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冷蔚雲嘴角一撇,「這是淳淳自己莽撞,並非黑護衛之錯。」話落,他隨即牽起妻子的小手轉身離開亭子。
一直微笑不語的段冥玉突然對著冷蔚雲的背影出聲,「蔚雲,我有重要的事與黑竫詳談,麻煩你派個人守在衡軒門口,別讓閑雜人等打擾我們。」
已走到曲橋中央的冷蔚雲頭也不回地擺了下手,表示聽見了。
直到兩人的身影遠去,段冥玉才轉身面對黑竫,一雙原本散發著笑意的眸子倏地轉為莫測高深。
「坐下吧!躲在凰月山莊好幾天,妳不覺得我們也該好好談一談了?」
真是可笑!向來只有他毫不遲疑地由女人床上離開,從未發生過女人趁他熟睡之際不告而別的情形!
熟睡!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他在與女人歡愛之後睡得這麼放心,偏偏一覺醒來之後,應該在他懷裡的女人竟然已逃之夭夭!
他對此難以接受,氣悶了好幾天才上凰月山莊找人。
黑竫瞥了徑自坐下的段冥玉一眼,才在他對面落坐,心中因他輕狂的語氣感到一絲不悅。
「我不覺得有什麼可談的。」沉靜的眸光腺視過去,她淡聲反駁。
想想也真奇怪,她的個性一向冷靜,尋常人要惹火她可沒那麼容易,偏偏打從認識段冥玉以後,就總是被他三言兩語輕易地激出脾氣來。
「怎麼會沒有?!」段冥玉嘲諷地挑了挑眉,「我們之間可是有好幾件事必
須討論,像是那晚在隨雲居里發生的事,以及隔天妳由我的床上偷偷溜走,一點也不光明磊落的行為,或是關於妳是個女人這件事……」他忽然露出一個帶點狡猾、邪氣又無賴的笑容,「當然,最重要也最不能忘記的,我們需要討論一下有關歆河水權的契約內容!」
段冥玉每提一件事,黑竫的臉色就窘迫一分,她努力定了定心神才出聲。
「我知道這幾天沒有跟在段爺身邊,已然違背當初的約定,若是段爺不見怪,由明日開始,我仍會跟隨在段爺身邊,繼續履行所答應的條件,直到天數屆滿為止。」無論如何,航權一定要取得,她絕不輕言放棄。
段冥玉斜睨她神色窘迫的臉龐,那抹淡淡的紅暈令他下腹倏地一緊。
「妳口口聲聲航權的事,難道是打算對那晚要求我做的事避而不談?!」
「我並非避而不談……」段冥玉帶刺的嗓音讓黑竫咬了咬牙,「只是覺得沒必要提起已經過去的事罷了!」
「才幾天而已,那晚發生的事就已經成為過去了?我倒是不知妳的忘性這麼大!」唇邊彎起的弧度加深,段冥玉慵懶笑著,語調卻矛盾地尖銳,隱約透出一絲怒意。
「是的。」黑竫忽略他異樣的語氣,點點頭,「那晚的事,我真的很感激你伸出援手,但事情已經過去,不需要刻意提起,徒增彼此困擾,往後黑竫與段爺的關係仍然同以往那般,沒有改變。」
「妳是要我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絕口不再提起那晚的事?!」段冥玉眸中突地射出凌厲光芒,直視她略顯僵硬的小臉。
眼神微微閃爍,黑竫再次點頭,「倘若段爺肯成全,黑竫定然銘記在心。」
聽見她淡漠的話語,段冥玉不怒反笑,如刀鋒般的目光盯住她,口中吐出質問:「那晚妳失去了女人最重要的貞節,難道一點也不在乎?」
他臉上奇特的笑容令黑竫心弦一顫,但她不改初衷,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面對他,沉靜的眼神與他彷佛可以穿透人心的目光對峙,怎麼也不想讓他察覺她的心中正兵荒馬亂。
「我的確沒有想過自己會在那種情況下失去貞節,不過,身為烜日堡堡主的護衛,婚姻對我來說並不恰當,既然無意婚配,失去貞節的事情自然不必太過在意,請段爺亦毋需掛懷。」
她心中其實有些不解,看段冥玉此刻咄咄逼人的態度,難不成是怕她會利用那晚發生的事來向他要求什麼?
