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他本以為他那天真的妻子已經放棄了,也以為那日在御花園裡,上官曦芸所說的「願意」其實只是隨口說說,因為從那天以後,淺雲就再沒提過要表妹來家裡做客的事情。
如今,在管家的急急來報之下,他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宮中的太監總管親臨宣讀聖旨,待他聆聽聖旨后,才知是上官充容要回家省親了,而且人已出宮,馬上就要到了。
回家?
這裡算得上是她的家嗎?頂多算是她親戚的家吧!
還沒有時間釐清心頭的疑惑和不解,耳邊的一陣嘈雜已經讓他沒有半點思考的機會。
八人大轎已經來到了洛府的大門前,眼下除了出府相迎之外,他似乎也沒有其他的選擇。
然而,望著眼前的景象,洛抑天傻眼了,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活像是瞧見了什麼妖魔鬼怪似的。
有神的炯眸瞪得老大,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這陣仗像是來省親的嗎?
瞪著那一輛輛載滿了各式家當的馬車,洛抑天忍不住懷疑,上官曦芸這次來是打算長住,而且只怕還是長住一輩子。
他長嘆了一聲,不知怎地,他就是覺得她會是個大麻煩。
終於,在馱滿了貨物的馬車後頭,一輛被輕紗妝點得華麗萬分的車轎停在他的眼前。
不等宮女們攙扶,上官曦芸俐落地自己跳下了馬車。
雙腳一觸及堅實的地面,她立刻迫不及待地走向洛抑天,帶著一抹淡笑,緩緩對他說道:「要來叨擾你了!」
一聽也知道這不過是客套話。
若知道是叨擾,乾脆就別來好了!
洛抑天的心中泛著咕噥,可是該給上官曦芸的面子,他還是沒忘,即使他有預感,她的到來只怕會讓他的日子不再平靜。
瞧著那雙晶亮的水眸,他一丁點兒也不懷疑自己的預感會成為真實,可是來者總是客,而且還是個嬌滴滴的貴客,讓他不想接待都不行。
「娘娘何必客氣,我想內人一定會很開心能看到妳的。」
聞言,一抹帶著譏諷的淺笑在她的唇畔展現,上官曦芸沒有多說什麼,徑自舉步邁入洛家的大門。
這種獨斷獨行的舉動讓洛抑天有些不悅,不過他並沒有再多計較。
就在兩人錯身之際,突然間一塊通透碧綠的玉佩從她的腰際滾落地面。
清脆的撞擊聲同時吸引了洛抑天和上官曦芸的注意,她回頭,一瞧見那塊滾落的玉佩,隨即驚呼了一聲,也顧不得什麼儀態,想也沒想地就追著那塊玉佩跑。
洛抑天見她那心焦的模樣,便在玉佩滾過他的腳邊時,一個彎腰順手將那塊玉佩撿起。
見狀,上官曦芸焦急的心安了一大半,可是腳步卻收勢不及,眼看著就要往他的身上撞去。
現在的她活像是一輛失控的馬車似的朝他撞來,洛抑天當然有足夠的時間可以閃躲,可是他的眼角一瞄,瞧見了自己的身後是好幾階的石梯。
這嬌嫩嫩的人兒要是這麼連滾帶爬的跌下樓梯去,那還能看嗎?
再說,她可是皇上的嬪妃,他可不想背負著謀殺皇親國戚的罪名,所以他只好微微側身,然後長手一伸,便將收勢不及的她給攔了下來。
痛!
上官曦芸痛得擠眉皺眼的。
該死的,他的手臂難不成是鐵做的嗎?
