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言伯派人打點了上好春茶,來到育慶王府,卻意外撲了個空,原來禮慶王爺已於一個禮拜前前往南方處理商行的事,如今不在府邸。
王府總管阿布說:「真不好意思,麻煩言管家回去告訴姑爺,他的好意咱們先代收了。」
「哦,既然王爺不在,那也沒法子。」言伯探頭往裡頭望了望,「那……少夫人她……」
「少夫人!?你是指寅月格格?她怎麼了?」阿布一臉緊張的問。
看他那副樣子,少夫人應該沒回來,於是言伯說:「少夫人要我轉告禮慶王爺,她很想念他老人家。」
「我們老爺也很想她。」阿布會意地點點頭。
「好,那我告辭了。」言伯只好頷首離去。
這時,靜姨疑惑地定了出來,「姑爺怎麼會無緣無故送春茶來?」
「已經是親戚了,這是應當的。」阿布的想法很單純。
「或許吧。」靜姨收起思念寅月的心,又說:「我出去買點東西,王爺不在,王府就有勞阿布總管了。」
「這是我的職責,你去忙吧。」
靜姨朝他點點頭後走出大門,就在半路上,她聽見有人喊她,猛地回頭,她竟看見春秀在街角對她招手。
不好的預感浮上心頭,她立刻走過去,「春秀,你怎麼在這裡?」
「靜姨,格格在那兒。」春秀指著一直失魂落魄的坐在角落的寅月。
靜姨心下一驚,來到寅月身邊,「格格,怎麼了?你……你的眼睛都哭腫了!」
「奶娘。」寅月難過的撲進她的懷裡,「我……我好想你,也好想阿瑪。」
「我知道一定有事,但什麼都別說,我們先回王府吧。」靜姨看見她淚流滿面,一顆心揪痛。
「不,我不回去,我不想讓阿瑪難過,更不想讓府邸里的人說閑話。」寅月怕極了那些閑言與傳聞。
「這……好,那我們別讓人發現,怎麼樣?」靜姨想了想,「府邸后翼有排空屋,以前也是客房的一部分,但後來府邸往前加蓋,後面那排屋子就廢棄了,平常不會有人去那兒,我整理一下,格格暫時住那兒吧。」
寅月知道那排屋子,那裡可說是府邸最偏僻的地方,下人向來不會過去,於是她點點頭,「好,我跟奶娘走。」
於是無路可走的寅月和春秀回到了育慶王府,但可憐的是她必須偷偷摸摸的住在自己的娘家。
一路上,春秀也將格格這陣子所受的委屈全說了。
「那個什麼綠萼姑娘,一副拽個二五八萬的樣子,居然想陷害我們格格,太過分了。」
「你說她叫綠萼?」靜姨半眯起眸,陷入思索中。
「沒錯,會彈琵琶有什麼了不起的,竟然要心機,想盡辦法讓姑爺誤會格格,我……我真的好想替格格揍她一頓。」春秀忿忿不平的說。
「琵琶!」這下靜姨的臉色大變。
「對,就是琵琶。更氣人的是,姑爺居然將她當成寶,難不成全天下只有她會彈琵琶?還說她比他的生命還重要,真是令人作嘔。」
「春秀,別說了。」就算痛恨他的不信任,但是寅月仍不想聽見旁人怒罵他。
「不說就不說。」春秀這才止住話。
到了那間房裡,靜姨和春秀一同打理清掃了下,稍微乾爽后,靜姨回到寅月身旁。
「你是說有位會彈奏琵琶的綠萼姑娘纏上姑爺?」
寅月點點頭,「非但如此,她……她蓄意製造我與裘燁之間的誤會,莫非……她也喜歡上他?可是裘燁是我的夫君呀。」
「我可憐的孩子,別難過……真的別難過,我懂,我明白。」京城裡最近盛傳的事,靜姨不是不清楚,她當然知道當年美人鋪的事件又在京城裡掀起風波。
原本她想置之不理,將各方人馬的殘酷爭奪丟在腦後,不再想、不再回憶,可是現在居然有人欺負到她的寅月身上,她不能再保持靜默了。
綠萼……綠萼……她以為取了這個名字,就真的變成綠萼了?
