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對勤敬來說,也許朱小小就是應了那句「傻人有傻福」的話,雖然她也不算傻,可是他真的找不到理由解釋,一向難相處的倪太妃怎麼會轉了性?

她對朱小小可以說是和藹可親,甚至是疼愛有加的。

而朱小小的表現也頗令他刮目相看,她天天帶著雙胞胎在倪太妃身邊打轉,有時扮鬼臉惹得她笑呵呵,要不,就是要雙胞胎跟她合演那出他們不打不相識、一起被罰站的戲碼,再不然,就會向倪太妃撒嬌耍賴,希望不要學那些琴棋書畫啦,意外的是,倪太妃還真的替她說情。

「這樣的小小很好,很真,老實說,敬兒,我看多了皇親國戚那隔著禮教而疏遠的親情,相較之下,小小的率真顯得有人性多了,你不覺得嗎?」

蝴蝶飛舞的花園裡,涼風徐徐,倪太妃的懷裡賴了一個膽大包天的女人,讓她喂糕餅吃,雙胞胎則笑咪咪的替倪太妃槌背,讓她那張雍容華貴的臉上有著滿足的笑意。

勤敬可沒有錯過朱小小那雙得意揚揚的明眸,「她是不錯,不過,應該已不適合當個老嬰兒了吧?」

聞言,兩個小娃兒是抱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什麼老嬰兒!」朱小小立即不平的從倪太妃的懷中起身,「是倪太妃的身上太香了嘛,而且這樣靠著好舒服呢!」

「你也不害臊?倪太妃是不好意思趕你,你卻得寸進尺!」他真是敗給她了。

「敬兒,你是吃醋嗎?」倪太妃笑笑的反問,「我在府里住的這幾天,你們小倆口老是各走各的,好像不怎麼親密?」

此話一出,勤敬跟朱小小突然變得尷尬起來。他們現在仍舊分房睡,而朱小小上回原本想跟勤敬說睡同房生娃兒的事,也因為沒了勇氣而作罷,就算勤敬曾問了幾次,她也打迷糊仗,只說她已忘了當時找他幹啥。

「太妃婆婆說的親密是抱抱或親親嗎?」雙胞眙之一好奇的問,另一個也跟著點頭。

「對啊,是指這個嗎?我們也沒看過耶,而且啊,小福晉答應要跟勤敬哥哥生個妹妹給我們……唔……」他的嘴巴突地被朱小小給搗住,但她顯然忘記還有另一張嘴。

「她答應生個女兒給我們當妹妹,然後我們就考慮喊她跟唔……」

朱小小趕忙又去搗另一張嘴巴,但另一個又把她的手扯掉,開始跑給她追,「喊她跟勤敬哥哥阿瑪跟額娘……唔!」

哈哈,被她逮到了!朱小小氣喘如牛的逮到一個。但另一個還在跑呢!

「而且,她還大力拍胸脯要我們看她的!」

天啊!朱小小這下只能把頭垂得低低的,什麼人也不敢看。糗死人了,她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讓她鑽下去!

「她怎麼會答應你們這種事?」勤敬很好奇,雖然妻子的粉臉已是一片酡紅,再追問會讓她更無地自容,但他想知道她的想法。

雙胞胎於是嘰嘰喳喳的將那天的事說給他聽。

倪太妃笑了出來,但也有不少感動,「小小是個很善良的姑娘,不過,敬兒,這事兒只看她的,恐怕不行吧?」

勤敬被老人家消遣,俊臉也尷尬的紅了,「呃……」

「那個……那個……倪太妃,這事兒暫時先擱下了啦,因為、因為……」朱小小突然插話進來,可偏偏好像還不知道要說什麼,支吾其詞的,「呃……對了!因為他說你的壞話,說你不好相處又挑剔,害我嚇得都睡不好,怎麼跟他生孩子嘛!」

