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田慧吟似乎安心了,還煞有其事的點頭,「也是,不然你一定會看到鬼了。」
朱塵劭揮眉,「慧吟~--」
「我要回去了。」她突然笑著向兩人行個禮,就拉著小青一跋一踱的離開了。
朱塵劭看看她走遠了,忍不住笑問妻子,「你根本沒戴護身符,至少昨晚沒有。」
她粉臉驀地一紅,儘可能不去想他昨晚做了什麼,若不是有上好的藥膏,她身上絕不是只有酸疼而已。
不過,她還是勉強鎮定心神,回答了他的問題,「我不喜歡戴珠寶首飾,尤其是戴在脖子上的東西,總有莫名的束縛感,可是又不好拒絕,只好騙了她,你可別說。」她其實是將她送的護身符擺在妝台上的小柜子內。
「我不會說的,其實前兩任王妃也有配戴。」他不由得苦笑,「不過,你與她們完全不同,你不似她們那麼嬌貴,也較為沉靜,她們後來情緒起伏極大,還言行失控,最後甚至產生幻覺。」
她一楞,「我以為這些只是傳言。」
「並不是。」他吸了口長氣,「事實上,我也無法確定,但我確實曾見過她們哭得凄厲,叫聲更是讓人聽來頭皮發麻……」
「她們叫什麼?」
「鬼,有鬼。」
「你--」她本想問,但剛起了個頭,又覺得沒有必要。
但他已明白她想問什麼,便主動說道:「不,我沒看過,但你知道,慧吟看過,她當下也一直哭,說她真的看見了,所以田晉才會將她安排住到其他地方,而你……」
她一楞,隨即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嫣然一笑,「到目前為止,一切都很好,夫君不必擔心。」
「曦恩……」他突然一臉嚴肅,「我現在說的話也許很蠢,但我想告訴你,我在宮裡、在景王府的時間都極少,唯一稱得上家的地方就是這裡,我也把這裡的百姓當成我的家人,所以,我努力的想讓這裡變得富足康樂,可是,如果你真的感到不對勁……」
他是絕對不能失去她的!
她只是偎進他懷裡,「沒有如果,我絕不會因為怕鬼而逼得你不得不離開這裡,這裡可是我跟你的家」
他將她擁得更緊,她樂觀、理性、善良、勇敢,如此至情至性的女子,怎不值得他深愛?
他突然放開她,也笑了起來,「很難想像,當初這樁婚事,我有多麼不情願。」
「我也是心不甘情不願,但皇命難達,如今回想,夫君是命中注定要撿到我這無價之寶的。」
她明眸里有著淘氣的神采,引得他一笑,「我很樂意撿,再來一次我也要。」
「可我希望夫君不要站在那麼高的地方,肩膀扛得太重,心還要牽絆那麼多。」她會心疼啊。
「我從不想當一個高高在上的人,那一個帶著無比權威、發號施令、領軍征戰的景王,只要留在戰場上就好。」他深情的凝騙她,「在你身邊,我只想當一個平凡的夫君跟父親,看子女成長成家,與你廝守直到白頭。」
看著她眼楮閃著感動的淚光,他溫柔的抬起她的下頭,柔柔覆上她的唇。
她輕嘆一聲,笑道:「我懂,高處不勝寒,但如果你不得不站在高處,我也很樂意與你站在風雪的山巔上,同看日出日落。」她睜著燦亮的美眸說著最誠摯的承諾。
他的雙眸閃動著熾熱的火花,他突然拉著她直奔房間,從柜子拿了冬季的披風,為她繫上。
「你幹什麼?」
他笑著抱起了她,一個飛掠來到馬廄后即跨坐上馬背,將她摟坐在胸前,他扯動緩繩,策馬奔出俞品園。
兩人的行為讓府中奴僕看得目瞪口呆,這大太陽的,熱死人了,王爺跟王妃卻穿著冬天的整衣,是瘋了嗎?