「奶娘。」寅月喜歡奶娘的手輕輕摟著她的感覺,好舒服,好有安全感。
靜姨將她抱得更緊,之後她轉向春秀,「春秀,這裡的日常用品和膳食都交給我負責,但是像格格的貼身物就得去市集買齊了,這件事就交給你。」
「好,我這就去買。」春秀點點頭。
「路上小心,別被人認出來。」寅月叮嚀道,實在是現在的她一顆心已千瘡百孔,不想再見到任何人。
「我會的。」春秀看見格格那副樣子,忍不住鼻酸,於是吸吸鼻子后便連忙離開。
靜姨將她緊緊抱住,「格格,想不想學琵琶?」
「嗯?」寅月抬頭,「奶娘為什麼這麼問?難道你會?」
「當然,不會又怎麼教你呢?」靜姨笑著輕撫她的發,「如果你想學的話,奶娘還會告訴你一個故事。」
寅月本來無心學什麼琵琶,可是一想起綠萼的傲氣,與裘燁似乎對琵琶情有獨鍾,她還是決定學了。
「好,奶娘,我學。」
「嗯,要學就要專心,懂嗎?我相信你有這個天分。」
「我會努力的。」她苦中作樂,「我一定會的。」
靜姨點點頭,愈想愈自責。
「你一定累了,睡一會兒吧!奶娘真後悔……後悔當初跟王爺一樣,希望裘燁貝勒娶你,可是現在才知道,一廂情願的婚事是不會幸福的。」
寅月不說話了,現在的她已不想再提及那個男人,對他也徹底死了心。
*
「貝勒爺,我……我聽說你將少夫人趕出王府了?」賀嬤嬤聽見消息,立刻鼓起勇氣找上裘燁,如果是以前,她哪敢與他面對面,可是想起可憐的少夫人,她若再不站出來,以後哪有臉面對少夫人。
「你是聽誰說我趕她離開?是她自己……」
「如果貝勒爺沒誤會少夫人,少夫人又怎麼會離去?」賀嬤嬤垂著腦袋,難過的說:「我聽言管家說……少夫人昨天到書房找貝勒爺之前,去綠萼姑娘房裡砸了她的琵琶?」
裘燁揉揉眉心,「你很大膽,這種事就別再提了。」
「當時是我陪少夫人一塊去的,賀嬤嬤抬頭望著他,「少夫人擔心貝勒爺太忙,忘了照顧自己的身體,於是去廚房跟我學褒湯,做好后我怕燙傷少夫人,於是替她將湯碗端到綠萼姑娘房裡,因為我聽說你最近常去她那兒聽曲,可是當時客房裡沒人,而我明明瞧見她的琵琶還好端端的擺在茶几上。接著我又親自送少夫人去書房找你,發現綠萼姑娘在裡頭,於是跟心裡難受的少夫人待在外頭的亭子里等著她出來,直到少夫人走進書房……這一切全是我親眼目睹,她哪有時間砸琵琶呀!?貝勒爺,你要詳查。」
「你說的可是真的?」裘燁的眸子微眯。
「如有虛假,我立刻離開待了半輩子的王府。」賀嬤嬤大聲地說。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他無力地往椅背上一*,這才發現他似乎從沒調查這些事,只要是綠萼開口,他就一口咬定是寅月的錯。
老天,他到底是怎麼了?就因為綠萼是皇上要找的人,他也將她的話當成聖旨?
