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金亮羽是真心想和宋慕容共度一生，但憑他的一表人才和小開的背景，脾氣又不暴躁，說話會給人留餘地，無形中女性愛慕者也多了。

但心生愛慕不見得會真的倒追，尤其在他訂婚後，藉故接近他的女職員自然變少，畢竟大多數正常的女孩子沒興趣當小三。

假使有人持續糾纏著不放，其動機便頗耐人尋味了。

金亮羽不會成天黏在網站上，所以在網路上勾引他是沒用的，於么鳳便到公司來找他，約他一起午餐。

面對一位以打扮性感為職志的時髦女性，他不免奇怪她為何沒有進入演藝圈？性感女星大多怕寒流來襲，不露沒版面，露了還不能發抖，真是辛苦約行業。於么鳳也是怕冷才不去當女星嗎？只是以她在公關界的傳聞，似乎冬天跑趴也一樣性感不怕露。

他記得公關組的人員沒人穿這樣來上班啊！

於么鳳天生就是要高調的吸引人，尤其家道中落之後，她更想凸顯出浴火鳳凰的企圖心，走到哪兒都想受人矚目，成為人群中的焦點。

「亮羽先生，很高興你下樓，答應了我的約會。」於么鳳毫不扭捏，對優質男人她一向不吝惜熱情、殷勤。

「於小姐，你誤會了，我下樓是因為我剛好要外出用餐。」金亮羽和她保持一些距離，不會笨得在公司大廳製造紼聞。

「剛好我也要用餐哪！」嫵媚的勾魂笑容絕不嫌多。

「是，請便。」金亮羽慶幸自己交往過不只一位女朋友，不容易暈船。

「別這麼見外，我們一起……」於么鳳上前一步。

「不，我的未婚妻在等我。」金亮羽有禮一笑，往旁邊穿過她身旁，迎接朝他走來的宋慕容。「慕容，你來了，我一整個早上都在期待我們的午餐之約，走吧！」擁住她的香肩往外走。

宋慕容也瞧見於么鳳了，不過看她一臉惱怒的神色，決定當作沒看到，和金亮羽去附近的小餐館吃川味小吃。

午休時間，門庭若市，大都是附近辦公大樓的男女職員，可以點一人份的麵食或飯類，也可以幾個人合點五、六樣菜共食，價位親民，非常受歡迎。

雖然感覺有點吵雜，不是情侶約會的地點，但他們本來就是來吃飯的，茄腸煲、薑絲鳳梨粉腸、怪味雞、燙青菜、酸辣黃瓜，一小碟一小碟的，看似沒什麼，但口感很好，十分入味。

「真的很好吃，不輸給家裡幫傭大嬸煮的。」慕容笑得開心又甜蜜，就算味道不怎麼樣，她也會吃得很愉快。

親愛的阿娜答，就坐在對面嘛！

「有時工作一忙，常叫這家的便當，是回購率最高的一家。」金亮羽笑說同部門的職員，偶爾還會過來合點一桌菜，算是打牙祭。

「當然是主管要請客啦！」

「沒錯。」他呵呵一笑。「他們的業績亮眼，我也瞼上有光，請吃飯是小case，只要大家吃得開心，有力氣繼續為公司打拚。」

「你這個業務經理當得非常得心應手嘛！」

「想要經營一家公司，就要從業務、行銷的基礎做起，我爸不會讓自己人空降在高位上，公司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只有做出成績才能令他放心。」

「爸爸也是為你好嘛！」訂婚後便主動改口，慕容一直很欣賞公婆對兒子的管教，雖然對金享雨不免放縱些，不過那不是她可以置喙的，只要她未來的另一半不是無能之輩就好。

金亮羽淡然一笑，工作上的成就感的確令他有一種身為男人與繼承人的驕傲感，覺得生活更加充實。

用過餐，他約她回辦公室喝杯茶，解解油膩，也能自在的聊天。

「我結婚後也會繼續工作，我媽希望我幫她，我也做得滿愉快的；可是，我爸最近又提到希望我進公司當他的助手，他想自己帶我。」輕嘆一聲，慕容綿柔的嗓音不可思議的高雅。「原本我不希望讓大哥覺得我想跟他競爭，只要他用心在公司的營運與企畫，我爸何嘗不指望唯一的兒子？偏偏他又心不定，教我爸失望，原本也能指望媳婦為公司盡一分心力，可是凡晴沒有三頭六臂，生產後若有精力工作，一定第一個被周董拉去訓練她接班嘛！」

