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向來他為四皇子運籌帷幄時,從來都不帶私心的,可這回他知道自己不是為了四皇子才這麼做,而是為了商飛雪。
兩人來到商飛雪的房間,商飛雪將名單呈上。
尹承善看著名單上清清楚楚寫明了時間、人名跟買賣官職的金額,眼睛都亮了,這些實證絕對能扳倒二皇子一派。
見他不說話,她著急說道:「快些想法子送進宮裡吧。」
「交給我吧。」望著她眼裡的期待,他將名單折好收進懷中,只是剛旋身要離開,他又突然定下了腳步。
他回過身來,方才一時太過興奮了,沒想到一件事,這會兒要走了才想起來——想起這件事讓他的臉色驀地沉了下來。
他語氣不善的說:「你當真一點都不在意自己嗎?」
這東西要是呈給了皇上,雖然二皇子和商清遠會倒霉,可觸怒了商清遠之後,他若是不交出解藥,她難道就不擔心自己身上的毒解不了嗎?
「我……」商飛雪一臉困惑。
她不懂尹承善那責難的目光所為何來,這不說得好好的嗎?為何他要生氣?她真搞不清楚自己做錯了什麼。
見她還是沒想清楚,尹承善在她的身前站定,一雙銳眸直勾勾地盯著她那清亮的眸子,說道:「你其實一點也不在意自己能不能活下去,對不對?」
他送證據,跟自己活不活得下去有啥關係?
商飛雪正要開口問,但轉念一想,便想通了其中道理。「我沒事,我相信這世間沒有解不開的毒。」
說實話,在更想明白自己喜歡他之後,現如今瞧他因為替自己擔憂而發怒,她的心不禁漏跳了幾拍,隱隱有些喜悅。
其實她也有事沒告訴他,雖說她是真覺得若能扳倒商清遠,就是要她送命也沒關係,不過真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她倒是可以去找那個人,雖不是百分百能解毒,不過至少是個機會。
見他仍死死瞪著自己,她揚高了聲音道:「大事要緊!」
她以為他是個謀大事的人,誰知道就算他聽了這句話也依然沒打算出門辦事,甚至掀開了衣擺往椅子一坐。
他不悅的瞪著她,無賴道:「要我去找四皇子可以,要我將證據送到皇上面前也行,前提是你身上的毒解了,否則我不會拿你的命去冒險。﹂他那斬釘截鐵的話語聽在她耳里,沒有半分撼動那是不可能的,可到底她心心念念的就是扳倒商清遠這事,哪可能聽他的話。
「你該猜得到,二皇子賣官攢錢肯定是為了收買官員,為了替承繼大統之事鋪路,若是真讓他成事了,不單單是四皇子,只怕連你也得賠進去,你現在怎能如此任性?」
他抿唇不語,深邃的眼睛只是直勾勾望著她,眸底的在意毫不遮掩。
「你……」被他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想要勸說的話忽然一個字也說不出口,這讓商飛雪懊惱極了。
不行,他的眼神太溫柔了,她怕自己要是不說點什麼,便會失足往那深淵掉下。
親娘所受的苦楚猶歷歷在目、他對王妃的溫柔也還記憶猶新……她閉了閉眼,阻去他那炙人的目光,淡淡地說道:「總之,我保證我不會有事,畢竟我答應過我娘親,絕對會好好活著。」
「既然你對你娘有承諾,那這東西就更不能現在呈上去了。」彷佛認定了挑開這事,她必死無疑,所以不論她怎麼好說歹說,他就是不肯答應現在去面聖。
「你不可理喻!」商飛雪氣得七竅生煙,瞪著他脫口罵道。
但見怒火挑亮了她的眸子,那晶晶亮亮的模樣顯得萬分誘人。
在這一刻,尹承善只覺得她發火的模樣挺漂亮,壓根就沒打算改變主意,於是他身子一傾,便封住了她的唇。
對於他這孟浪的行為,商飛雪嚇得瞠大了眼,好半晌才想到要抗拒,可偏偏他卻像座山似的,怎麼也推不開。
他還真當自己是他的側妃,可以由著他玩弄嗎?明明先前才剛跟王妃調笑完的!
