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等等,嫂夫人。」宮群皓突然喊住了她,再看著好友,拍拍他的肩膀,「別說我這遠道而來的朋友不挺你,打擾你跟二夫人。你們去,我跟嫂夫人走,我肚子也餓呢。」
「可--」錢少倫想喊住他,但他已經追過去了。錢少倫只能在心裡磨牙。
「你這朋友可真有趣,不過,我認識你那麼久,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麼一位朋友?」唐穎試探的問著。
「他是我幼年時交的朋友,但一、兩年才來找我一次,」錢少倫也好想追上去,但他不行……
「你不是想看錢家改造過的織機?我帶你去。」
「好。」她欣然前往,就看能不能查出些有用的線索。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宮群皓來到錢府後,直言會留在這兒喝杯好友納妾的喜酒才離開,但錢府上下都發現他常常跟著霍敏兒、錢牧廷進進出出,美其名是讓好友跟小妾恩愛恩愛,但兩人早已夜夜共眠,宮群皓跟著霍敏兒的說法就顯得名不正、言不順。
此外,很多人都發現,只要有他在,鬱鬱寡歡的霍敏兒臉上才有笑容,這正常嗎?
而且,他對她,還真是噓寒問暖,天微涼,提醒她加衣服,吃飯時,提醒她多吃點,另外,錢牧廷也喜歡他,因為他真的懂得好多。
「宮大哥,你文韜武略樣樣精通,上知天文、下通地理,什麼都懂,你到底是什麼人?」霍敏兒的眼裡也有著佩服。
他爾雅一笑,「我不過是個隱士而已。」
她搖頭,「你太客氣了,你如此出眾,很難當隱士,是不是?牧廷。」
錢牧廷用力的點點頭。
「那是牧廷跟嫂夫人不嫌棄。」宮群皓謙虛一笑。
呵呵呵……有說有笑,什麼嘛!亭台後的花窗一隅,錢少倫像個小偷的藏身那裡,透過花窗,咬著牙,看著在落葉繽紛的庭院里的兩大一小。
她看來很快樂,他卻底到很不是滋味,她好像變得更美了,眼中有著自信,舉手投足皆是風情,清秀的五官更添動人氣質。
「他們看來真像一家子。」
「真像。」
什麼?!他狠狠的瞪向不遠處的兩名奴僕,雖然他們說得極小聲,但他耳力好得很!
強烈妒意湧上心坎,他真的不想再配合宮群皓的要求行事了!
尤其這會兒,錢牧廷因為要上課而先行離開,獨留宮群皓和他的愛妻相處!
宮群皓特意找人搬來一張琴,為她彈奏一曲,他的指法極佳,音色優美,連錢少倫都不得不贊他的琴藝佳,但是--
「宮大哥真厲害,原本煩躁的心在聽完一曲后,舒暢不少。」
「沒錯,彈琴可以修身養性,琴音可以撫慰人心。」
瞧兩人說話有多麼投契,瞧霍敏兒臉上的光彩有多麼美麗……這算什麼?!他再也不願躲了,氣呼呼的走出來,直直走到她面前,一把將她拉了起來,用力抱住。她簡直傻眼,宮群皓卻想笑。但霍敏兒馬上回了神,用力的掙脫他的懷抱。
「你幹什麼?」她可沒忘了他獨排眾議硬要納妾,她的公婆乾脆出避,言明沒一、兩個月不會回來,表示反對,可即使如此,他還是指示總管著手準備納妾事宜。
「幹什麼?你是我的!」錢少倫妒火中燒。
「你的女人不只我一個,去找另一個!」她泠冷的瞪他一眼,轉身就走。
「敏兒!」
他想追上去,但宮群皓一個箭步攔阻了他,「是啊,另一個女人呢?」
他悶悶回答,「我點了她的睡穴。」
宮群皓皺眉,「太冒險了!」
「再讓你跟敏兒相處下去,那才真叫冒險!」他火冒三丈,是宮群皓派那該死的任務給他的,害他讓親親妻子生氣,連抱也抱不得!
