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需要你的幫忙。」

「你要我幫你什麼？」看到站在自家門口，一臉「豁出去」表情的曹天媚，孫儷儷滿是疑惑。

「我今晚要參加一個重要的宴會，希望你能幫我改造我的……」曹天媚用手比了比自己。

今晚是程立的父親七十歲大壽，將在程家豪宅設宴款待政商名流，各方人馬使出渾身解數，極盡奢華之能事，就是為了讓愛擺排場的程政開高興。

身為程立的女朋友，今晚的宴會她一定得參加，如果依她平時的打扮風格，不但會讓程立成為笑柄，更會影響他的接班路。

為了他，就算再不願，她都必須以最佳狀態出去見客，但她不擅長打扮，所以她立即想到孫儷儷。

姊姊曹天嬌的妝扮風格太過強烈火辣，不適合她，反倒是孫儷儷的服裝品味比較合她，有種低調的奢華感。

「你早該這麼做了！」孫儷儷很不給面子地猛點頭，急匆匆地拉著她就往外走。「走，我帶你去找我的髮型設計師和幾家我常去的店買衣服，絕對可以幫你從頭到腳改頭換面！」

「喔……」曹天媚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孫儷儷拖著走，飛車趕往一家知名的髮廊。

「Andy，你馬上替她剪一個時髦的髮型！」孫儷儷一進門就指定她的設計師，也就是髮廊老闆主力。

「可是我現在還有客人在等……」Andy面有難色，因為他的行程排得滿滿的，現在還有兩個客人在等呢。

「我不管你有幾個客人在等，我就是要插隊，否則……」孫家千金冷冷地撂下話。「哼，你自己看著辦。」

這家髮廊能在短短兩年內闖出門號，靠的就是她的大力宣傳，引來富家千金和女星的光顧。

她既然可以捧起他，當然也可以捧出另一個設計師取代他。

「儷儷……」曹天媚不習慣「仗勢欺人」，正想開口緩頰，卻吃了孫儷儷一個白眼，只好乖乖閉嘴。

「好吧……請這邊坐。」形勢比人強，人紅后氣焰也跟著升高的Andy，碰到孫儷儷也只能苦笑，親自帶路。

真搞不懂，孫儷儷怎麼會這麼不懂得打扮的女人走在一起？咖啡色的阿嬤裝，讓人看了就倒胃口。

「你想剪什麼樣的髮型？」Andy隨手撥弄曹天媚的頭髮，原本興緻缺缺的表情突然一變。「你的發質真好耶！烏黑滑順，一根分岔都沒有。你沒有染燙過嗎？」

「沒有。」她都是自己對著鏡子修剪，幾乎沒上過髮廊。

「難怪發質這麼好！你想剪什麼樣的髮型？想要染髮嗎？」他邊梳發邊觀察她的臉型，發覺她的輪廓很美，只可惜醜陋的裝扮讓她有如蒙塵的珍珠，失去了光芒。

「我不知道……」曹天媚一臉茫然，她對流行完全沒研究。

「Andy，你幫她剪一個適合她的髮型，不要太新潮，最重要的是不要蓋住頭臉，染髮……就不需要了。」孫儷儷代曹天媚決定。

「了解，我先找人替你洗頭。」說完，他轉頭問孫儷儷。「儷儷，你今天也要做頭髮嗎？」

「不用了，我洗頭就可以。」

「沒問題。」Andy叫來兩名員工替她們兩人洗頭，自己趕忙去處理未完成的客人，等他做完一個客人，她們也剛好洗完頭，頭髮吹了半干。

「我幫你修短一點，前面剪些劉海，再打層次，這樣看起來比較清爽。」

Andy俐落地拿出剪刀和梳子，熟練地滑動剪刀，隨著髮絲不斷掉落，不到十分鐘，一個清爽中帶著幾分嫵媚的髮型就完成了。

「我剪好……」他滿意地停下剪刀，看向鏡子，眼神瞬間變得獃滯。

「剪好了？我來看看！你……你……你是曹天媚？！」坐在一旁看雜誌的孫儷儷抬頭看到鏡中的人影后，立即飛快地轉頭看向曹天媚，愣了好幾秒才有辦法正常說話。「怎麼差這麼多！」

