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郭卧虎第一個注意到水漾臉色發白，想帶她離去，歐采彤從來學不會看人臉色，畢竟這世上有什麼人、什麼事比她更重要？

「等一下！我猜，你們也來買手錶，買好了嗎？」歐采彤對名牌的敏銳度使她快速掃描現場四人，瞧見雲水漾手上的新表，「天哪！你居然買這麼寒酸的表，也敢戴出來，存心丟卧虎的臉嘛！就算你是卧虎的表妹，窮親戚就該自動閃遠一點去！」

真是令人嘆為觀止，歐采彤艷麗非凡，宛如高傲的孔雀，世上的價值觀是以她為標準的，更教人刮目相看的是，歐家的人並不覺得她的態度有何不對，沒人出聲阻止她更囂張下去。

事實上，歐家的男人早放棄了去管歐家的女人，都抱著一個念頭，反正就一天而已，忍一下就過去了。

因為今天若是不忍耐陪歐家的女人出門逛街掃貨，牛金葉發誓說她要把「全家團圓出巡日」改成一個月一次，而她，說到做到。

牛金葉天生貴夫人的派頭，只對郭卧虎露出略略和善的一笑。「你便是郭總裁的長孫，是夠資格成為我女兒的愛慕者之一。」

歐采彤臉泛光彩。「媽咪，人家也是傾心卧虎的。」

「不必！」郭卧虎從嘴裡吐出冰塊般的字眼，「歐夫人，請你聽清楚，我從來就不是歐采彤的愛慕者，事實上，我很討厭歐采彤！麻煩你管好你家的花痴女，不要倒追男人不成還說被人愛慕，噁心到極點！」

歐采彤花容失色，牛金葉氣得滿臉脹紅。

「你一定在說氣話，生氣我到日本留學沒告訴你，但那時你人在美國，我以為你至少要兩三年才回來，所以想趁這段時問將自己變得更完美……」歐采彤不相信她的付出得不到激賞。

「你有完沒完！」郭卧虎只感到荒謬可笑。「我建議你乾脆搭起舞台，自編、自導、自演，看你一人演出的『獨腳戲』有誰大聲叫好！」

歐采彤臉色一紅，忽然變得十分嬌羞。「你也覺得我有大明星的架式，是不是？可惜豪門千金進入演藝圈是糟蹋了些，否則的話，那些女明星哪還有今日的風光？風采早被我搶光了。」

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她對自己的自信心，強到九級颱風也吹不走。

郭卧虎眉毛嫌惡地皺起。「歐采彤，我說我非常討厭你，你是真的聽不懂，還是神經有問題？」

歐采彤笑得比百貨公司的電燈更燦亮，「不可能的，像我這樣完美無缺的大美女，男人不可能討厭我，只會自卑配不上我。卧虎，你不用自卑，只要你好好在『柏皇集團』求表現，由你爺爺手中接過總裁之位……」

「我不會是下一任總裁！」郭卧虎冷冷打斷她，冷嗤道：「皇亮和帝日各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想當總裁夫人，記得相准目標，別再表錯情。」

這一次，歐采彤真正呆住了，任由郭卧虎一行人由她眼前離開。

牛金葉拍拍女兒的香肩，鐵口獨斷道：「采彤寶貝，郭卧虎配不上你，那種又臭又硬的個性，活該沒福氣坐上總裁寶座。而且，根據我的內幕消息，他嬸嬸在集團里結黨營私，手握重權，目的就是想將自己的兒子扶上『太子』寶座。郭卧虎父母雙亡，命運總會差一些。」

「媽咪——」歐采彤有些不甘，總希望郭卧虎也成為裙下拜臣之一。

「別說了，先挑你喜歡的手錶吧！」

牛金葉聰明的用名牌手錶轉移女兒的注意力。

歐采琳則是面色慘白，好擔心歐采彤轉移目標看上郭皇亮。「媽咪，你不也說過，郭總裁最看重的是長孫郭卧虎，他老人家至今不肯將位子讓給兒子坐，有一回還公開說要直接交棒給第三代。」

