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就算是告訴自己，沒有什麼事情比待在兒子跟柏寅龍身邊更讓她感到幸福，但彭瑞嵐心裡的壓力還是無法完全獲得釋放，尤其是想到豪門的生活和自己的身份相比，她實在太過卑微。

雖然以前的她也並沒有什麼了不起，可起碼不覺得自己不如人，直到今天柏寅龍帶她到公司，那是她不曾身處過的世界，讓她一時感到無所適從。

雖然事實正像他說的，她什麼也不需要做，卻也因此讓她感到自己的微小。

如果以後她什麼也不需要再做，像今天這樣待在他的身邊，那她以後又應該要如何自處，才不至於感到渺小？

她不知道，也無法舒緩心裡的不安，所以她只是發獃，以致設有察覺到柏寅龍來到她身邊，直到他一手樓上了她腰際。

彭瑞嵐詫異回神，發現是他在身邊坐下來，跟著才在臉上端起一抹笑容回應。

忙了一天下來，他雖然開心有她在身邊，卻也注意到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尤其是晚上他跟侄子相處時，她顯得有些置身事外。

等到帶侄子回房睡覺后，看到樓下客廳的燈還亮著，柏寅龍才發現她還沒有上樓就寢。

下樓來到她身邊坐下，看到她像是驚訝回神的表清，更讓他確定，她心裡應該是有什麼困擾。

「想什麼？」

「沒什麼。」

柏寅龍不希望她瞞他，除了要她的人在身邊外，也想掌握她的心，「我說過，有什麼事都要告訴我。」

她雖然還想否認，但在他洞悉一切的眼神底下，也知道自己沒有辦法瞞過他，因而鬆口坦白，「我只是覺得自己很設用。」

「為什麼這麼說？」突然聽到她這麼想，柏寅龍不解。

「今天一整天看你工作的情形，發現你真的好厲害，還有你的秘書，你公司里的員工，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厲害……」

「你不需要厲害，現在起你只需要開心的過日子。」

知道他寵她，她勉強撐起嘴角回應。

這難看的笑看在柏寅龍眼裡感到刺眼，「怎麼了？不喜歡這樣？」

她知道自己應該要知足，畢竟這樣的生活有多少人夢寐以求都還得不到，「不是……」

他聽出她語氣里的遲疑，「那是為什麼？」

面對他關注的眼神，彭瑞嵐終於還是說出心底話，「第一次發現，自己除了像以前那樣的工作以外，什麼也不會。」

柏寅龍十分意外聽到她這麼說，尤其是她接下來的話——

「就像是個沒有用處的人，突然之間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所以感到有些不知所措罷了。」

她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他卻能聽出隱膩在這一席話里的沮喪跟無助，像是突然之間失去了信心。

本意是不想她再那樣辛苦工作才帶她到公司，沒有想到，卻反而造成她的心理壓力，帶給她負擔。

「後悔待在我身邊了？」

問出口的同時，柏寅龍才意識到，這樣簡單的一句話竟讓他感到害泊，對於可能聽到的回答。

「不、不是的。」彭瑞嵐險否認，擔心他誤會，「就算是這樣，只要能待在你跟品維的身邊，我就很開心了。

說完，她繼續端出刻意的笑容想說服他。

柏寅龍看穿她的勉強，儘管心裡還是鬆一口氣，為她並沒有因此後悔待在他身邊。

「不需要勉強你自己。」那並不是他所樂見的。

「不是的，我設有覺得勉強。」如果可以，她也希望自己的語氣能夠更有說服力，因為她是真的不感到後悔，除了對自身的卑微感到無力。

「我要知道你心裡真正的想法。」她想活得像自己，而不只是在配合他。

遲疑了下，彭瑞嵐終於還是在柏寅龍的堅持眼神下鬆口。

「我知道我的人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因為他的身份跟地位，和她是如此懸殊，「但是至少希望能有自己想做的事，就算是以後不需要再辛苦工作，也希望能像你們一樣，找到自己的人生目標。」

