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請公主息怒!」好不容易,腦袋瓜子情明了一些,撲跌在地的姬君吟咬著牙,撐起了虛弱的身子,然後端正跪姿,揚聲說道。

「息怒?」龍慕雲冷哼一聲,顯然對於她這樣鎮定的求饒不太滿意。

她應該大驚失色,不斷磕頭,就像那些犯了錯的宮人們一樣,可偏偏她還是那一副鎮定的模樣,看了便讓人不解氣。

「我為什麼要息怒?你一個小小的官宦之女,竟敢貪戀居夙升那樣傲然的男子,那種男人是你能配得上的嗎?」

「對於臣女的不配,居侍郎早己言明,臣女己經沒了那等心思,還望公主高抬貴手,放過姬家、放過臣女。」

公主的話帶著刁蠻的污辱,姬君吟全都神色不變地聽進耳去,也沒時間理會自己究竟是怎樣的感受,只求能讓姬家免於災禍。

斂下心性,姬君吟的傲氣被折辱,可她卻什麼都不能做,甚至不能多辯上一句,即使膝蓋跪得酸麻,臉頰也不斷泛著熱辣辣的痛,她還是只能直挺挺地跪著。

「你這話怎麼說的,當真認定了本公主是來找碴的,這話要是傳了出去,皇家的臉面還要不要?」見姬君吟服了軟,龍幕雲得了便宜還賣乖地說道。

那語氣中的高人一等,讓姬君吟只能苦笑。

這話……能應嗎?

公主登堂入室來教訓人,不但要她傲氣盡折,還要她自承不是,她的心一緊,可是一想到姬家上上下下百來口人,即使她的指甲己經嵌入了柔細的掌心,劃出一道道血痕,她還是只能服軟。

「臣女怎會有這樣的認為呢?」蒼白的臉龐漾出一抹勉強的笑容,姬君吟自持地說道:「的確是臣女不知進退,惹怒了公主,公主才會讓宮中侍女教導臣女規矩。」

她只能這麼說,即使她向未剛毅的心此刻正在徜血。

倒也知道在眾目睽睽之下太過折騰姬君吟會落人話柄,方才的那一頓,不過是個下馬威,好戲還在後頭,只不過接下來的折騰得關起門來做。

於是龍慕雲一改方才的冷色,擺手示意讓人扶著還頭腦發暈的姬君吟站起來,笑著說道:「你能這麼認為自然是好的,咱們年齡相近,不如你領我去你的院子,咱們好好敘敘吧!」

原本一旁肅手而立的姬伯仲到底也在官場打過滾、侍奉過天家之人,自然知道深宮內苑整人的手段,他雖然仍在生女兒的氣,但望著她臉龐上明顯的紅手印,還是不忍女兒再受更多折騰,終於站出來想說幾句話。

「公主……」

偏偏他才開口,龍慕雲便鳳目一掃,端著公主的威儀望著他說道:「怎麼,難不成姬大人這是不願我與您家的大姑娘再多聚聚?」

「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小女向來被她娘給寵上了天,怕是不知規矩,衝撞了公主。」

