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娜姬與選帝侯
第二天一大早，夏嵐就主動跑到鐵匠鋪，找上雷恩好好打了一架。
夏嵐一開場就勢若瘋虎的強攻，著實讓心理準備不足的雷恩嚇了一跳。
一起長大這麼久，他還從來沒見過一向冷靜的嵐哥這麼拚命，這種完全摒棄防守的打法，反而讓極擅進攻的雷恩變得縮手縮腳。
雷恩喜歡在生死之間的戰鬥，但這並不代表他想死。現在的嵐哥明顯不對頭，自己幹嘛還要再觸他的霉頭。老實點兒防禦吧，反正他總會有累的時候。
況且，小婭一家離開薩林這件事，還是自己通知嵐哥。雖然有被娜姬阿姨拜託，但拖了兩天才告訴他，自己的確也有不對的地方。
雷恩只是懶得動腦子，並不是蠢，所以多少也能明白一些夏嵐的感受。
他默默的抵擋夏嵐的進攻，雖然偶有反擊，但也是點到即止。
了一遭瘋，夏嵐的頭腦也終於冷靜下來。
他試著分析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但掌握的信息實在太少。於是，他決定去一趟教會找克萊恩主祭談談，作為薩林鎮事實上的領主，他應該會了解一些情況。
一如既往，主祭在自己的房間里接見了他。
「好吧，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他用深沉的目光看著夏嵐。
「那麼，就是說，您知道怎麼回事了？」夏嵐坐在他對面，雙手平放在膝蓋上，眼神銳利，脊背挺直，完全看不出前天那份頹廢。
「是的，」克萊恩點點頭，「我知道一點兒內情。」
「能告訴我嗎？」
克萊恩意味深長的看著夏嵐，「即便你知道了一些東西，又能做什麼？那裡是並非你所能涉足的另一個世界，有自己的一套處世準則和規矩，根深蒂固，堅決排外，種族與血統是他們看待一個人的唯一標準。」
夏嵐輕笑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莫測的光芒，讓堅定如克萊恩也不由心中一震。
「我能做什麼？」他用指尖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是由這裡決定的。除此之外，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克萊恩的目光越沉鬱，他看著夏嵐，良久才嘆了口氣：「你想知道什麼？」
夏嵐展開雙手在胸前畫了個圈，「全部。」他語氣強硬地說道。
「我知道的並不多。」克萊恩說道，「李斯特，你見過嗎？」
「見過。」夏嵐點點頭。
「他的全名叫做李斯特?馮?奧列?安德烈亞。是安德烈亞家族嫡系子弟中的一員。我個人的看法，似乎是安德烈亞家族有幫助溫斯頓家族復興的意願，但需要身為溫斯頓家族最後一位直系成員的娜姬小姐作出一些承諾。」
「只有這些？」夏嵐用懷疑的眼神看著克萊恩。
克萊恩笑了起來，他攤開雙手：「你看，我只是一個偏僻小鎮的主祭，年紀又大，也無權無勢，這些連王都的大人物都牽扯很深的事情，我怎麼可能知道更多？」
夏嵐一句話不說，只是無言的凝視著他。過了一會兒，克萊恩終於苦笑搖了搖頭，「好吧，」他接著說道，「維亞帝國現任皇帝陛下腓特烈七世，榮耀帝――葛羅瑞亞?蓋爾?維基?腓特烈的健康狀況，在今年的聖光祭之後愈令人擔憂，而曾經被長老院定罪為[忤逆]的溫斯頓家族，恰好是擁有在腓特烈家族直系子弟中挑選下一任皇帝資格的七大選帝侯之一。至於安德烈亞家族，則是擁有對在任皇帝彈劾權的三位建國大公爵之一。」
說到這裡，克萊恩停下來向夏嵐解釋了一下維亞帝國的權利構成。
由第一任維亞帝國皇帝，聖賢帝――布倫斯?蓋爾?腓特烈簽署的《維亞法典》是貴族議會的力量來源，其中界定了皇權的範圍與貴族的權利，以及兩者生衝突時該如何重新取得平衡。
