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臻宇很有耐心的等著。光看她閃避的眼神也知道,她根本沒忘。
「十八年前的往事,也的確夠久遠了。」他的口氣有種類似同意、支持的意味,讓人不知不覺的放下戒心。
「你怎麼知道那是十八年前的事?」她驚疑的問。
「我看過你的履歷表。」他平靜的解釋。
「喔,對。」好意外!他竟記得那麼清楚。
「那件不幸的事情發生的時候,你正在睡覺嗎?」他的聲音雖小,卻很清晰,聽在童語耳里簡直犀利得像是外科手術刀,輕輕劃開她心裡塵封多年的往事。那句「你正在睡覺嗎?」讓她突地臉色發白的愣在那裡。
她覺得自己又再一次陷人那種被四面八方的牆壁壓擠、黑暗中怎樣哭喊都沒有人理會的夢境中,忽然一口氣上不來,眼前一黑,她昏了過去。
朦朧中,她感覺到有人捏著她的人中,並用好聽而堅定的聲音說:
「聽我說,你很安全。現在,慢慢深呼吸,對,很好。」
他的話彷佛具有神奇的魔力,童語真的感到安全了,還很不可思議的感覺得溫暖舒適。
溫暖舒適?
為此,她睜開眼睛,駭得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她發現自己正縮在他懷裡,不僅如此,還死命的緊揪著王臻宇胸前的襯衫不放。
王臻宇順著她的視線看到自己不幸的襯衫,輕聲安慰她:「我很高興你掐的不是我的脖子。」
聞言,童語像是觸電般的放開手,並從他懷裡彈開,有些惱羞成怒。她瞠大眼睛狂吼:「他媽的!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說完,轉身往外走。
王臻宇一個箭步拉住她、「你今晚得乖乖待在你的房裡,哪兒也不許去。」
她用力甩仍甩不掉他有力的手,於是便仰頭怒視那張俊顏,咬牙切齒地低咆:「放手!」
「你回房坐著,我就放手。」王臻宇正色道。
童語簡直氣極了,低頭便往他的手背用力咬下去。
五分鐘后——
他依然沒有鬆手的意思,
直到警覺到嘴裡有種血腥的味道,她這才明白自己有多瘋狂。
她鬆口。凝視著他手背上滲出的鮮血,投降了。
「我大概快變成神經病了,但你這又是何苦。」她嘆息,她不過是個廢人,他又何必理她。
「我只不過是想『捍衛』我的公平而已。說說你的故事吧。」他輕輕摟著她的肩膀,將她推到椅子上,然後轉身將房門關上。
「不要關門!」她的叫聲凄厲而焦急。
「你很安全的,我用我的人格保證。」他依然溫柔而堅定的說著。
童語不安地死盯著那扇緊閉的門,開始訴說她的故事——
「我家是作便當的。家裡原本有我爸媽、我姐、我妹和我五個人。我十歲那年的冬天,暗夜裡發生了地震,一陣劈哩啪啦的巨響后,我驚醒過來,只見到搖搖欲墜的衣櫥,然後,碰一聲,斷裂的樑柱掉了下來,接著所有的牆都筆直的向我壓過來;那時,有人用力把我推向角落,我一抬頭,只看到我媽的手不斷的向我搖著,她身上壓滿了水泥塊,那些石塊又重又多,我怎樣都搬不動壓在她身上的石塊,只能蹲在一旁,聽到她用虛弱的聲音對我說:『小語不哭,你要勇敢活下去,和姐姐一起好好照顧妹妹。』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答應我媽,我只記得我一直緊緊、緊緊握著她的手,感到那溫度一點一點的失去。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才被人發現的,可是當我被救出去的時候,倒是知道了一件事——早在我還未醒來前,已經有過一次搖晃得很厲害的前震,我爸以為他的大聲叫喊已喚醒全家到一樓街道外集合,但我媽發現我沒下來,又衝上樓去叫我;我爸不放心,也跟著上去,結果,他們兩人都被埋在倒塌的屋子下,而我這個貪睡的廢人卻活了下來。」
童語說完,臉色有點蒼白,神情木然。
不知怎地,王臻宇很能體會她的心境,對她自然產生一種憐惜。
他放柔聲音說:「你當然不是廢人,你是你父母用生命換來的寶貝。」
「我是罪人。要不是因為我貪睡,他們也不會死……」她眼眶泛紅,但仍不肯流下淚來。
「童語,這是樁意外,沒有任何人犯錯,因為這是天災,不是任何人可以阻止的。」他誠懇的說。
王臻宇看到她低著頭,知道她正處於極度悲傷的黑暗浪潮中;讓他憂心的是,她沒有哭,這在他看來很不正常。
「想哭就哭吧。」他說。
「我哪有資格哭呢。」她對不起所有的家人,她哪有資格哭!