聞言,勤敬哭笑不得的看著粉臉酡紅的她。她還真是不避諱的當面數落他的罪狀給倪太妃聽,雖然他明白她是想解救他,讓他可以逃避剛剛的問題。

倪太妃聽了一笑,「我是真的不太好相處,也知道很多人都是這麼看我的。」她一點也不介意。

「才不是呢,像我朱小小也是很厲害的人物,在我們鎮里可也是不好惹的喔,可我第一眼見到你就覺得你親切得像我的家人,像奶奶。」

奶奶!倪太妃的眼眶陡地一紅,突然起身,「我突然有點累,想休息了。」

咦?怎麼有哽咽的聲音?朱小小擰眉看著由老嬤嬤扶回房的倪太妃,再看向勤敬,完全一頭霧水。

看出她眸中的疑問,勤敬便要雙胞胎自己去玩,此時,老福晉走了過來。

「咦?太妃娘娘呢?」

「她累了,讓老嬤嬤扶回房去休息,不過……」朱小小回答,但也不解的看著勤敬,「倪太妃剛剛是不是在哭啊?」

「哭?」老福晉一愣,「怎麼回事?」

她便把剛剛發生的事,跳過生孩子的部份說給婆婆聽。

而勤敬顯然也不想提那件事,讓朱小小鬆了口氣,但也有點失望,感覺很矛盾。

聽完后,老福晉以一種很不可思議的眼神打量著媳婦,搖搖頭,「你覺得她親切得像個奶奶?真令人難以相信,你們竟然那麼投緣,說來,我們大家可都白擔心一場了。」

「那我是不是讓某人白罵又白白嚇了好幾次?」朱小小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坐在一旁喝起茶來的勤敬。

他蹙眉,突地站起身來,當著母親的面執起她的下顎,異常認真的打量起她的五宮。

「幹什麼?」朱小小好不尷尬,一把打掉他的手。

「我在想是不是你這張臉有問題?否則怎麼會讓好相處的人變得陰陽怪氣,難相處的人卻變得和藹可親。」連他自己都變得好複雜,在愛與不愛、接受與不接受她之間不停的拉扯著,然而,當相處的日子愈久,看到她真善美的一面也愈多時,想要不被吸引也愈難,那麼,他在推拒什麼?排斥什麼?

「那你呢?」她問得直接。

「我?」他一愣。

「是啊,算起來你看我這張臉最久,你變了什麼?」她愈說愈故意靠近他,擺明了要讓他看得更清楚點,給個答案。

無奈的凝睇著她古靈精怪的調皮神態,勤敬終於明白了,他並非排斥、也不是推拒,而是在等待她「長大」。

他二十八歲,她才十五歲,天真率性,直來直往,卻在一連串的巧合設計下,撞進他的人生里,懵懵懂懂的當起他名不副實的妻子,大半時間都像個孩子。

原本還不懷好意逼近他的朱小小,被他那雙突然帶著莫可奈何的深邃凝眸給鎖住,一顆心馬上失控的怦怦亂跳,粉臉兒一紅,慌亂的退了回來,低頭佯裝發怒,「呃……不說就算了,幹麼瞪著人家看!我眼睛可不比你小呢!」

老福晉將兩人的神情變化全看在眼底,忍不住笑了開來。也許這活力十足的女娃兒還真的是兒子的命定伴侶,雖然總是莽撞了些。

勤敬搖頭一笑。等待也該是一種幸福吧,尤其是等待美好的果實時,何況,現在他所有的感覺都弄清楚了。「我去看些帳冊。」

待他走開后,朱小小這才偷偷抬起頭來,盯著他偉岸的背影。

「小小?」

「呃……額娘。」她好睏窘,都忘了還有人呢。「我只是看……看那個……那個……」

老福晉溫柔一笑,貼心的轉移了話題,「如果你真能討太妃娘娘歡心,就多陪陪她,以一個女人來說,她的遭遇真的太悲慘了。」

「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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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兩天,倪太妃要老嬤嬤跟老王爺及老福晉說,她想獨處兩日,不要任何人打擾,所以,朱小小隻得乖乖的不去吵她,可在聽了老福晉告訴她倪太妃的遭遇后,不舍又疼惜的情緒也讓她沒心情陪雙胞胎玩,兩個小鬼竟發起脾氣,把她的房間弄得亂七八糟,她要他們動手整理,他們非但不肯,還大罵她是騙子,根本沒有要生妹妹!