不一會兒,連王妃都從主屋趕了過來。
「燁兒,你……你給我說清楚,是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我聽說寅月離開了,還是被你攆出去的?」
「額娘,我沒讓她離開,是她自己……」
「就為了一個外人?」王妃本來待在主屋,並不想管事,可是這下不能不說話了,「我都聽說了,寅月怎麼可能這麼做?她是這麼善解人意,待我和王爺跟親生父母一般,一天里來探望我們的時間比你一個月還多。知道嗎?你阿瑪會說話了……這全是因為寅月每天不厭其煩地在他耳邊說著府邸大大小小事情的關係,大夫說她說的事刺激了王爺,讓他有了說話的動力。」說著說著,王妃的嗓子變啞了。
「額娘,我知道我錯了。」裘燁直揉著眉心。
「那就快去把她找回來,否則怎麼跟親家交代呀?!」王妃真不明白,事情怎麼會鬧到這樣的地步,「那個叫綠萼的是做什麼的?為什麼要讓她住進咱們府中?」
「她……她是皇上要找的人。」裘燁心慌意亂,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只是目前她還不能進宮。」
「什麼?」王妃震愕不已。「皇上找她……她到底是誰?」
「額娘,很多事你不清楚,就別再追問了。」裘燁吐了口氣,「我這就出去找人。」
「喂……喂……你這孩子!」王妃見他就這麼走出去,不得不欷吁孩子大了,連她這個做母親的都叫不住了。
*
裘燁來到都尉使館,找到了隆非。
「隆非,有件事我要你仔細查清楚。」裘燁眯起眸,「你帶回來的綠萼到底是不是我們要找的那一位?」
「爺兒,難道出問題了?」隆非大吃一驚。
「沒錯,我懷疑她的身分,當然也清楚並不好查,所以我要你派人不分晝夜的緊盯著她。」裘燁目前只好這麼做。
「是,屬下這就去辦。」隆非雖然覺得意外,更不明白爺兒為何會這麼想,但他還是領命退下。
裘燁隨即也離開了使館,打算四處找尋寅月的下落。
人海茫茫,她究竟會去哪兒呢?
他一顆心緊緊揪著,多希望能尋獲她的蹤跡。
*
寅月藏身在育慶王府後翼足足半個月,這段時間她一直跟著靜姨學習彈奏琵琶。雖然時間不長,但她可能天生有慧根,居然不到三天,就看得懂所謂的工尺琴譜,剩下的就是技巧的拿捏與指法的熟練。
也由於在王府內彈奏,擔心會被人聽見,因此靜姨特地將琵琶的音弦調低,再將門窗緊閉,多半是不會傳到前面的。
「格格,這樣不對,這上、尺、工、凡、六、五、乙七個唱名旁若加了人字旁,就表示高八度,嗯?」靜姨一邊看著,一邊指正她。
「對,我一時忘了。」寅月可愛地縮了下肩,努力的彈了首簡單的曲子。
「嗯,太棒了,格格,那我現在要教你一個小段,你要好好學,半個音不能差,否則就不完整,還有,除非必要,萬萬不能說出自己會這個段子。」
「為什麼?」寅月眨著大眼。
「等你學會,我會告訴你。這是「梅花三弄」的第一個小段,叫寒山綠萼。」靜姨解釋。
「綠萼?!」怎麼會是這個名字?
「所以我才要教你這個小段。」靜姨撫著寅月懷裡的琵琶,笑說:「其實它是很久很久以前從西域傳進來的一種樂器,就因為它音色優美,咱們將它發揚光大,所以大夥早已忘了它是外來樂器。」
「奶娘,我一定會好好學,不會辜負它這麼美妙的旋律。」寅月點頭。
*
同一時間,裘燁得知一個可惡的消息,原來綠萼當真是冒牌貨,非但如此,還是蒙古派來刻意接近他,打算晉見皇上時刺殺皇上的殺手。
「將她關起來,等侯裁決。」他對隆非下令。
「是。」隆非退下。
裘燁決定親自前住育慶王府一趟,告訴禮慶王爺有關寅月失蹤的事。
半個月了,他從沒有過如此難受的一刻,每每想起她天真的笑容、可愛的肢體動作,與離去時失望悲傷的容顏,他的心便緊緊揪住……那刻骨銘心的疼,是他這輩子從未體驗過的。
到了育慶王府,當他將來意說明之後,立刻挨了禮慶王爺一記硬拳。
「你……這麼久了,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
裘燁的唇角破了,他卻連眉頭也不皺一下,「我以為我找得到她。」
「可……她到底在哪兒?」禮慶王爺流下淚水。
「岳父,我一定會儘力找到她,一定會。」裘燁的眼眶微熱。
「岳父?!」禮慶王爺以為自己聽錯了,裘燁和寅月成親至今,這還是第一次如此恭敬的喊他一聲岳父。
「過去我太失禮,但是我一定會找到寅月。」他拱手說道。
「天!到底發生什麼事?你給我說清楚。」禮慶王爺無力地坐在椅子上,擔憂著寅月的安危。
「我誤會了她,我會贖罪。」裘燁望著他,「寅月真的不在這裡?」
「你以為我會將她藏起來?」
禮慶王爺一抬頭,裘燁發現他的眼眶紅了,明白他的焦慮並不亞於自己。
「再給我半個月的時間,如果仍無寅月的下落,我將親自前來,到時隨便岳父處置。」他閉上眼,下定決心的說。
「好,就沖著你這句話,我再等你半個月。」禮慶王爺嘴上雖這麼說,但這半個月他也不可能閑著,一定會派人上天下地尋找他的心肝寶貝。
寅月,你到底去了哪兒?連阿瑪都不通知一聲……為什麼?