這是她第一次仔細看清曹天媚的長相，沒想到她長得這麼漂亮！

大而嫵媚的眼，舵手的鼻樑和性感的紅唇，白皙粉嫩的臉頰，美艷中透著清純氣息，毫無疑問是個大美人。

「她是天生的美人，完全不需要化妝來增艷。」看過不少美女的Andy，還在驚艷曹天媚渾然天成的美麗。

做這行，他看過太多美女了，不管是當紅偶像女星，或是美艷紅星，沒有一個比得上她的美！

她美得自然，嬌中帶艷，卻不顯妖媚，有如盛開的牡丹，清艷奪人。

「謝謝……」曹天媚不習慣聽人讚美，不禁羞紅一張俏臉，更添美艷。「我需要怎麼整理？」

「你這人髮型很好整理，不需要特別吹整，只要吹乾就可以了。」

「那就好……」曹天媚放下心，因為她不喜歡花時間在外貌上。

「Andy，你做得很好！現在換我了，快一點，我們趕時間。」雖說美女相忌，但看到曹天媚像是換了一個人，孫儷儷就像是小孩被人讚美的母親般，覺得與有榮焉。

「是。」Andy飛快地吹整出一個適合她的髮型。

「買單吧，我們趕時間。」

曹天媚連忙掏出皮夾，卻被Andy阻止。

「不用、不用！」Andy搖手拒絕，很有生意頭腦地說：「你們兩位美女只要好好替我宣傳就夠了。」

他很清楚這位不知名的美女只要站出去，絕對會吸引眾人的目光，她的宣傳效果遠遠超過這次的服務費用。

「那就謝啦，我會替你多介紹幾個客人的。」知道他打什麼主意，孫儷儷也就不跟他客氣，拉著曹天媚快速趕往下一站。

看到曹天媚的「真面目」后，她越來越期待看到「改造」后的成果，一定會令所有人跌破眼鏡！

程立一進曹家大廳，就被一名眼生又有幾分熟悉的大美女吸引住全部的目光，只見她端莊地坐在沙發上，他的眼睛卻無法自拔地定在她身上，明知道直視陌生女子是沒禮貌的事，但他就是無法移開視線。

這個女人好美！

她臉上沒有任何人工色彩，卻更顯得她得天獨厚的天生麗質。

烏黑的髮絲將她細緻的臉龐襯托得更加白嫩，柔媚帶著水波的大眼閃耀著動人的風情，飽滿性感的紅唇讓人想入非非，直想一親芳澤。

細看她，長得跟媚媚有些相像，難道是她的另一個姊妹？

「你好，我是程立，我是來接媚媚的，請問她現在可以出發了嗎？」他禮貌地詢問。

「你認不出我了嗎？」曹天媚——也就是讓程立驚艷的美女，滿臉嬌羞地站起身，不習慣地拉扯合身的禮服。「我這樣很奇怪嗎？」

新剪的清爽髮型，完整地呈現出她美麗的容貌，身上這件剪裁簡單大方的珍珠灰毛料的合身短禮服，是孫儷儷挑的，外搭淺桃紅色緹花大披肩，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典雅貴氣。

「你……你……你是媚媚？！」向來以鎮定自持的程立，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合不起來。

今天他為了籌劃父親的壽宴，沒有進她的辦公室，只跟她約定時間過來接她赴宴，沒想到等待他的是一個大驚奇！

她整個人像是脫胎換骨，變了一個人似的，若她不出聲，他根本認不出來。

他一直知道她長得好看，但由於她經常披頭散髮地遮住臉面，鮮少看清她的長相，因此不知道她稍加妝扮就變得如此出色。

她怎麼能「韜光養晦」這麼多年？

「我穿這樣……好看嗎？」她飛快地看他一眼，害羞地垂下眼。

雖然早從孫儷儷還有其他人的口中得到了讚美，但她想聽他說，因為她全是為了他而妝扮的。

「好、好！當然好看！」他連聲讚美，兩個跨步就站在她面前，輕柔地抬起她的臉。「你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

「……」她羞紅了臉，長長的睫毛掩不住眼底幸福的笑意。

他的拇指腹輕輕撫她柔嫩的臉頰，她又羞又慌，不知所措，看著她嬌羞嫵媚的神情，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吻上她誘人的性感紅唇。

天啊！她的唇柔嫩如花蕊，甜美的滋味讓他欲罷不能，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下肚，再也不分你我。

