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長篇小說：
**的眼淚
劉國潛
第八章
高平民從醫院住院回來，人消瘦了許多。回到山莊賓館便蒙頭大睡，關起門來不肯見任何人。有好幾位縣長、局長來看他，他都裝著起不來。那些人只好悻悻離去，心裡卻很不舒服……
山莊經理李長為了討好高市長，就到街上買來了一些賓館里沒有的特級新鮮水果，叫服務員王木蓉送去。她敲了好一陣門，高平民同樣不理。她只好跑到服務台另取了一片房卡，才把門打開。王木蓉進去后，見高平民躺著，就把水果放到茶几上，轉身出來了。
李長見王木蓉走出門來，便倏地鑽了進去，輕手輕腳地走到高平民的床邊，小聲說：「高市長，這次病得不輕啊，我都沒空好好來伺候你，向你賠罪了。我剛給你買了一些水果，叫小王送來，你病人要多吃點，你就吃一點吧！」
高平民迷迷糊糊聽到有人叫他，抬眼一望見是李長，懶得搭理，裝著不聽見，又呼呼地睡著了。
李長見高平民這樣怠慢自己，心裡很不舒服可又不好說，幾次話到嘴邊又欲語而止。他碰了一鼻子灰，掃興而無奈地走了出來。他想巴結高市長，攀龍附鳳沒攀上，反落得高平民的冷落。他在心裡嘀咕，反躬自省，是不是在哪兒得罪了高市長？還是有人向高市長打他的小報告？或者是高市長知道了他的一些爛事兒？
高平民如此不近人情，李長實在沒辦法。於是，他只好把服務員王木蓉叫過來，在她耳邊如此如此交待了一番，便揚長而去……
第二天早上，秘書杜絕才敲敲門走了進來，說「高市長，程書記通知你中午同他一塊去接待省里來的李廳長。」
高平民看了一眼秘書，笑了笑，很不情願地點了下頭。然後，他把手機的鬧鈴調到11點，便又躺下睡著了。
杜絕才坐了一會，走了。
過了一陣，手機的鬧鈴響了。鈴鈴鈴鈴……
高平民從床上坐起，突然驚嚇了一跳。只見服務員王木蓉坐在他對面的床邊，手裡拿著一隻削好的水果，嬌艷欲滴地望著他笑，口裡軟綿綿地說：「高市長，你醒了，吃點水果吧。」
高平民吃了一驚，有點不高興，正慾火，可看到王木蓉那燦爛的笑，又不忍作，只得笑著說：「怎麼好意思勞你削水果呢，我自己來吧！」
王木蓉說：「我是服務員，這是我應該做的事。」她笑得很甜蜜，聲音柔軟得像一枚熟透的草莓。
聽王木蓉這麼說，高平民的火氣全消了。男人是經不住好言好語的，這是一個致命的弱點。
高平民仔細地看了一眼王木蓉，還以為是某位紅歌女。心想龍花市這大山區有如此美人佳麗，真是不可思議！
王木蓉差點把一塊水果送到了高平民的嘴裡，似乎是用一種媚態在引誘高平民吃下去。高平民無奈，只好接過王木蓉遞過來的水果，很不情願地吃了幾口。
這時，門被推開了。一個尖尖的腦殼伸了進來，輕聲細語地說：「高市長，你好啊！」
高平民望了一眼，見又是山莊賓館經理李長，沒好氣地說：「是不是找小王？」
「不，不是，是找你。」李長哩哩嚕嚕地說。
「你有事？請進吧。」高平民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
李長忙接話說：「沒大事。這些天沒看到高市長，心裡很想你，這就來看你哩！」
「謝謝你！」高平民說。
「高市長，程書記很關心你，曾對我有過交待，叫我時刻在你身邊伺候，我不敢馬虎啊！」李長阿諛奉承地說，一臉奸笑。他邊說邊畏畏縮縮地走了進來，忐忑不安坐在一張沙上。
「哪用程書記這般操心，我沒事的，你叫他放心吧。我只是太累，想好好休息。」高平民說。
「啊，你沒事就好！身體當緊，工作有程書記頂著，你安心休息啊！」李長奴顏婢膝地笑道，眼角眉梢都是一副巴結的媚態。
「沒事兒，明天我就去上班。程書記有程書記的工作，我的事還得自己完成。你看那案頭上放著的材料一大疊的，碼得多高？正等著我批閱，你說我急不急？」高平苦笑著說。
「當領導不容易，事關全局，責任重大，真是辛苦！」李長說。他拍馬屁是個高手，似乎拍得高平民心裡美滋滋的……
李長坐那裡邊說邊東張西望，好象心術不端的樣子，引起了高平民的不快。只見他老是不停地瞪著高平民和服務員王木蓉，似有監視之嫌。高平民心裡很不舒服。心想，此人不可不防！
「你還有什麼事嗎？沒事就請出吧。」高平民不知怎麼突然又心浮氣躁起來，一下變得冷若冰霜，黑著臉，下了一道逐客令。
李長大吃一驚，不知說什麼才好。半晌，他吞吞吐吐地說：「噢！高市長，有件事我差點兒忘了告訴你，剛才程書記打電話來讓我叫你過去。」
「是嗎，他有事找我叫你通知？」
「是呀，說是省里來了一位廳長，叫你過去陪陪，就等你一個人了。」
「那好吧，我知道了。你告訴他，我馬上就過來。」高平民不耐煩地說，說完就起了床，穿好衣服，忙往衛生間里走。
接待李廳長的事，高平民早就知道，不是同秘書說好了嗎？11點鐘後過去，程寶來這麼急催幹什麼？高平民心裡想，嘴裡卻沒有說。