她這番話讓段冥玉的眼神倏地翻騰起來,清楚地透出惱火,他唇邊逸出一抹囂狂的笑容,「既然妳這麼豁達,不在意失去女人最為看重的貞節,應該也不反對和我在床上多來幾回吧!」
黑竫猛地瞠大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你說什麼?!」
他說的……真的是那個意思,不是玩笑?
不是玩笑。
正當黑竫感到驚疑之際,段冥玉已經站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繞過圓桌,大手攫住她的手臂,一把拉起她往亭外而去。
「你做什麼?!放、放手……」黑竫又驚又怒地斥道,苦於暫時消失的功力猶未恢復,怎麼也甩不脫他的箝制。
她早已知曉段冥玉懂武,卻沒想到他的身手如此了得,不僅撲向她的身形快得讓她根本來不及看清楚,抓住她手臂的奇特方式她也從不曾見過。
段冥玉不理會她的掙扎與斥責,一徑將她拖過曲橋,穿越花園直達被綠樹包圍的精緻小樓,然後毫不遲疑地走進屋中,直趨寢房所在之處。
「你到底在做什麼?!」被按坐在床沿的黑竫心中氣極,一雙怒目直瞪向站在面前的段冥玉。
他到底當她是什麼?!竟然做出這麼野蠻的行為!可恨她功力尚未恢復,否則絕不容許任何人如此不尊重地待她!
「在我告訴妳打算做什麼之前,我只問妳一句話,烜日堡想得到的航權契約妳到底還要不要?」段冥玉盯視她,直截了當地問,一雙眸子如明星般亮得十分不尋常。
一絲警覺滲出黑竫眼底,「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不是早己同意將航權開放給烜日堡所屬的船隻?」
段冥玉眉心一皺,由牙縫迸出話來,「我只問妳還要不要那份契約?」
「你……」黑竫用力抿了抿唇,壓下直冒上心頭的怒火,咬牙出聲,「當然要!」
「那好!」段冥玉熾亮的眼射出精光,「之前我所提出的條件,因妳這幾天的避不見面己算是違背約定,所以──」
「情況特異,你這麼說不公平!」黑竫迅速插話,惱怒地表達抗議,「方才我已經說過,由明日開始,我會依約繼續跟在你身邊,直到期滿為止。」
「在商言商,妳這幾天避不見面可是不爭的事實,履行約定的能力不免令人感到疑慮!」段冥玉目光輕狂,語調卻特意融入一絲凝肅認真。
黑竫怎會感覺不出他刻意刁難的態度?被質問到啞口無言、屈居下風的感覺令她再無法保持冷靜,語氣中的惱怒清晰可辨。「那你想要如何?!」
「很簡單。」段冥玉睇視她的目光變得莫測高深,「現在我倆的關係已經改變,我不要妳天天跟隨身邊,和我做同樣的事,只要妳穿著女裝同我游湖一趟,再住進隨雲居陪我十日,就算履約。」
黑竫瞠大鳳眼,美麗的臉龐上迸出又驚又怒的表情,生平頭一次被人氣得如此徹底。
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供人狎玩的娼妓?!
在烜日堡,她是受人敬重的四大護衛之一,從來不曾有人以如此輕薄的態度對她,段冥玉這番帶著侮蔑意味的話語,教她如何不怒火狂升?!