「既然只是規矩不好,那就學學便罷,本宮也正好可以和姬姑娘互相交流一番,不也是美事一樁?」龍幕雲狀似隨意,懶洋洋地說道。

望了一眼姬伯仲不知所措的神情,她沒給他太多時問反應,伸手讓侍女將她攙扶起來,帶著得逞的笑容,踩著緩慢步伐朝姬君吟走去。

「姬大人似乎不太歡迎本宮,那你呢?」

語氣帶著濃濃的挑釁和警告,咸逼著姬君吟說不出一句不歡迎,只能再次屈膝,有禮的說道:「臣女但憑公主吩咐。」

即使知道公主心裡的盤算,但她也曉得得讓公主出出這口惡氣,否則她爹在朝為官,處境只怕更是艱難。

「倒還知分寸,那就走吧!」姬君吟那逆來順受的態度,倒讓龍幕雲挺滿意的,心中那股凌人的優越感也跟著竄升起來。

於是仰著頭,在宮裨的攙扶下,率先往內院的方向走去,姬君吟舉目掃了父母一眼,心知此番是逃不過,便朝著滿臉焦急的爹娘微一領首,然後跟著公主的身後走去。

在這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年代,姬家的確沒有任何一絲的本錢可以跟皇家抗衡。

困惑摻雜著濃濃的不解,居夙升不懂向來不愛嚼舌根的好友們,今兒個怎麼會突然轉了性子。

幾句話兜來轉去的,全是關於姬君吟的事,就算有時他努力將話題轉開,他們還是有本事可以再重提。

「還有啊,那天我去東市的時候,就聽見好幾個婦人圍在一起,說的便是姬君吟向你主動提親的事兒耶!」

柴折霞再一次在居夙升困惑的目光下,說出了這一句,而在這之前,他們幾個明明是在談論關於西北大荒,朝廷該怎麼籌派人力、物力前去娠災的事兒。

終於,居夙升再也受不了的抿著唇,凝著兩個好友,不肯再很費心神多說一句。

反正無論他說什麼,兩個好友都有法子將話題繞回這裡去,他索性省省力氣。

「咦!」居夙升的夾然住嘴讓還打算滔滔不絕的柴折霞覺得奇怪,他向來是個直腸子,立刻不解地問道:「你怎麼都不說話了?」

「我打算讓你們說,看看你們到底想說啥?」居夙升自然瞧見長孫承音臉上那副槽了的表情,可他這麼做的目的不是他,而是粗枝大葉的柴折霞,所以他只惡狠狠地瞪了一眼長孫承音,不讓他開口。

「可是這件事,承音說要說得不著痕迹,否則就要壞事了,現在你不說,我們怎麼可能說得不著痕迹呢?」

果然不出所料,以柴折霞的性子壓根就瞞不了事兒,雖然沒把事情和盤托出,可一樣給了他追問的理由。

他緩緩地揚起一抹笑,自然隱隱帶著一抹算計。

「那你就說說,是什麼事值得你們一個當朝丞相、一個大將軍得說得這樣小心翼翼?」

「還不就是姬……」

當柴折霞再次心直口快地說出這個字時,長孫承音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哪有什麼事,不過就是他心繫著他那親親小娘子的交代,所以胡言亂語了起未。」

長孫承音的插嘴雖然止住了柴折霞的話頭,倒也讓居夙升對這一場莫名其妙的談話有了一些方向。

敢情這兩個男人今兒個之所以講話這麼不著邊際,全都是因為他們娘子的關係?

是啊,他們要是不提,他都要忘了,車元玉、崔妙禾和姬君吟三個女人是親如姊妹的手帕交,對於這陣子的沸沸揚揚,自然也該有所耳聞。

如今怕是心急了,所以向自個兒的夫婿施了壓,才有了今日這場牛頭不對馬嘴的飯局。

居夙升搖頭不語,揚起苦笑,倒還真沒想到自己府中的下人嘴巴不嚴實,竟然還連累了兩位好友,於是他忍不住打趣道:「怎麼,在下害得你們兩位受了罪嗎?」

「受罪倒是不至於,只不過睡了幾天的書房,挺不踏實的。」柴折霞依然快人快語,丁點也不在意自己失了半分的男子氣概。

陣光含著濃濃的笑意,往長孫承音的方向一挑,便見他也笑著,只不過那微揚的嘴角卻少了幾分往日的風采,這麼一眼,居夙升也知曉雖然不像柴折霞那樣大刺刺的宣之於口,但長孫承音只怕多少也為了他與姬君吟的流言,承擔了一些壓力。

「元玉的意思是你這事做得不道地,竟讓下人到外頭嚼舌根,毀了姬姑娘的名節,成為眾人議論紛紛的對象。」

這話雖是車元玉的心思,可長孫承音在轉述時,深邃的陣子里倒也帶著濃濃的責怪之意。

在這年頭,名節等於一個女人的全部,如今姬君吟這等流言在外,本來做個正妻都綽綽有餘的身分,反倒讓人避之唯恐不及了。

「我……」迎著兩位好友不贊同的陣光,居夙升的眼神也黯了黯,這事本來就出乎他的預料之外。

他以為他的拒絕傷的最多不過是姬君吟的心思,卻沒想到會引起這番軒然大波。

他也是萬分的無奈啊!