「咦?怎麼有股酸味啊,是什麼陳年老醋倒了?這酸味可真道地啊!」愉快的接收好友送來的一記大白眼,宮群皓玩味的挑眉問:「過去,這種任務你不是都樂在其中?」
「那是還沒有遇到敏兒!」他真的要瘋了!這段假裝跟唐穎相好的日子好難熬,不能碰心愛的女人、被她討厭誤會不說,還得不時在特定時間扮成黑衣人出任務,而宮群皓呢?努力的將唐穎吃干抹凈,大享艷福!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宮群皓突然低聲道。
錢少倫也明白,只是火氣太旺,哪管地點對不對!
兩人一前一後,避開下人,進入了假山內的密室。
「即將收網了,你要更小心。」
「我知道,一向倔傲自信的裴德這幾日相當陰沉易怒,彷彿已預料到他的好日子不多了。」錢少倫冷笑開口。
透過那一夜他從裴府書房偷來的帳冊,他們查出京城裡有幾家武館跟裴德勾結,表面上是專門替人解決一些在檯面下、見不得光的債務。
但裴德本身就是個煞星,他與那幾家武館的人裡應外合,只要是他們想要的錢財或人,他們就隨便扯個罪名,一方扮白臉、一方扮黑臉,給個疏通的方式,最終人或錢財全都到手。
而這些循私枉法的所作所為,他們早有耳聞,那些私密帳冊,還有這幾晚他潛入那幾家武館得到的一些相關犯案罪證,已經安全的放在一個地方。
而先前裴德的爪牙盯上他,並在翠花樓刻意放出唐穎被懷疑是送消息的探子之一,實則是要接近他探他的底細,所以,他跟宮群皓就將計就計,將唐穎困在這裡,夜夜翻雲覆雨,順利的讓她成為他沒有外出的證人。
實際上,他可是天天夜遊!
「今晚還是你出去?」宮群皓不太想獻身了,雖然是艷福,但唐穎是個需求極大的女人。
錢少倫用力點頭,提到這件事,他的表情就變得很嚴肅。
找出裴德罪證這筆交易,讓獨善聯盟折損了幾名優秀探子,尤其是負責將仙之彩布輾轉送到買主手上的探子。
原因在於他們的聯絡移動路線,已經被裴德的爪牙發現,甚至跟朝廷幾名貪官交換消息,互相合作,於是,探子被殺,彩布被劫,所以,為了保護其他秘密藏身在各城鎮的探子,他得趁夜將探子們安全地護送到下一站,再由另一人繼續護送。
「還是由我去?」怎麼說他也是獨善聯盟的頭頭嘛。
「不!」錢少倫馬上拒絕,不去的人就得跟唐穎溫存,他會對不起霍敏兒。
宮群皓搖搖頭,卻笑得好賊,「為了霍敏兒守身,好痴情……」
他受不了的瞪他一眼,心裡希望,這件事能快快過去。
「快!快!圍住他!」
錢少倫沒想到自己才成功護送一名被盯上的探子到城郊,就被多名蒙面黑衣人包圍,等見到那名探子走往一頂隱藏在一株大樹下的馬車時,他就明白自己上當了,這是陷阱!
從馬車裡走出來的是一臉冷笑的裴德,「不許讓他逃了,還有,我要活口!」
該死,裴老頭這回是找了些高手吧,個個武藝超絕,就算他一連擊倒好幾個,仍有六、七名蒙面黑衣人與他在山林間追逐纏鬥。
錢少倫和敵人一來一往,打得石飛岩裂,在冷厲刀光下,他逃得狼狽,而畢竟寡不敵眾,他雖然疾速閃避,但仍沒能躲過另一刀,他的肩膀綻出一道血紅的傷,他悶哼一聲,深吸口氣,撐住幾下攻擊,運起厚實的內力幾個飛掠,在夜色中,一個一個的甩開糾纏不放的豪面黑衣,終於潛回了錢府。
三更天了!南院寢室里,霍敏兒站在窗前,凝盼著黑夜中的點點繁星,心裡記掛的仍是那個無情人。
驀地,門「砰」地一聲被打開,她嚇了一大跳,猛地回頭,一看到錢少倫那張俊顏,她眼神一冷,「你是不是走錯房--」
話語未歇,他已然向前癱倒,她下意識的急急奔上前去,扶起他坐到椅上,這才看到他的肩上有道傷口,衣著更是全身黑,但現在不是問原因的時候,「你受傷了,我去叫人來--」
「不……不要叫!」他喘息著制止她。
「可是--」她對上他的眼,驀地一楞,他的眼神跟平常極為不同,竟如鷹隼般凌厲,是她從不曾見過的眼神。
「扶我上床。」傷口灼痛,可能傷得不輕!