朱小小不知道怎麼跟他們說,只能看著兩個氣呼呼的小子跑出去,留她跟小清收拾殘局。

「福晉,我來收就好,今天不是可以去看倪太妃了!?你快去嘛。」

「可是兩個小鬼……」

「他們還是孩子,以前福晉還沒來王府之前,就是打打鬧鬧、到處闖禍,有人念上一句,他們就吵著要回去,還自己駕了馬車走呢,不過沒半天就又回來了,放心吧。」

朱小小還是不太放心,但在小清一再的保證下,才來到了倪太妃所待的「靜月齋」,沒想到勤敬也同時過來請安。

「怎麼沒有帶雙胞胎來?」

「呃……那個,他們自己跑去玩了。」她只好胡歌,要不,難道跟他說兩個小鬼又重提生妹妹的事?那多糗!

兩人相偕走進去,老嬤嬤對他們微微一笑,「娘娘在亭台那兒寫字畫畫呢。」

他們隨即往亭台走去,正好聽到倪太妃輕聲的念著,「人閑桂花落,夜靜春山空,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

朱小小湊近倪太妃的身邊,看到紙上寫了好些字,還畫了幾朵素雅的小小白色桂花飄落在山澗,有字、有畫好漂亮,可裡面有幾個比較多劃的字她都不太熟。

「你剛剛念的是什麼啊?倪太妃娘娘。」

倪太妃微笑的抬頭看她,再對著站在她身邊的勤敬點點頭。「這是我兒子最喜愛的一首詩。他明明是每個人眼中的准皇帝,可他嚮往的卻是恬淡無所求的山中歲月……」深吸口氣,她眼眶微紅,「早說了不想的,可不知怎麼的,卻還是想起了他。」

「倪太妃,想他雖然難過,可是想他時,也能感受到幸福吧?」

倪太妃詫異的看著在她身邊坐下來的朱小小。

勤敬對她這一句話也挑起了濃眉。

「呃……這是我從一個賣菜的老婆婆那裡聽到的,她說她的小孩在襁褓時就夭折了,每每提起他,她總是哭泣,可她也說了,她不後悔曾經生下他,讓她有這麼一個時時刻刻想起來就會落淚的孩子,因為他,她懂得更珍惜身邊的親人,母子緣份雖然短暫,可是他曾經給過她當娘的喜悅,抱著他軟軟身子時的感動與幸福,這些珍貴的記憶都將陪著她一起到老,讓她不致有個空白的人生。」

吐了一口長氣,倪太妃忍住盈哐的淚水,雙戶緊握著她的手,「你雖然年輕,不識幾個字,可是人生道理卻比我懂得太多了。」

這一連兩天,她為了「奶奶」兩字拚命沉澱心緒、埋藏悲傷,卻遠不及女娃兒這一席話來得豁達,想來真是慚愧。

勤敬的黑眸中則有明顯的驚喜,正巧這會兒,朱小小驕傲的眼神也偷偷的看向他,一瞧見他的眼,她是既開心又不好意思,便笑呵呵的以手點著鼻子再看向倪太妃,「其實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你難過,因為你難過,我也會跟著難過。」

「你真是個善良的孩子。」她真的是愈看她愈歡喜。

「那個,倪太妃,你敦我這首詩好不好?」她得找點事兒來做,要不然再被讚美下去,她怕自己會忘了自己是誰嘍!

「倪太妃,如果你不想氣死,還是別教她了。」勤敬忍不住的做了個良心建議,因為妻子在習字及學規矩的態度上,好聽點叫做隨性,不好聽的就是不用功、隨便!

