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慘了，他居然那麼毫不委婉地對父親說話！

在他身後的唐森愛肩膀發著抖，真怕盛怒中的父親會一拳揍向他。

唐父是氣死了，好端端的訂婚宴都被這混小子破壞了，而且不消多久，就會引起騷動，這將是唐氏有史以來最大的醜聞。

他粗壯的雙臂向前一捉，揪緊項澤恩的領子。

項澤恩沒有反擊，但也毫無所畏地迎向他，那雙囂張的眸似乎對他說著「我要搶走你女兒了」，真是氣煞他了。

「爸，不要這樣……」唐森愛臉色蒼白，眼淚幾要直墜下來。

唐父看到女兒擔心得快哭了，更火大地勒緊力道。這丫頭只會站在情邱那邊，他真是、真是……

「好了，那麼多人在看，你真的要打嗎？」唐母好雷相勸著，「這是森森自己選擇的，她不想訂婚，才會跟著阿澤走，你是要硬逼她訂婚嗎？」

唐母老早就看出女兒對項澤恩余情未了，總是強顏歡笑著，但女兒不說，堅持跟歐陽澈訂婚，她也沒有立場去阻止女兒訂婚，直到現在這一刻，她才有機會表達她的想法。

就算今天是訂婚宴，來了許多政商名流賓客，侮婚會丟大臉，她還是要站在女兒這邊，沒有任何事比女兒能得到幸福更重要的。

「姨丈，項澤恩對森森真的是真心的，我可以保證……」丁永琪也忍不住開口，不願他們這對有情人被拆散。

「爸……」唐森愛噙著淚地懇求。

唐父不發一言，臉色更冷得將項澤恩勒得更緊，引來旁人一陣驚呼。

項澤恩脖子被勒得有點痛，他微喘著，卻沒有萌生一點退意，「伯父，你打我好了，是我的錯，可是不管你怎麼打，我都不會放開森森的！她已經答應要嫁給我了！」

唐父咬牙懷恨地自齒縫裡迸出，「我可沒答應……」

「我會跟她一直求你，求到你答應為止！」因為這男人是森森最愛的父親，所以他不會做出讓她感到為難的事，說要帶她私奔也不會真的實行。

「你這傢伙……」唐父面孔猙獰，想教訓他一頓，卻在他身上看到過去那個年輕人在醫院懇求他的情景，怔住了。

五年了，那樣的眼神一直都沒變，毫無畏懼、毫不動搖。

而且，無奈的是，似乎只有這男人有辦法讓女兒真心地笑。

女兒出院后，嘴巴上雖然說要忘了那男人，還如他所願地跟歐陽澈訂了婚，但縱然她笑得甜，他這個當父親的還是看得出她不快樂。

這段日子，他猶豫著，讓她這樣訂婚好不好？但，私心認為歐陽澈比項澤恩優秀的他，還是希望女兒能嫁給歐陽澈。

直到剛剛看到項澤恩向女兒求婚，女兒很快樂地笑了，他已經很久沒看到女兒出自真心地笑了，這才領悟到，這個會讓她哭的男人，才能使她笑。

他心裡認定最優秀的男人，對她不一定是最好的。

只是，想通了，並不代表他甘願將女兒嫁給他！

唐父火氣更旺地將項澤恩推到牆角，一副想掐死項澤恩的模樣，嚇壞了妻子和女兒，雙雙拉住他的手臂，門內還湧入了親屬和飯店人員，真怕出了人命。

「你這個混帳，竟敢誘拐刖人家的女兒，還把好好的訂婚宴搞得一圈亂，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項澤恩依然堅決道：「伯父，請你把森森嫁給我！」