「傻瓜。」王臻宇傍著她坐下,將她擁人懷中。
那突如其來的溫暖和伴隨而來的安全感,讓陷入極度黑暗又絕望的童語彷彿找到了浮木般緊緊靠著,往日那些硬吞下肚的委屈與淚水再也止不住。
從來沒有人知道她其實有多自責;從來沒有人在她想自殺的浪潮里載浮載沉的時候拉她一把:從來沒有人肯好好聽她說說話、抱一抱她。她永遠記得每當她啜泣時,大姐便會摔她耳光,她永遠記得大姐說:「像我們這種人可沒閑工夫流淚。」
天曉得,她外表的強悍其實全是偽裝的。
「這麼多年來,我還能活下來是因為我要實現對媽媽的承諾,我要代替媽媽將妹妹好好照顧長大。」他總能讓她安心,不知怎地,心裡的話就這樣自然的說了出來。
他輕拍她的背。「這件不幸的事已經過去了,也影響你太久了,你應該勇敢的走出來,讓事情真的過去。」
她泣不成聲。半晌,抬起一張哭得可憐兮兮的臉。「我真的可以嗎?」
他堅定的點點頭,對她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當然,我們一起努力。」
不知怎地,那句「我們」鼓舞了她。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轉頭才發現他的襯衫全被她的淚水給浸濕了。
她本來應該覺得不好意思的,可是,她卻覺得好舒服;她總覺得他那件濕透的襯衫代表著某種意義,她模糊地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情誼有了更深的聯結。
他其實並不像他一貫表現出來的那麼冷漠與疏遠,至少從弄髒他的襯衫到現在,還沒聽到他鬼吼鬼叫。
她耍賴著不肯離開他的胸膛,聽著他規律的心跳聲,她貪心的聞著他身上散發的味道,她怕,過了今晚,再也沒機會這般親密的靠著他。
王臻宇早已發現她的情緒已經穩定許多,是該技巧的將她推離自己的懷抱,但理智歸理智,看見她那安心的表情,他竟然覺得……滿足;他不停的安慰自己:這情況特殊,過了今晚就沒事了。
誰知,童語竟在他懷裡睡著了。他輕輕的將她安放在床上,見她睡得像個小天使般無邪,那是他不曾在她臉上看到過的。以往,她臉上總是不停交換著警覺、防衛、剽悍的神色,原來,她卸下武裝后的臉是這般柔美,他不覺看得有些痴了。
端詳她長長的睫毛,他衷心希望她可以一夜好眠。怕她半夜驚醒,他讓燈亮著;走回自己房間時,也留心著把房門開著,因為知道就算她被過去的惡夢驚醒,只要他即時出現,她便可以安心。
為此,他整夜都注意著童語的動靜,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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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第一道陽光灑進童語的房裡,她張開眼睛,望著陌生的天花板,倏然坐直身子。
這,太詭異了!
她竟然、竟然可以在房間的床上睡著?!不用服安眠藥,不用和人打牌打到昏死狀態!