「好。」她小心翼翼的扶著他上床后,讓他躺下來。
他看向左方的柜子,「那後方有個暗櫃,裡面有藥盒,藥盒里有止血藥,也有收斂傷口的葯。」
她連忙照他說的去做,不一會兒,就拿一個藥盒來到床邊,從裡面拿出一個白玉瓷瓶。她小心的替他褪去上衣細看,那傷口挺深的,應該是刀傷,肯定很痛吧。
瞧他濃眉擰緊,她抹藥包里傷口的力道就更輕。
「我受傷的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他又叮嚀。
即使躺平,他仍氣勢攝人,這根本不是她所認識的錢少倫!她相當震轍,卻明白點頭,「那唐穎呢?」
「她更不行!」
她也不成?霍敏兒不明白原因。此刻,敲門聲陡起,她著實嚇了一大跳。
「姊姊,我可以跟少倫說說話嗎?」
唐穎柔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同時,錢少倫的黑眸一閃而過一道冷光,不只是他,就連霍敏兒也覺得她來的時間太過詭異。
他才受傷進房,唐穎立即來敲門,這豈是巧合?她跟錢少倫這段日子連打照面的次數都少,就算見了,也匆匆錯身而過不說話,唐穎沒有理由能這麼確切的知道他就在她這裡,還想跟他說話!
那麼,她該如何替他掩飾?頓時,一股危險又緊繃的氣息籠罩室內。
「快把衣服收好。」錢少倫突地低啞著嗓音道。
經他提醒,霍敏兒連忙動起來,將沾了血漬的衣物全扔進床底,然後脫下了身上的外衣,僅著白色中衣,弄散髮髻,她往前走兩步,想想不妥,又回頭看了他,再次趨近,以被褥遮住他包里紗布的右肩后,仍擔心被看出破綻,她索性半拉下帳簾。
「姊姊?」外面又傳來唐穎的聲音。
「來了。」她急忙走去開門。
外頭,唐穎的派頭不小,還命了兩名丫鬟打著燈籠。
霍敏兒還沒說話,她已直接走進來,這讓霍敏兒相當不悅,立即上前擋住她,「少倫睡了,過去都是由『妹妹』伺候少倫,只這麼一日,『妹妹』就無法忍受空閨寂寞?」
霍敏兒加強語氣,莫不是在提醒她,這裡作主的可不是她這個未過門的小妾!
唐穎不得不停下腳步,看向床帳半掩下,錢少倫那張熟睡的俊顏。
「他今晚為何是由姊姊侍寢?又為何這麼早就寢?」
唐穎有太多疑惑,執意上前,霍敏兒快步上前,再次擋住她,語氣極冷,「他是我丈夫,我與他幾度尋歡,他現下累了、睡了,有何奇怪之處?」
唐穎先是一楞,明眸隨即冒出妒火,「他--不,我以為你不會想要他了!」
她冷笑,「並非不想,只是不願跟別的女人共事一夫而已。」
「那又為何突然接近他?」
「不是突然!是我發現我還很愛他,我不想就這麼不戰而降,把他拱手讓出,更不想承認自己的魅力輸給你!」她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繼續道:「所以厚顏將他請來,敞開心的跟他談心底話,幸好,他是在乎我的,我相信你也知道,他只是一時為你所惑,當然,你也一定知道,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
「你!」她氣得語塞,聽出她加強語氣的四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