歐采彤輕易洞悉妹妹的想法。「你就怕我放棄郭卧虎，將追求我的榮耀轉賜於郭皇亮，那你就連千分之一的機會也沒有了。」她對男人或許白目，自信得令人傻眼，對付女人卻明察秋毫，尤其不容許妹妹比她早一天獲得幸福。

歐采琳的內心震動了一下，「我只是提醒媽咪，如今局面尚未明朗。」聲音文文弱弱，態度謙恭又卑怯。

歐采彤對妹妹除了嗤之以鼻，便是不屑之至。幹嘛老是擺出一副亟待騎士拯救的小媳婦狀，這樣會比較有男人愛嗎？

真是的，彷彿全家人都在欺壓她似的！

牛金葉卻有不同的思維，老謀深算的說：「郭卧虎的父親如果還在，老總裁早十年前就會交棒，因為次子不適任，又不可能傳位給媳婦，所以交棒給第三代是勢在必行，問題是三個孫子中的哪一個最有希望？郭卧虎說不可能是他，到底是事實，還是想減輕他嬸嬸的戒心？」在她唯物論的思想中，不可能有人自願放棄當總裁。

歐采彤才不管這些，只抓准一點不放。「媽咪，我只能嫁給最好的那一位，沒福氣當總裁也就沒福氣來愛我，我跟媽咪一樣，只肯屈就『總裁夫人』之位。我已經放下身段了，誰教總統都那麼老，否則我絕對有資格當皇后。」

牛金葉完全贊同，她在女兒這年紀也有相同的委屈。

歐家的男人就像擺在她們母女身後的三尊雕像，什麼表情都沒有，耳朵早已長繭，可以聽而不聞。他們出現在百貨公司的義務，就是成全牛金葉四處誇耀她的家庭是完全、完整、幸福，一切在她掌握之中。

只有最年輕的歐立陽，尚不夠爐火純青，不時偷翻白眼，歪嘴吐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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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水漾的臉色—直很蒼白，走出百貨公司后，郭卧虎就近找到—家位於巷道內的咖啡館，鬧中取靜的地理位置，不至於人滿為患。

位於角落的桌位，四份下午茶套餐原封不動。

水漾一直縮在郭卧虎的懷抱中，顧不得有旁人在看。

「很不舒服嗎？我們回家去好了。」郭卧虎撫摸她冰冷的臉，低聲柔問。

她搖頭，「再一下下就好。」

「你太震驚了，我知道。」郭卧虎心疼的擁緊她不放。

這是怎麼回事，天要下紅雨了嗎？從頭到尾處於狀況外的嚴浩，看著前前任的籃球隊長，他最仰慕的鐵漢學長郭卧虎老大，平時總是一臉嚴肅不動如山，把愛慕他的女生當成空氣一樣視而不見，在學校里除了練球之外，便是把握時間不斷地進修，想看他溫柔的對女生說一句話？門兒都沒有。

現在卻對他的小表妹又摟又抱、又哄又寵，這不是禁忌之戀嗎？

梁美蒂雖然知道歐定雄是水漾的親生父親，但是那種豪門世家級的有錢男人頂多只在財經雜誌上看過，知道內情的人都有默契的絕不說出口，免得水蒙受到更大的傷害，因為歐定雄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

當年大學四年級的夏香澄，被偶然到學校演講的歐定雄給迷上了，愛得驚天動地、義無反顧，畢業后便與歐定雄另築香巢，自恃一身才情的夏香澄，相信只要自己懷有身孕，歐定雄就會離婚來娶她。

可是，當夏香澄真的懷孕了，自信滿滿的等他離婚，歐定雄反而退縮了，他這一生受夠了盲目自信的女人所帶給他的苦惱，一旦夏香澄不再是那個溫柔、聽話、不忮不求的依人小鳥，反而變成另一位形似牛金葉的女人，他的愛也跟著消失了。

