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人家姑娘家都不害躁的向你表態了,你那樣對待她,不怕傷了她嗎?」雖然她腰側的傷是李紅花造成的,不過明白李紅花的立場,她也決定不和她汁較。
「她傷了你,你還替她說話?」停下手邊的動作,他回眸看著她,符以歡走到他面前,看著他身前堆積成山的書冊,什麼《解毒妙方》、《提神補氣葯帖》。全都是醫書嘛!這男人果然是個大夫,可惜是個沒什麼醫德的大夫。
「她只是喜歡你,我可以理解她動手的動機。」將她視為情敵,所以才出手傷了她,就這麼單純,她不是不能接受。
「喜歡一個人就可以輕易傷害他人,這樣的理論我無法認同。」他不苟同的搖頭,而後收拾著矮柜上的瓶罐。
「唉!既然這樣,你就該和她說明白,別讓她對你懷有一絲希望呀!否則她這樣三天兩頭鬧一次,我大概都得躺在床上休養,無法工作了。」她煞有其事的嘆了一口氣,美眸還輕瞄著他。
聞言,諸葛陽晴莞爾一笑,李紅花對他的情意他不是不知情,只是對於男女情事,他不懂得該如何應對才能讓她知難而退,反倒是見她出手傷了符以歡,他就沒來由的感到不悅,對她的口氣自然不會好到哪裡。
「我不會讓她有機會傷你。」他承諾。
他炙熱如火的眼眸,再度讓她感到心緒紊亂,頰畔明顯的瑰紅色澤,看來格外誘人,明知道他只是隨口允諾,她怎麼會有這種異常的情緒反應啊?他不過是她的僱主,不可能對她有其他感情的,她更不能將一顆心賠在他身上。
「不用你說,我也不會讓她有機會再傷害我。而且你用不著對一個小小的助手這麼關心啦!小心別人還以為你對我有意思呢!」她乾笑兩聲,試圖打破兩人之間的曖昧。
她的話,引來他的詫異,看她純凈的笑容,他的心猛然一窒,一向自傲的冷靜,在她面前似乎全然不管用,除了破例救她娘之外,還收她為助手,實則是為了醫治她體內的毒,這一切一切,早已說明了她對他的影響力不容小覷。
「你想太多了,不會有那種事。」他沉住氣,神情陰鷥的瞅著她。
感覺到他情緒瞬間的轉變,符以歡聰明的保持沉默,卻因為他的話感到有些受傷,如果他對她沒有任何感覺,就不要說出那種會讓人誤會的話來,也用不著多事的替她上藥,那隻會讓她覺得自己很愚蠢。
誰稀罕他的喜歡?她從未想過要嫁人,更不會愛上任何人,對他的臉紅心跳,純粹是出自於孺慕之情罷了,畢竟他醫術精湛,還是她娘和她的救命恩人,她只是單純的欣賞他、欽佩他而已。
肯定是這樣,她在心裡說服自己。
「你也知道我在開玩笑,當然不會有那種事,我只想和我娘相依為命,可沒想過要喜歡上誰呢!你大可放心,我不會像紅花姑娘那樣死纏著你不放的。」她扯唇一笑,笑容有些牽強。
「你打算和你娘相依為命?莫非你打算終生不嫁?」他狐疑的挑眉問道。
「嫁不嫁人對我來說並不是最重要的事,我只想在我娘的有生之年,好好的陪伴她。」
「但你畢竟是個女子,青春有限,你娘陪伴你的日子並不會太長。」他語重心長的暗示。