沒錯，她想找到人生的目標，而不只是一直待在他的羽翼下被保護。

他這才理解，對於她的想法並不反對，畢竟要她每天無所事事的過生活，除非是她自己願意，否則確實會感到痛苦。

但是柏寅龍也無法再看她像以前一樣吃苦，「那你想做什麼？還是明天起，我讓你在公司里幫忙做事。」

「不用了！我是說，我想先暫時待在家裡。」

「在家裡？」

「可能會花點時間，但是應該會慢慢找到自己想做的事。」

這在過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閑活，每天除了要認真工作賺錢以外，根本就沒有時間，心思去想其他事，更別提是自己的興趣。

但是因為遇見他，讓她能有機會像現在這樣，去思考自己的興趣跟未來，讓她心裡對他更加感激跟充滿愛意。

「辛苦的工作可不行。」

知道他心疼她，彭瑞嵐點頭同意，「我知道，我會找到適合自己的事做。」

聽她這麼說，柏寅龍也沒有理由再堅持，雖然還是私心希望能每天在公司里見到她，從來不知道向來果決的自己，也會有如此依賴人的時候，尤其對象還是個小女人，一個讓他打從心底在意的女人。

「在那之前，你可以偶爾到公司來陪我嗎？」

雖然不習慣公司員工看她的目光，得到他支持，她還是開心地應允，「好，謝謝你。」

對於自己生平第一次有機會靜下心來思考自己的興趣，彭瑞嵐真的充滿感激。

自己損失了和她相處的時間，才換來一句道謝？他可是個成功的生意人，怎麼可能這麼便宜她。

「不如拿這個表達你的謝意。」

說完，不由分說地吻上她軟嫩的唇瓣。

彭瑞嵐雖然羞紅了臉，卻也沒有反對，甚至主動回應他的索吻，客廳頓時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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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等彭瑞嵐找到興趣之前，柏寅龍也設閑著，尤其是他也沒有忘記，那天在遊樂園裡聽到那些沒水準的女人們的對話。

雖說當下更在意的人是她，但是過後繼續放在心上的人，卻是他，所以今晚他才會特地準備給她一個涼喜。

以為柏寅龍只是要她過來公司，陪他一塊吃頓午餐，彭瑞嵐並沒有刻意的打扮準備，但沒想到他桃的餐廳離公司有段距離，心裡有些忐忑不安，會不會像上回一樣，又找了間過分高檔的餐廳用餐。

有了上回經驗，柏寅龍這回可是貼心安排，訂了一間私人的包廂，讓兩人可以不受爺廳里其他用爺客人的干擾，彭瑞嵐不至於感到不自在，吃得倒也算開心。

尤其是當侍者送來最後的冰淇淋，更是讓她眉開眼笑，要不是看到冰淇淋的正上方閃亮的結晶，讓她有些疑惑。

「您的冰淇淋，請好好享用。」

侍者面帶著深意的笑容正準備離開，彭瑞嵐卻叫住他。

「不好意思，你的戒指掉了。」在冰淇淋的正上方是朵草毒雕花，花心的部分，是枚掉落的鑽戒，絢爛奪日。

侍者的表情像是傻了眼，還帶著些許隱忍的笑容望向坐在對面的柏寅龍，才看到他笑著揮手示意讓他離開。

見侍者沒有答腔就要離牛，彭瑞嵐不明所以，尤其對方沒把戒指收走，讓她不知道要不要再喊住他。

看著她臉上為難的表情，柏寅龍則是帶著笑意，「喜歡這戒指嗎？」

突然聽他問起，她根本不作聲，對於這種東西她沒什麼遐想，再說東西也不是她的，喜不喜歡又關她什麼事？

「不喜歡這個戒指？」

聽到柏寅龍又追問，她才回答，「不是，只是對錢比較有概念。」

天真的她，以為他問的是鑽戒的價值。

老實的回答換來了柏寅龍掩不住的笑容，自己周身的女人，尤其是在她這個年紀，很少像她這麼實際，或許便是因為她這樣的樸實個性，讓她在一開始見面就顯得與眾不同，以及他之所以會受她吸引的原因。

如果情況允許的話，他也願意以錢來代替，「那麼整個龍河企業呢？應該值不少錢。」

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跟她談起公司，姑且不提那麼大的公司值多少錢，也跟她設有任何關係。