*
一晃眼,半個月過去了,裘燁也從原有的意氣風發轉為頹喪消沉。
待在書房裡,他手裡把玩著寅月上回離去時來不及穿上的抹胸,人已去,但上頭尚存留她馨香的奶味兒,讓他不禁又想起她柔媚地躺在他身下,聲聲索愛的嬌吟,與一句句愛他的表態。
老天!他將抹胸緊緊抵著額頭,嘶喊著:「你這女人,到底去哪兒了?」
近來他諸事不順,撇開寅月的事不談,就連皇上交代的事他也沒一樣做好,不過他沒忘了當初承諾禮慶王爺的事,因此一早便來到育慶王府請罪。
當禮慶王爺看見他那副憔悴的模樣之後,滿腔的怒火也降了些。
「阿布,姑爺來了,還不奉茶!」
「是。」總管阿布連忙退下。
「岳父,我……」
「你不用說了,我能了解,如果寅月打死不肯見你,你永遠都不可能找到她的。」
事實上就在兩天前,靜姨見王爺傷心不已,終於忍不住將寅月的下落告訴他,也安了他的心。
裘燁眯起眸,彷彿從岳父眼中看見一些端倪,還有他今天並沒有像上回那麼緊張、擔憂。
「你該不會知道她在哪兒?」
這時,春秀突然現身,她瞪了裘燁一眼,轉向禮慶王爺。
「王爺,格格來了。」
裘燁瞪大眼,看著隨後走進大廳的寅月。
「你回家了?」他又看向禮慶王爺,「你為何不告訴我?」
「我也是兩天前才知道她在哪兒。寅月,你怎麼來了?」禮慶王爺笑問。
「阿瑪,我想跟他單獨說幾句話,可以嗎?」寅月走向王爺,曲膝道。
禮慶王爺心疼的看著她那副落寞的神情,早看出她深愛著裘燁,於是點點頭,「好,你們聊吧。」
王爺要春秀跟他一起退出大廳。
寅月望著裘燁,「我們去水岸瀑布那兒走走好嗎?」
裘燁沒說話,只是舉步隨她步出大廳,來到他們兩個初識的地方……也是這一切混亂的最初。
「還記得這裡嗎?」寅月笑得好牽強。
「當然記得。」
她點點頭,「你一定記得,因為這裡是讓你陷入泥沼的開始。我想了很久,要怎麼結束呢?那麼……就從開始的地方吧。」
「你是什麼意思?」他臉色驟變,跟著轉過她的身子,這一觸碰,他敏感的發現她瘦了,而且瘦得厲害。
「別碰我。」她現在很累、很虛弱,雖然每天打起精神練習彈奏琵琶,但還是一直清瘦下去。
「你怎麼把自己搞成這樣?」他很擔心。
「沒事,現在既然結束了,你就請回吧。」她咬著唇說,
「你是我的妻子,當然要跟我回去。」他皺起雙眉,強行逼迫她。
「你乾脆休了我,這樣就可以和你喜歡的姑娘在一塊,我不怪你,你儘管提筆寫休書吧。」她已經不在乎未來了。
「我阿瑪在找你……他天天問你,這陣子換我在他耳邊說話,但是他不想聽,他只要寅月……啞著嗓音找著他的兒媳婦寅月。」他目光濃熱地說。
寅月緊咬著唇,「不要用這件事來讓我軟化。」
「我額娘也很思念你,每每問及你的下落總是流淚。」他又說。
「不要說了……求你不要說了。」寅月搗著耳朵,心軟的她一想起那畫面就心痛,整個人陷入混亂中。
「花園裡的花雖然有大發照料,但失去不少顏色,我去澆過幾次水,竟發現它們在流淚。」裘燁難得紅了眼眶。