絕對自尊自信的夏香澄不容許自己失敗得太難看，憤而向歐定雄宣稱她墮胎了，她不屑生他的孩子！實則她的大姊央求她生下來，將孩子交給她撫養。

兩個任性、不成熟的大人，生下一個無辜的女兒雲水漾。

歐定雄以為她被打胎打掉了，根本不存在。

夏香澄拿著大姊給她的一筆錢，遠走高飛。水漾不是她的女兒，反而是她完全人生中的一個污點，她發誓她一輩子都不要再記起有這個污點。

一個小生命輕易地被遺忘，而創造這個小生命的兩個大人回到各自的人生軌道上，彷佛從來沒有這一段過去。

然而，雲水漾卻是真實存在於天地間，得知自己的身世后，說不感傷、不憤怒是騙人的！他們到底把一條小生命當成什麼！若非養父母真心愛她，奶奶百般護著她，郭家又適時伸出援手，還有阿姨一家人當她的避風港，說不定她早就自怨自艾或憤世嫉俗的變成問題少女了。

此時此刻，她在郭卧虎的懷裡，腦海里有千百個念頭，心湖卻逐漸平靜下來。不管是歐定雄也好，或其它姓歐的人也好，都只是不相干的人呀！

沒有感情，沒有愛，血緣關係又能證明什麼？證明他的精子很強壯，她的卵子很健康，可以輕易創造生命？

不、不！那根本不算什麼。

在乍遇歐定雄的那一刻，雲水漾忽然想通了，每個人被生下來，都有他（她）值得存在的意義和道理，父母不一定會愛你、認同你，但這一世上總有人需要你，也會有一個人期待你的降生，與他共成一個圓。

生命的存在根本不需要多解釋，上蒼自然有它的安排。

想通了，心湖也跟著風平浪靜了。

郭卧虎感覺到她的臉頰不再那麼冷，抬起她的下巴，見她眼底憂傷淡了，緩緩漾出一朵美美的笑花。

「沒事了？」

「沒事了。」

在他的羽翼下，自然什麼事也沒有。

水漾離開他的懷抱，坐好身子，難為情地對嚴浩和梁美蒂笑笑，「不好意思，掃了你們逛街的雅興。」

粱美蒂淡笑。「沒關係啦！換了是我也受不了。」呼～～終於可以安心的享用美味的茶點了。

一直處於狀況外的嚴浩，自作聰明的解讀，「我能夠理解，遇到歐采彤那種情敵，確實令人十分震驚。一個外表完美的女人，個性卻有著嚴重瑕疵，她若存心纏學長，學妹會很沒有安全感。」

「說得好，說得好。」梁美蒂慢條斯理的吃一口蛋糕，慢條靳理的說：「不愧是考得上研究所的資優生，一下子便看出整件事情的重點。」

嚴浩呵呵笑著，很高興得到心上人讚賞，完全聽不出內含諷刺。

郭卧虎對別人一向沒太大忍耐力，懶得費心多解釋，便專心與水漾享用下午茶，期待不會聽到更蠢的對話。

嚴浩想不出約會的下一步該做什麼，又舊話重提，約梁美蒂回他家，他媽媽很會煮菜，他們可以一起上網玩遊戲，如今最夯的網路遊戲是……

梁美蒂用兩根食指塞住耳朵，「我要去看電影！」

嚴浩面有難色，「這時間電影票很難買……」

「你去不去？」梁美蒂雙手橫胸。

「好吧！」嚴浩投降。

追女孩子，多少要忍氣吞聲。他媽媽說的。

郭卧虎等水漾也用完茶點，拿起帳單，「祝你們約會愉快！我們另有節目，先走了。」牽著水漾的手，到櫃枱付帳走人。

梁美蒂有點不滿的瞪著嚴浩，「我們第一次約會，你怎麼可以讓別人付帳？」

運動員身材的嚴浩，卻縮了縮脖子。「誰敢跟卧虎老大搶東西啊？」

梁美蒂終於噗哧一聲笑出來，放他一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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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后，水漾又不得不面對歐家人。