黑竫冒火的鳳眼直瞪向段冥玉,忿怒的話語一字一句地擲向他,「你竟敢提出這麼無恥的條件,究竟是將我黑竫當成什麼了?!」
「當成什麼?」段冥玉重複她的問話,目光透出一絲邪氣,「既然我們的關係已經改變,我自然無法再將妳視為談生意的對象,而是當成我的女人啰!」
「你的女人?!」黑竫惱怒地吐出話,眉心皺攏,「你的身邊已有無數個女人,根本不缺我一個!」
段冥玉輕狂一笑,「和妳相處一夜之後,我對妳的觀感有了極大改變,我想要更清楚地了解『黑竫』!我的條件就這麼簡單,答應與否所牽涉到的利益,妳自己斟酌!」
黑竫無言,眼中怒火稍退。
她不能否認段冥玉的確有提出任何條件的權利,畢竟烜日堡最想爭取到的航運權掌握在他手上,而想參與競爭的商號可不只一家而已!但他藉此優勢提出強人所難的要求,著實讓她不能心服,更難以點頭答應!
「這麼簡單的條件有那麼難作決定嗎?還以為身為『四色修羅』一員的妳決斷力不弱,誰知卻讓我看到意外的一面。」見她久久不語,段冥玉帶著嘲弄意味的嗓音響起,「這麼著,不如我先將航運權契約書奉上,一旦十天屆滿,妳便可徑自離去,沒人會加以阻攔。我相信妳應該不會因為契約書到手就臨陣脫逃,不履行約定吧!」
段冥玉的話議黑竫一陣詫異,可他嘲弄的語氣卻也令她胸中怒火再次揚升,反擊的話語隨之出口。「我決斷力差,那你的企圖就很光明磊落嗎?!」
見她豎起防衛的尖刺,段冥玉反倒笑了,「我承認利用航權契約來得到妳的行為,確實不夠光明磊落,但這就是我的個性。做一個真小人,總比當一個人前滿口仁義道德、人後做盡一切壞事的偽君子要光明正大多了。」
黑竫冷哼一聲,表面上不屑他所說的話,實際上心中卻有些認同。她的個性也是寧可與真小人打交道,也不想和口蜜腹創的對象來往。只不過……段冥玉提出的條件實在讓她難以點頭。
因為家中沒有男丁可繼承父志,她從小便被當成男兒身訓練,經過萬般努力終於成為堡主身邊的護衛。她捨棄舒適閨房與女人身分,為的可不是成為某個男人一時興起的玩物!
「怎麼,考慮了這麼久還是無法決定嗎?或許妳一點也不擔心再這麼猶豫下去,我會突然改變主意,讓妳兩手空空的回北地去吧?」段冥玉撇撇嘴,毫不客氣地威脅道。
他的話宛如一道響雷打在她的頭上,黑竫瞪大眼,憤怒的情緒瞬間翻騰,令她理智全失地大吼出聲:「你這個真小人還真是卑鄙小人,真以為用威脅的手段會比較容易讓我點頭嗎?如果你這麼想就錯了!」
「不喜歡我用威脅的手段嗎?」段冥玉挑高眉嘲弄道,「沒關係,那我就換另一種方式來說服妳好了!」
話落,他己敏捷地將黑竫撲倒在床,壓在自己的身下──
由段冥玉身上散發出來的熱度瞬間籠罩黑竫,她身軀一僵,美麗的鳳眼裡燃起怒焰。「你到底在做什麼?!」
「我不是說了嗎?」段冥玉俊臉俯近她,嘴唇貼在她的唇畔低喃,語氣顯得十分曖昧。「我打算用另一種方式來說服妳……」
撲面而來的陽剛氣息讓黑竫一時之間呼吸困難、無法思考,可是胸中升起的怒火隨即凌駕在其它感覺之上。
「你是打算對我用強?!」秀美的臉龐浮現慍色,黑竫眼中迸發凌厲光芒,直射向近在咫尺的男性臉龐。
段冥玉笑得邪惡,嘴唇更加貼近她,「我從不需要強迫女人,我要做的是讓妳心甘情願的躺在我身上,享受我對妳的憐愛。」
「別把你無禮的行徑冠上優美的詞藻!你……可惡!放開我!你憑什麼對我這麼做?!」黑竫怒斥,臉龐因憤怒而泛起紅暈,燃燒怒火的雙眼顯得異常晶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