但她知道他想做什麼了,「夫君,你是個瘋子!我們不是該到晴園去了?」
「對,但因為我太快樂了,我需要冷卻一下,不然,我會像個瘋子大叫大笑,那可不行,晴園的老小會替我擔心的。」他從來沒有這麼快樂過,也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一個女人如此深愛著他、無怨無悔的支持他、陪伴他!
她嫣然一笑,「那可不行,他們或許還會以為是我讓你發瘋了。」
他策馬直往近郊,再往山上爬,而且是往終年積雪不融的高山去,的確是地勢愈高,氣候愈冷。
他載著她來到一處雪地微融的山崖,抱著她下了馬背,牽起她的手,「踩在雪上,別踏融冰的地方。」
她微微一笑,「嗯。」
兩人走到接近山巔處,寒風刺骨,她忍不住微微一顫,幾乎是在下一秒,他已將她護在懷裡,她笑了笑,隨即放鬆的貼靠向他,任由他的體溫溫暖自己,幸福的飽覽眼前的雪峰景緻。
他靜靜汲取她身上的馨香,也讓自己飄泊的心在她的身上靠岸。
雪花一陣一陣的飄落而下,然而兩人一點也不覺得冷。
不管未來會經歷什麼事,他們都會在一起,不離不棄!
朱塵劭變得不太一樣,除了對家人、好朋友外,一向冷漠自製的男人,臉上的線條變得柔軟許多,笑容也變多了,而且奴僕們都知道,進到主子的院落時,腳步要放輕、眼楮要小心,看到不該看的,就找地方躲藏或是安靜無聲的倒退離開,別壞這對夫妻的好事,相
信再過不了多久,俞品園裡就會有小公子或小小姐誕生了。
不過,主子恩愛無比的事,也傳到入住客棧多日的朱彤跟杜詠雙耳中。
她們簡直不能相信,還命人去把俞品園的管事找來問,管事雖然說得合蓄,但她們知道大事不妙了。
想也沒想的,她們上了馬車,急奔俞品園,氣呼呼的就去找鄔曦恩。
鄔曦恩沒想到會看到她們,但還沒開口,兩人就指著她的鼻子叫罵--
「我告訴你,要我皇兄愛上一個女人,那是不可能的。」
「沒錯,朱大哥親口告訴我,他這一生絕不會為任何女子費心的!還有,這裡下人那麼多,你本是國公府的大家閨秀,現在還是個王妃,就該拘謹守禮,與朱大哥在眾人面前親密恩愛,不怕人側目嗎?」
「就是,皇宮裡多得是嬪妃,我皇兄跟那些妃子就算生了一大堆孩子了,在閨房外……可也不曾見他們牽手擁抱,更甭提還、還嘴對嘴的……」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罵來罵去,已引來騷動,更有人去通知朱塵劭。
不過,當家主母怎麼不吭一聲,任由她們罵呢?
小夏跟小朵也是急啊,主子怎麼了?她沒這麼軟弱的呀!
鄔曦恩沒有開口是有原因的,因為她太幸福了,將心比心,她可以體諒想愛卻得不到愛的痛苦,也可以包容那個只想挺好友挺到底所展現的義氣。
何況,她不想讓某人看到她像眼前兩人,露出尖酸刻薄的醜陋神態。
但她卻沒發現身後的奴僕們愈聚愈多,已到了群情激憤、要齊力為她趕走這兩個討厭鬼的態勢,然而下一秒--
「夠了沒有?則朱塵劭冷揚揚的聲音陡起,眾人看著朱塵劭走到妻子身邊,將她擁在懷中。「這樣,有問題嗎?」
兩人哪敢再說什麼,急急搖頭,因為朱塵劭殘債的冷笑與眼神都好可怕。
他冷硬的再道:「要是再讓我聽到一次你們對她出言不遜,不只是俞品園,就連延安城,你們都不準踏進來一步。」
「好好好……詠雙,我們快走吧。」朱彤從未見過皇兄這麼震怒過,急急拉著好友就走,在跳上馬車回客棧后,她的心還!坪!呼狂跳呢。