「為什麼會氣死?你說清楚喔!」朱小小可不平了,立即大聲抗議。

「你本來就不是個用功的學生。」肯定的說法,黑眸里也有著挑釁。

聞言,朱小小不禁有一點點心虛,「你、你少看不起我,我背這首詩給你聽,當然,你得全部教我念,有些字是不很確定啦!」

倪太妃瞧著她一下子大聲一下子又吶吶的收起尾音,不由得笑了起來,再看向勤敬,「你就教教她吧,難得她有心要學。」

他故做一副委屈狀,「既然倪太妃這麼說,我只好做了。」

他一字一字的教她念,講解意思,朱小小看來特別的認真,才念個兩、三遍,竟然就會背誦了。

「敬兒,這就是你不對了,小小背得快,念得也極好呢。」倪太妃在讚美朱小小的同時,也忍不住小小訓了勤敬一頓。

「就是嘛,聽到沒有!」朱小小可得意了,一看到他雖然一臉笑意,但明顯還不服氣的表情,她洋洋得意的再背了一遍,「怎麼樣,對吧?」

「好,我再教你一首。」打鐵趁熱,勤敬希望她這熱度能再持續,便又教她另一首王維的「山中」。「荊溪白石出,天寒紅葉稀。山路元無雨,空翠濕人衣。」

他一樣解釋,一字一字的教,可這次朱小小怎麼背都輪轉不過來,老是丟三落四的,幾次下來,忍不住哀叫,「怎麼那麼難啊!」

勤敬也覺得奇怪,「不都是王維的詩,也都是一樣寫景的——」

「不一樣,不一樣!」她猛搖頭打斷他的話,「真的,剛才那首聽來就特別耳熟好背,但這首什麼山中,我不要學了。」吐了口長氣,她改看著字畫上那幾朵幾可亂真的桂花,「我學畫桂花好了,我對這種花很熟,從小看到大的!」

「那你一定也很喜歡桂花了?」倪太妃微笑的看著她。

「不知道,我想我應該是喜歡它的香氣。」

「香氣?」

「嗯,我娘說我小時候很奇怪,晚上大哭大鬧時,只要有桂花香飄來,就會安靜的睡著,而且屢試不爽,那倪太妃呢?你喜歡桂花嗎?」

倪太妃先是一怔,隨即長嘆一聲,「又愛又恨吧。」

看著她再度陷入沉思,勤敬完全明白箇中原因,向妻子使了個眼色,兩人便靜靜的走出靜月齋。

「我覺得倪太妃好可憐。」才踏出門,朱小小眼圈立即一紅,忍不住哽咽。

勤敬眼神一柔,伸手將她擁入懷中,她一愣,錯愕的抬頭看他,在他低頭看她時,嚇得又低頭,臉頰也不自禁的發紅髮熱,想推開他,卻又不想離開他的溫暖。

勤敬只是靜靜的抱著她。好一個善良的可人兒,他心裡有一種嶄新的感動,也有一種他很清楚的悸動,那是他再也無法否認的心動。

懷中的人兒,似乎比他想像中的更為成熟,至少她安慰倪太妃的那一席話就令他印象深刻,也許,也許,他不必等太久了。

「不好了!不好了,兩個小少爺留書走人了!」赫總管突地急急奔了過來,擁抱的兩人也在瞬間分了開。「怎麼回事?」

見主子一臉不悅,赫總管連忙將一張也不知道兩個小少爺是在何時塞在晴泉齋的信遞上。「老王爺跟老福晉都不在府里,我也問過了,兩個小少爺真的駕了一輛馬車出去,還喝令不許有人跟、不許有人說,不然,一定會讓他們死得很難看,所以下人們……唉!爺,我們得快派人追上去。」

「赫總管,你為什麼這麼緊張?小清跟我說了他們鬧脾氣時,只會出去一會兒就會自己回來,不是這樣嗎?」朱小小看見赫總管的神情,再看到勒做看信時的擰眉狀,也跟著緊張起來。

「稟小福晉,小清的話是沒錯,可是今天兩個小少爺寫著他們要去山上的龍湖啊!那一區森林茂密,一些隱藏在近半人高雜草的小水潭或是被雜草包圍的湖水都不少,只有外來客才會走錯路往那兒去,只要一不小心掉進去,若沒人瞧見就必死無疑,因為根本是找不到人的!」

「天啊,他們怎麼會去那裡?!」她的心都揪成一團了。

「去年,有個下人聊起龍湖,被兩個小鬼聽到了,就說要去探險,但被我攔阻下來,沒想到他們竟然還記得那個地方。」勤敬搖頭。

「那我們趕快去找他們!」朱小小急著要出去。

「不行!我去,你留下。」勤敬一臉嚴肅的看向赫總管,「他們應該才出發沒多久,這事暫時別跟我阿瑪和額娘說,也別驚動倪太妃。」

「是,爺。」

「等等,我也要去,」她很快的跟上他,「是我跟他們爭吵,他們才……」

「你說什麼?」

「哎呀!不管了,我們先上馬,你載我,我再說給你聽。」不管勤敬的意願,焦急的她硬是拉著他到了馬廄。

「小小?」

「別勸我,你不讓我去,我自己也會想方法去!」

看著那張倔強又擔心的小臉,勤敬沒轍的點了點頭,翻身上了匹高大的黑馬,將她拉到懷中坐下后,一路策馬賓士,一面聽著憂心忡忡的妻子嘰嘰喳喳的說著一早就在晴泉齋發生的事。