這是十八年來她第一次正常的在房間的床上睡著,還神奇的一覺到天亮!
那感覺讓人驚奇,這一切簡直不像是真的!
是他,他真的把她醫好了。
她開心得連拖鞋都沒穿,一跳一跳的往房門外跳去,當她看到王臻宇開著的房門,不禁呆了半晌,跛著腳靠著他的房門,看見他依然穿著昨晚被她搞得又臟又皺的襯衫躺在床上,一臉的疲憊。
她不懂,他為什麼要這樣幫她?
他們幾乎算是素昧平生呢,他卻比她的家人對她還要好,不僅無條件收留她,還幫她醫治腳傷,甚至很有耐心的陪了她大半夜,聽她吠了一個晚上,沒有絲毫不耐煩。
他素來冷靜、細心,絕不可能會忘了關她房裡的燈,更不可能忘了關他自己的房門。
她心裡清楚,他是怕她夜裡有狀況……
想到有潔僻的他為她累得衣服都沒換,她的心口就不覺泛酸,悄悄地流下淚。
童語細微的抽泣聲驚醒了王臻宇,他睜開眼,驚異的望著她。
「怎麼?作惡夢了?」他的關心顯而易見。
「沒有。事實上我睡得很好,一覺到天亮。」她用力的吸吸鼻子,慌張的用手背將眼角的淚水擦乾。
王臻宇皺著眉從茶几上抽出面紙,拎著面紙等她領。「這樣不好,手上有細菌。」
童語瞪著眼前那隻修長乾淨的手,知道他是認真的。但就在她對他滿懷感激的當下,他偏偏要提起「細菌」,未免太剎風景。
「拜託,細菌有那麼可怕嗎?」她接過面紙,轉身往客廳跳去,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他目光深沉地盯著她孤單的背影許久,像是下了決心般。
「為什麼哭?」他醇厚低沉的聲音從童語背後傳來。
童語幾乎忘了,表情冷淡的他有著過人的細膩心思,在他眼底,她什麼都逃不過。
「喔,沒什麼,女人的生理期嘛,都會比較多愁善感。」她哼哼哈哈,胡亂解釋著。
王臻宇淡笑,看穿她的欲蓋彌彰。
「不客氣。」他說。
「啊?」童語轉過身呆望著他。
「我知道你的心意。」他用低沉的嗓音緩緩說著,在她的驚訝眼神中關上門,準備盥洗後下樓上班。
童語望著他緊閉的房門持續發愣。他的話讓她心中頓時像有千萬隻蝴蝶在拍翅般騷動。
她的心意,他,真的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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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意,她倒是懂的。
原本王臻宇下班後用過晚餐都會待在書房裡看書,但現在他卻連續三個晚上都拎著書來到她房裡。
和她聊天?不,是純看書。
起先,她還很高興、很歡迎,熱烈地想和他聊天培養感情。誰知,他常一問三不答,悶得她倒頭就睡。
別以為這樣很輕鬆,他根本不許她睡客廳。
三天來都是如此,她只好努力和她房裡的床培養感情;每次當她因不明原因驚醒時,便會下意識的往門邊望去,而他總是沉靜的在那兒坐著;在那盞立燈的昏黃燈光下,穿著白襯衫、靜靜看著書的他的側影,讓她感到安心。
於是,她又轉過身,閉上眼睛安穩地睡去。
她真的在他的陪伴下,治好了自己對卧房的無名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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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清晨。
童語照例接過念台購買的早餐。送走念台後,她一跛一跛地穿梭在餐桌和餐具間。
鈴……鈴……電話鈴聲在安靜的七樓響起。
這一頭,童語從餐廳匆忙單腳跳到客廳。
那一端,王臻宇穿著灰色襯衫搭配著黑色長褲,跨著大步,邊整理領帶邊對童語示意。「我來。」
童語見他已優稚的拿起話筒,只好安靜的坐在沙發上欣賞他俊美的側臉。
「下午我借了你芳姨的場地辦場服裝義賣會,你過來捧捧場吧。」電話那頭是王媽媽的聲音。
「您明知我不喜歡去那種場合,讓臻逸陪您去吧。」王臻宇的表情很不耐。
「他還在日本,怎麼陪我去?」王媽媽說。