又羞又惱,她想也沒想地使盡了力氣推開他,又不由分說的摑了他一巴掌。
啪地一聲響起,兩人當下都有些怔住了。
「我說過,當這側妃只是權宜之計,只要商清遠倒了,我就會離開,你憑什麼對我……」
她質問的話都沒說完,尹承善卻先一步開了口,「既然抬進了王府,哪由得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雖然明知道是自己一時把持不住地行了孟浪之舉,原本他還打算軟言安撫一下她的情緒,可一聽她開口閉口就說要離開他,他的怒火也不免竄上。
「我若想要走,還沒人能攔得住我。」
「那咱們就來試試。」撂下了話,尹承善氣沖沖的離去。
望著那頎長身影帶著怒火而去,商飛雪怔然地站在原地,渾身綿軟,若不是靠著身後的桌子支撐,她早就跌坐在地了。
手輕輕撫過留有他炙熱氣息的唇畔,那溫度幾乎灼疼了她。
雖然最後回過了神,可不能否認的是,她的確迷醉在他的氣息之中。
明明她已經不斷說服自己他不過是貪圖一時的新鮮罷了,他是個有妻子有責任要負的男人,但她越是想說服自己,就越是無法否認自己的動心。
他對自己的影響一日比一日深,他的喜怒也開始左右她的心情……再這樣下去,只怕她終究會把持不住自己的心啊!
【第六章】
尹承善氣沖沖的出了門,誰都不讓跟著,一時之間又想不到要去哪,便讓人將馬車駛去四皇子府邸,壓根不管沒給人送帖的事。
雖然毫無準備,但他的出現依然受到了龍笑滄熱烈的歡迎,爽朗的他一聲令下,佳肴美酒隨即備齊,便連亭子旁的人造湖上也駛出一艘畫舫,不一會兒悅耳的琴聲已經迴繞在尹承善耳際。
這些便足以顯現兩人的交情,當然龍笑滄這麼討好也是有私心的,今兒個可是尹承善納了那個商側妃后,頭一回來找自己,他心裡自然有一堆話想問。
他向來可是很關心這個表弟的,這些日子,每每想到尹承善頭一回成親是犧牲了自己,成全了他表妹,這一回納側妃,又是犧牲了自己,成全他這個表哥,他便覺得愧疚,一段時間不敢上門。
好不容易今兒個尹承善終於記起要來他這一趟,他怎麼可能不逮著機會好好關心……呃,順便盤問一番。
「這幾日,你過得還舒心吧?那個側妃沒有給你弄出什麼亂子吧?」龍笑滄人才坐下來,便急急的問道。
但見他越問,尹承善的臉色便越陰沉,甚至有些火氣。
「我說的口都幹了,你倒是說話啊!」他催促著抿唇不語只是自顧自喝著酒的尹承善。
「那女人……」話才開了頭便沒了聲。
該怎麼說那女人呢?
今日他著實是氣壞了,雖說自己孟浪在先,是他不對,可難道她口口聲聲地說要離開、說不管毒發就很對了?
明明他已經擺明了他喜歡她,每日都為她的越發虛弱而提心弔膽的,可她卻丁點都不領情。
想到這裡,尹承善的臉色更加鐵青,握在手中的酒杯竟也應聲破裂了開來,銳利的碎片劃破了他的掌心。
他這模樣,讓龍笑滄心驚不已。「你這是做什麼?」
急急喚來了下人,龍笑滄親自用丫鬟拿來的白布與藥粉簡單包紮了他受傷的手。
「是不是那個女人做了什麼惹你心煩?你放心,咱們什麼都別管了,明兒個你就將那個女人扔回冬寧侯府去,天大的事有我給你頂著。」龍笑滄義憤填膺的說道,頗有為了兄弟啥都不管不顧的氣概。
「不行,我不但不趕她出去,我還得要留下她。」雖然她口口聲聲說不屬於他,可是他想要她,尤其見到她那蒼白荏弱的模樣,心頭的不舍讓他更加放不下。
沒辦法,既然放不下,就是被她氣極了,他也沒打算放她走。
「不行,我看那冬寧侯府就沒一個好心眼的,你若留下她來,豈不是日日夜夜都得防著,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一聽他竟然那麼固執,龍笑滄幾日來的擔憂全都化成了怒氣。
他眼神裡頭充滿了不贊同,直勾勾地望著尹承善。
「她不是賊,若是冬寧侯府里還有個好人,那就是她了。」
「你憑什麼這麼認定?」他才不相信冬寧侯府能出什麼好苗子,這幾年商清遠與老二狼狽為奸的想要謀取帝位,什麼壞事沒幹過,要他相信冬寧侯府能出好苗子,不如讓他相信母豬會飛還比較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