李長見高平民進了衛生間，也忙站起來跟在他的**後面，說：「高市長，程書記還有吩咐，為了讓你好好休息，平時不準人來打擾你。有好幾位縣長、局長來看你，都被我擋了回去。你說我這樣做對嗎？」李長死皮賴臉的還在討好高平民，只想與他多說幾句話，留戀著不肯走。
高平民一邊嗯嗯啊啊地答道，一邊急急忙忙地刷著牙。李長盯著他傻笑，厚言無恥地站在他的身後，久久不願離開。
王木蓉見李長這副樣子，就覺得有點噁心。她不好怎麼說，感到很尷尬、很委曲、很不自在。李長的那副窘態，讓她生畏，也讓她討厭！
王木蓉有種無奈的感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沒有辦法。在這兒做事，人家是經理，得聽從他的。俗話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惹不起這個李長，為了那幾個還算可以的豐厚薪水，她對他惟命是從。
王木蓉生怕李長說她的工作做得還不到位，沒有使高平民改變對李長的看法，回去之後一定會挨罵的，甚至會被扣工資和獎金。
原來，李長派王木蓉來服務高平民是有目地的。上次生在山莊賓館的少女跳樓事件，高平民已作出批示，市公安局開始著手調查。李長知道事態嚴重，紙包不住火，作為主謀和經理的他難逃干係。因此，他絞盡腦汁，想出一個美人計，挑選王木蓉來攻關高平民。這是一道死命令，王木蓉務必不惜一切代價要完成攻關任務。先，要讓高平民對李長有所好感，再到把少女跳樓的事悄悄平息下來！
幾天前，高平民住院時，同蘇小芸一道在醫院外面的馬路上看到那個殘疾人哭哭啼啼地喊冤，就是他的女兒跳了樓。這少女家裡很窮，不到十四歲就出來打工。人長得高挑苗條，象個大孩子，楚楚動人，美麗可愛。所以一些食客就誤以為她是**女，大家都想打她的主意，將其**。可這少女是個剛烈之人，誰也別想得到她的便宜。
有人不禁不住要問，這食客都是些什麼人？其實，能常在這山莊賓館消費的一般都是當地的官員，再就是有錢的企業家和大老闆。一天，果然從香港那邊來了一位大老闆，說是過來投資開，市裡的一個部門便熱情招待。晚上，大老闆提出要找一位沒開個苞的少女玩玩。有個官員充當掮客，把賓館的經理李長找來，要他想辦法。李長有點為難，左想右想，一下就想到了那個在賓館里打雜的少女。他們合在一起商量，便將這個可憐的少女誘騙了去，沒想到後來就生了跳樓事件……
死了人，事情就糟了。李長惶恐不安，慌慌張張跑到程寶來那兒，胡編瞎造地向他報告說這個少女從樓上失足墜下身亡。既然是墜樓身亡，賠點錢就算了，新聞媒體就不要報導。程寶來把話傳到各大新聞媒體的耳里，沒有一家敢來報導。
香港那位大老闆賠了一筆錢，嚇得魂飛魄散，買了機票匆匆走了。本來這事都草草了結了，可李長貪得無厭，拿著香港老闆賠的一大筆錢只給死者家屬一萬元，剩下的悉數進了腰包。那少女的殘疾老爸不依，四處告狀。李長心生毒計，乾脆就請來幾位公安聯防隊的朋友來幫忙處理，反咬一口，污陷這少女是**女，畏罪跳樓自殺的……
這事都過去一年多了，沒想到高平民調來后，又開始翻案了。少女的老爸不但越級上訪告狀，而且還到處散布李長和龍花市一些官員的醜聞，這讓李長一夥都始料不及！
高平民插手了，這事一定會有個水落石出。李長有種預感，不由心悸起來！儘管有市委書記程寶來袒護，但高平民如果不買賬，這牢獄之災是躲不過的。
世界上沒有後悔葯吃，就聽天由命吧。李長惶惶不可終日，施展一切手段拉攏高平民……
高平民畢竟是市領導，李長不敢亂放肆，站了一會兒便不好意思地告別走了。走到門口時，又回頭對高平民說：「高市長，我先走了啊！」
高平民沒理他，還在衛生間里沖他的臉。
李長走後，王木蓉輕鬆了許多。她見高平民走了過來，便笑逐顏開地給他遞了一塊削好的水果。高平民本不想吃，但看到王木蓉迷人的眼和她有點顫抖的手，只好接過吃了。
王木蓉見高平民吃了她削的水裡，不禁眉頭舒展開來，露出了甜甜的笑。高平民看了看王木蓉，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內心世界的變化，玩笑道：「你是不是有點怕你的經理李長？其實他這個人，我一看就知道不是個好東西，專橫撥扈，只是沒有得道，要不然……你說是不是？」說罷就哈哈大笑了起來，一塊水果差點兒噎住了喉嚨。
高平民來了這麼多天，耳聞目睹了李長的為人，也隱隱約約聽到了他的一些爛事兒，對他很反感，不由一下就說出了心裡話。
王木蓉沒敢回答，依舊笑容可掬地削著水果。突然，她一不小心，把個指甲蓋削了下來。高平民見狀，忙說：「不用削了，你偏不信還削？把手削傷了吧，快包紮一下。」
王木蓉毫無其事的笑道：「沒事，我都削過幾回了哩。」
高平民心想，這女孩子真是命苦，長得這麼漂亮，卻專給別人削水果，這是不是有點不太公平啊！
王木蓉出去包紮了，高平民幾下就穿好了鞋襪，匆匆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