「唔……」她驚愕地瞪大眼，隨即羞郝地閉上眼，渾身發軟，幾乎無法站立，還好他有力的臂膀立即撐住她的腰背，將她緊摟在身上。

他的舌靈巧地探進來，在她口中翻攪，所到之處，帶來陣陣電流，感覺如此奇妙，誘引她生澀地回應，一陣陌生的顫慄快感從她的脊椎竄起，快速貫穿全身，引爆她深藏的熱情。

她像是溺水的人，心跳和呼吸快到超出她的負荷，她覺得心臟快跳出喉嚨，胸部腫脹，全身無力，若不是他挽扶著，她可能早就癱軟在地。

她頭一次經歷男女間的激情。

「你還好吧？」他終於鬆開她的唇，但依然緊摟著她，胸口大幅起伏，顯示他同樣大受影響。

「我覺得……好像快……快著火了……」她說起話來還有些喘不過氣，臉頰嫣紅，像是上了一層腮紅，艷麗逼人。

「哈……」他笑得很開心。「這是對我最好的讚美。」

戀戀不捨地在她的唇角又吻了一下后，他才挽著她往外走，戲謔地笑說：「再不走，我擔心我們會在你床上滾到天亮。」

「你……」她嬌嗔他一眼，柔媚的模樣讓他差點又把持不住，只好趕緊開車上路，免得誤了老爸的壽辰。

他一向很以自己的自制力為豪，但在見到好的「真面目」之後，他的自制力就自動宣告瓦解了。

他不認為自己是個貪好美色的人，相反的，他對於美色向來很有抵抗力。

只能說，她的美具有破壞力。

她的現身，絕對會引起一陣大騷動的！

「那個美女是誰呀？真漂亮！」

「這麼美的女人，我怎麼可能沒看過？」

「程立的艷福不淺，真叫人羨慕哪！」

「哪會！他之前跟曹家那個怪咖在一起，我就一點兒也不羨慕他！」

「若不是看上曹家的錢，他怎麼可能會看上那個醜八怪！」

「欸~~他跟那個醜八怪才交往不到一個月就拋棄人家，曹家饒得了他嗎？」

「就是說啊！曹大富也不是好惹的。」

「我們就等著看好戲吧……」

幾個大男人聚在一起，剛好湊成三叔六伯，嫉妒又羨慕的眼光全都投射在剛走進大廳的程立和曹天媚身上，顯然也是八卦的愛好者。

「怕嗎？」察覺到她放在他臂膀上的手指微微顫抖，他溫柔地按壓她的手，給她最直接的撫慰。

「有你在身邊，我就不怕。」抬起頭，一個勇敢而美麗的笑容在她臉上緩緩綻放。

看到一堆陌生人盯著她看，說她完全不怕是騙人的，但他的體溫和穩健如山的態度，是她最強而有力的支柱。

她雖然還是無法自在地應付眾人好奇探索的目光，但起碼不會再低垂著頭閃避，甚至可以擠出不自然的笑容回應，這對她來說，已是很大的進步。

「我們先去跟父親拜壽。」挽著她，慢慢走向大廳中央。

今天的主角程政開穿著深藍色中式長袍，一臉笑地跟前來祝賀的賓客致意，兩旁分別站著身穿大紅旗袍的劉麗美、白色大禮服的程功，和鮮黃禮服和程華，她是程功的妹妹。

「爸，大媽。」程立先禮貌地跟兩人打招呼，隨即跟程政開祝壽，送上一個紅色長錦盒。「爸，祝您生日快樂，福壽綿綿。這是大陸東北的百年野人蔘，給你養生。」

「好好……」程政開笑開臉，開心地接下錦盒，目光移向程立身旁的美女。「這位是……」

「程伯父——」曹天媚才要武器祝賀並自我介紹，但才說了三個字，立即被程功高亢的噪音壓過。

「程立，你之前不是跟曹家的醜八怪在交往嗎？怎麼，她家的錢也掩飾不了她的丑，是不是？哈哈哈……」程立的聲音尖銳又大聲，證據尖酸刻薄，目的就是要在眾人面前讓程立難堪。

明明他才是有繼承權的長子，偏偏就是有一大堆不長眼的女人看上這個私生子，每次看到程立身邊的美女，都會讓他氣惱不已。

程立忍住心頭的怒火，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程功早成了一堆碎肉。

「程功！」程政開不悅地喝斥。

「我沒沒有說錯，她本來就很醜……」程功畏縮了一下，仍在嘴硬。

「你給我閉嘴！」程政開氣得不輕。「去……去後面，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我……」程功還想開口為自己辯駁，但看到父親嚴厲的臉，隨即閉嘴，不敢再說話。

