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差錯

那是在一個只有街燈而沒有行人的寂靜夜晚，自己幫人買了包香煙正巧走在回警局的路上，也許是路燈昏暗又也許是自己有點失神，竟然迎面撞上了人。

那是一個大男孩。

看清楚對方的同時才知道他的臉有點凄慘，宛若被誰毆打過般又紫又紅又腫，雖然如此，仍然掩不過這人有點稚氣的臉孔，加上身材與高度，我研判對方應該還沒有滿十八歲，所以，我對他說道：「我是少年隊的警察，今天實行春風專案，過了十二點就不能在外頭閑晃，跟我回警局吧！叫你爸媽來帶你回去。」

對方的回答果然如自己預料，只是想沒到他說話的模樣是那麽地有趣，結果，這孩子果然與自己辯了起來，其實挺難得的，通常我在少年隊里遇上的小孩都不敢這樣與警察身份的大人侃侃而談，我翻找自己的記憶，似乎沒見過，只是瞧他這副模樣，我也不能確定他是否為虞犯（指有不良行為，但尚未觸犯刑罰法律，具有犯罪危險性的少年），況且夜又深，最近的犯罪率又攀升，我還是希望他能夠跟我回警局，然後請他的父母來帶他回去比較安全。

於是，我又對他說了點道理，可，怎也沒想到他打了一個哈欠后竟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我嚇了一大跳，幸好反射神經夠快有好好地接住他，只是這麽一接觸才知道原來他發燒了，碰到的身子熱騰騰的，我只好趕緊帶他回警局借了張床緊急為他處理一下。

他的外傷挺嚴重的，發燒的原因是因為傷處發炎了，替他上了葯，揖好被子，我靜靜地看著那緊抿眼帘的臉龐，心裡的深處彷彿有段記憶與之重疊了，嘆了口氣，我知道我又想起與自己有段年齡差距的弟弟，不知道他現在哪裡？過的又是怎麽的生活？

小宇，我總是這樣喊他，而他，也總是模仿般地叫著我小瑋，跟他說了好幾次要叫我哥哥，不過到最後都改不掉互叫小名這樣的親膩稱呼，加上小宇漸漸大了也就由著他了。

突地，眼前傳出了陣呻吟，知道對方是因為傷口不適作了惡夢，我低頭想摸摸他的額頭期望能安撫對方的情緒，未料他一手撥開跟著醒來了，而我又再度被他的話給問笑了。

他真的很有趣，我當時這麽想著。

***

也許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緣分，我又再度遇上了他，又是個夜晚，這次的見面不知怎麽地，我開始為他擔憂起來，可能他總是讓我想起小宇吧！我真不想他變得跟小宇一樣，如果那時我能再努力一點，也許今日小宇還會在我的身邊喊著我小瑋吧。

有著擔憂又有點贖罪的感覺，我跟他在pub里聊了起來，我知道他叫小揚，他的思考一樣是那麽有趣，明明這孩子一點也不壞，可為什麽要來這種不當的場所呢，大半夜還常在外頭遊盪……不過，後來我知道了，他就跟小宇一樣需要關愛。

當我自報名字后，小揚開心地喊了我的名字，『小瑋，我可以喊你小瑋嗎？』那叫法跟尾音完全跟小宇一模一樣，已經有多久沒有人這樣叫我了呢？那剎那間不知怎地，宛若有根細針扎進了我的心口，讓我的胸腔有種隱隱的痛楚，而後漸漸地蔓衍開來，久久無法消散，我不曉得這是怎樣的感覺，只是，我知道，我開始在意他，擔心他了。

往後的幾天，儘管對他而言我是個只見過兩次面的陌生人，但，我總是不知不覺地想到這孩子今天有沒有好好地回家，好好地去上課呢？胃是不是又痛了？上次看到他痛暈的模樣真是嚇死我了，那蒼白的臉色好像沒有生命一般，讓我的心顫抖了起來，久久無法釋懷，幸好，只是輕微的胃潰瘍，這病是可以治得好的，他一定是三餐飲食不正常的壞習慣才導致的，如果可以，我一定要勸他改掉這不好的飲良習慣。