王臻宇表情陰鬱的繼續聽著媽媽的抱怨。「你們啊,一個是忙得十天半個月不見人影,一個是每天躲在診所不出門,放我一個人在家裡自生自滅。我自己去找個樂子也沒人支持,你想我一個人出席那種社交場合,身邊沒半個人陪著,人家會怎麼想?」
王臻宇心裡很不以為然。這樣的邏輯真的很奇怪,明明是在找罪受,偏要說是找樂子。
他已經懶得跟她爭辯了,明知最後她一定會辯說那是當豪門貴婦的包袱,實在不值得為這種事浪費時間。
「如果我的出現對您的歡樂有所貢獻的話,您知道,我是非常樂意的。」他語帶諷刺的說。
「喔,那真是太好了。」她高興的收了線。
這一端,王臻宇卻寒著臉,坐在童語對面生悶氣。
「怎麼了?」她問。
他的表情活像剛被皇帝賜死。
「我下午要陪我媽去參加服裝義賣會,向外宣揚我們家族的和樂幸福。」他不改譏嘲的語調說。
「這個任務對你真有那麼……艱難?」她張大眼睛小心翼翼的望著他問。
艱難?
這個形容詞根本不足以形容他對那種場合的厭煩。那群女人到最後總會變調演出一場荒腔走板的相親大會。
他無意間抬起頭,正好望進她那雙好奇打探的眼睛。
忽然——
他靈機一動。
「這樣吧,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她問,長而翹的睫毛俏皮的眨著。
「我需要一個女伴,免得會場里的那些夫人為我的婚事過度熱心。」
「喔、喔,我懂了。」原來他是在煩這件事。「行,沒問題。」她義氣相挺。
他低頭看看錶。「十點半看完診,我上來接你。」
「服裝義賣不是下午嗎?」
他大略將她打量一遍。「你需要買些衣服。」說完,很紳士的對她點點頭,轉身往電梯口走去。
童語想起他還沒吃早餐。「喂,你還沒吃早餐。」
「你用吧,我沒胃口。」說完,人已閃進電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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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半的約會童語沒忘,她呆坐在沙發上幻想著下午可能發生的情景。他會牽著她的手進場嗎?他會深情款款的望著她、將她介紹給大家認識嗎?
為此,她緊張得肚子隱隱發疼。
所以當電梯門叮一聲打開的時候,她緊張得差點跳起來。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他問。
她的臉蒼白得沒有道理。
「我?喔,沒有啊。」沒有才怪!她表現得簡直像個花痴。
「我們走吧。」他說。
他按開電梯門等她先進去。
電梯里,他們一人站一邊,遠遠地隔著,童語小心地不和他的視線相遇。
但王臻宇的眼神卻定在她臉上;「你很不安,為什麼?」
她不得不抬頭望著他。「我沒參加過豪門的聚會,很緊張,我怕搞砸了,讓你沒面子。」
他嘴角淡淡一勾。「你是我邀請的,不會有人為難你。而且,你不是有腳傷嗎?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著你。」
「喔,原來你只是把我當成擋箭牌。」這次她真的懂了。
「雖然只是擋箭牌,也需要重裝備,我媽後面那群勢利的女人在背後批評起人來可是很缺德的。」
「算了,我不在乎。」
「但我不喜歡成為別人談論的焦點。」他說。
他們出了電梯門,到了地下停車場。
王臻宇來到一部銀色休旅車前,將門打開等她入座。
童語坐定,望著停車場里的另三輛擦得發亮的汽車。「這些全是你的車?」
「是。」他平靜的說。
「原來你真的很有錢。」她喃喃自語。直到現在,她才認真的把他和富霖集團少東的背景兜在一起,突然意識到他不僅僅是普通的有錢人,而是她大姐口裡那種商業鉅子的兒子。
看著她那副大夢初醒的樣子,他忽然忍俊不住大笑了起來。
「忘了我有錢這回事,那樣會比較自然。」他好心的建議。
「不曉得為什麼,和你在一起,我常常會覺得自己很智障。」她一臉的惶惑,真的不明白自己腦袋裡都裝了些什麼;她總是不自覺的撇開他的背景,單純的把他當男人看、很單純的暗戀他,這樣的她,除了白目,還能怎樣形容呢?