只是,他們一路往山上跑,卻沒有追上雙胞胎的馬車,有可能他們根本沒往山上來,只是搗蛋亂寫而已,也有可能兩人已經入深山了,不管如何,他們勢必都得進入森林查看。

但在進入茂盛的森林后,山路變得狹窄,明明是天朗氣清,這裡卻是樹蔭蔽日,看來幽幽暗暗,偶爾因風兒吹散枝葉才能見到陽光,還真有點兒恐怖。

勤敬當機立斷,「你留在這裡,我自己進去,還有,不許亂跑,我四處找看看,很快就回來。」

「好吧。」看著那不是樹木就是與她的腰同高的雜草林,再想到可能一腳踩下去的是湖或是潭,她還真的不敢亂走。「那你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你……如果我在天黑前還沒有回來,那就代表……」

朱小小想也沒想的搗住耳朵,「我不要聽!你也不要嚇我,我知道這裡很危險,但你看來不像短命的人,我也不像會守寡的人,所以你少烏鴉嘴!」

勤敬不想告訴她,這裡還有個「活墓場」之稱,不少人誤入此地就不曾再走出去,這也是為什麼他不願派赫總管帶一群人來搜山的原因,屆時就怕會添更多條人命。

拉下她的手,他只說:「那記得把我們的馬兒顧好,別讓它亂跑。」

她這才笑了開,「當然,馬兒要是跑了,你可能要我背你下山,那我不自找罪受了?」

黑眸流露真情,他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朱小小,你真的沒有我想像的那麼笨,事實上,你的笨是一種獨一無二的樂觀,是一種對生命的知足與喜樂,我竟到此刻才體會出來?」

朱小小雖然有點兒受寵若驚,可是她也莫名的感到不安,覺得這一席話很不吉祥,「勤敬,你老實說,你這一走進去是不是很危險,連你都沒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是不是?要不,怎麼會破天荒的讚美我,還把我說得這麼好?我不習慣,也不想習慣,我突然會怕了,我跟你一起走,出了什麼事都在一起,死也同一天也沒關係……」

他的手突地搗住她的唇,「小傻瓜,腦袋怎麼會裝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我會武功啊,我現在就進去了,答應我,一定不可以跟上來,免得我出來了又得進去找你。」

她只能點頭,看著他高大的身影慢慢消失在那一片茂密的林木之中。

但隨著時間的經過,她遲遲不見他回來的身影,眼看四周比先前看來更暗了一些,更涼了一些,錯落的枝葉形成令人發寒的詭譎黑影,隱隱好像還聽到幾聲烏鴉啼叫,朱小小更加忐忑不安,猛搓著自己泛涼的手臂。

他怎麼還不回來?!

只要一不小心掉進去,若沒人瞧見就必死無疑,舊為根本是找不到人的!

赫總管的話突地一閃而過腦海,朱小小臉色一變。不行!萬一他真的跌落到哪個地方……

回頭看著那匹陪伴她的馬兒,她解開了綁在樹上的繩子,「你走吧,我也沒把握自己會不會回來,但不管有沒有,我一定會有勤敬陪著我,所以,你先走吧,走啊!」

馬兒揚了揚頭,這才賓士而去。

回頭看著前方那片偶有山風拂過,透了點光線的森林,朱小小深吸了口氣,無畏的走了進去,一邊喊著,「勤敬——你在哪裡?我走進來了,你出個聲音啊,勤敬——」

她曾在老家的森林裡撿柴火,也曾追過野豬,所以對森林並不陌生,知道自己得做些記號,否則容易迷路,所以,她一邊找勤敬,一邊撕下裙子的裡布綁在較高的樹榦上,並盡量維持直線行走,讓視線較清楚,可是他到底去了哪?怎麼都沒看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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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花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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