《維亞法典》規定：如果有兩名大公爵以上，聯名認定現任皇帝已經無法履行自己對帝國的責任，就可以通過長老院起針對皇帝的彈劾議案。一旦皇帝遭到彈劾，則立刻召開由三位大公爵和七位選侯參加的緊急會議，每位公爵算一票，七位侯爵加起來算一票，四票中若有三票以上通過，現任皇帝的皇權則被終止。
之後，將由七位選帝侯共同推舉新皇，其範圍限定在腓特烈家族的直系子弟中。此時，三位大公爵就只能靜坐旁觀了。
當然，為了平衡權力，《維亞法典》還特別規定：對於上述過程中的任一步驟，如果不是獲得全票通過，那麼神聖帝國另一位陛下，當任神聖教廷教皇將有權力予以否決。
飽受中國五千年歷史熏陶的夏嵐可不是什麼鄉下菜鳥，「我大致明白了。」他面色沉靜的點點頭。
「看來安德烈亞家族已經有了自己中意的帝國繼承人選，但他們並無把握自己選定的人一定能在選舉中獲勝。」夏嵐想了想后又說道：「選帝侯的地位既然如此重要，當年又是誰有資格和權力將溫斯頓家族定罪為[忤逆]？第一批投贊成票的又是哪些人？還有那個選帝侯的位置，應該不會那麼容易決定吧？」
「動動議的是當時的席大公爵，安德魯亞家族的瑪佩爾?馮?維基?安德魯亞閣下。至於第一批附和的人……」克萊恩搖搖頭，「這個我並不了解。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目前代替溫斯頓家族行使選帝權的代選帝侯，撒克遜家族的萊溫斯基?魯格?撒克遜，絕對是第一個投贊成票的人。」
「代選帝侯是指？」
「僅有萊溫斯基侯爵本人代行選帝權，而撒克遜家族並無此權利的繼承權。換而言之，撒克遜家族並未被列入七大選帝侯。」
「這麼說來，」夏嵐沉吟著說道，「即使在帝國的頂級貴族內部，不論處於何種原因，也不願意看到有其他家族取代溫斯頓家族的地位嘍？」
「可以這麼說，」克萊恩點點頭，「因為那代表著帝國傳承數百年的《維亞法典》將不再具有神聖與公正性，只要擁有足夠的權力，誰都可以修改甚至打破它。對於並非站在權力頂端的絕大多數貴族來說，《維亞法典》才是他們獲得權利的根源，他們必將齊心合力阻止這類狀況的生。」
夏嵐出一聲恥笑，「任何規則與習俗，一旦有了打破的先例，接踵而來的就是連綿不絕的挑戰，直至被新生力量撕的體無完膚。這些貴族的頭腦倒也清楚得很呢！」
「你看得很清楚，」克萊恩看了夏嵐一眼，「這和你的年齡可不大相符。」
「年齡？只有愚者才會被年齡欺騙。」夏嵐雙手撐著桌子站了起來，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克萊恩主祭：「謝謝您告訴我這麼多，克萊恩先生。我想我該告辭了。」
「你打算做什麼？」克萊恩問道。
「做一些應該做的事。」夏嵐一邊向外走，一邊回答。
「也許你可以稍微等一下。」克萊恩說道，「你的老師，海因策正在趕來薩林的路上。我覺得你可以等等他，然後和他談談這件事，說不定會有什麼幫助。」
夏嵐的腳步停了一下，「謝謝您的建議，克萊恩先生，我會和海因策老師見上一面的。您沒必要把事情想得那麼嚴重，我還不至於那麼衝動。」
就在他即將拉開門閂那一瞬間，克萊恩突然又喊住了他。
「請記住，孩子。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或者誰驅使你做你不喜歡、不願意做的事，但如果你沒有選擇拒絕，那麼當你面對自己的良心的時候，你不能說，這是別人讓我做的，或者當時我只能這樣……之類的話。這是不被允許的，請記住這一點。」
夏嵐思索了一會兒，然後神情嚴肅的點了點頭：「您的每一句教誨，都將深深刻在我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