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嗯……」

嬌喘低吟搭配著若有似無的淺促喘息，空氣中瀰漫著曖昧扇情的氣息。黑暗一片的房間之中，床上隆起的人兒，正在進行著情侶間最親昵也最私密的事情。

突然，床上的人兒停下了動作，一個黑影一下子就往左手邊靠過去，接著一個強健的身軀走下床，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一直到人影走向浴室后，原本躺在右手邊的人兒才有了動作，她緩緩的坐起身，拿起掉落在地上的絲質睡衣穿回身上，又躺回床上。原本這個時候應該已合上麗眸的她，今天卻很不一樣，她張大著雙眼，看著天花板上的水晶燈，等著他從浴室走出來。

自從搬到這裡以來，白天雖然有幫傭阿姨陪著她，但到了晚上，她大多都一個人待在家裡。工作本來就很忙碌的邵羿，幾乎都到半夜才會回來，而他每次一回到家，就是把睡夢中的她給吵醒，硬要跟她親熱后，才會起身去洗澡，洗完澡后倒頭就睡，跟她說話的時間實在少得可憐。

每當她看著背對自己的他，她都覺得很落寞。他對她，真的就是以對待情婦的方式，對她只有性需求，其它的，他完全都吝於表現。以前他還會擁著她睡覺，現在卻是連個眼神都不願意給她了。

「怎麼了？」當邵羿穿著浴袍走出浴室時，就看到平時早就熟睡的莫映寧張大著眼，完全沒有要睡覺的意思。

「我有事情想問你。」莫映寧坐起身，看著坐在床尾隨意擦著頭髮的邵羿。

「什麼事？」邵羿沒回頭，繼續胡亂擦著頭髮。

莫映寧皺著柳眉，看著他的動作，眼裡是滿滿的不認同。她掙扎了一下，還是忍不住爬到床尾，接過他手上的毛巾，細心的為他擦著短髮。

「我明天想回去看看我爸。」莫父前幾天已經出院，現在都在家裡休息。今天她接到媽媽的電話，說爸爸很想念她，叫她有空回去讓他看看。

她已經有二個多月沒看到爸爸，實在很想念他。其實，她原以為可以不用問邵羿，只要在他回來之前到家，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問題。可是幾天前，她只是想到超市買些做蛋糕的材料，來幫傭的阿姨就對她問東問西，還說要陪她一起去買。

這讓她覺得很怪。還有一次她才走出院子想要在庭院的涼椅看書，就看到原本應該跟著邵羿的老吳竟然就站在門外，還不停的往裡面張望，看到她的時候，還露出驚訝慌張的表情。

當她走向老吳，問他為什麼在這裡的時候，老吳吞吞吐吐的說，因為邵羿怕她要出去沒車，所以要他在這裡等她，隨時可以送她出去。但她根本就不相信邵羿會這麼好心，最後在她的逼問之下，老實的老吳才一五一十的把事實說出來。

原來，他是邵羿派來監視她的人。這下子她全了解了，也明白幫傭阿姨的怪異態度了。難怪，本來不喜歡有外人在家裡走動的邵羿，會捨棄請終點幫傭，而請了一位全天候的幫傭，說好聽一點，是在家裡看她有什麼需要；說難聽一點，就是在監視她。

從那天開始，她為了不讓他們為難，根本就是足不出戶，有需要的東西，都是請老吳去買。但她到現在還不明白，為什麼邵羿要這麼做呢？她既然已經決定在他身邊，她就不會離開，他這麼做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為什麼要問我？」邵羿沉穩的問道。

「你不是請了兩個人在監視我嗎？如果沒有你的同意，我想，我要走出這個大門都有點難。」邵羿的明知故問，讓莫映寧有點火大。她又不是笨蛋，幾次出門都被阻止，再笨的人都會發現吧。

「你知道了？」他將她手上的毛巾拿了過來，站起身，用手撥撥半乾的短髮，完全沒有被發現的尷尬和內疚。

「只要是有感覺的人都會發現。」她不是笨蛋，而且，老吳他們的動作也太明顯了。「你要讓我去嗎？」

「讓老吳送你過去，早去早回。」他沒有拒絕她的要求。對孝順的她來說，二個多月沒見到她爸爸，她也真的忍了很久了。

「不用麻煩老吳，我可以自己回去，你不也要用車嗎？」她想要看完爸爸后，再去找胡敏晶，若讓老吳一個人在車上枯等太久，她也不太好意思。

「我已經另外請司機，你就不用擔心我。」為了讓老吳能時時刻刻看住她，他早就另請了一名司機。

「真的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如果不讓老吳送你去，你就哪裡都不要去。」他沒那個心情再跟她討價還價，要不要一句話。