這一撞雖然讓她免去跌得鼻青臉腫的命運,可是卻也讓她那硬生生撞上他手臂的肚子疼得緊。
原本俏麗的臉蛋因那撞擊的疼痛全皺成了一團,但她可沒心思顧及自己究竟有沒有受傷,一心只挂念著她的玉佩。
她一手撫著肚子,另一手忙不迭地朝著洛抑天伸出手去。
「還給我!」
物歸原主本就應當,洛抑天沒有考慮的就將手中的玉佩給遞了出去。
然而,就在玉佩即將落入她手中時,猛地湧現的熟悉感卻讓他將玉佩給收了回來。
大張的手怎麼也等不到自個兒的寶貝,見洛抑天正認真仔細的審視著那塊玉佩,上官曦芸開口素討,「洛將軍,我的玉佩……」
「敢問娘娘,這玉佩取自何方?」
方才猛一瞧就覺得這塊玉佩十分眼熟,現在仔細審視之後,他更可以肯定這個玉佩跟他的傳家之寶,也就是此刻正系在他腰邊上的那塊是一對。
只是這塊玉佩在他那次受傷醒來之後就不翼而飛,他原本還以為是在遇險時不慎遺落了呢,但現在卻出現在上官曦芸的身上。她怎麼會有這塊玉佩呢?
「一位故友所贈!」一心想索回玉佩,上官曦芸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眸光中的嚴肅,只是伸長了手,隨口應道。
「是哪位故友?」洛抑天本來就不是一個可以隨便打發的人,他凝著她再次追問。
瞪了他一眼,已經等得不耐煩的上官曦芸嚷道:「你管我這塊玉佩是誰送的?快把它還給我。」
「這玉佩未必是娘娘的。」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這塊玉佩是從我的腰際墜落的,你憑什麼說不是我的。」
對她而言,那塊玉佩是無價之寶,是他當初見她為了玉墜子碎了而落淚時:心疼之際親手為她繫上的。
「若是這樣便可以說那玉佩是娘娘的,那麼此刻玉佩落在下官的手中,是不是也可以說玉佩是我的?」
「你……強詞奪理!」
「娘娘切莫發怒,下官只是想知道這玉佩究竟從何而來,並沒有想要佔為己有的意思。」
「這玉佩……」是你送的!
話就要衝口而出,上官曦芸卻突然止住。
她現在這樣說有什麼意義呢?
他什麼都不記得了,就算她說出實情,也不過是惹來他的懷疑罷了。
這種事她已經做過一次,那種心痛滋味她並不想再嘗。
深吸了口氣,上官曦芸努力壓下心中的激動,然後才平心靜氣地說道:「這玉佩真的是一個故友所贈,我不懂洛將軍為何還要追究它的來處,無論如何,這塊玉佩對我的意義極大,不是旁人可以想象的。」
明顯地察覺到她方才的欲言又止,他想追問,但見四周圍觀的百姓已經開始議論紛紛,為免鬧出事端,洛抑天只好作罷。
他遞出了玉佩,上官曦芸立即忙不迭地將它搶了過去,然後小心翼翼地重新掛回自個兒的腰間,這才轉身入府。
瞧她那珍視的態度,一股熟悉的感覺又再次湧上心頭。
一次可以說是巧合,兩次也可以說是巧合,但第三次呢?
望著她沒入門扉之後的身影,洛抑天不禁懷疑起自己與她之間,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情是他所不知道的……
碧綠通透的玉佩被攤在厚實的大掌中把玩著。
洛抑天越瞧自己手中的這塊玉佩,就越肯定上官充容手中的那一塊和自己手中的這一塊是一對兒。
但他左思右想,卻怎麼也想不透,那塊玉佩為什麼會在她的手中?
「相公……相公……」
迭聲輕喚在他身後響起,洛抑天回頭一瞧,就見白淺雲正喜孜孜地抱著一個珠寶妝奩朝他走來。
不待她走近,他已經心急地問道:「淺雲,妳知不知道上官充容的身上,也有一塊和這塊是一對兒的玉佩?」
水眸兒一掃,白淺雲的心神猛地一震,但臉色卻絲毫未變。
看來不待她做些什麼,他們已經有了交集。
一切都是天意吧!
將所有翻騰的思緒全都埋藏在心底,白淺雲勾起一抹輕淺的笑容,不以為意的答道:「知道啊!曦芸是有一塊跟這塊很類似的玉佩。」
洛抑天見她手中捧著妝奩,不禁好奇地問:「那裡頭是什麼?」
「是曦芸送給我的首飾啊!」
白淺雲徑自打開妝奩,嘴裡不斷發出讚歎聲。
霍地起身,他沒有漏看妻子臉上那種近似貪婪的神情,一股厭惡打心底浮現。
淺雲著實變了,完全不似以往那樣無欲無求地以他為重心。
甚至對待家人仆佣的態度也變得高傲且目中無人。
她究竟怎麼了?