她當然知道她娘的壽命不會太長,所以她把握每天的相處機會,只要是能讓娘親快樂的事,她都願意去做,除了要她隨便找個人嫁了這件事。
「我靠自己一樣能生活,以前我和我娘不也是這麼過日子?再說有了你的調教,說不准我能成為新一代的神醫呢!」
「你娘不會同意你這麼做。」他明白她娘的個性,絕對不會想見她形單影隻的過日子。
「哎呀!你管這麼多做啥?反正我的人生由我自己打算,不需要別人來插手。」
「如果你不嫌棄,我可以替你找幾個不錯的對象……」他語未竟,便迎上她不悅的目光。
「諸葛陽晴,我並沒有可憐到沒人要的程度,如果你真的覺得我那麼礙你的眼,儘管說就是了,不需要假惺惺的替我作媒。」她皺著眉,對他提出的建議,感到沒來由的惱火。
她譴責的眼神,讓他的心感到一陣抽痛,他只是純粹的不想見她一個人孤苦伶仃的過一生,並不是同情她,可憐她……
「你不過是我的僱主,用不著你多事,如果我真的要嫁,我娘會替我作主,不用你雞婆!」她忿忿不平的撂下話,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看著她離去的身影,他眉心微攏,一想到她為別的男人披嫁裳的模樣,一種前所未有的酸澀,莫名的充斥著他的心,伴隨而來的,是無窮無盡的痛楚和惱火。
「陽晴,這麼多天沒見你回來,你都上哪兒去了?」聶夜冬看到久未出現的夥伴,開口喚他。
諸葛陽晴恍若未聞,只是專註的挑選著手中的藥草,一向從容不迫的俊容上,難得有著困擾的神情,讓聶夜冬也嗅出了一絲不對勁。
他這個好兄弟,從未有過如此恍神的時刻,就算他專註於一件事,也不曾有過如此困惑的神情,莫非他是遇上了什麼讓他煩心的事?
桌上的藥草早已整理好,只要將藥草放進竹篩中晒乾即可,但他手上卻一直摸著其中一株,完全沒有放下的舉動,聶夜冬著實看不下去,順手抽走他手中那株可憐的藥草,將它丟在竹篩中,結束它的酷刑。
直到手上的東西被人抽走,諸葛陽晴這才驚醒過來,看著聶夜冬犀利的黑眸,他頓時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夜冬,你來了。」他收回獃滯的目光,故作鎮定的開口。
「來了好一會兒了,喚了你幾聲都不理,在想什麼這麼入神?」他薄唇輕揚,俊容有著溫和的笑意。
自從尚青彤出現,融化了這個男人冰冷的心之後,一向不將笑容掛在臉上的聶夜冬,現在也變得親切許多。
「沒什麼,只是在思考一些藥材的配方。」他含糊帶過,畢竟對於符以歡的身份,他還沒打算讓她曝光。
「是嗎?我還沒見過你想藥方想得這麼入神,就連眉頭皺到都可以夾死蚊子了。」
他難得開玩笑,調侃著好友。
「夜冬,你真愛說笑。」他輕笑幾聲,不打算繼續話題。
看出他的刻意迴避,聶夜冬也不打算繼續探問,畢竟諸葛陽晴這人極重隱私,只要他不想談的,絕對無法從他口中探聽出什麼,不過最近他的確鮮少出現在萬靈居里,莫非和這個原因有關?