她望了邵羿好一會，最後也不得不妥協。「好吧，就讓老吳送我去。」

就先答應他吧，反正他每天都到半夜才會回來，也不會知道老吳到底有沒有送她出去。只要她和老吳先說好，到時候她還是可以一個人到處去走走，不然，她真的快被悶壞了。

翌日。

在邵羿出門后沒多久，莫映寧也搭著老吳的車出門。在到父親家之前，她還請老吳在路上停一下車，讓她可以買幾樣水果和補品，好孝敬孝敬父母。

「老吳，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她雙手拿著剛在路上買的東西，和她一太早特別燉的雞湯，大包小包的要走進父母住的大樓。

「莫小姐，這樣不好吧，我還是在這裡等你。」老吳還是覺得不太妥，要是被邵羿發現就不好了。

「老吳，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我真的想一個人到處走走，反正邵羿都這麼晚回家，他不會發現的啦！」

「可是……」

「別可是了，我要上去了，你快點回去吧。」莫映寧沒等老吳再說什麼，急急忙忙的跑進大樓里，就怕他又反悔。

走進父母的新居，莫映寧看著大門口挑高的設計，走摩登高雅的風格，還有專業的保全服務，她知道這間房子一定所費不貲。

只是她並不明白，邵羿為什麼要為父母找了間這麼昂貴的房子，而且還登記在她的名下，他是希望她欠他更多嗎？還是有什麼其它的原因呢？

「映寧？」莫母一打開大門，發現好久不見的女兒就站在門口，她開心得驚呼連連。

「媽。」母親的叫喚聲，讓她停止再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她揚起笑容，走進屋子裡。

將手上的東西放在客廳的桌上，莫映寧立刻蹲在坐在沙發上的父親身邊。「爸，這幾天有沒有好一點？」

「好……多了。」莫父的精神已經恢復不少，左半部輕微中風，讓他說話有點慢，但看到女兒，他蒼白的臉上仍露出開心的笑容。

「爸，我今天一大早起來燉了一鍋雞湯，你幫我嘗嘗味道好不好，看我有沒有退步。」莫父很愛喝雞湯，和父親感情極好的莫映寧，在高中時就學會煮雞湯幫父親補身體，在她出國之前，每個月至少會燉個二三次。

「嗯。」聞到熟悉的香味，莫父的眼眶泛著淚光，他還以為再也沒有機會喝到女兒親手煮的雞湯了。

莫映寧接過母親遞來的碗，為父親舀了一碗雞湯，小心翼翼一口一口喂著父親。看到爸爸滿足的神情，她的心情頓時輕鬆不少，這是她這幾個星期以來，心情最平靜、最放鬆、也最開心的時候。

喂完莫父吃完雞湯后，莫映寧還念了一些文章給他聽，兩人彷彿是回到莫映寧小時候，莫父一邊看著公文，一邊訓練莫映寧用念文章來練習語調，而那段時間，也是他們父女倆最親昵也最接近的時候。

半晌，莫映寧放下手邊的書籍，走到床邊，為已經睡著的父親蓋上被子，並為他調整比較好睡的睡姿。看著眼前垂垂老矣的父親，她感到一陣鼻酸，她已經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好好看看父親了。記得沒多久前，父親還意氣風發的，但現在卻變得這麼虛弱、這麼蒼老……

倏地，有一隻溫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回頭是對著她微笑的母親。「媽。」

「出來吧，讓你父親休息。」莫母拉著女兒走出房門，她有好多事情想要好好的問問女兒。

「媽，住在這裡還習慣嗎？」莫映寧坐在沙發上，喝著母親遞過來的冰鎮酸梅汁。

「還好，就已經是這樣了，也說不上什麼習不習慣，但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

「什麼事？」她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削蘋果，想說父親等一下醒來可以吃。

「映寧，你老實告訴媽媽，你是不是和邵羿達成什麼協議，所以他才會這麼好心幫我們處理莫氏，又找了間這麼好的房子給我們？」莫母雖然從來沒接觸過商場，但以她對邵羿的了解，他不可能這麼快就從怨恨他們轉變到會幫他們，而且，他應該是最希望莫氏倒的人。