「這倒也是。」金亮羽朗眉微動，緩聲道：「我不反對你上班，也樂見你懂得安排自己的人生，只是，慕容，你可以說我古板些，我還是希望下班后保有我們的私人生活，偶爾加班OK，常常加班變成女超人，只怕我會皺眉頭。」

宋慕容莞爾。「我爸媽不會虐待我啦！他們還是認為，辛苦的事應該交由兒子去做，指望兒子繼承家業。」

「希望俊德早日收心。」他第一次真心如此祈盼，否則結婚後他的家庭生活會遭殃。

有自信的男人也會欣賞有才幹的妻子，但不能把工作當成全部。

「所以拜託你，要幫忙叮盯著我哥喔！」迷人的雙眸閃過耐人尋味的幽光。就不信你敢再助紂為虐！

「我知道了。」金亮羽不由得加重語氣。

以前他沒想過他和宋俊德變成郎舅后，除了各取所需、各自過著美妙人生之外，還會有什麼後遺症。現在他逐漸明白，宋俊德若不肖，繼續快樂的遊戲人生，變成慕容和他要幫忙承擔一部分的責任。

宋俊德逍遙，金亮羽遭殃，這怎麼可以？

金亮羽不害怕承擔責任，但同樣身為男人，就不爽替另一個男人負責。

宋慕容的唇角似有若無的淺揚，喝完了茶，他的部屬也陸續回來上班，她一一和他們打招呼，便告辭離去。

想要哥兒們的義氣嗎？想清楚後果如何再講義氣吧！女人是不懂男人之間的義氣，明知對方在亂來也可以幫忙掩飾，美其名是義氣，充其量只是偽善，沒有想清楚後果，以為不干他屁事！一旦得知這個後果是他要幫忙擦屁股，看他能義氣多久。

樂不樂意一輩子幫忙擦屁股，自己考慮清楚吧！

宋慕容帶著安定氣息的笑容，走出金氏企業辦公大樓。

正要往停車場取車，從騎樓的巨大柱子旁閃出一名黑衣女郎，黑色繞頸露背背心加亮片短裙，性感指數破表。

於么鳳不懂自己為何著魔似的在附近徘徊，觀察金亮羽和宋慕容的互動，還特地等宋慕容落單，艷眸細眯，冷冷道：「真可憐，男人一定下來就懶得搞浪漫，只能到沒品味的小吃店約會。」

宋慕容眉兒一挑，上下打量她，眨了眨眼。「同學，才中午而已，就打扮好了急著去夜店？」

妖嬈之姿固然有動人之處，但不是每個人都愛這麼露骨的粉味。

「這是名模XX代言的品牌，沒有十分姿色和衣架子，可撐不起它華麗的一面。」

看她氣質依舊清雅，似空谷幽蘭，於么鳳內心是嫉妒的，如果她父親的公司沒倒，她依然是錢來伸手的千金小姐，她也可以……

算了，留戀過去有什麼用？進入公關這一行，常有機會與明星、模特兒接觸，慢慢知道不是只有她是落難千金，替父母背債的所在多有。

反正她念大學時和宋慕容、金享雨、周凡晴那一票千金幫就合不來，她是熱情奔放又積極進取的，和宋慕容從來不是好朋友，也無須顧念舊情。

宋慕容芳唇微牽，好淡的一抹笑弧。「我不習慣在外人面前裸露，算我沒本錢吧！」輕拂秀髮，像鋼琴家一樣修長纖細的十指，戴著美麗的戒指。

於么鳳的目中竄出妒火，為什麼站在幸福彼端的女人不是她？

「你是譏我穿著太性感嗎？」她的反應令於么鳳老大不爽，反過來苛刻的打量她，用相近的顏色搭配出搶眼的紫衣女郎，看起來高雅又時尚。「和來來往往的沒兩樣，看不出個人特色。」不屑的口吻。