心中的疑惑讓他想也沒想的,一把拿過了她捧在胸前的妝奩。
然而,他還來不及開口,白淺雲臉上的笑意已經全數從她的臉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明顯的急切。
「你……你幹什麼?快把它還給我!」
她不但口裡嚷嚷,甚至還動手去搶,彷佛那妝奩中的東西是她的命一樣。
見她這模樣,洛抑天終於隱忍不住自己的脾性,將手中的妝奩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放,然後雙手攫住了纖細的手臂,居高臨下瞪著她問道:「妳最近究竟怎麼了?」
「我很好啊!」即使雙手被箝住,但白淺雲的視線還是一個勁的往那盒珠寶首飾瞟去。
「妳看著我,別看那些珠寶首飾。」
成親快要兩年了,在他的心中,一向覺得淺雲是個溫婉且懂事的姑娘,所以即使對她沒有太多激狂的情感,但至少他尊重她的存在,也認真的將她視為一個妻子,小心翼翼地對待著。
可是……如今看著她眸露貪婪的模樣,他竟覺得她好陌生,而這種陌生的感覺就像那時傷重的他一睜開眼看到她時一樣。
如今因為她的表現,那種陌生的感覺又浮現了。
「我……」似乎被他驟來的怒氣給嚇著了,白淺雲終於不敢再瞟向那些珠寶首飾,但卻低著頭不發一語。
「告訴我,妳究竟怎麼了?」他真的覺得她變了。
「我哪有怎麼了,我很好啊!」
玩弄著蔥白手指,她的回答顯然很敷衍。
洛抑天銳利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著,想要找出一絲絲的端倪,但卻什麼都瞧不出來。
她不說,他也拿她沒轍。
「妳變了!」長長的一聲輕嘆之後,他頹然的放開她,離開房間。
妳變了……妳變了……妳變了……
這三個字不停地回蕩在白淺雲耳際,就像是千斤重擔一般壓在她心頭,兩行清淚無聲地潸潸流下。
他和她……究竟有什麼牽連?
這個問題他不斷的思索再思索,可是就算想破了腦袋卻還是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這一切好像全都亂了調,他的生活似乎從上官曦芸出現的那一刻起,就不似以往的平靜閑適了。
「哇,不是吧!一個堂堂大將軍,竟然瞧著一塊玉佩在發獃。」突然間,一隻手重重地拍上了他的肩頭。
洛抑天仰頭一瞧,隨即面無表情的低下頭來,理都不理來人,自顧自地倒起酒來往嘴裡送。
「幹麼看見是我就這副死人樣啊?」望著他那種完全忽視的態度,關雲揚忍不住揚聲提出抗議。
「別的地方還有空桌。」洛抑天冷冷的道,擺明不歡迎來人共桌。
對於這個狡猾得宛若狐狸的關雲揚,他一向沒啥好感。
即使他位高權重,是朝中人人巴結的對象,但是他一向是能避就避,完全沒有想要攀權附貴的想法。
「不用這麼冷淡吧!」
面對如此直接的逐客令,關雲揚的臉皮厚到完全可以當做沒這回事,剛剛那句話不過是一陣微風拂過,沒有任何存在的價值。
「道不同不相為謀。」惜言如金到了吝嗇的地步,洛抑天甚至連抬眼瞄上他一眼都不肯。
「是可以不相為謀啦!但是如果我可以為你心中的疑惑提出解答,你又待如何呢?」
關雲揚這個不請自來的客人,很自動地為自己斟了一杯香醇的美酒,然後仰首一飲而盡。
「你……」看到他那充滿了虛偽的笑容,和完全不將他瞧在眼底的模樣,身為堂堂大將軍的洛抑天怒氣一揚,倏地探手入懷掏出一錠銀子,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昂藏的身子起身便想離去。
「你難道不想知道自己和上官充容,究竟曾經有過什麼瓜葛嗎?」
俗話說得好,打蛇就得打七寸,關雲揚只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就成功的留住了洛抑天的腳步。
霍地回身,洛抑天居高臨下地瞪著端坐著的男人,他沒有開口,就這麼看著,彷佛連開口都覺得不屑。
「這似乎不是請教人問題的態度吧!」
他很清楚洛抑天很想知道,可是他卻選擇什麼都不說,只是氣定神閑地拿起筷子品嘗一桌子幾乎沒被動過的美食。
呵,美酒配佳肴,還真是人生一大享受呢!
