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從信箋上瞧得出驕傲的用詞,他相信計香羅之所以要他去,絕對不是有事想要勞煩他。
又或者,她也不耐煩那還糾纏不清的婚約,所以想要有個了斷?這倒還有些可能性。
本不是值得他放在心上的女人,可偏偏這兩年多來,長松那個嘴碎的總是在他耳際喳呼著計香羅又如何如何了,害得他就算想忘也忘不掉。
要見她嗎?
賀攝雲還沒想出個結果,窗外突然閃進了一個黑色的身影,若非他即時認清了來人,手中握著的筆就要化作利刃朝著那人疾射而去。
「好好的正門不走,你翻窗干麼?」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他心裡才在腹誹著方長松,這人就出現了。
「我為何不走正門,你不知道嗎?」
賀攝雲心知這傢伙是怕遇上表哥的娘,他的姨母,怕她囉囉唆唆一大堆,也怕她逼他成親,於是莞爾一笑,倒也沒有多說什麼。
「找我有事?」懶得和他廢話,賀攝雲開門見山的問。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娘每每見著了長松總要耳提面命一番,要長松好好定下心來娶妻子,所以長松見著他娘就像老鼠見了貓兒似的,所以若是沒事,絕對不會上門。
「你到底還要裝病裝多久?」
這幾年,他們一直在替皇上做事,可每每到了關鍵處,所有的線索就會斷掉,他向來是個沒耐性的,幾回下來倒是惦記上了,非要將那些人全部捉起來交給皇上才肯甘願。
偏偏他這個表哥總裝成藥罐子,害得他們也不敢大張旗鼓,只能偷偷摸摸的查探著,他是一肚子氣沒處發。
今兒個也是,他查了近半年的線索又斷了,這才氣急敗壞的找上了表哥,急呼呼的質問著。
「事情都還沒有多少頭緒,我太健康了,有些人就要夾起尾巴來做人了,所以現在就算有了仙丹,病也不能好。」
關於這點,賀攝雲可是一點也不急著澄清。擔著個藥罐子的名兒,好處可是多著呢,不但平素沒什麼人敢打擾他,若是想要溜出家門辦點事情,只消放出病了的消息,閉門謝客,就是十天半個月也不會有人懷疑。
「你就不怕姨母急白了頭?」身為賀攝雲的表弟,對於表哥家的一切自是瞭若指掌,雖知表哥的心結在哪兒,可他總覺得不可能,做娘的哪裡會有害子之心呢?因此他老勸表哥能跟姨母敞開心胸去談,可無論他怎麼說,表哥就是不同意,甚至對於姨母的戒心也是日益加深。
「那也要她是真擔心啊……」賀攝雲低喃,俊逸的臉龐上綻著一抹莫測高深的笑意。
望著那抹笑,方長松有些摸不著頭緒,忍不住又苦口婆心的說:「天底下的母親都很疼惜孩子的,你再這麼裝下去,只怕姨母都要擔心出病來了。」
「別說這個了,你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來我家到底有何事?」
身為兄弟,方長松自然很清楚賀攝雲向來不喜旁人提及自己的娘,他雖然一向大剌剌的,卻也不是討嫌的,既然表哥開口改了話題,他便也從善如流。
「你一直在調查的那個殺手組織似乎在雲南有了動作,最近雲南有幾個大戶人家皆是全家遭屠,那殘忍的手法像是出自於那個殺手組織。」
「這幾個大戶人家有什麼共通點?」賀攝雲沉吟了會,問道。「如果真是那個殺手組織所為,應該有什麼目的,若非如此,他們不會冒著這麼大的風險,必定有什麼共通之處才是,誰也不會無緣無故去殺人,更何況還都是大戶人家,定會引起朝廷的注意。」
「巧得很,那些人家大都是家裡頭有人在朝為官的,其中兩個還曾經聯名上奏,希望皇上速立皇長子為太子。」
聞言,賀攝雲眉頭一皺,一時之間似乎想到了什麼,但那念頭一閃而逝,讓他來不及深思。
「還有一個巧合,這幾家的主母都同計家當今的主母是手帕交,來往極為密切,計家還有幾個庶女嫁到那些人家裡去。」
那還真是巧了,計家的丫頭才剛送了短箋來,他就聽到這個消息,這計家究竟有著什麼背景?當年他娘為何又會和計香羅的娘親訂下口頭親事?還有那個組織又為何將那些人家全都殺了?
賀攝雲的腦袋因為方長松的話而快速轉動,卻始終找不到其中的關連性,於是當視線再次掃到那張被他擱在案上的細緻短箋時,他的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有些事光在外頭猜,那是遠遠不夠的,他還得想個法子查探一番。
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見見計香羅的,如今倒是不用猶豫了,現在有了這個光明正大的理由,賀攝雲目光又往那短箋一瞥,下了決定。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再抬頭卻見方長松的眸光也順著自己的往短箋瞧去,還忍不住出聲讚道:「這手簪花小楷寫得很不錯,不知是出自誰的手筆?」
方長松其實只是隨口問問,誰知竟見著了賀攝雲臉上添了些許的不自在,他向來就是個好奇的,搶上前兩步就抄起了那張短箋,正待細讀,卻是眼前一花,自己手中的短箋已讓賀攝雲搶了過去。
但方長松的眼力也很好,雖然只是一眼,便瞧見了署名的人是計香羅,臉上的調笑表情倏地一收,取而代之的是嚴肅,他正色勸告,「表哥,那計香羅當真是個不錯的姑娘,你若無意,便別再拖著人家了。」
「這事你別管,我自有分寸。」
這已經不是長松頭一回對他說這樣的話了,他知道自己這個表弟的眼光向來挺準的,能讓表弟讚聲好的女人京城裡還找不出幾個,那計香羅便是其中之一,而且表弟還不是說一回,而是說了許多回。
以往他都不放在心上的,可是這回先是瞧見了那封短箋,又聽得長松的再次警告,倒讓他對於計香羅的事頭一回的上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