唐父如狂獅般朝他低吼，「我不會原諒你的！絕不會原諒你的，居然敢讓我丟臉！你就不會慎重點，早點來提親嗎？如果你來跪個幾天，搞不好我會答應！」

此話一出，項澤恩怔住了，唐森愛和母親難以想象地面面相著，丁永琪和其他在場的人更是驚奇不已。

唐父一臉窘然，說了這種話，他已經無法收回了，只能再把氣出在這始作俑者上，「混帳！你胡鬧得很盡興，現在要我收拾殘局，你是打算要我怎麼去面對外面那些賓客啊？」

「爸，謝謝你！」

唐森愛忽然的一句話，讓唐父的氣勢全滅，松下了對項澤恩的箝制，「在說什麼……」

唐森愛緊緊地貼著父親的手臂，眼淚都沾濕他的袖子了，「爸，謝謝你……對不起，我很想當你的乖女兒，順著你的意去做，可是……」

所以她是為了他，才會勉強自己跟歐陽家訂婚嗎？

唐父心裡流淌著心疼和後悔，卻故作冷嘲道：「哼，你這丫頭真是女大不中用，只要有情郎就好了，毫不在乎老爸這張臉要往哪裡擺！」

唐森愛聽出父親在吃項澤恩的醋，撒嬌道：「不，不是的，爸爸才是我最愛的男人，阿澤也比不上你！」

唐父聽了簡直是喜不勝收，朝可恨的未來女婿示感道：「臭小子，聽到了沒？你還排在我後面！」

項澤恩的領口被鬆開后，便貼著牆面微喘，再聽到這句示感后，露出了極淡、卻充滿真心的微笑。

無所謂，他本來就打算，他的愛要比森森愛他的還要深。

「太好了，阿澤……」唐母握住項澤恩的手欣慰地說，一看到他脖子上的勒痕，蹙眉說：「欽，你唐伯伯真是太粗魯了，我待會兒去找冰瑰幫你冰敷……」

這一幕剛好被唐父看到了，很不爽女兒跟老婆的心都向著他，吼道：「臭小子，別以為當我女婿有那麼簡單，我要你入贅！」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臉色一變。看來，這場男人與男人的戰爭還沒結束。

唐森愛臉色更是慘窘，爸竟要項澤恩入贅？當初跟歐陽家提訂婚時，也只要求她生的第一個孩子姓唐即可，爸分明是在刁難他！

唯有項澤恩表情不變，大方地應允道：「好，我入贅。」

彷彿他答應的是件芝麻小事般，聽到的所有人下巴都揮了。

唐父是其中之最，本來故意想折騰這小子一下，沒想到他會答應得那麼乾脆。

真可惡！他瞠眼相向，項澤恩卻絲毫不受動搖，終於，唐父嘆氣了。

「罷了，真是敗給你了，你贏了，我把森森交給你了！要是你敢讓她掉一滴眼淚，你就等著瞧！」

「伯父，你也贏了，你找不到比我更好的女婿了。」項澤恩自信十足道。

兩個男人眼神交會著，不再劍拔弩張，只有對愛護同個女人的惺惺相惜。

唐森愛看兩個大男人似乎達成了什麼和解，暗自鬆了口氣。

唐母卻在這時提出了現實面的問題，「那現在訂婚宴該怎麼辦？中止嗎？」

唐父怒眼瞪向項澤恩，又把他當成仇人了，「渾小子，都是你害的！害我不知道該怎麼對歐陽家表示歉意……」

「換個訂婚對像如何？」被拋棄的未婚夫本人踏入門內，立刻引起轟動。

唐父下巴再掉了一次，臉上略顯獃滯地道：「阿澈，你怎麼也在……」

「都沒人發現嗎？這傢伙在門邊看很久了……」丁永琪低頭碎碎念著，想到前不久他對她性騷擾地挨著她不放，她就臉紅。

歐陽澈聽到了，看向她，丁永琪緊張得直想奪門而出。

歐陽澈一副在打量商品似地看著她，毫不含糊地從頭看到腳，「至於丟了新娘的賠禮嘛……這隻賠給我好了。」他指著丁永琪。

有沒有娶唐森愛都無所謂，合適的女人再找就好了，但，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過上讓他感興趣的女人，讓他突然覺得，合適不一定對他比較好，人生偶爾不照著規矩走也不錯。