「你知道些什麼?」
素聞關雲揚是個天下事無所不知的男人,只要他想知道,沒有任何事能夠瞞得過他。
「我知道的事很多!」關雲揚很大方的承認。「我甚至還知道你現在正在疑惑些什麼。」
「給我答案!」洛抑天直接素討,完全不想浪費時間。
「要我給,通常就要換,你想知道就得看你要拿什麼來換。」
「你想要什麼?」洛抑天問得乾脆,雖然他很懷疑自己手中有關雲揚這個幾乎可以呼風喚雨的男人所要的東西。
「很簡單,我要你忘了你身上背負的血海深仇。」
其實幫皇上嫁妃子,也不是沒有好處的啦!
每嫁一個,他都可以替朝廷解決一個難解的問題,雖然如此的一舉兩得通常得要多花費些心力,但那倒也無妨,因為這樣以後他的日子也可以清閑些。
「辦不到!」想也沒想的,洛抑天就回絕了他的要求。
洛家百來條人命,在一夕之間被一群不知打哪兒來的山賊趕盡殺絕,老老小小都不放過。
要不是當初還是年輕少尉的他奉旨押解糧草去了咸陽,逃過一劫,或許洛家那些冤屈就要石沉大海了。
他永遠忘不了,當初他匆匆快馬趕回時所看到的情景,那種家圍染血的模樣是他這一輩子都不能忘卻的痛。
從那一刻起,他就誓言要挖出真相和真兇。
偏偏不論他怎麼明察暗訪,卻總找不到任何的蛛絲馬跡,那群山賊好像是突然冒出來又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似的。
直到最近,事情似乎有了些許轉機,他相信只要再過不久,他就可以找到殺害他家人的兇手。
在這緊要關頭,他怎麼能夠輕言放棄?
「那你就要不到你想要的答案。」關雲揚也不多說廢話,厚實的肩膀聳了聳,一點情面也沒留。
「看來,你的身上有很多我想要的答案。」聽到他的話,洛抑天瞇起了眸,眼光在轉瞬間變得犀利。
「是有不少,但是我若不說,你也拿我沒轍。」連否認都懶,關雲揚的承認中隱約帶著一丁點兒的故意。
「你--」洛抑天眸中殺氣盡露,心中暗自思索著要用什麼方式才能逼他說出他想知道的一切。
「我只能說,有些事是不得已而為之,雖然用得是見不得光的方法,但是卻能顧全大局。」望著他臉上那毫不掩飾的氣怒,關雲揚語重心長的說道。
「因為想要顧全大局而殺人嗎?」洛抑天咬牙質問。
「對!」
「你……」心中湧起想讓雙手染血的衝動,洛抑天必須緊咬牙根,才能抑制住自己想要殺了眼前男人的慾望。
望著他眸中頓現的殺意,關雲揚忍不住長長地嘆了一聲,「唉,為什麼你當初忘的不是這讓你心心念念的血海深仇呢?若是這樣的話,一切不是都簡單得多了嗎?」
「少廢話!」雖然關雲揚的話似乎意有所指,但氣極了的洛抑天壓根沒有心思細想,他沉不住氣地大掌一伸,往笑意盎然的男人身上拍去。
微微側身,關雲揚輕易的閃過了他的攻擊,臉上的笑意絲毫末減。「與其追究過去的往事,不如把握住現在的幸福。」
「廢話少說,告訴我你知道的。」
「這樣就告訴你,豈不是少了許多的樂趣嗎?」關雲揚打定了主意賣關子。
太輕易得來的東西,總是很難讓人珍惜,因為了解往事,所以欣賞上官曦芸,他願助她一臂之力,讓她得到她該有的幸福。
「你……不準再閃躲了,你得給我正正經經的打一場!」洛抑天沉喝,但顯然不被理會。
不論他怎麼出招,關雲揚總是有辦法可以輕易的閃開,氣極了的洛抑天更加卯足了勁的出招,不過似乎沒什麼效果。
「呵!」關雲揚輕笑了一聲,閃避的步伐依然靈巧。「打架費時又費力,何必呢?」
「你這是瞧我不起!」
關雲揚見對方已經氣得臉紅脖子粗了,知道要適可而止。
收起了逗弄的心情,他一邊閃避著那越發凌厲的攻勢,一邊覷准了方向縱身一跳,整個人已經俐落地眺上了窗檯。
往下躍去之前,他仍不忘回頭對著洛抑天再次提醒,「你要的答案,其實已經在你的府上了,結果如何,就看你自己了。」
呵,這一個男人被兩個女人深愛上,究竟是幸還是不幸啊?