「我本來就是平凡的上班族之一。」宋慕容不受激。

「所以和亮羽先生變得像老夫老妻一樣沒情趣，只能在擁擠的小館子吃著克難午餐，喲，還沒結婚就淪落至此呀！」掩口嘲笑。

這女人跟學生時代一樣欠扁！

宋慕容沒被人這樣大刺剌的譏剌過，神情有些怪異。

但是她居然想笑，真的想笑，莫名其妙覺得滑稽。

「特殊節日我們當然會慶祝，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怎麼可能天天過節？」她古怪笑著。「可憐的於同學，你多久沒談戀愛了？竟然忘了情侶們在一起，即使兩人合吃一支冰棒，也感覺好甜蜜。」

於么鳳的心痙攣了一下，但嘴巴上怎能認輸，嗤之以鼻的冷哼道：「你騙誰呀！你是自認為大家閨秀的宋慕容，什麼時候跟男人合吃過一支冰棒？你光想就喊噁心吧！」

「這只是打比方。」

不，她曾經和一位大男生偷偷溜出去玩，在艷陽下戲水，口乾得合吃一支冰棒，因為他是窮學生沒什麼錢，卻驕傲得不肯用她的零用錢。藏在心底的秘密戀情，慕容不會告訴任何人；甜蜜的少女時代，高中的秘密初戀，卻又莫名其妙的心碎神傷……

「喂，宋慕容，你確定亮羽先生想娶你嗎？」

「當然。」宋慕容神色自若。哪個女人的心底沒有一兩件秘密心事？即使心情九拐十八彎，女人照樣可以若無其事的過日子。

「可是，他看我的眼神很不一樣呢！」

「看到一個穿著只比泳裝多一點的女人站在門口，每個男人的眼神都會不一樣，於同學下次要不要直接穿比基尼來？」

「你侮辱我！你這個沒品味的女人，自己穿得像老處女，便嫉妒我是性感女神的化身，你真沒風度。」一向高傲的於么鳳，若非為自己搏出頭和拉弟弟一把，也不會將打扮性感當成工作的必要配備。

「那些電玩美少女也都被封為宅男女神，跟你穿得好像喔！」

「宋慕容，你的眼睛長到哪裡去了？」於么鳳動怒地喘了一口氣，居然將她與電玩美少女相比，真是欺人太甚，格調差太多了！

「你一直連名帶姓的叫我，你當公關小姐的禮貌又在哪裡？還是你存心挑釁我，所以不需要對我有禮貌？」

於么鳳僵笑了一下。「老同學了，還需要裝模作樣嗎？」

宋慕容回之一笑。「既然如此，你就坦白吧！為什麼一直找藉口接近亮羽？你有什麼理由親近我的未婚夫？」

「什麼叫我找藉口接近他？他這麼說的嗎？真是沒擔當的男人，一開始分明是他主動先跟我聯絡的，誰知約會一、二次之後，他便疏遠我，我不甘心被玩弄，當然要找他問清楚。」於么鳳激動道。

「什麼叫約會一、二次？到底是一次，還是兩次？又不是約會很久了，連次數都捉摸不定？還有，在哪裡約會？都做了些什麼？」宋慕容面罩寒霜的逼近她，真正被惹惱了。

「這是我和亮羽先生的私事，為什麼要跟你交代？」

「你以為你在演韓劇嗎？什麼叫亮羽先生，台灣人喊他金先生。還有，他是我的未婚夫，除了我，其他女人憑什麼和他單獨約會？」

「你少臭美了，還沒結婚之前隨時都可以變卦改愛別人，即使結了婚，男人一遇到『最愛』，照樣可以拋棄糟糠之妻。」於么鳳才不甘示弱。

「你真可憐，於么鳳，你已經滿嘴小三的歪理。即使令尊的公司倒了，你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受過高等教育，也不該墮落！」