寅月依舊搖頭,「放棄吧,我回去后狀況還是不會改變,你不用執著一個你不愛的女人,放棄吧!」
「寅月!」他不是不愛她,可是要他怎麼說呢?「好,我告訴你,我……」
「姑爺,不好了,言伯現在在大廳,說……說嘉爾王爺的病情突然變得危急,要你趕緊回去一趟。」
「老天!」裘燁神情一僵,「好,我馬上回去。」他又望著寅月,「我晚點再過來。」
「等一下。」寅月一聽見公公病危,怎麼能裝作不知情不在乎?「我跟你回去一趟。」
裘燁點點頭,感激的看她一眼后,便帶著她一塊回到康鑫親王府。
來到主屋后,寅月對著嘉爾王爺說了好多話,直到看見他氣息穩定后,她才放心。
王妃拉著她的手笑說:「剛剛大夫都說危急了,沒想到你一回來喊了他兩聲,他氣喘的毛病就不藥而癒,謝謝你,寅月。」
「額娘,這是我應該做的,你快別這麼說。」寅月微笑。
「那就別走,你還肯喊我一聲額娘,就表示認同我們,你阿瑪天天等著你說話給他聽呢。」
王妃這招溫情攻勢還真厲害,讓寅月有口難言,不知道應該如何說出自己的去意。
「可是我沒說我不回去,家裡人會擔心,何況身邊東西都沒帶來。」
「當初你離開時,不是什麼都沒帶走!」王妃強調。
「這……」她看看春秀,「你回去告訴阿瑪還有奶娘,我暫時住在這裡,請他們不用為我擔心。」
「格格!」春秀震驚地望著她。
「我現在不會有事了,你先回去吧。」見春秀不情不願地離開后,寅月轉向王妃,「那我先回房了。」
「我晚點再去看你。」王妃慈愛的望著她離去的背影。
說真的,此刻她也很悔恨,當初不該以沖喜的心情將她娶進門,這麼好的姑娘,理當有個愛她的夫婿,希望燁兒這次徹底悔悟。
寅月走出主屋后,裘燁立刻迎上前。
「謝謝你。」
「謝我什麼?」她睨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
「謝謝你來看我阿瑪。」他扯出笑容,「你有沒有發現?王府里所有的人看見你回來都非常開心,賀嬤嬤剛剛已大展身手,做了一桌子的菜。」
「什麼?」她沒想到自己—回來就讓大家這麼忙,「我去告訴她,不用了。」
「她已經做好了,就擺在我們的寢房。」他伸手握住她,往寢房走去。
「你等等。」寅月甩開他的手,倉皇地說:「我不睡寢房,如果要我留下,可以,我睡客房。」
「什麼?」裘燁眯起眸,「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我跟你已經沒關係了,你大可以讓綠萼姑娘住進寢房,我不想防礙你們。」
到時候又指責她做了什麼壞事,那她真是有口說不清了,她不想再嘗到那種啞巴吃黃連的滋味……太痛苦了!
「綠萼已被關進大牢了。」他盯著她。
「為什麼?」她好意外。
「她是蒙古人派來的*細,我錯了,隨便你要怎麼處置我都行。」這可是他這一生最低聲下氣的一次。
寅月睜大眸子,好意外地望著他。這……這是那個向來霸道、唯我獨尊的裘燁貝勒嗎?不過誰知道這樣的他能維持多久呢?