柏寅龍深情問道：「願意跟我一起擁有它嗎？」

彭瑞嵐一怔，不明白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我又不懂怎麼管理公司。」

她傻傻以為他指的是要她進公司工作。

他被她傻氣的回答再次逗笑，「你不需要懂，只要你願意擁有它。」

她當然知道那樣一間大公司值很多錢，可問題是……

「其實我用不了那麼多錢。」老實的說出心裡的想法，畢竟她對怎麼管理這麼多錢，也不是真的那麼有概念。

柏寅龍不知道該慶幸自己交了個不是看中他身家背景的女人，還是要為她的遲鈍感到困擾。

「如果我堅持要把它送給你呢？」

「為什麼？」聽到他這麼說，彭瑞嵐不解，甚至還有點心慌，不明白他突然堅持的理由。

見她不安的表清，柏寅龍發現，如果這麼繼續跟她兜圈子下去，搞不好永遠也說不到重點。

他嘆了口氣，像是認命地拿起桌旁的餐巾，當著她的面前拿起她冰淇淋上的那一枚鑽戒擦拭起來。

彭瑞嵐因為他的動作才記起鑽戒的存在，打算要幫險叫服務生，「要拿去還給他們嗎？」

柏寅龍在擦乾淨戒指后，冒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嫁給我。」

「什麼？」她一時沒聽清楚，或者該說是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接受這個戒指，或者一起擁有整個龍河企業，隨便你怎麼選。」只要以她能理解的方式接受他的求婚。

開出的選擇題讓她更加感到混亂，但是最讓她驚慌的還是那句——

「這怎麼可能？」他該不是在跟她求婚吧？彭瑞嵐完全沒意識到自己不經意脫口而出的話。

「為什麼不可能？」以為她的反應不是答應就是拒絕，結果卻發現全然不是他可以預期的。

向來在經營企業上他總是非常具有前瞻性，獨獨對於她的反應，他總是猜不透她。

「不是，我是說為什麼？」他會開口說要娶她？

雖然是求婚的嚴肅時刻，柏寅龍卻無法不被她逗笑，「當是因為我想和面前的女人，一起共組家庭，想跟她生孩子，想在夜裡樓著她一起睡覺。」

不把話給說白，似乎無法敲醒她遲鈍的腦袋。

她就是無法全然相信，也困窘起來，臉上的表情像是終於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明白，她為什麼需要這麼驚訝？

「還是說你不願意？」

她當然願意，不管是跟他同床共枕還是幫他生孩子，只不過……

「你真的……要跟我結婚？」能在一起她都覺得像是在作夢了，更別提是嫁給他。

柏寅龍的回答是直接拉過她的手，索性也不再等她回答，反正心裡也沒想過要接受她的拒絕，更別提像她這樣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得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讓她點頭同意，乾脆直接替她將戒指戴到她的手指上。

一時間彭瑞嵐忘了言語，忘了她上一秒還想要確認的話，望著手上的戒指不覺紅起眼眶。

終於看到她感動淚水的柏寅龍，逗她說：「需要難過成這樣嗎？嫁給我應該不是這麼慘的事吧？」

「不是，我不是——」她急著否認，才發現他的表情是在逗她玩的，打住到嘴的解釋，改口想問他，「你怎麼會……」

她疑惑地看著戒指，又看向他。

知道她想問什麼，柏寅龍解釋道：「總不能老是讓外頭那些女人誤會，覺得她們還有機會。」

慢了幾秒，她才記起那天在遊樂園發生的事，沒想到他還記得。

「你一直把遊樂園發生的事記在心上？」對於他的用心，她感到驚訝。

「還是你希望讓外頭的女人，繼續認為是孩子的媽媽在跟伯伯接吻？」

她當然不希望是這樣，只是沒想到他如此用心，「其實，你不是一定得要這麼做的。」

「我堅持。」柏寅龍拉著她的手，語氣不容置疑。

這樣貼心的舉動，讓彭瑞嵐在感受到他真心情意之餘，忍不住說：「其實我不需要公司也沒關係。」

只要有他，有品維，有這個完整的家，就夠了。

「不然你想要什麼？」突然冒出口的台詞比他再次被逗樂，既然戒指跟公司都沒能打動她。

彭瑞嵐看著他，想要的，她己經得到了。

本意是要逗她的柏寅龍，從她認真的表情里讀到他早己知道的事實，卻還是不免感動。一個女人真心的想要他這個男人，是多麼快樂的一件事。

拉過她的手到他嘴邊，在她手心裡深清一吻，彼此間立下無聲的永久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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