「你什麼你啊,這事你得負責任擺平。」

「怎麼擺平?」

「人家既然為了救你娘而受傷,如今又因為你而名節盡失,難道你就不該娶了她,好給她一個交代嗎?」

「我……不行!」

他是萬萬不願意這麼做的,並非姬君吟不夠好,而是……他的心早就沒有旁的女人的位置。

「你這是不打算負責任嗜?」眼見好友二話不說就拒絕了自個兒的提議,柴折霞一想到今兒個又要在書房度過漫漫長夜,便是滿心的不樂意,語氣自然帶著一點責備。

「我可以用旁的方式彌補她,但是娶她是萬萬不可能的。」

「你倒是說說,姬君吟這姑娘到底有什麼不好,人家好歹也是朝中大臣的閨女,更是括脫脫的一個絕色,傾心於你,旁人可是求都求不來,你到底是嫌棄人家什麼?」

柴折霞愈講愈來氣兒,手掌用力一拍,還好他們身處客錢雅間,否則只怕又要有幾十雙眼兒朝他們晚來。

「柴霞,你可不能不講理。」

「我哪裡不講理了?」

如果今兒個居夙升有個什麼心儀之人,這樣拒絕,那也就罷了,可偏偏他孤家寡人一個,又何必東挑西揀的呢?

「我……」

心知柴折霞一急起來便是個莽性子,居夙升只能無奈一笑,也不多說,正要轉頭讓長孫承音出言勸勸,可便在此時,長孫承音的侍從驀地閃身進來,附耳說了幾句。

居夙升見他的臉色愈發難看,目光還不時的飄向自己,顯然這事和他有關,他倒巴不得現在有什麼事可以讓他脫離柴折霞的胡攪蠻纏,於是連忙開口問道:「出了什麼事了?」

「十七公主去姬家找碴,姬家人怕出事,讓人到我府上央求我娘子出面管上一管,可我家娘子終非官場中人,怕做得太過惹怒了天家,失了分寸,只好派人知會我一聲。」

長孫承音沒有隱瞞,如實轉述。

話音方落,長孫承音正想問問居夙升的意見,誰知再抬頭,只見飄在空中的衣擺一角,哪裡還看得見人影啊!

望著那急匆匆而去的身影,長孫承音喃喃道:「這哪像是個完全毫無心思的人呢,我瞧著這還有戲呢!」

好半晌,反應慢了半拍的柴折霞這才咧咧地笑開了嘴,然後朝著長孫承音問道:「咱們真不管嗎?那十七公主刁蠻起來,可沒人鎮得住啊!」

「這天底下唯一鎮得住她的人,己經急匆匆地去了,這麼大冷天的,咱們去湊什麼熱鬧,還不如回家抱抱娘子才實在。」

他對自己的兄弟可是信心十足的。

這一句話可是正中柴折霞的心意,撫掌大樂,隨即趕回府中,今兒個他是說什麼也不想再睡書房了。

跪著背女誠不是什麼難事,可是跪上兩個時辰、只要背錯一個字,便有戒尺從天而降,那就夠折騰人的。

姬君吟大傷初愈的身子,早就有些吃不捎了。

但與生俱來的傲氣,讓她咬著牙直挺挺的跪著,口中更是無意識地背誦那向來禁錮著女子心靈的女誠……

「婦行第四。女有四行,一曰婦德,二曰婦言,三曰婦容,四曰婦功。夫雲婦德,不必才明絕異也;婦言,不必辯口利辭也;婦容,不必顏色美麗也;婦功,不必工巧過人也……」

她清楚,公主要她背這誠言並非意在交流,而是在警告她不得凱翩不屬於她的男人。

姬君吟昏昏沉沉地念著,卻在自己逐漸氣虛的聲音中,聽見了居夙升那溫潤低醇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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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郎只想小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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