其中滋味他是沒嘗過,而嘗過的那個偏偏又忘了其中一個女人。
看來,還是等全盤都塵埃落定了之後,再好好問問他吧!
「妳究竟在搞什麼把戲?」
上官曦芸這兩天好不容易靜下心來左思右想,可是越想就越不對。
白淺雲的說法看似理所當然,但若是仔細深思,便會發覺其中破綻百出。
洛抑天是個將軍,光是朝廷俸祿一個月就為數不少,足夠這全府上上下下的人吃喝不盡,若是仔細盤算,要過上更加舒適的生活也不是難事。
想當初,她寧願傷害宛若親妹妹的她,也執意要和洛抑天成親,現在的她又怎麼可能為了錢出賣自己的感情?
「我不懂妳在說什麼。」冷眼覷著沒頭沒腦衝進來質問她的人兒,白淺雲不慌不忙地答道。
「妳懂的!」上官曦芸直視著她的眼,很肯定的說。
她不是一個笨人,一定懂得她在問些什麼。
撫著桌上的珠寶首飾,白淺雲望著上官曦芸的目光顯得意興闌珊,很明顯對她所提的話題一下點兒興緻也沒有。
「我是真的聽不懂妳在說什麼,不過如果妳要問我這條珍珠項鏈價值多少的話,我倒是可以說給妳聽。」
即使她將貪婪的女人演得入木三分,但是心中已經起了懷疑的上官曦芸卻不再相信她的話。
她霍地上前一把抄過了白淺雲手中的珍珠鏈子,巧勁一使,那一個個珠圓玉潤的珍珠便散落一地,白淺雲卻木然地端坐著,未曾移動半分。
「如果妳真是個愛財之人,不可能還如此冷靜的坐在那兒看著那些珍珠四散,那些不該如妳的命般珍貴嗎?」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試探,便讓上官曦芸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她瞧過太多貪財的人,對他們來說,那些金銀珠寶是可以讓人不顧一切的。
「呵,如果妳想要這樣認為的話也好。」聞言,白淺雲突然揚聲笑了,「不過妳忘了嗎?我曾卑劣的搶走了妳心愛的男人,即使這樣妳還願意相信我的人格嗎?」
「最少我相信妳曾真的愛過洛抑天。」
「愛?」止住了笑,白淺雲冷嗤了一聲。「那東西能值幾個錢?妳怎麼知道我愛上的不是那種掠奪的感覺?」
面對她的謊言,上官曦芸搖了搖頭,很清楚當年的她不是一個以掠奪為樂的人,她是真的愛上了。
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那時白淺雲的眼神是多麼的堅定,即使對不起所有人,也要嫁給洛抑天,那是一種多深刻的愛呵!
「妳究竟有什麼苦哀,告訴我,何必如此作賤自己呢?」
對白淺雲,她曾經恨過、怨過,可是她終歸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她不忍看她這樣糟蹋自己。
「瞧瞧這些金銀珠寶,這些東西可以讓我過著此現在更奢華的生活,這可是那些情情愛愛比不上的。」
「妳--」聽著她言不由衷的話,上官曦芸真的很想衝上前去將她搖醒,但卻在眼角瞥見洛抑天僵直在房門旁的身影時止住了念頭。
他默然地轉身,而她則什麼都沒想的就追了出去。
這樣很好,真的很好……白淺雲的臉上笑著,心卻痛得彷佛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似的。