「最近在忙什麼大事?很少見你出現在居里,我記得駱爺最近並沒有指派什麼任務給你。」最近是淡季,別說諸葛陽晴沒事,就連他們其他人都難得的在家休息陪老婆。
「我只是在醫廬里鑽研醫理罷了。」他輕描淡寫地帶過。
「煙雨巷的醫廬嗎?我還以為你幾乎不上那裡去了。」他似笑非笑的覷著他。
醫廬是諸葛陽晴的雙親所留下的,裡頭擺滿了各式醫書,自從諸葛陽晴搬進了萬靈居之後,醫廬便荒廢在那裡,偶爾他才會前去打掃,因為在萬靈居里,駱敬寒為他量身打造了煉丹房,所有的東西一應俱全,比起簡陋的醫廬,這裡才是最佳的選擇。
如今醫廬又重新開張,肯定代表著什麼,聶夜冬但笑不語,決定不拆穿疑點,等到時機一到,他相信這一切自然會有解答。
「我發現我爹留下來的一本醫書極為有用,便在那裡多待些時日。」
「什麼醫書這麼特別?你不妨將那裡的書全給搬來,也省得你要兩地奔波。」為了幾本書跑到那裡,還真是有點費事。
「那裡是我爹娘留給我的,我不想隨意搬動裡頭的東西。」他淡然的解釋,四兩撥千金的回應他的話。
真不愧是諸葛陽晴,每回只要他快揭開謎底時,他總是有辦法轉移話題,教他反而不知道該如何問下去。
「也是,你爹娘沒說何時要回來嗎?」距離上一回,也有十年之久了。
「他們的行蹤一向飄忽不定,什麼時候會回來,誰也無法掌控。」他淡笑,對於能不能見到爹娘,沒有任何期望。
他漠然的神情,讓聶夜冬也不免感到一陣悵然,像他們是失去父母的孤兒,自然體會不到親情的關懷,但諸葛陽晴不是,他有父母,只是他的父母卻是浪蕩成性,如同浮萍一樣的隨處飄蕩,想見他們一面更是難上加難。
所以相較之下,或許失去父母的他們,還比陽晴來得好多了。
「好吧!先別說那些了。你知道近日城裡出現一批盜匪,專挑年輕女子下手,不但劫財劫色,還會殺人滅口,而殺人的手法,似乎是使用下毒的方式。讓她們毒發身亡,只是這毒無色無味,至今仍找不出是哪種毒藥。」
「無色無味?有何特徵?」他凜著眉,沉聲問道。
「重點就在沒有任何特徵,中毒身亡的被害人,全都安然的躺在床上,有如沉睡般的模樣,氣色紅潤,一點也沒有中毒的跡象。」這才是棘手的地方。
「是誰查出這是中毒的跡象?」既是無色無味,又從何斷定?
「是一名年約二十的姑娘,她說這是一種毒,會讓人死於安眠之中,完全沒有痛苦的死去,不過官府對她的說法還帶有存疑就是了,只是苦無證據,也無法推翻她的話。」想起從官府打聽來的消息,聶夜冬也感到不解。
年約二十的姑娘?他眉心微攏,究竟是誰會做出如此的推斷?若非醫術精湛的大夫,就是見多識廣的仵作,但由聶夜冬的表情看來,這姑娘似乎並不是他所想的這兩者。
「那名姑娘叫什麼名字?」他心裡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聽官差們說,是個姓符的姑娘。」當聶夜冬的話一落下,諸葛陽晴的臉色立刻丕變,顧不得聶夜冬,身形飛快的衝出萬靈居。
「不夜眠」是種無色無味的劇毒,服用這種毒藥的人,會先陷入昏迷之中,而後慢慢窒息而亡,因為服用者面色紅潤,就像是陷入熟睡當中,讓人看不出死亡的跡象。
這毒正巧產在符以歡所居住的山裡,鮮紅似血的五瓣小花,乍看之下毫不起眼,而她會知道它是劇毒的原因,就在於她曾親眼目睹一個上山採藥草的男子誤食了這種花,死亡的癥狀和城裡的姑娘如出一轍。
那天她聽到城民們在討論時,本能的說出自己的經驗,結果一傳十,十傳百的情況下,全城的人都知道那些女子枉死的原因,而她也在一夕之間,成了風雲人物。
「歡兒,你這樣不太好吧?」女兒頓時出了名,符大娘卻有些擔憂。
「娘,我也不想啊!只是聽到城民在討論,就忍不住多嘴了……」會造成這麼大的風波,也不是她所樂見的。
「我是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畢竟那座山頭若照諸葛大夫所說,並不適合人居住,如果因此引來民眾的好奇,全都爭先恐後上山去,那就不好了?」
「應該不至於吧?我只說我曾見過那種毒,並沒有說出那毒花產在哪裡,只要我保持沉默,我想應該不會有事的。」雖然心裡有些不安,但她仍是這麼安慰自己。
全怪她多事,一見到外頭的告示要緝拿採花大盜,再加上城民惶惶不安的模樣,天生的正義感使然,教她忍不住提供線索,沒想到卻因此成了知名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