「你幹麼發這麼大的火？阿功也沒說錯……」劉麗美立即挺身為兒子說話。

「你……你……唉……程功就是被你給寵壞的！」程政開氣惱又無奈。

「不要在這裡吵！」程政開低聲喝止，眼睛掃向四周探向這裡的好奇視線。「你們想成為眾人的笑柄嗎？」

唉，慈母多敗兒！

程功這麼不成材，連最基本的看場合說話都不會，教他如何放心把事業交給他？

想來想去，只有程立可以接下這個位置。問題是，劉家那邊的反彈，要如何處理？

「哼！」劉麗美狠狠地瞪著程立，若不是多了這個雜種，她兒子就是唯一的繼承人了。

「程伯父，祝您福壽雙全。」曹天媚神色安然地拱手祝賀，彷彿剛才程功的侮辱對象跟她無關。

「好好……謝謝。」程政開重拾歡笑，一副長輩跟晚輩聊天的語氣，單刀直入地問起身家背景。「你是哪家的千金？」

他非常注重門當戶對，這個女孩的長相好，氣質更好，一定是某家的千金小姐。

「我是曹天媚，曹大富的女兒。」她淡淡地介紹自己，話一說完，立即引起全場騷動。

「她說她是曹天媚？！」

「什麼？！曹天媚？」

「怎麼可能！」

「她一定是去整容！」不敢置信的表情紛紛寫在每個與會者的臉上，尤其是女性賓客，更是差點搖斷頭。

曹天媚是社交界的笑話，怎麼可能突然變成校花？

不可能！

「騙鬼！你怎麼可能是曹天媚那個醜八怪！」程功的反應更是劇烈，指著她大聲質疑。「你一定是假冒的！」

真正的曹天媚他見過，是個丑到不敢見人的小老鼠，怎麼可能是眼前這個大美女！

絕對不可能！

「阿立，世上跟你一樣具有慧眼，能看穿我偽裝的人，真的很少欸！」曹天媚意有所指地指桑罵槐。「明明這才是我的真面目，竟然還有人硬要說我是假冒的，真是可笑。」

「你現在才知道啊？世上有很多睜眼瞎子，連『眼見為憑』這句話都不懂。」兩人很有默契地一搭一唱，明嘲暗諷在場的人士。

「你們兩個在說什麼啊！」程功氣急敗壞的大聲嚷嚷。「她這麼漂亮，怎麼可能是曹天媚？你們說對不對？」

「需要我爸來證明我的身分嗎？」曹天媚裝出一臉無辜，很有禮貌地詢問。

「當然要——」

「程功！你丟的臉還不夠嗎？」程政開氣得渾身發抖。「你現在馬上給我回房間，不準出來！」

「我——」

「別這樣……」劉麗美還想替兒子緩頰，但程政開不容辯駁的嚴肅面容，讓她不敢多說話。

「進去！」

「……哼！」程功惡狠狠地瞪了兩人一眼，滿含屈辱地轉身上樓。

這筆帳，他一定會要回來！

程立迅速拿來兩杯飲料，一杯交給曹天媚，大聲對著全場賓客說：「各位來賓，今天是我父親的七十大壽生日，麻煩各位舉起杯子，跟我一起祝賀他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賓客全都舉起杯子附和。

「謝謝……謝謝……」程政開很開心地揮手致意，同時很滿意小兒子的危機處理。「阿立，你做得很好、很好……」

跟程立比起來，程功真是不長進，也不爭氣，好好的生日宴會全被他一人搞砸了，還得罪曹大富的千金，真是……

唉！

其實他心裡早已決定好誰是他的接班人了，遲遲不敢宣布的原因，就是因為還不知該如何按捺住集團內的劉家勢力。他一直給程功機會，但是……

唉！

程立跟曹天媚兩人有志一同地眨了右眼，相視而笑，為了兩人沒有事前串通的絕佳默契。

來赴宴之前，程立已事先警告過曹天媚，程功一定會藉機找麻煩，要她做好心理準備。

雖然不知道程功會找什麼藉口，但她想，以程功的腦袋絕對想不出什麼計謀，以自己的能耐，要應付他應該綽綽有餘。

事實證明，果然輕而易舉。

看到程功因為自己的愚蠢而自食惡果，稍解了曹天媚的怨怒。

她向來愛好和平，不喜歡挾怨報復，但單看程功剛才囂張的模樣，就可以想見他以前是如何欺壓程立，而劉麗美絕對是視若無睹，甚至還住他一臂之力，這個想法讓她心中升起一把怒火。

如果助程立取得大權就是對他們最好的懲罰，她一定會盡全力幫忙的。

從頭到尾，程華都沒開口，沈默地靜立在一旁看戲。評估目前的局勢后，一道精明的眸光在她眼中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