聞言，莫映寧不自然的瑟縮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回復過來。「媽，沒有，真的沒有。他只是看在過去的情份上，出手幫了我，要不然我一個人去面對銀行和債權人，哪可能處理得好。」

「真的嗎？映寧，不管事情是不是像你說的這麼簡單，媽媽都希望你盡量少和邵羿接觸。當年他知道你離開台灣的時候，他的表情看起來說有多可怕就有多可怕，我真的不認為他會讓當初的事情就這麼雲淡風輕的過去，也許，他之後會做出什麼事情也說不定。」

「媽，你不要想這麼多，我和他只是朋友，其它什麼都不是。」她撇過頭，因為她實在無法看著母親關愛的眼神說謊。「別說這些了。快中午了，我們準備午餐吧，這樣爸起來的時候就可以吃飯了。」

她刻意轉移母親的注意力，不想再讓她針對這件事再有過多的詢問。但只有她自己心裡最清楚，邵羿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而他的報復，就直接發泄在她身上，但這一切，她並不打算讓疼愛她的父母知道，那隻會讓他們更難過而已。

「歡迎光臨！」年輕有朝氣的問候聲，讓莫映寧不自覺的被眼前女孩的活力給感染，嘴角也不自覺的上揚。

「您好，請問您有訂位嗎？如果沒有的話，要再等一下喔。」女孩從頭到尾都是笑咪咪的，讓人看起來心情也變好。

莫映寧輕輕的搖搖頭。「我是來找人的。請問你們老闆娘在嗎？」

「你要找老闆娘喔？請問你是她的？」看著眼前美麗又有氣質的美人，竟然要找她們家兇巴巴的老闆娘，她實在很好奇她們的關係。

「我是她的朋友，你跟她說我姓莫她就知道了。」女孩好奇的眼光，讓她忍不住笑了出來。想想，多久以前，她也和這女孩一樣，是個無憂無慮的少女……

「喔，那你等一下。」女孩走進櫃檯，往裡面的廚房走去。片刻，莫映寧就看到身著全白的廚師裝、戴著高高白色帽的女人沖了出來。

「你來得正好，我快要忙死了，進來幫我。」女人抓著她就往廚房衝去。

「你先穿上這個，洗好手再幫我擠奶油。」胡敏晶隨手抓了一條圍裙丟給她，然後她自己洗洗手，又站回剛剛站的高台前，繼續做著蛋糕。

廚房裡，所有人都停下了動作，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老闆娘把圍裙丟給一個看起來嬌滴滴的美人。大家都在等待著美人的下一個動作，但讓大家跌破眼鏡的是，美人並沒有表示出不悅，她接過圍裙，熟練的穿好，還拿起一旁的口罩戴上，並將她烏黑亮麗的秀髮挽成一個髻，戴上帽子，快速的洗好手，走到胡敏晶的身邊，照著她的要求，專業的在蛋糕上擠好一定份量的奶油。