「你少唱高調的教訓我！等你家也破產了，連棲身之處也沒有，你還能裝高貴的說一些屁話嗎？我只要能出人頭地就夠了，不管用什麼方法。」

「包括勾引別人的未婚夫？」

「誰勾引誰？聽不懂人話嗎？是他先勾引我的！」

「是嗎？」宋慕容掏出手機，立刻打給金亮羽，「你可以下來一下嗎？在你們公司大門前，於么鳳小姐有事想跟你對質。」

金亮羽一頭霧水。「於么鳳？對質什麼？」

宋慕容目睹於么鳳罵道：「你真莫名其妙！」便氣急敗壞的轉身走人，便對著手機道：「沒什麼，你不用下來，她已經走了。」

金亮羽擔心道：「慕容，你沒事吧？！於么鳳找你做什麼？」

「下班后再聊，我要回去工作了，拜。」

宋慕容走向停車場取車，內心的波動這時才形諸於色。她不會相信金亮羽真的和於么鳳有什麼，她生氣的是於么鳳為何要來招惹她？即使過去在學校有競爭，但大學畢業后便極少有交集，也不曾交惡，於么鳳為什麼突然找她麻煩，莫非對金亮羽真的有企圖心？

「你已經淪落到不以當小三為恥嗎？於么鳳。」

家道中落才短短數年，驕傲的公主便已拋開自尊當交際花？

或許美麗又有手腕的女人，具有改變貧窮命運的神秘力量，但有些事情是做不得的，一旦做了便回不了頭。

「不要再繼續了，於么鳳，別再徘徊於金亮羽周遭，像蜜蜂想偷採花蜜。」她若有所思的想著，自語道：「成功的道路有許多條，即使想靠天生的美色搏出頭，也要懂得『盜亦有道』。」

她討厭有人想插足她與金亮羽的感情，覬覦她的男人，但不表示她會害怕、退縮。不過，這樣也好，有人屑想金亮羽，表示她的男人很優，是她眼光好。

回到母親的辦公室停好車，手機有訊號，她點閱一看，是金享雨發給她的幾張照片，是金享雨和一個有點眼熟的大男生的親密照片，擺明曬恩愛給她看。

她回撥給金享雨。

「他是誰？」是好朋友就要有回應，表示不吃味。

「呵呵，你忘啦？他是於祥禾，有一次我們去百貨公司挑我哥的陞官禮物，不是碰上他要幫我們拍照嗎？」金享雨一副戀愛小女人的甜蜜口吻。

「原來是他，你哥不是要你別跟他聯絡？」

「誰理他！他憑啥管得比我爸還多？」金享雨忘了當初是想逃避父母的管教與門禁十一點的要求，才硬搬來和大哥同住。

「名片不是被撕了？」宋慕容習慣了她的叛逆口吻，不覺得奇怪。

反正從學生時代，金享雨就是這副德行，說好聽點是坦誠率性、我行我素，說難聽點是任性胡鬧、不想負擔責任。跟她當朋友還滿好玩的！宋慕容一直這麼告訴自己，反正她又不是享雨的媽，也不必娶享雨當老婆。

「慕容你真呆耶，上網Google一下就好啦！你都沒有上網Google我哥喔？」

「沒有，亮羽又不是名人。」

「現在很多人在交往之前，都先上網Google一下。」

「那是對陌生人吧！我又不是不認識你哥。」

「算啦！我哥是好運才遇到你，否則以他豐富的情史……」金享雨說到一半忙住嘴，轉移話題道：「我是說我自己啦！你看到我和祥禾的照片覺得怎麼樣，是不是很相配，看得出來他比我小一歲半嗎？」

「他年紀比我們小？」

「看不出來對不對？」金享雨得意道：「我有點娃娃臉，他是藝術家比較隨性一點，所以他看起來比我大。」

「上次那位Benny陳呢？」

「他跟一個小模搞上了，被我一腳踢開！呵，我是誰呀？我是金享雨耶，跟我在一起還敢劈腿，被我抓到一定bye-bye，反正愛我的男人從不缺貨。」

「說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