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小九本來要掙扎站起來的,但被柳長月一說,想像自己坐在牟瀚海或華五大腿間休息的樣子就覺得很奇怪,於是說道:「那就先借你這地方休息一下了。」
小九說的是底下的床褥,但柳長月卻笑著,想到了別處。
「我這地方隨你想休息多久都可以,九少俠。」柳長月說。
一旁的蘇笛打了個冷顫。主上現下是在調戲那笨蛋,可那笨蛋居然不知道!?
小九說道:「越大哥你別叫我少俠啦,那是因為我都和牟大哥還有致遠大師他們在一起,那些人以為我來頭大,才叫我少俠,」小九說:「要稱『俠』字,我還不夠資格呢!」
「哦,那閣下以為何者能稱俠?」
柳長月的聲音帶了些調侃,可小九也知道這證明柳長月現下心情好。小九遂不計較,說道:「好像有人告訴過我這東西,可我忘記了,你讓我想想……」
小九努力地想了好一會兒,突然眼睛一亮,而後開口說道:
「俠之小者,行俠仗義,濟人困厄;俠之任者,不拘小節,狷直果敢;俠之大者,奮不顧身,為國為民。」
「誰教你的?」柳長月問。
小九偏著頭想了想,說道:「不知道,我都忘記了。只是你問的時候,它們就慢慢從我腦海里浮現出來了。」
柳長月順著小九的姿勢,將小九的腦袋往自己胸口上壓,而他自己則往後面的牆上靠,兩個人也就貼在一起,緊密得幾乎無縫隙了。
小九覺得有些不自在,才想掙扎爬起來,柳長月低聲說了句:「不許動。」
「為什麼不許動,兩個大男人這樣靠在一起,真是奇怪。」小九說。
柳長月說:「你是大男人嗎?九少俠,別人稱你都加個少了,你年紀能有多大?」
小九再說:「那像老子摟兒子,這也不行!」
在旁邊聽的蘇笛「噗」一聲笑了出來,但待柳長月那雙眼輕輕往他一瞟,蘇笛又被主子冷冷的目光掃得如降冰窖。
蘇笛連忙低頭跪坐,眼觀鼻、鼻觀心,當自己什麼都沒見到也沒聽到。
柳長月回頭,在小九耳邊低聲說道:「怎麼,原來你認為越大哥老到可以當你老子了?」
「我就覺得不喜歡被這麼摟著啊!」小九皺眉。
「你身上熱,我體虛氣寒,我不摟你,摟誰去?難道這時機還讓人特地為我燒個暖爐過來嗎?」柳長月在小九耳邊說話,呼著的氣也吹入了小九的耳朵里。
小九覺得耳朵癢,那種呼吸濕潤的感覺,令他心裡怪怪的。但是在自己的不自在與柳長月的身體之間,小九還是選擇了柳長月。
小九把柳長月環在自己胸前的手拉了下來,說道:「我輸些真氣給你吧,你也別動來動去了。」
「為什麼不能動來動去?」柳長月問。他只是小九在懷,忍不住想把人壓倒而已。而且若非廳上這麼多人,小九也早被他就地正法了。
「你身體不好,骨頭硌得我疼。」小九將手掌貼著柳長月的雙手,緩緩地將自己至剛至陽的內力輸入柳長月體內。他一邊輸出內力,一邊還說:「對了,你放什麼東西在雙腿間了,硬硬的我坐得不舒服。是扇子還是劍,拿出來成不成,我屁股挺疼的。」
「是劍沒錯,可惜拿不出來。你就忍耐忍耐吧!」柳長月笑道。
「為什麼拿不出來啊?」小九疑惑地問。
大堂上稱不上喧嘩,偶爾都有人交頭接耳細聲說話。
小九與柳長月雖然靠牆而坐,但因為他這幾日太過引人注目,正眼瞧著他的、側眼盯著他的,堂堂正正聽著他那頭說些什麼話,小心翼翼偷聽他與柳長月對話的人皆有之。
原本開頭小九與柳長月的言語就略顯曖昧,但到後來已經不是只有曖昧,而是光明正大地摟了、「齷齪」的言語也說了。
且當小九問了那句「為什麼」以後,柳長月竟就當著眾人的面,低頭在小九的臉頰上一吻,而後瞟了一眼目光正看著他們的人。
柳長月對小九說道:「這我日後自會教你,到時你就知道了。」
小九怪聲道:「日後教就日後教,你親我臉頰幹啥啊!有口水啊!」他連忙用袖子去擦。
廳堂內的竊竊私語聲突然少了一半,小九發覺后,朝大廳里的人望去。
只見有人紅著臉趕緊低頭,還有不遠處那牟瀚海與華五偕致遠大師同看了他一眼。
而後,致遠大師清咳一聲,轉頭念了句:「阿彌陀佛!」
小九皺眉頭,心裡隱約曉得,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不應該發生的事。
小九轉向蘇笛那兒要問,可蘇笛低著頭,腦袋都快壓到地上了。覺得疑惑,抬頭看向環著他的柳長月。但見柳長月一臉柔和,眼裡帶著笑,低頭又要朝自己吻下。
他連忙搗住柳長月的嘴,心裡怦通怦通跳著。
柳長月伸出舌頭,舔舐了小九的手掌心,又用牙咬了小九的手心肉一口。