歐陽澈話一脫口，每個人都曖昧地看向丁永琪，活似她跟他有什麼姦情。

丁永琪滿臉通紅地哇哇大叫，「什麼賠禮？我不要當賠禮，而且我也不是用『只』計算的……」

唐父沒想到歐陽澈會喜歡丁永琪，而且這麼一瞧，他也發覺這對年輕人挺登對的，很阿沙力地道：「好，送給你！」

送？丁永琪都快暈了，只差沒哭出來，「姨丈，你太過分了啦！」

聽到的人都哄堂大笑了，這算是今天這場風波的小娛樂。

「小子，換件西裝吧！不然你這樣子怎麼能見人？」唐父一副嫌棄地看著項澤恩襯衫、牛仔褲的悠閑打扮。

「伯父，謝謝你。」項澤恩打從心底感激道。他想，他以後也要跟森森一檬孝順這個男人。

「我的西裝借你吧！」歐陽澈適時開口，替項澤恩解決這個問題。

於是，一場綁架的鬧劇宣告結束，一群人浩浩蕩蕩地移到訂婚廳上。

原本預定兩點進行的訂婚儀式，順延到二點五十分才開始，兩位新人姍姍來遲，也讓賓客們發出驚呼聲，因為……準新郎換人了！而且還長得斯文俊秀，一點都不輸給正牌新郎，跟準新娘很是匹配。

賓客們紛紛猜臆著，他是何方人物？是哪個企業家的公子，怎麼以前都沒見過？

這時候，「原新郎」歐陽澈上台了，拿起麥克風開口說話：「這位是唐森愛小姐的未婚夫項澤恩，請大家祝福他們！」

台下一片嘩然，可唐家跟歐陽家雙親卻站在一旁笑咪咪的，情況很是詭異。

原來，歐陽澈早在五分鐘前便和父母稟明事實，做了協調。個性開明的歐陽家夫婦，看到做事總有計劃、精明能幹的兒子主動放棄這樁婚事，震驚的成分比憤怒多，加上和唐家是世交，唐家夫妻都向他們道歉了，難道他們非強要唐森愛這媳婦不成？

他們也沒有那麼死板，只是……好端端的訂婚宴竟荒誕地被搶了新娘，歐陽家怎麼丟得起這個臉？

幸好，兒子說有法子能讓歐陽家有個台階下……

「而我，將擇日和唐森愛小姐的表妹琪琪小姐訂婚！」歐陽澈將丁永琪拉上台，親密地攬著她的肩膀。

接著，唐氏夫婦和歐陽夫婦也拿起麥克風向親朋好友交代，這四個年輕人本來就是兩對情侶，因為出了點差錯，才會有今天這場訂婚典禮，現在要矯正回來，成全他們各自的戀情。

歐陽夫婦說到後來還興奮地瞄向丁永琪，愈看愈覺得她可愛順眼。而且，兒子似乎很喜歡她，改由她當媳婦也不錯。

台上一片high，唐森愛和項澤恩這對新人更別說有多麼濃情蜜意了，就只有丁永琪的臉色很差，一副快暈倒的樣子。

現在是什麼情況？她不可能真的要嫁給歐陽澈吧？

「不，我不要……」

一片吵雜中，沒人聽到丁永琪的心聲，因為都被台下賓客的熱情掌聲給覆蓋了。

快門聲也不斷，受邀而來的媒體記者還是第一次碰到這麼、別出新裁」的訂婚宴，太勁爆、也太具有話題性了，他們可要努力拍照搏版面。

可想而之，接下來的八卦傳聞會報章滿天飛。

訂完婚的幾天後，項澤恩帶唐森愛去參觀他在年初買下的新屋。

唐森愛對他以前住的舊公寓印象很深，那裡的湖濕霉味，每次都讓她過敏地直打噴嚏，一來到這裡，她眼睛二見。

台北的房價也很貴，項澤恩買不起像唐家那樣豪華的獨棟別墅，只買下社區大廈里的其中一個樓層，但像這樣的社區有大樹綠地，還有游泳池、運動場等各式娛樂設施，也一點都不輸給豪華別墅。

項澤恩在客廳打造了一大片落地窗，從裡頭俯望出去，景觀很美，客廳和廚房也打通了，寬敞明亮，顏色用的是深藍和粉色系，融合了他們兩人淡漠與甜柔的特質。

「好棒的房子，我好希望能快點在這裡生活！」唐森愛歡喜地舉高雙臂說，可惜父親是不可能讓她跟項澤恩同居的，非等到半年後他們結婚才能搬來。

「對了，這房子很貴吧？」她突然想到。

項澤恩大手落在她發上，對著她笑道：「別擔心，店裡的生意很好，明年也要開分店了，貸款可以應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