在美國、一個正是他親媽。
「我媽為什麼哭?誰欺負她?」他雙目噴火,已經做好為母報仇的準備。
「你。」她簡單利落,澆他冷水。
「見鬼!我什麼時候欺負她?」早上他們母子倆可是有說有笑地進校門,之後根本沒碰面。
「乾媽去看排練,知道你失蹤了。」
原來是擔心他,「你回去跟她說我沒事,只是不想演戲了。」
「喔。」羅蜜鷗點點頭,斜眼看他。「所以你是要我回去跟乾媽說,她的寶貝兒子不想演,已經翻牆離開學校,然後讓乾媽代替你去跟所有同學和指導老師道歉?你還真『孝順』。」
「我——」他啞口無言。
「除了你,大家都很期待演出,可是沒有『茱麗葉』,戲要怎麼演?大家一定很失望……」
好吧,他承認只想到自己。
「我看見很多同學的爸媽都帶攝影機來拍,如果他們知道戲演不成,乾媽說不定還會被他們圍起來罵,說她身為老師連自己小孩都管不好,唉,乾媽好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