他輕輕拍著她的頭,微笑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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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車停在一家精品店前。
「我去停車,你先進去看看,有喜歡的就買,我等一下進去幫你結帳。」王臻宇交代著。
童語下車,看著那擦得晶亮的玻璃櫥窗,裡面陳列著幾款樣式簡單的鞋子,鞋子下還墊著羊毛毯,直覺告訴她,那一定非常非常的昂貴。
她有些忐忑的走進店門。
店員A、B一眼便看穿她全身上下的行頭不會超過三千元,旋即冷淡的轉過頭去繼續招呼其他客人。
這家店是樓中樓,一樓陳列的是配件,二樓才是服飾,由挑高的天花板上吊垂下來的水晶吊燈,設計得非常繁複,連椅子都是法式鑲金復古的豪華座椅。
這家店會不會太金碧輝煌了些?讓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挑選了。她往離她最近的鞋子區逛,見到一雙米色包鞋設計得還滿典雅,信手將鞋拿起來看看,看不到標價,於是她喚店員。
咦!沒人回應。
她搜尋著,再喚:「對不起,小姐請問……」
被她視線鎖住的女店員A壓抑著不悅,筆直的向她走來,用冷冽的目光掃視童語一眼,拿走童語手上的鞋子。「小姐,這雙鞋子已經被預訂了。」
「喔,那我可不可以看別雙?」童語問。
「我可以拿目錄給你挑,不知你大概有多少預算?」店員A不客氣的問。
「這雙鞋子要多少錢?」童語問。
「特價一、萬、二。」店員A不耐地說。
&*%$##@!一萬二?!
厚,用搶的比較快啦,童語在心裡暗罵。
「這是我們店裡最便宜的單品,你,還要看嗎?」店員A不屑的再打量一次童語的穿著,壓根不認為她買得起。
童語瞪著她,考慮著要不發飆。
「很遺憾我們沒有你要的商品,我強烈建議你到下一條街逛逛,那裡的商品比較平價。」店員說完,馬上走回櫃檯,她可沒時問招呼窮人。
沒必要跟勢利鬼生氣,童語這麼告訴自己。用力深呼吸三遍,轉身,挺胸,步出店外。
王臻宇一眼便看見她表情僵硬的站在精晶店外等他。「怎麼了?沒有中意的嗎?」
她轉身,咬牙切齒地回答:「中意?你未免也太抬舉我了。」
他關切地注視著她的表情。「你吞了炸藥?」
「對!真想炸死那些勢利鬼。」說完,轉身用力踏步往前走。
「喂,去哪?」王臻宇對著她憤怒的背影問。
「去適合我的平價商店。」她頭也不回的說。
王臻宇把她拉了回來。
她吼:「幹嘛?!」
他暗自慶幸她沒運用她的超能力。他輕輕摟著她,堅定的帶著她往精品店內移動,低聲安撫:「冤有頭債有主,別濫傷無辜。」
他走進大門後站定,自在從容地環視店內一周,那份天生的貴氣與氣質,自然在他身上形成一種優雅的氛圍。
他是貴賓,店員憑直覺就可以判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