歐采琳以哀兵姿態出現，力勸水漾要放棄「禁忌之戀」，別再與郭卧虎親密得宛如男女朋友。

「我們不是男女朋友。」水漾亮一亮左手的小鑽戒，「我們訂婚了！」

那天與嚴浩、梁美蒂分開后，郭卧虎立刻帶著她去挑訂婚戒指，在「柏皇集團」的開春酒會上，公布喜訊。

「不、不！」歐采琳一副傷心欲絕的表情，彷彿是她的愛人與別的狐狸精訂婚。「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情？你們是表兄妹啊！如何能結婚？他們男人總是比較衝動的，你應該阻止的。如果你心中對郭卧虎懷有真愛，你更不應該這樣做，反而該成全他來追求我姊姊，門當戶對的婚姻，對他的未來大有幫助呀！」

水漾第一百次懷疑自己與歐家姊妹有同血緣，冷淡地看著她唱作俱佳。「歐采琳學姊，請你別如此矯情造作，說得好像你很替卧虎哥苦想，果真如此嗎？只怕你捫心自問都會心虛吧！」

歐采琳被她冷淡的一眼掃得心驚，「我……我當然是真心替你們著想，任何人都知道表兄妹不能結婚。」

水漾偏著頭斜睨她，「要結婚的人是我和卧虎哥，我們兩家長輩都沒反對，你又操哪門子心呢？」

「你們真的會結婚？」歐采琳大驚失色，「你們不是假訂婚之名，實則要逼我姊姊對郭卧虎死心？」她抱著一線希望。

「我和卧虎哥真心相愛，自然要結婚。」水漾抿唇搖頭，「你會那麼說，表示你很清楚卧虎哥根本不可能愛歐采彤，你還指望歐采彤把卧虎哥搶走，目的不就希望沒人跟你搶皇亮哥嗎？」

歐采琳用力搖頭，胸口一陣翻騰，「我愛皇亮！我愛皇亮！他是我在歐家揚眉吐氣的希望，我當然不希望有人跟我搶，這樣有錯嗎？」她後來才知道，媽媽為何從她小時候就冷漠待她，白眼相加。

原來牛金葉產下她后，得了產後憂鬱症，原本偷吃偷得很有技巧的歐定雄，受不了妻子的哭哭鬧鬧，在那段時間另築香巢，給了牛金葉一記重擊。雖然這段外遇沒多久便無疾而終，牛金葉也趕緊再懷下一胎，重新把丈夫抓回身邊，扮演完美的一家人。

但那次的打擊也烙下傷痕，牛金葉便把這筆帳算在歐采琳身上，因為她的出生害她產後憂鬱，差點毀了這個家。歐采琳一直覺得命運待她不公平，總想有一天使母親刮目相看，將她看得比歐采彤重要。