漸漸地，我想到小宇的次數越來越少了。

接下來的日子，小揚居然主動來找我，我覺得好高興，快樂的感覺縈繞了上來，我越來越期待見到他，而且也愈來愈覺得他可愛，他的眼神彷彿透露著愛慕的氣息，而我竟然喜歡他的眼神，以及他和我一些像大哥與小弟般間接觸的親膩舉動。

驀然，我知道自己出了差錯了。

我想起了對方跟我一樣是男性的性別，他的眼神應該是對大哥有所憧憬與仰慕的那種吧，我有點放心，小揚這樣是正常的，但，我卻有著大部份的擔憂，對自己，我知道自己出了問題了，心底有個模模糊糊的聲音在叫著，似乎叫著我停止這一切，否則會完蛋。

因為，我太關心他，太在意他了。

那一晚，我的害怕成真了，小揚他吻了我，趁我睡覺的時候，我的睡眠很淺，一有風吹草動很容易驚醒，這是在工作執夜勤練出來的，當我知道是小揚在吻我，我的心底捏了把冷汗，我感到恐懼，這樣是不對的，而我竟讓這樣的事發生了。

小揚他知道他做了什麽嗎？我不敢知道，即使問了，小揚的說詞一聽便知是謊言，他竟反倒安慰我，騙我有女友而想練習，我只能露出苦笑，繼續佯裝成一位關愛他的大哥，孰不知我內心自私的想法。

我應該中止這一切的，可是我沒有，因為我明了差錯已經造成了，有天，我接到警局同事的紅炸彈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位未婚妻，真糟糕，我真的把心全放到小揚的身上了，在不知不覺中。

而我，卻不想阻止，不想中斷，我的身邊忽地響起了聲音，那是有點絕望的聲音，恍似遙久前小宇對自己所說的聲音：『小瑋，爸他不愛我，我不屬於這裡。』

我不希望聽到小揚發出像這樣的聲音，一點也不想，如果他的家人不愛他的話，那麽我想，我想好好地疼愛他，把以前來不及給小宇的份通通給他。

因為，我喜歡上他了，愛上這個叫小揚的人了。

我不想再管錯誤繼續的後果，也不想糾正小揚對我錯誤的愛慕，於是，我放縱自己沉溺下去。

那一晚，也就是那一晚，深夜出現在我眼前的小揚是那麽地惹人憐愛，我終於踏出了那一步，我的心反倒放鬆放開了，看著小揚開心萬分的表情，世界的一切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我一點也不在乎這是不是個錯誤，我只在乎這個人，這個叫做方家揚的大男孩。

我驀然發覺他的笑容對我來說是多麽地重要，我希望他可以永遠這麽開心。我喜歡吻他，吻他的感覺像在吃巧克力，很甜很蜜。

不過，身為警察的我對於這種神奇的『果凍』當然還是得好好地提醒他一番，畢竟這類的東西來路不明，吃多了總是不好。

互相表白后，我的心更是踏實了，有股說不出的滿足，我想，這次一定不能再讓自己後悔，我一定要好好地愛著小揚，別讓他傷心。

可是，小揚失蹤了，我知道這一定與父親有關，但，我無能為力，父親利用他的威勢壓制了我忽然之間要我娶戴家小姐。

我利用時機與未婚妻溝通后，戴小姐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子，她願意解除婚約，可是天不從人願，父親竟然脅迫我們完婚，於是戴小姐找了替身代替，而我打算在台上宣布放棄，只是……

我看到他了，幾日不見的小揚忽地出現在我眼前，我這時反倒傻楞楞地瞧著他忘了自己原本的計劃，因為，我真的很想他，我想上去給他一個擁抱，可惜被父親給拉住了。接下來的現場真是一片混亂，但，也多虧了林浩的幫助，這場討人厭的婚禮總算落幕。

只是呀，林浩這小子居然敢嚇我心愛的小揚，哼哼，我也就不想把事實告訴他了，祝他在國外玩得愉快。

而我現在，只想好好親吻我可愛的小揚，狠狠地給他個擁抱讓他知道我是多麽地想他，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