「反正我已經決定這樣,如果你不答應讓我睡客房,我就回育慶王府。」她才不上當,更不想重蹈覆轍。
「寅月!」他用力將她拉到面前,「你真的不肯原諒我?」
她噘著嘴,撇開小臉。
「好,就依你。」他服了她,也認輸了,「不過賀嬤嬤做的精美餐點你總不能不賞臉吧?用過膳,我就讓你去客房。」
寅月點點頭,同意他的提議。
當他們進入寢房,她果然聞到飯菜香,這陣子她一直食欲不振,也沒有什麼胃口,沒想到現在居然會因為這股香氣,讓她的胃有了反應。
咕嚕……尷尬的聲響,讓寅月從臉蛋紅到脖子。
「餓了?」他輕笑一聲,拉開椅子讓她坐下,他則坐在她的身旁,「快吃吧。」
「嗯。」她垂著腦袋,拿起碗,吃了小小一口。
「幹嘛吃得這麼秀氣?餓了就大口吃,你以前不都是這樣?」裘燁想化解兩人之間沉悶的氛圍,故意逗她,「是不是故意要在我面前做個大家閨秀,看我會不會愛上你?」
「才不是呢!」寅月皺起眉頭,瞪著他那張依舊可惡的笑臉,「還以為你真心懺悔,沒想到居然狗……」
「狗什麼?」他笑睇著她。
「沒有。」寅月氣呼呼地拿起包子,大大的咬一口。
「狗改不了吃屎嗎?」裘燁居然替她說了。
「噗……」她趕緊搗住嘴巴,一口包子差點噴到他臉上,「你……你怎麼說這種話?」
「我只是替你說,難道你剛才想說的不是這句話?」他挑高濃眉,笑顏中融人一抹化不開的興味。
「才不是。」瞧他嘴角微揚的模樣,更增添專屬於他的帥氣與軒昂氣勢,她發覺自己的心竟然有些動搖了。
不行!寅月,你絕對不能再為他動心,即便心已動,要平息很難,也不能影響你的決心。
為了壓下他對她造成的影響,她繼續低頭吃包子。
「嗯……賀嬤嬤做的包子就是這麼爽口。」
「我倒是挺懷念你做的核桃糕。」他眯眼說道。
寅月一怔,吃東西的動作也驀然頓住,「我笨,廚藝並不佳,核桃糕也是賀嬤嬤教我的,如果你想吃,可以請她做給你吃。」
回憶起當初,自己就是這麼天真,以為只要努力就能換得真情,可是努力了半天……得到的卻是心痛。
「我只想吃你做的。」他微蹙眉頭。
她趕緊將包子吃進肚子里,「我已經吃飽了,謝謝你。」
「你為什麼要逃避?」裘燁看見她急於避開他的模樣,終於忍不住站了起來。
寅月受驚地瞠大眼,望著他那張冷冽的臉,「你不要擺出這種態度,不要再自以為是,我不是逃避,只是做我認為對的事。」
說完,她立刻起身離開。
「等一下。」他喊住她。
「你還要說什麼?」
「這張床你比較習慣,房間里的衣裳、用品也沒變動過,你要用也方便,我出去睡好了。』裘燁朝門口走去。
「你要睡哪兒?這座府邸除了主屋,已沒哪間房間比這裡更舒適了。」寅月才不想讓人以為她鳩佔鵲巢。
「所以我才將這間房留給你。」裘燁突然轉身,半眯起眸,雙手貼向她身後的牆面,將她困在雙臂之間,「不要對我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你剛回來,我不想嚇壞你,但是我有信心,你總有一天會為我融化。」
他的熱唇就在她眼前一啟一合,嚇得她直往後*。
最後他做出要親吻她的紅唇的動作,嚇得她趕緊搗住嘴。他忍不住扯出一抹笑,然後無奈的離開。
看見房門合上后,寅月終於輕吐一口氣,環顧這間熟悉的房間、那張曾經載滿他們熱情的床鋪……淚水竟在不知不覺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