杜詠雙塗滿紅蓮丹的柔黃卻是握緊再握緊,全身氣得發抖,「不對,朱大哥的生命里一定是不曾出現一個像鄔曦恩這麼虛偽的女人,他才會以為愛上了她,一定是的!」
杜詠雙眼楮突地一亮,「對了,可以讓我爹去向皇太后請求指婚啊,鄔曦恩嫁了這麼久,什麼事也沒有,更沒見過鬼,那麼我就可以嫁過來了」她愈想愈覺得自己笨得可以。
「可是皇兄剛剛好凶……」
「怕什麼?我們沒被他凶過嗎?朱大哥很理性,事過了就不會那樣對我們了,何況一開始我一定會好好跟鄔曦恩相處,直到朱大哥愛上我。」
「聽來好像很不錯,而且當初我母后是說過,不想委屈你,也怕你出意外,但現在什麼事也沒有,啊呀,我們怎麼沒有早點想到?」朱彤也興奮起來。
「現在想到也不遲。」
喜上眉梢的杜詠雙隨即寫了信,派人火速送回京城。
靜謐的夜,明亮的燭光下,鄔曦恩正窩在丈夫的懷裡,於上拿的正是一封來自國公府老太君的親筆信函,她一邊看一邊說給朱塵劭聽。
「太君身體一樣硬朗,她說,我每一季為她準備的藥材及養生藥丸,她都有按時服用,謝謝我這麼有心,人在這麼遠,關心卻未曾少過,她真的沒白疼我……」
朱塵劭笑了笑,發現放鬆的窩在他懷裡的妻子突然一僵,「怎麼了?」
「堂姊她--」她回過頭來,一臉難以置信,「我堂姊發生大事了,因為受不了堂姊夫新迎進門的小妾對她的挑釁,某次竟然情緒失控,拿起水果刀刺進小妾的肚子……」她眼眶紅了,「還有、還有……」
她說不出話來,這是怎樣的輪迴?堂姊還是走了一樣的路。
「雖然搶救得宜,小妾沒死,但肚裡才三個月大的娃兒卻保不住。」朱塵劭接手拿過她手上的信喃念,就見懷裡人兒的淚水已奪眶而出。
「你哭了?不是為了來不及押送街門就已潛逃、不知去向的堂姊,而是為了那個來不及長大的小生命吧?」他心疼的將她擁得更緊。
這個環抱著她、有力而溫暖的臂膀,讓她的淚水落得更凶,她該怎麼告訴他,她不只為那個小生命而哭,還為另一個她根本來不及見上一面的小生命而難過,為什麼堂姊還是一樣糟踢自己跟別人的人生?!
這麼長的歲月中,她怎麼還是無法領悟到人生不是強求、不是嫉妒、不是佔有就能得到幸福?
「你怎麼愈哭愈凶,我可是會心疼的。」
她硬咽的坐起來,朱塵劭溫柔的為她拭去淚水。
「別哭了,也許那個小生命註定與那名小妾只有三個月的緣分,然後,再繼續往下一段旅程走……」他的手移到她的腹部輕輕的貼靠上去,「在此停駐后,快樂成長,等看與他的爹娘見面的美好時刻。」
她破涕為笑,一手迭上他放在她腹上的大手,真心期盼道:「我也想生你的孩子,如果可以,我也真心希望那個孩子能與我結緣……」
她曾經在梁王府擁有一個兒子,當時,她死了,孩子呢?老天爺在給了她第二次倒轉時光的新人生,她也靠著這個機會扭轉了她悲慘的命運,而那個孩子,應該也會跟著她這個娘吧?她會好好愛他的……
「小姐,洗澡水備來了。」
房外突然傳來小夏跟小朵的聲音。
兩人隨即從躺騎上起身,門在同時打開,小夏跟小朵、還有兩名小廝搬進來澡盆跟溫水,接著,小廝退出房外,小夏跟小朵則看著王爺,按理,王爺也該出去,讓她們伺候主子洗澡,可他怎麼不動?
「今晚不用你們伺候了。」他說。
她們先是一楞,但隨即明白了,兩人臉紅紅又笑咪咪的看著怔怔瞪著王爺的主子,接著低聲竊笑的退出房門,再將房門給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