她能怎麼做呢？就是嫁一個令母親讚賞的佳婿！

因此，她認定了郭皇亮！

水漾只覺得她有病，搖頭道：「你根本不愛皇亮哥，你只愛你自己。」

歐采琳的反應是三秒鐘滾下兩行淚珠，彷彿遭受什麼天大的冤屈……

水漾拔腳就走，怕了那種人。

接著，換歐立陽來向她告白，想與郭卧虎公平競爭。

水漾真想哭。

當然，歐立陽的告白徹底失敗。

幸好，歐家的男人很看得開，對感情並不執拗，與歐家的女人剛好相反，講究隨緣就好。

「可是，水漾學姊，你斗得過我大姊嗎？」歐立陽反而替她擔心。

水漾莫可奈何地笑了。「我又不打算跟她斗。」

歐立陽目光凝定，「學姊，你真的不考慮我嗎？至少歐采彤不會想嫁給我，我乃國家認證的安全牌。」

水漾一臉粲笑。「立陽，你真可愛，像個弟弟。」

「弟弟？」垮下臉。「那就是沒指望了。」

「為何想談姊弟戀？莫非你有戀姊情結？」

「拜託！我有恐姊情結！」歐立陽故作發抖狀，叫道：「任何女孩子只要有一咪咪像我老姊，我逃得比飛的更快！」

「誇張！」

「不誇張。」歐立陽信誓旦旦。「我大哥也這麼說。」

水漾無言，那畢竟不算是她的家人，而對陌生人是不宜妄加評論。

「總之，我大姊的恐怖指數破百，極為難纏，你自己要注意。」

水漾笑笑答應了。歐立陽，是她唯一一個喜歡的歐家人。

這天，她只有早上有課，郭卧虎便約她到公司附近的餐廳吃午飯。她告訴他，今天有個男生向她真情告白。

「是誰？」郭卧虎的獨佔欲馬上發作。

「歐立陽！」她莞爾一笑。

「他瘋了不成？」

「他又不知道真相。不過還好，他聽得懂人家的拒絕，不會死纏爛打。」水漾一臉慶幸的表情，不用托出真相太好了。

「歐家總算有個正常人。」郭卧虎譏諷道。

「卧虎哥，歐采彤還去公司找你嗎？」

「我不準有人放她進我辦公室一步，她轉而去纏嬸嬸，大概想弄清楚誰最有希望繼任總裁寶座，她才好『恩賜』她的愛情。」

兩人只要一想到歐采彤的嘴臉，忍不住相視大笑。

「她們到底是哪一條腦神經接錯線？真想一掌給她巴下去，看會不會清醒一點。」郭卧虎很想為他們「服務」一下。

水漾溫婉微笑。「可是，歐采彤畢竟是眾所公認的大美人，你真的……」一點點也不心動？

「我不想有一天進精神病院！」郭卧虎揚起眸，堅定地迎視未婚妻。「不要再有一絲絲懷疑，我的眼光沒那麼淺薄。」

「對不起，卧虎哥，我想很少有自信與歐采彤一較高下的女人，除非真的了解她個性獨特的一面。」

「那不叫個性獨持，而是個性嚴重瑕疵，這點嚴浩倒是說對了。」他順口問道：「他們交往得如何？」

水漾盈盈一笑，杏眸帶點俏皮地眨了眨。「美蒂說仍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郭卧虎淡淡撇唇。「意思就是嚴浩要多加油羅！水漾，轉告梁美蒂，下回嚴浩若再要求帶她回家約會，不要拒絕，跟他回家看看。」

「怎麼了？你曉得嚴浩家的情況？」

「我當籃球社長時，對每一位球員的家庭背景都有基礎了解。當初選嚴浩繼任社長，足足考慮了一個月，還好他只當一年。」

「告訴人家嘛！」水漾代美蒂著急。

「放心，他沒有什麼嚴重瑕疵，小小的沉迷電玩世界，不算大毛病吧？」郭卧虎也不確定，因為這是見人見智的問題。

「這個我聽美蒂說過，因為她自己也是電玩高手，應該不算大問題。」水漾輕鬆笑道：「跟他回家一起打電玩，也是不錯的約會方式。」

郭卧虎「嗯」了一聲，不想多說學弟家的事，男人不應該長舌。

水漾嬌嬌地笑，「卧虎哥，美蒂畢業后想去貴公司上班，請你務必告訴她何時招考，給個方便。」

「好，她在校成績不錯，又熱心社團活動，人也長得漂亮稱頭，應該能通過公司的新人招考。」

「美蒂漂亮又能幹，一定沒問題的。」

「應考官不是我，我頂多事先去打個招呼，還是要看她的實力。」

「我會轉告美蒂。」水漾相信只要郭卧虎肯幫忙，成功率九成九，除非梁美蒂的表現太失常，不過她很快便排除那種可能性。「卧虎哥，我畢業后可以跟你一起進公司夫唱婦隨嗎？」她半撒嬌地央求。