小九怪叫了一聲,連忙把手拿開,可卻也在這時,血液整個往腦袋沖,整張臉一下子紅得都能滴出血來。
【第十章】
小九這兩天都沒休息,晚上被柳長月抱著沒再跟牟瀚海他們去做事,和柳長月鬧了一會兒,瞌睡蟲一來,就睡歪在對方懷裡了。
第三天早上,僕人開始派粥的時候,小九醒了過來。
他揉揉眼睛,從墊在地上的床褥上坐了起來,柳長月還在睡,似乎睡得安穩過頭了,小九獃獃地看了柳長月好一會兒,之後沒吵他,放輕動作起身,在替柳長月將被子蓋實免得冷風跑進去后,便往牟瀚海那邊走去。
牟瀚海、華五、致遠大師他們占的是大堂右上偏中那塊地。從那處很容易便能掌握整個大廳的情況,小九到時他們正低聲講著話,見著小九,華五伸手一勾,便把小九給勾了過來。
華五神色凝重地問道:「小九,你哥哥只出現了一會兒就又失蹤,到底在搞什麼?」
小九搖頭道:「不曉得。哥哥說他是來辦事的,我也沒問他要辦什麼事。」
牟瀚海皺著眉說:「他一進天璧山莊后就鮮少在眾人眼前露面,有幾個人已經懷疑他這個蓬萊鎮主來路不明,甚至認為他有可能是清明閣內應。小九,你哥哥到底在做些什麼,你這個當弟弟的都沒在過問的嗎?」
見眼前幾人目光灼灼地望著自己,小九搔搔睡亂的頭髮,說道:「其實,哥哥不是我的親哥哥,我們是在路上結拜的。可是哥哥真的不是壞人,也不會是清明閣的內應。哥哥一直都對我很好,況且他連田雞都不喜歡殺,更何況殺人呢!」
華五一下子站了起來,心驚地說:「蓬萊鎮主不是你親哥哥?」
致遠大師將華五拉下,說道:「貧儈曾見過蓬萊鎮主一眼,如同小九施主所言,那位看起來並非意圖不軌之人。蓬萊鎮主遠道而來雖不是與百花宴有關,但蓬萊鎮向來不問世事,的確也不可能與清明閣同流合污。」
致遠大師說話時,小九就一直點頭、一直點頭。他說:「我哥哥說他是來辦事的,我想,他不會是來殺人的!」
關於卯星的問題沒多久后就止了,接著牟瀚海又談到該如何全身而退這個問題。這事其實他們心中都有底了,只是一來這裡三教九流的人皆有,能信的人不多,二來為免清明閣發現,一切都是在底下偷偷摸摸的進行,所以時間雖然十分緊迫,但還是進度緩慢。
小九低聲說:「我昨天有睡,今天精神很好,晚上我會再去幫忙的。」
牟瀚海拍拍小九的頭,眼裡儘是對他的讚許。
牟瀚海力氣也不小,拍了幾下,小九頭都暈了。小九連忙護住頭頂說:「牟大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別拍我的頭啊!你力氣大,要是拍著拍著把我拍矮了怎麼辦?」
小九那神情與語言瞬間讓他們之中凝滯的氣氛緩和了下來。小九接下來又是一笑,長幼不分地伸手拍了拍牟瀚海的腦袋,學著牟瀚海不說話的模樣,且眼裡也儘是讚許。
他這麼一鬧,當下所有人都笑了,小九也笑,無憂無愁地笑。
端著早膳過來的僕人將清粥給他們一人一碗,另一人手裡端著疊成山的大饅頭,小九先喝了一口粥,而後一伸手拿了三顆饅頭,在牟瀚海笑話他「食量挺大」的時候,配著熱粥囫圇一吞,才那麼個眨眼的時間罷了,就將早膳全給吞進肚子里。
之後小九一手端了兩碗粥,另一手拿了四顆饅頭,對牟瀚海他們告辭后,跑回了柳長月那處。
柳長月剛醒來,才睜開眼,便見小九笑臉盈盈地看著他問著:「要喝粥還是吃饅頭?」
「饅頭。」
柳長月這一醒,見到小九的笑,又就著小九的手吃饅頭,還被小九伺候著喝茶。儘管饅頭不是那麼好吃,茶也不是那麼好喝,但一頓飯下來,心情倒也好。
蘇笛則是癟了癟嘴,心裡非議著主上偏心。明明自己就是待在主上身邊的老人了,卻竟然比不上一個才認識不到一個月的臭小子。
蘇笛小聲咕噥:「從來只聞新人笑,何曾聽見舊人哭啊……」
小九轉頭朝蘇笛道:「哈?你說什麼?粥喝了兩碗不夠,肚子餓得想哭嗎?沒想到你身形扁扁小小的,食量卻那麼大,那我再去幫你拿一碗,你別哭啊!」
蘇笛一時怒從中來,氣道:「你才喝粥喝不夠!你才身形又扁又小!為什麼我只能喝粥,粥管飽嗎?你才會哭,你才會因為肚子餓哭!」
小九愣了一愣,而後露出一個天真無邪得令蘇笛非常刺目、感覺眼睛要瞎了的爛漫笑容來。
小九笑道:「原來你是想吃饅頭啊!好啊,你等等,我這就去幫你拿饅頭過來!」
「呃——」當小九飛奔去找饅頭時,蘇笛隨之一愣。他緩緩轉向柳長月,只見柳長月帶著笑意的眼神底下,卻是藏著詭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