「你們在幹麼呀？是不知道有多少客人在等你們手上的蛋糕嗎？」胡敏晶覺得廚房突然變得很安靜，讓她很不習慣，她抬起頭髮現所有人都看莫映寧看到呆了，她氣得立刻破口大罵。

一聽到她的聲音，大家立刻回過神來，低著頭，繼續手上做不完的工作，但還是有人忍不住偷偷抬頭瞄一眼氣質出眾的莫映寧。

「你來真不知道是幫我還是來害我來不及。」胡敏晶給了幾個偷看莫映寧的人一個大白眼，看他們還敢不敢再看。

口罩下的麗顏，漾起柔柔的微笑。還好她現是戴著口罩，要不然不知道又有幾個人要被她給迷昏了。

「你今天怎麼可以出來？」胡敏晶雖然已經很久沒見到她，但三不五時還是會和她通電話，也知道邵羿派人監視她的事情。

「我跟他請假。」莫映寧調皮的對她眨眨眼。

「咳，最好是可以請假啦。他就這麼放心讓你一個人出來？」邵羿那種小心眼的人，怎麼會這麼放心？

「沒有，是我跟老吳說好，請他先送我去看我爸媽，晚一點我再自己回去。」

「他不會發現嗎？」

「應該不會。他每天都忙到半夜才回來，我只要在晚餐前回去，應該不會有問題。」她就是有十足的把握，才敢這樣跑出來。

「他都這麼晚回來？那你們不就根本碰不到面？這樣你一點都不算他的情婦呀！」胡敏晶知道莫映寧不能熬夜，要不然會好幾天都昏昏沉沉的。

莫映寧紅著臉，頭也更低了。「也還好啦。」他是會她在睡著之後，用一些羞人的方法把她從熟睡中喚醒，跟他一起燃燒好一陣子才會放過她。

「你的耳朵在紅什麼勁呀！」胡敏晶貼近她，這才發現她不只耳朵紅，臉也很紅。「不會吧？他這麼晚回來，你還要配合他喔？那你不是天天都要熬夜。」

「也沒有啦，我通常都會先睡，他回來才叫我。」莫映寧越說越小聲，頭也越來越低。

「真是個色情狂，連你睡了都不放過。」胡敏晶十分不以為然的撇撇嘴。

「胡姐，老闆來了耶。」剛剛在門口的女孩，帶著小女孩羞澀的表情，欣喜的跟胡敏晶說道。

「什麼老闆？我才是唯一的老闆！我要出去撕爛他的嘴。」胡敏晶怒氣沖沖的又跑出廚房。

莫映寧愣了一下，隨即脫下帽子和口罩，跟著胡敏晶走到外面，想看看是誰讓她這麼生氣。

還沒完全走出廚房，她就聽到胡敏晶的叫罵聲。

「你是什麼東西！這間店是我的！是我辛辛苦苦做起來的！你也不過出那麼一點點錢而已，你憑什麼說你是老闆！」

「我不是，你才是老闆，別生氣了。」醇厚的男聲，好脾氣的安撫她的情緒，還聽得出來對她有著滿滿的寵溺。

好熟悉的聲音，她是在哪裡聽過呀？莫映寧挑著眉，快步走出去想看看對方是誰。

「不要動手動腳的啦，我們已經沒關係了，聽清楚了沒有！」胡敏晶用力拍開男子的大手，不讓他再靠近自己。

男子只是笑著，並沒有生氣，但環在她腰上的手仍然不為所動，緊緊抱住。

莫映寧看清楚男子的長相時，她嚇了一跳。「杜澤禮？」不會吧？是胡敏晶的前夫！

「好久不見了，映寧。」杜澤禮揚起嘴角，眼中算計一閃而過。

他和莫映寧沒見過幾次面，但他對她還算熟悉，一方面是來自胡敏晶，另一方面是來自某人。

「映寧，我跟你說，之前我叫這個大壞蛋幫你，他想都沒想就拒絕我，所以你不用給他什麼好臉色看啦。」被鉗制住的胡敏晶還在大聲嚷嚷。

「邵羿知道你外出的事情嗎？」杜澤禮沒理胡敏晶的叫囂，他突然冒出一句很奇怪的話。

「你認識邵羿？」她跟在他身邊一年，怎麼都沒聽他提起過杜澤禮？

「認識，還是很熟的朋友。我今天還特別跟他約在這裡談事情。」杜澤禮看到一名男子由門口走了進來，他的笑意更深了。「所以才問你邵羿知不知道你出來，如果不知道，你最好快點走。」

莫映寧立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她連忙想走回廚房換下圍裙，趕緊趕回家去，以免被邵羿發現了，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但她連動都還沒動，她的手腕就被人緊緊抓住，熟悉的古龍水和淡淡的煙草味充滿了她的鼻腔，她知道自己完了。

「有種不聽我的話，沒種回頭看我嗎？」陰沉的男聲，在她身後宛如尋仇者般，讓人不禁膽顫心驚。

「邵羿，你給我放開映寧！」胡敏晶立刻就想上前幫她，但杜澤禮的手實在環得太緊，讓她無法掙脫。「你放手啦，我要保護映寧不被這個壞人欺負。」

「你別管別人的事情。」邵羿的臉色很難看，如果這丫頭貿然向前，他也不敢保證盛怒之下的邵羿會對她做出什麼事來。

「我怎麼能不管！」她不斷的掙扎，看到邵羿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的將莫映寧腰間的圍裙扯下來，拉著她往大門走出去時，她心裡更是著急。「你放手啦！我不能讓映寧一個人回去，要是她發生什麼事怎麼辦？」

「你放心，邵羿還不至於對她怎麼樣，他頂多是發發脾氣而已。」以他對邵羿的了解，他對莫映寧有種又愛又恨的矛盾感，應該不會捨得傷害她才對。

他有個預感，也許再過不久，他們就會有不錯的結局才對。愛情里，當有一方無條件的付出，另一方只予取予求時，予取予求的那一方，在受到不小的教訓后，才會了解愛情是互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