郭卧虎失笑。「你忘了等你畢業后，我們要一起出國的事？」

「我沒忘，我的意思是留學回來后。」

「幾年後的事，有需要今天討論嗎？」

「人家先問一下嘛！」

「水漾，上班不一定有趣，你可以去做你有興趣做的事，賺錢的苦差事由我負責。」他彎唇一笑，深藏於心的計畫是等她畢業、一道留學、學成回國、讓她懷孕、養兒育女。他不需要他的妻子為了賺錢而去賺錢。

為什麼會是她？

原以為，那只是大哥哥對小表妹的關愛情懷，然而日積月累的相處，卻一年一年加深了對她的愛與堅定。

她嘟起小嘴，故意道：「不讓人家跟你去上班，是不是想搞辦公室戀情，怕被我抓包？」

「歡迎你隨時來突擊檢查。」他是大方的男人。

「不翻臉？」

「怎會？如果剛好肚子餓，抓你來當點心啃一啃，鐵定更有工作效率。」

他帶著濃濃情慾的聲音輕輕送進她耳膜，竄進她心扉，教她如何不臉紅心跳？腦子糊成一團？

冷靜！冷靜！

「卧虎哥，你公司同事曉得你私底下有這一面嗎？」她努力不教聲音顫抖。

「這一面只保留給我的水漾，很感動吧！」

她咯咯笑了起來。「是的，卧虎哥，我很感動。」

郭卧虎凝望著她，她的小臉布滿了令他怦然心動的愛戀神色，令她的雙眼璀璨明亮得有如兩顆寶石，她的笑容美得教人幾乎不敢迎視。

他能告訴她嗎？

他應該告訴她嗎？

可是，如果雙胞胎傳回來的消息不假……

「水漾……」他緊蹙雙眉，不知該如何開口。

「怎麼了，卧虎哥？」

他一陣沉默，遲疑出聲，「你想過你媽在哪裡嗎？」

「在天堂。」她直覺回答。

「我指的是你親生母親夏香澄。」

水漾睜瞅他，一絲不安在心田逐漸漫開。

「歐定雄先生一直定居台北，你曉得他的存在，卻可以當作沒他這個人，因為他不會跑來認你。而夏香澄女士不一樣，她生下了你，她知道你的存在，也曉得你在哪兒，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這話是什麼意思？」

郭卧虎充滿柔情的目光凝定她血色漸褪的小臉上。

「水漾，別緊張，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你身邊。」

「會有什麼事？」

不好的預感，教水漾的呼息無端緊窒起來。

如果可以，她想逃開不要聽……

瞭然於心的郭卧虎輕嘆一聲，「水漾，皇亮和帝日在東京找到你媽媽，本來不想告訴你，徒然擾亂你的心，但昨天皇亮傳回消息，說你媽媽突然離開日本，回台灣來了，我不能不跟你說一聲。」

「那又……怎樣？」她擠出一抹笑，聲音微微抖動，「她不一定是回來找我，我……不習慣自戀。」

雜沓的思潮翻騰於心湖，苦澀的滋味悄悄自心湖深處冒出。

「如果她是回來找你呢？」強忍心疼，郭卧虎狠逼自己追問。

水漾渾身—震，彷佛閃電雷擊交加。

痛……心好痛！

水漾閉上眼，他的那句問話如同一陣旋風捲入心扉，逐漸蔓延至四肢百骸，讓她分不清是心痛還是麻痹。

郭卧虎猛然起身，移到她身旁，張臂緊緊環抱住她輕顫的身子。

想想，她該如何自處？

「沒事的，水漾，沒事的。母女重逢是一件喜事，並非壞事……」

真的是喜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